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幸福中学（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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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信我说的吗，这真的是真的。”张欣雅巴巴地盯着薛谔。
薛谔点点头：“我信。”
江白渚望着这两人，心中感慨：这只白泽小兽真的很会装“大义凛然”，说的就和自己很懂这位张欣雅小朋友一样。
罪魁祸首是谁？没错，正是大言不惭的那位。
张欣雅看起来很感动：“老师，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啊，像真实经历过的一样。”
芽米月：“像真实经历过的？被一群奇形怪状的虫子围着挑衅，能看起来很真实吗？这位同学，你怕不是要在和我们开玩笑。”
“不不不。”张欣雅道：“不只是这样，被卷进去那些绸缎不能动弹之前，那些蛾子们很听我的话的，我让它们做什么它们就给我做什么，捣各种各样的乱啊，作各种各样的死啊，做了好多我想做却不敢在学校里做的事。”
“哈哈哈哈，我还在梦里被处分了呢，处分可是要留档案的，但是当时的我一点也不怕，因为那些蛾子能够当我的武器，替我出风头，我真的自在极了，那种快活的感受很真实，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悸动，这是我很少能感受过的。”张欣雅滔滔不绝。
“可是，后来……”
“同学。”薛谔打断了张欣雅的话：“你还记得你现在是什么吗？”
薛谔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决绝有点声音，像是一块措不及防截断棉柔软花的烙铁。
张欣雅倏地被噎住了，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很多不应该和老师或者领导说的话。
她在她学校里，所以她不是她。
张欣雅低声下气道：“我是学生。”
薛谔继续挥舞他的烙铁：“学生的使命是？”
张欣雅：“学习，成绩，不能让对我们寄予厚望的人失望。”
薛谔满意地点点头：“这么看，你很清楚啊，但为什么老是会摇摆不定呢？既然很明白这个道理，又为什么止步不前，反而在幻梦里，去指望一群虚无缥缈的蛾子去替你出人头地呢？”
张欣雅糊涂了，老师讲给她的道理是真真的道理；石油泄漏一样蒙住她心的、不知来由的“躁动”却是没有道理的“躁动”，但也是真的。两股真实存在的力“拿捏”着她，让她无所适从，只剩下别人和自己对她这个人人格的鄙视“我……我好难受，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我就是不想开始。”
薛谔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软声道：“走，我带你去找你班主任，然后你和我去个地方，去过那里，你大概会好些。”
张欣雅温顺地站起来：“好。”
芽米月刚想抬脚跟着薛谔走，被薛谔一眼定住了。
薛谔：“你留下来，和江先生一起，我自己带张欣雅去。”
芽米月：“啊？为啥啊？”
薛谔：“天天还握在你的黑色荆棘里呢，而且天天怎么进去的江先生最清楚，你俩一队更方便，还得盯着热度榜，看着那个直播间会不会再次开放。我带着这位小同学去去就回。”
芽米月努努嘴：“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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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米月试探着和司机师傅说话。
“师傅，你知道什么是非人吗？”
司机师傅拨了个向左转的指示灯，把车停在红灯前，反应了半天才道：“你说什么人？什么废人？”
芽米月：“我说的是非人啊，就是一群和你们人类长的很像，但是体内流着完全不一样的血的家伙。”
司机师傅反应了半天，蹦出一排三个字：“不清楚，不明白，没见过。”
又客套道：“咋了小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遇到糟心事了？”
芽米月失望地道：“没有呢，就是很遗憾。”
司机师傅：“遗憾什么？我开了半辈子的车了，都不知道遗憾两个字怎么写，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吗。活着，就两点要求，吃好，玩好。要求多了，烦心事就来喽。”
说罢，司机师傅挂档往前开，再也没说一句话。
嗡嗡，芽米月感到手机一阵振动，摸起来一看，是江白渚发来的消息。
唉？不对啊，我什么时候加他联系方式了？芽米月疑惑道，点开聊天框查看。
【江：你和他们说不明白的。】
【芽：什么？】
【江：就是，随便在人类堆里逮一个人，随便和他们说点什么，他们都能给你扯到吃好玩好就好上。】
【芽：为什么呢？他们对我们“非人”不感兴趣尚且说得过去，难道他们对自己不感兴趣吗？】
【江：就像这个司机说的，他连“感兴趣”三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呢。】
【芽：（斜视）他可没说哦。】
【江：他会这么说的。】
【芽：（思索）（思索）（思索）这就是“人类”吗？真没意思。】
【江：不是哦，他们可不是“人类”。】
【芽：啊？你能不能别卖关子，和你说话像坐过山车，我好累。】
【江：他们可不是“人类”，他们全都是“非人”，是理想中的“非人”，是薛组长想让剩下的“非人”成为的模样。】
【芽：虽然他们确实可能是“非人”稀释了几亿几万的后代，但……不是，为什么啊？一群啥也不想的车轮子有啥意思吗？】
【江：（笑）他们可不需要所谓的“意思”，没有意思就是最大的意思，因为什么都不去想，所以就能够风平浪静，万事太平。】
司机师傅把出租车停在了一处，江白渚付了车费，下来，和芽米月一起站在风里。
芽米月问他：“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我该信你吗？你是不是想骗我，然后整死我，连带着整死肖天天，进而胁迫我们组长，拿下妖兽调查属？”
“你们那块烫手的山芋我可不要。”江白渚双手插兜，胸有成竹地觑着小兔子：“至于信不信，你可以好好地动用你自己的聪明才智，想一想啊。”
江白渚：“比如，这个所谓的妖兽调查属里，到底有几个英雄？几个叛徒？以及，有几个卧底的敌人？”
芽米月：“敌人？为什么要说敌人？哪里来的敌人？我们调查属从来都是佛系办案，平时连抓到嫌疑人都要揽到属地里，客客气气地贡茶添水，哪里来的敌人之说？”
“欸。”江白渚笑：“小兔子，你这就肤浅了，你这么聪明的兔子，竟然连这么大的‘漏洞’都没有看出来吗？”
芽米月：“什么？”
江白渚语速慢慢地道，说的话让芽米月后脊发凉：“你没有发现，你们在一步一步地成为薛组长想让你们成为的那种理想状态吗？”
芽米月：“但是，薛组长一直是我们属里最积极勤快、最负责任的领导啊，我们每次摆烂，他还会唠唠叨叨地指责我们，怎么可能希望我们无所事事呢。”
江白渚语重心长地道：“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披着人皮的鬼总比长得像鬼的人多得多的多。”
芽米月拍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好吧，你说的有点子道理，姑且一信，有待考究。话说，你带我来的什么鬼地方？风真大。”
江白渚朝风来的地方看去，那里雾茫茫的一片，看不清边界。
他道：“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芽米月好像懂了什么：“是当年中天塌陷的地方？”
江白渚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更确切一点，这里是当年系统出bug，把所有人拉进‘沼泽’的源错误点，就是在这里，所有进入天界的人迷失了自己，成为了系统的傀儡，不死不生。”
芽米月眨眨眼睛，问道：“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江白渚道：“接我的阿鱼回来，然后，准备我们最后的反击。”
芽米月：“反击？”
江白渚：“没错，因为我想起来了，我才不是什么被爱\欲吊着，摆出滑稽动作的提线木偶。我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我要把我的‘爱’带到真正的阳光下面去，而不是在这一片虚假度日的欲望之城中。”
芽米月迎着风眯起眼睛，道：“哦？你还挺牛。”
江白渚笑着看向她：“小兔子，你不也一样嘛，你也不属于这里。”
“我？”芽米月指指自己：“得了吧，红素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江白渚：“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她不会跟你回去的。”
芽米月：“为什么？”
江白渚没有多说，只是道：“她和薛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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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榆不停地走啊，走啊，走啊，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他太累了，有几次直接扑通一声倒地，脸朝上原地瘫着，不再去想找什么出口，只想沉沉地永远地睡过去，但都被江白渚时不时跑调的歌声吵清醒了。
“这么简单的一首歌都能唱跑调。”窦榆嘀咕着，睡意骤然消散，爬起来继续赶路。
大脑最好不要放空，窦榆便开始复盘自己去过的这几个零零碎碎的世界。
稀奇，刺激，庸常，是这三个世界的缩影，但每一个世界又过于细碎，让在其中每一个世界里都生活过一小段时间的窦榆感到无比的空虚。
窦榆感觉自己好像不曾正常地体验过自己悸动的生命，他只是一捋跳脱在各个世界之间的游魂儿，没有归宿，也没有来处。
眼前的惨白和漆黑逐渐混杂在一起，变成一大片漫无边际的灰色的雾气。
耳朵里江白渚的歌声也渐渐消弥了，窦榆来到了一处新的未知之地。
窦榆停下脚步，开始仔细地观察周边的环境。
这些雾气像一团诡谲的毛团，有生命似的在流动，时不时从中心旋出一个窝窝来，窦榆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谨慎一点。
窦榆注视着那个再次出现的“漩涡”，突然看到了一点蓝光。
“嗯？”那点蓝光蓝的很突兀，像是落在卷曲的毛绒狗熊毛发里的一小颗LED灯泡，一频一频的亮着。
窦榆拨开雾气，朝那里走过去，走着走着，他逐渐听到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敲键盘的声音。
继续接近，他看到了一面巨大的显示屏，上面从下往上混动着一串串英文数字加中文组合在一起的东西，像是代码，又不太符合窦榆印象里的代码结构。
然后，他就看到巨大的显示屏下，缩着一个瘦干干的人儿，低垂着脑袋，两只手操作着，速度几乎要快出残影。
“肖天天？”窦榆很是吃惊，快步走上前去。
“你怎么在这里？？”窦榆上前摁住那人单薄的肩膀，但是没有反应。
“天天？”窦榆疑惑地凑到这人的脸前看去，呼吸猛地一窒。
一根黑色的带着红色尖刺的植物藤蔓贯穿了肖天天的心口，他身上，蓝白色的格子衫晕染了一大片凝固的血迹，颜色已经发黑。
肖天天这才从满屏幕的奇异字符中抬起眼睛，看着窦榆，有气无力道：“窦顾问……”
“你这……”窦榆指了指他的胸口：“谁弄得？”
肖天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这是米月姐的黑色荆棘，我是饵料，江先生说放我进来，来钓通天鬼面白蛾出去的，但是我没看见。”
“呃……”窦榆有些尴尬地道：“那些蛾子已经被我吃了。”
肖天天：“窦顾问已经把他们消灭了？”
“嗯嗯。”窦榆凑近了打量这面显示屏：“天天，你操作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我怎么看不懂？”
肖天天：“这是我偶然看到的，上面运行的代码很有意思，我猜测和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天界’有关，就打算解码一下试试。”
窦榆：“结果怎么样？”
肖天天：“用的全都是陌生的公式，很偏很冷门的那种，我只能凭借记忆一个一个试。”
窦榆：“哦。”
“不过。”肖天天推推眼镜，道：“有一点很奇怪，这些代码里面有些地方被加入了很多乱码，就是那种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的东西。照常理来说，一般的公式误入乱码是运算不出来任何有意义的结果的，但是这个地方的公式却运行的很顺畅，没有出现任何中断进程的‘wrong’提醒。虽然我也不清楚，公式运行的结果具体体现在什么地方，但运行的过程确实是很顺利的。”
“唔。”窦榆垂下眼睫，思索着，他突然想起来那个网络平台上自称是“我”的家伙。
那个家伙千叮咛万嘱咐，让窦榆：不要怀疑！不要怀疑！不要怀疑！要相信自己。
窦榆恍然觉得，这家伙说的挺对。
窦榆道：“天天，要不试试把那些乱码都删除呢？看看会发生什么。”
肖天天早就这么想了，因为改正目前错误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撕了重写”，但他一直没敢直接删除，怕犯下更大的错误。
肖天天：“窦顾问，你确定吗？”
窦榆重重地点头：“我确定，你就大胆地删，大胆地改，出了什么事，我用白火保护你。”
“好。”肖天天把乱码地地方全部选中，摁下了删除键。
一阵尖锐的嗡鸣猛然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像是夏天里一阵破空的蝉鸣。
嗡——
震得窦榆眼前发白。
但是，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消停下来。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雾气消散了。
不，准确的说，连同雾气消散过后应该显现出来的所有的“东西”也都跟着消散了，只有那面巨大的显示屏，拔地而起，像一座从天而降的电子石碑。
电子屏幕上先是露出一个像素拼成的笑脸，接着又变成一张严肃的表情，接着表情消失，出现了一列鲜红的字：
紧急清扫计划
开始倒计时：10
9
8
7
6
……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幸福中学（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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