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西北有雏凤》粉郎未来

23、同甘誓

　　三月春神祭，百官跟随王驾谒庙后来到了春神湖。赵珣回到了青州的老王府中，穿堂过廊，路过一尊紫檀地藏王菩萨的晦暗大殿，迟疑了一弹指，转身离去。

　　到了后苑，野湖边的凉亭中站着的女子形貌与如今名分还是靖安王妃的徐元照十分相似，赵珣虽未恍惚，但还是肯定了这番找人的本事。

　　眼前人已非彼时人，女子恭敬改口，“陛下。”

　　赵珣站定后又细细端详了几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女子答道，“从七年前被买来开始，我便没有任何身世了。”

　　七年前赵珣还是世子，一直将她放在王府里没召见过她。他知道这是陆诩的用意，心中却始终坚持，坚持到有一天春水和红衣真的归自己拥有。

　　赵珣多了些兴趣，问道，“那你知道他们把你买来做什么吗？”

　　女子始终低着头。

　　他伸手掐住女子的下巴，轻声道，“相貌有七分像，神态便一分都没有了。”

　　“我心头始终有几个疑问，你大概也替她回答不了吧。”赵珣的手向下抚上了她的脖子，面无表情道，“就像从前春神湖在三月根本听不到潮声，尤其是正午，所以那天我从襄樊城出来得特别晚，然后我看到了她，我的心破了个窟窿，里面不停地漏风。”

　　“整个青州没有人敢和我那么说话，也没有人敢那么对我，我用全部警觉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但是我没有做到。”

　　赵珣轻笑一声，渐渐抛却了理智，手中发力，阴狠的目光中充满审视，“你会替你哥哥谋取天下吗？为什么跟了我也永远记得自己姓徐？”

　　女子因呼吸困难表情逐渐化为惊恐，但这些都进不到他的眼中，继续喃喃自语道，“我冷着北凉，你不回来见我。可你是我的王妃，我的结发之妻，就算做天子要称孤道寡，我也会跟你恩怨相对，生生世世。”

　　他颓然松手，女子后退几步靠在石柱上大口喘气，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背对着她的赵珣身上。

　　一个少时就能周旋在南疆和蜀地的铁甲中逐鹿天下，众人眼中意气风发的年轻天子，此刻正失落地望着夕阳。

　　“我听了这些话，是不是活不成了？”女子问道。

　　赵珣没再理会她，平静离开了王府。

　　他回到车中盘膝坐下，低头将面庞埋在阴影下思忖了几分，对着随行的貂寺说道：

　　“拟旨，徐龙象领兵西蜀。”

　　他猜到她会回来，比自己预料的时间要早许多，自己坐在武英殿正中翻看奏折，眼前的人就一直安静站着。

　　他目光依旧落在案牍上，淡淡开口道，“从现在开始，你留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提，明日你就是离阳的皇后。”

　　许久不见，从前春水边上的温良少年已经越发有天子威严，徐元照有些恍惚，问道，“做了皇后，你就会放心我吗？”

　　赵珣没有回答，身形未动，“你去后殿看看，如果喜欢以后就住在那儿吧。后宫太远了，我怕你一个人不习惯。”

　　武英殿如今是赵珣的寝殿，禁中大内的嫔御侍奉王驾之后不能留宿，让她直接住下，已经是赵珣逾制的私心了。

　　徐元照思忖了几分，还是开口道，“你当初对我说，等你做了皇帝，我的要求你都可以答应。”

　　赵珣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解释道，“只是领兵，不是就藩，过一段时日就会让他回去。”

　　“你明知道北凉没有谋逆的心。”她蹙眉道。

　　“我相信你，可是国事光凭心照不宣的几句话算不得数。何况此时徐龙象分兵去西蜀，他日北凉四营也不会被拆散了。”

　　赵珣走下书台，靠近揽住她的双肩，低声道，“我不会真的对付你的家人的，也永远不会对付你。”

　　怀中人静默许久，连日分别，数月积攒的思念在心中侵袭，他低头贴近她的双唇，被徐元照不着痕迹的躲开，与他四目相对。

　　“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可我做不了好皇后。”

　　这话像是在他意料之中，赵珣答道，“你我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