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若长生

12、徒弟

　　“什么人？”郁景彻笑着看裴梓清，笑意不达眼底，“难道不就是仙尊您取走的吗？”

　　裴梓清淡淡望着他，郁景彻的嘴角渐渐落下。他眯眼看了裴梓清片刻，掉头进了海。

　　沈逸瞥了眼消失的浪花，继续盯住眼前的人。仙尊大人似是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脱身，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静静停在原地。双方僵持了片刻，沈逸开口问：“仙尊来时鲛珠就没有了？”

　　裴梓清懒得搭理沈逸的废话，沈逸又问：“取走鲛珠的，会是昨晚的那人吗？”

　　这次裴梓清道：“多半。”

　　海里的郁景彻很快浮上来，他抹了把脸，对沈逸摇摇头，面色难看：“灵力波动一消失我们就赶了过来，对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消失到无影无踪。”

　　瑶光仙尊只扔下两个字：“鲛人。”

　　沈逸若有所思。如果有鲛人帮忙，赶在他们来之前在这片海域中藏起来倒也不难。

　　他们这一趟恐怕要白跑了。

　　远处有人靠近，三人看去。李纯停下时先观察了一下形势，见大家不像是准备开打，他对沈逸郁景彻轻轻点头示意，而后向裴梓清拱了拱手道：“师尊，收到消息，有人到上仙峰求助，我们要现在回去吗？”

　　裴梓清想了想，道：“先回岛上吧。”

　　这次瑶光仙尊动身，沈逸没有拦他。郁景彻出了海，停在沈逸身边，一边烘干身上的衣服，一边问：“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沈逸思索片刻，也决定先回岛。

　　他远远跟在裴梓清身后，郁景彻追上他，说：“拿不出东西交差，我俩回去都要没半条命。”
　　他看了看前方：“鲛珠会不会就是被他拿走了？”

　　“他都第一个赶到现场了，不拿了鲛珠就走，还会留在这里等我们过来，陪我们演这出戏？”沈逸道，“他就是当着我们的面把鲛珠抛着玩，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郁景彻啧了一声：“你就直说你打不过他得了，看来就算没有神秘人，这趟我们也是注定白跑。只是不知道拿走鲛珠的究竟是谁，如果是昨晚那人，他又会是哪一方的人？”
　　“反正不会是白玉京的人。”沈逸道。

　　魔域和上仙界都想将散落在各处的神器据为己有，人间自然也不缺觊觎神器力量的势力。东西落在人间，总比被上仙界的人拿走要好。

　　沈逸忽而一顿，道：“也不一定，说不定鲛珠真的是被那位仙尊大人藏起来了。”

　　郁景彻离他近了些，悄声问：“你发现什么了？”

　　沈逸没有回答，只语气凝重道：“以防万一，等到了岸上我去跟着他们一探究竟，你就先一个人回去复命吧。”

　　郁景彻：“……”

　　沈逸的算盘珠子崩了郁景彻一脸，他飞出一脚，骂道：“滚蛋！”

　　等回到碎星岛，仅剩的几名修士也已察觉到海面风浪停息，岛上阵法对法力的压制亦消失不见。他们散在海滩上，各自设法联系外界。也有人盘腿坐下调息，想快些恢复至巅峰状态。
　　碎星岛距岸尚远，御剑回去要废不少力，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在海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太过危险。

　　裴梓清视线扫了一圈，沈逸落地时看到他正向某个缩在树荫下的人走去。

　　裴梓清停在那人不远处，开口道：“刘阁主。”

　　富商擦汗的手一顿，接着抬起头，满脸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指了指自己：“仙尊这是在……叫我？”

　　裴梓清没回话，只盯着他。

　　沈逸见状眉梢微扬，靠近打量起这位给他留下过些印象的“富商”。

　　富商挺着肚子，额头上的汗更多了。他用手帕擦了又擦，想走，被裴梓清堵着又走不掉，很快，周围的人都关注到了这边的动静。“富商”在裴梓清的注视中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身体，接着出手掰动关节，不一会儿一个胖子竟原地变了副模样。
　　这位一点都不胖的刘阁主摘下脸上的面具，对裴梓清拱手道：“在下专门避开用法器遮掩，就是担心被实力过强的人发现伪装。没想到，最后还是瞒不过仙尊慧眼。”

　　跟过来的秦玉颖和李纯看到他都是一怔，秦玉颖更是惊讶道：“刘阁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刘阁主对着秦玉颖的态度倒是也很客气，他拱了拱手：“惭愧惭愧。”

　　“会在这岛上的，自然都是冲着鲛珠来的。”郁景彻抱臂看着几人，挑眉道，“仙尊大人这会儿拆穿熟人的伪装，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惭愧惭愧，在下三清阁刘义昌，小小阁主，不值一提。”刘阁主恢复原貌，态度也跟着反转，比起伪装成富商时的嚣张，简直判若两人。

　　裴梓清这时候拆穿刘义昌，自然不是为了好玩。三清阁说是阁，实际也是雄踞一方的大势力，沈逸在魔域恶补三界常识时听说过这位刘阁主，二十年前的两界大战里三清阁可没少出力。

　　刘义昌既然亲自上了碧落舫，想必除了明面上带着的那几个高手，还有自己人守在附近，鲛珠突然爆发，才没能跟上来。如今海域解封，那些人自要来迎接阁主。
　　裴梓清是想借刘义昌的船回去。

　　沈逸暗自琢磨，没想到仙尊大人还是位实用主义者，这种时候就不端着他那仙人的架子了，怎么方便怎么来。

　　刘阁主是个会做事的，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他也不矫情，索性传了消息，让人开大船来，带岛上的人一起走。

　　三清阁做海上生意，是正经营生，不过商船也不比碧落舫差。

　　船快到时船上的掌事人远远瞧见岸边的裴梓清，也是一愣，飞身下来恭敬问好。船只全速前进也要近一日才能回岸，管事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房间，裴梓清上了船没立即回房休息，而是又去找了刘义昌。

　　沈逸好奇心作祟，思前想后，去敲了秦玉颖的门，瞎扯几句后询问：“瑶光仙尊和刘阁主关系很好？”

　　“不熟。”秦玉颖对沈逸的询问提起些警惕，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见瑶光仙尊去找刘阁主说话，好奇而已。”沈逸给秦玉颖倒了杯茶。

　　秦玉颖端着茶杯想了想，道：“也不是什么私事，师尊想让刘阁主出面禁止针对南鸣海鲛人的黑市交易。”
　　沈逸挑眉：“这不好办吧？”

　　“谁让他自己撞到师尊手里了。”秦玉颖面容稍显冷淡。

　　名门正派的一阁之主亲自参与进黑市交易，传出去了那是不大好听。

　　沈逸怀疑：“你们不怕他监守自盗吗？”
　　秦玉颖瞥了眼沈逸：“他不敢再骗师尊。何况，刘阁主的儿子还在青云宗求学，他一直想让他儿子拜入师尊门下。”

　　“拜师？”沈逸神色一动，沉吟片刻后问道，“既然没拜成功，想来刘公子是天资不够？我看秦姑娘修为很不错，仙尊收徒的要求一定很高吧？”
　　秦玉颖听出些话外音，斜眼乜他：“怎么？你也想拜师？”

　　沈逸坦然展臂，让秦玉颖打量：“不错。姑娘看我可有机会？”

　　秦玉颖抱臂挑剔地上下看看，半晌后笑了一声，摆手道：“别想了，师尊不会再收徒了。”

　　“为什么？”沈逸不放弃，“我很努力很听话的，天资应当也不算差吧？瑶光仙尊真的不会考虑我吗？”

　　“你的天资是不差，甚至极佳。”秦玉颖道，“不过，你恐怕是冲着那颗鲛珠来的吧？鲛珠的确不在我们手上，师尊没骗你，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沈逸无辜道：“姑娘当我是什么人？我自是相信仙尊的话，我也是真的仰慕仙尊，才想拜他为师。”

　　“我劝你还是不要在师尊面前提着话，师尊不理你就罢了，若是碰上他心情不好，他或许会动手。”秦玉颖不像是在吓唬沈逸。

　　沈逸故作害怕：“这么凶？”

　　他复又笑道：“我不怕。”

　　“你不是从雪山里出来的吗？可以在外拜师？”秦玉颖奇怪。
　　“鲛珠没拿到，不回去了。”沈逸笑得玩世不恭，“再说，外面多有意思，雪山里白茫茫一片，可太无聊了。”

　　秦玉颖见劝不动，也不多说，只拍了拍沈逸的肩，让他好自为之。

　　沈逸从秦玉颖哪儿出来，刚巧碰上回来的裴梓清，沈逸立马笑得阳光灿烂，仙尊大人却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就回房间了。
　　沈逸摸了摸鼻梁，开始头疼要如何死皮赖脸缠上这么一块冰疙瘩。

　　打击鲛人买卖的事最后的确落在了刘阁主头上，刘阁主从偷摸上船买鲛人的黑市买家，摇身一变，成了协助瑶光仙尊处理碧落舫的正义之士。
　　三清阁和青云宗的名号摆在这儿，船上其他知道真相的人不敢多说什么。

　　一夜修整，翌日清晨，沈逸收到传信，魔尊已得知南鸣海之事，他让沈逸不必着急回魔域，先去一趟皇城。郁景彻嘲笑道：“这下你的拜师大计彻底没戏了。”
　　沈逸合起信件，随手烧掉，将灰烬吹出窗外，他道：“这下真的就只能你一人回去复命了。”

　　魔尊没说去皇城有什么事，只让沈逸独自前往，郁景彻不必再跟着。

　　郁景彻脸色一黑。沈逸拍拍他的肩，叹道：“自求多福吧。”

　　航船即将靠岸，沈逸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和他记忆有关的裴梓清，晃晃悠悠，又跑到秦玉颖门口，想套套近乎，好歹等皇城的事办完，他还能找到这几个人继续“求拜师门”。

　　秦玉颖却道他昨日还说什么真心敬仰仙尊，今天就准备先跑去皇城玩乐，可见拜师的心不诚，日后不必再拜了。

　　沈逸奇冤无比，师父还没拜上，就一口一个大师姐，让秦玉颖看在大家一起照顾过小曦的份上务必要帮帮他。

　　“这和小曦又有什么关系？”秦玉颖也是被这无赖缠得没办法，气道，“你要拜师有本事直接去找师尊啊，撺掇着我有什么用？”

　　沈逸讪讪道：“你家师尊要是理人，我何至于此。”

　　“嘎吱”一声，不远处的门被推开，裴梓清先瞥了眼贴在秦玉颖门口的沈逸，冷淡的目光转向秦玉颖，道：“收拾东西，准备下船。”
　　秦玉颖立马站好道：“是，师尊。”

　　又换了一身新白衣的裴梓清，就这样和沈逸擦肩而过。目光追随着那道清矍的背影渐行渐远，沈逸顿了顿，抬步追去。
　　身后回屋收拾包袱的秦玉颖听到动静，赶紧叫他：“哎，你干嘛，你还真要去找师尊啊！你不要命了！”

　　沈逸对秦玉颖的叫声充耳不闻，只追着裴梓清的背影，脚步越来越快，脑子里连追上后要说些什么都没想明白，就跑了起来。

　　裴梓清停在了甲板上，他站在那里，像是在看已经近在咫尺的码头。沈逸蒙头冲到人身后，不知为何呼吸有些重，他挠了挠脖子，臂上新换的流苏臂钏叮铃作响，只好又尴尬地放下手。

　　裴梓清侧过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沈逸正要从空白一片的脑海里找出点话说，忽然发现裴梓清身前还站着一人。
　　所以方才裴梓清不是在看码头，而是在和人说话。

　　白皙清瘦的少年瞧了沈逸一眼，便又垂下双眸，对裴梓清道：“师尊，皇城那边又传了消息，催得很急，宗主就让我先来找您。”

　　皇城？裴梓清也要去皇城？
　　沈逸眼前一亮。

　　紧接着他又反应过来还有哪里不对劲。
　　刚才少年叫裴梓清什么？

　　师尊？

　　裴梓清不是只有两个徒弟吗？

　　这小白脸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