《流浪鱼和熊掌》一片田

5、仙子与婆婆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呼喊声：“村长，神婆请来了，还有道姑仙人也来了！”

　　人走了，除了办葬礼，李家村还会请神婆道姑之类的来办一场法事。

　　一般是头七办，但是因为人死的蹊跷，村长天一亮就让人去请镇上唯一的神婆来做法事，早点超度，但也应该中午时才能回来，还有道姑仙人是什么。

　　跟着腿脚快的小伙来到李家村的不止神婆，还有一位英姿飒爽的美人。

　　美人一身束袖束腰的青色长裙，腰间系着绣了七柄小剑的锦袋，手持一柄白色长剑，比一旁的黑衣服黑帽子，一手拿碗、一手拐杖的老婆子高了不止两个头。

　　村子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美人，都看直了眼。

　　美人随着小伙进屋，双手抱拳，“在下七剑门慧云剑茗茹，今日听闻贵地有鬼怪出没，特来此一探，请村长行个方便。”

　　村长紧张到说不出话，前些年李元中母亲死时，也请过有道行的人来李家村。

　　除了手持长剑，带着一堆贵得要死的法宝，穿的比较好以外，看上去和镇上的人也没多少差别，哪里像这位仙子，和她一比，连镇上最漂亮的陈家小姐和她一比，也是泥土里的野草。

　　美人似乎习惯了这种场面，面带微笑，等村长回神。

　　村长感觉怎么站都不对，只好指着地上的尸体，道：“道姑仙人，她就是昨儿晚上出事的二娃媳妇儿，是被阴鬼害了。”

　　还把李元中拉了过来，“还有这个，是五年前被阴鬼杀的李家媳妇生下的棺材子。”

　　李元中被拉得一个跄踉，恶狠狠地瞪了村长一眼。

　　慧云剑茗茹眼里却是闪过一丝惊讶，低头看向被村长强拽过来的孩子，瘦瘦小小，一点也不像五岁大的孩子，小脸冷冰冰的，少见的纯黑色双眼里蕴含了一丝怒火，却没反抗，任由村长拽着。

　　但只看气色，也知道是个健康的孩子。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被阴鬼杀了的人都会被鬼气侵蚀，又怎么能生下正常的孩子？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茗茹转头对村长说道：“这里不适合有小孩和老人，请村长带他出去。”

　　村长却实犹犹豫豫，好半天才稍微凑近了一点，小声说：“道姑仙人，你是不知道昨天是鬼节，这棺材子偏偏和这没了的二娃媳妇吵了一架，晚上这人就没了，这……就算我是村长，这事也说不清啊！”

　　茗茹摇摇头：“应当只是一件巧和，昨夜阴门大开，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不可乱猜测。”

　　“是是是。”村长讪讪的让开。

　　这小姑娘倒是挺明事理的，李元中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她能和这些脑子又硬又臭的村民说清楚，让村长放他们爷俩回家，他不介意帮上她一把。

　　茗茹查看查看一下尸体，没想到又一个人跑了进来。

　　“噗咚”一声。

　　李二娃他娘居然扑过来跪下，抓着茗茹的裙角，说：“道姑仙人，是他！是这该死棺材子害死我儿媳妇和孙子的，求求你快点收了他！为我可怜的孙子和儿媳妇报仇啊！”

　　“仙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昨天就是他诅咒我儿媳妇和孙子，才出了事儿，求仙人给我主持公道。”

　　说完还想磕头，被茗茹连忙制止，“老人家，快起来！”

　　茗茹居然有点不知所措，看向村长，村长第一次如此机灵，连忙跑去去拉人。

　　李元中终于被放开，臭着一张脸回到爷爷的身边。

　　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找来一张凳子，让老人坐下，顺道在心里吐槽自己刚才居然觉得这个小姑娘靠谱。

　　连小场面都镇不住，一看就是个没经验的。

　　不过……这个世界的灵力使用方式还挺有趣的。

　　李元中见她隔空在上方画出散发灵光文字，写完后融进去，闭目沉思，就得出结论：“阴鬼已经逃了，只是在尸体上留下了浓厚的气息，才会让人不得安息。”

　　茗茹说完，从锦袋拿出几张白地黄纹的灵符，贴在尸身上，慢慢的，从李二娃媳妇七窍中飘出几股黑气，黑气在空中越聚越多。

　　茗茹正打算给锦袋系绳子，却异变突生，黑气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凝为一团黑雾，化为一个狰狞的骷髅头，刚一离开尸体便凶猛地朝茗茹扑来。

　　李元中捂住半边脸，觉得这小姑娘何止是没经验，根本就是不靠谱。

　　偷偷散发一点精神，暗中震了那团黑雾一下，给小姑娘争取了一点时间。

　　“呵！”茗茹手中长剑出鞘，几下便把黑雾打散，却不想散去的黑雾并没有消失，反而逃到屋外再度凝聚在一起。

　　“糟了！”茗茹连忙追过去，手中长剑不断挥舞，但都没用。

　　黑雾总是散去又集聚。

　　村里人何时见过这般神奇的场景，个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一旁大声的惊叹。

　　“不愧是仙子。”

　　“这下了阴鬼被打散了吧。”

　　“仙子在那边那边，快啊，它又跑了。”

　　“快看快看，剑在发光好漂亮！”

　　除了李元中没人注意到茗茹的表情越来越慌乱。

　　事实确实是如此，实际上这是茗茹第一次独自处理鬼怪，这团鬼雾并不像师门教的那样，遇到灵气会一击即散。

　　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阻止它飘向其他人。

　　李元中也是脸色不好，他的灵气已经透支了，现在一点都没有。

　　茗茹看着也快没力了，大声提醒周围人：“你们快点退开！躲远点！”

　　可村民早被眼花缭乱的‘美景’迷了眼，哪里听她的话，见两者有来有往，对仙子信心爆棚，还在一旁鼓掌。

　　这次来的仙子人长得这么美，还能让剑发光，高人啊！一定没有问题。

　　不仅没有一个人动弹，还有些孩子偷偷从门缝或是窗子口伸脑袋。

　　茗茹又气又急，一个没稳住，剑势乱了，被黑雾找到机会从剑下逃了出去，一个胆子稍大、靠得较近的村民来不及躲避，瞬间被黑雾裹住了。

　　这人一时还未反应过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看着眼前突然变得昏暗，愣了两秒，才惊恐的大叫道：“救命啊！阴鬼找上来了,救救我啊!!”

　　还能找准方向，知道向着‘高人’跑去。

　　茗茹也是脸色大变，立刻解下手腕上的红线，凌空飞过去绑在村民的手上。

　　红线也是神奇，绑上后黑雾只集中在被绑的一只手臂上，无论怎么在在皮肤上游走都没有办法逃出红线的范围。

　　其余村民这才回过神，大声叫嚷。

　　“阴鬼吃人了！！”

　　“又杀人了！！”

　　推推搡搡，一窝蜂地全部跑了。

　　茗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拖累了其他人，但这一刻心里居然诡异地觉得松了一口气。

　　李元中同样觉得顺畅多了。

　　他不怕小小的鬼气，但怕有人出幺蛾子，毕竟村里看他不顺眼的大有人在……今天过后，他得好好考虑下怎么办了。

　　村民跑回家躲好，李元中和爷爷留在了李二娃家里，不是李元中不想走，只是现在出去更危险。

　　虽说屋子里也没好到哪里去，李元中站到了爷爷身前，防备着另一边的李二娃和他的母亲。

　　此时，留在外面的只有两人，茗茹和倒霉的被黑雾‘选中’的幸运儿。

　　茗茹看着村民发黑的手，也在头疼，她不擅长驱邪啊。

　　“这下子该怎么办？”

　　“若是不在一分钟之内分离，黑雾恐怕就能钻进血肉里，这小姑娘在磨蹭什么？”李元中看出了茗茹的实力，只是没想到术业有专攻，茗茹不是不干而是不会。

　　他不知道茗茹内心的慌张，只看到村长原本想请的老神婆，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手里弯弯曲曲的拐杖把村民绊趴下，碗里的黄豆和糯米不要钱似的往人身上撒。

　　黄豆和糯米接触到村民的身体，居然从白色黄色变成了黑色，像是把黑雾吞了。然后掉在地上咂粉末。

　　茗茹一脸惊讶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老人家，请问你手中是何物，这般地神奇。”

　　神婆反而一脸这姑娘怎么这么傻，连这都没见过的表情，“豆子和糯米呀！”

　　茗茹急急辩解：“可是一般豆子和糯米并无这种效果啊！”

　　神婆却斩钉截铁的道：“那肯定是你们豆子和糯米没有买好的。”

　　买的？

　　买的！！！

　　这是买的啊，茗茹不相信，这么神奇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买的？

　　买的自然没有驱邪的效果，但附上老人特有的灵气，随随便便一样东西都可以有这种效果。

　　见场面控制住了，李元中扶着爷爷走出来，一眼看穿神婆的特别。

　　……净化，挺少见的能力。

　　“这......不知可容在下一观。”询问私物，确实有些无礼了，但茗茹实在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神婆反而爽快地把碗递到她手上，任她看，自己蹲下身继续在村民身上拍拍打打，口中还念念有词，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刚才的撒豆子确实有用，但现在这些话是怎么回事，听了几句，李元中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他爷爷以前精神好的时候，会和他聊聊天，其中就有老几辈的俚语，他爷爷的爷爷在时，李家村用的语言。

　　现在李家村已经没几个人会了，小辈人都说的话和外面人用的一样。

　　李元中学了几句，知道语调和大体的意思，老神婆嘴里念的就是老俚语，只不过颠倒了顺序，大意是：

　　“你这个傻瓜儿子，没事乱跑个什么劲，害死老娘了，一把年纪还要跑去跑来，不多打几下不解气…气死我了，你个瓜二子，看个屁的热闹啊……”

　　李元中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嘴角快憋不住了。

　　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表情，李元中想，早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