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梦夏之》布瓜蒙蒙

81、76 夜阑人在玉楼中（二）

　　宇文沂煊喝了姜汤后又睡下了，我一人守着间空宅子无事可做，便从书房中随手取了些书来翻阅，才看了不足刻钟，便觉困意袭来，忍不住连连打了三个呵欠。
　　我这厢才想起来，自己为了照顾宇文沂煊，已是一宿没睡了。朝里间瞧了瞧，那害人的小子却着实睡得香的很，转头又望向门厅那边，依旧是空无一人，半分动静也无。
　　我暗衬道，那几人好生潇洒，这边宇文沂煊病得快死，他们倒是吃喝玩乐打牌赌博不亦乐乎，眼见着都要天黑了，竟没有一点回来的影子。

　　我又打了个呵欠，觉得实在困倦得很，便将书扔了，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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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已是下午了，我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歇在床上，这可怪了，我分明记得自己是伏在宇文沂煊的塌旁睡着的呀？
　　恰巧锦凉走了进来，见我醒了，高兴地唤我道：“夏之你终于醒了？”
　　我“嗯”了一声，“你们是何时回来的？”
　　“回来有一会子了，不过那时你睡着了。”她的目光在房中搜寻了一番，最后落在小案上的文房四宝之上，“宇文沂煊说你忙了一宿了，叫我们别去吵你。”

　　我一怔，问道：“他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起来了？”
　　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通响，锦凉将文房四宝全搜罗在了怀里，一边随口答着我：“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反正是活蹦乱跳的，我还表扬了他生命里旺盛，精神可嘉，不过这会跳累了倒是去睡了。”
　　原来先前他竟是醒着的？我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出了会神，回过头来，却见锦凉坐在书桌前奋力磨墨，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忙些什么？莫不是要拿出去给谁作诗？”

　　“哈哈，作诗？”锦凉停了手，回过头来朝着我笑，“这么大雨，下得人都要发霉了，哪个蛋疼的要闲得去作诗？我是在做扑克！刚教会了他们怎么诈金花，这会正要去赢他们一大笔！你要不要一起？”
　　诈、诈金花？我的冷汗流了下来，虽然我不会打牌，但是为了亲眼目睹一群古人诈金花这一奇绝的场面，我还是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衣裳，跟着锦凉来到了大厅。

　　“同花顺，我又赢了。”
　　利奥西斯碧瞳灿若桃花，笑意盈盈地翻开底牌，锦凉懊恼地将自己桌上所剩无几的铜钱又扔了几个出去。

　　我在旁边瞧了一会，瞧得头都大了一圈，又觉得肚子饿了，便自个儿寻到了厨房，下了一碗面条来吃。
　　“好香。”
　　正吃着，却听见利奥西斯的声音飘了进来，他熟门熟路地点了盏烛火，这狭窄昏暗的厨房里登时亮堂了不少。
　　我搁了筷子，抬头望着他：“你们的牌局结束了？”
　　“嗯。”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手里的那碗面上，笑出声来：“玩到一半，发现你不见了，没想到是躲在这儿吃面。”

　　我有些不好意思，朝他笑笑道：“今天忙得都忘了吃饭了，这会才觉出饿呢。”
　　利奥西斯挑了挑眉，眼珠蓦地一转，伸手将我拉了起来，“……走，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已是黄昏，雨却仍在下着，暗沉的天空如同一个巨大的灰色笼子，将小巧精致的江研城整个儿罩了起来，小桥流水之间起了浓浓一层大雾，迷迷蒙蒙的，倒又添了一分凄诞的景致。
　　我们来到了一家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酒馆之中，这店并不大，生意却颇好，饶是大雨倾城，店中却也是几无虚席。
　　利奥西斯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又自作主张地点了几道菜，我见他熟门熟路的，像是对此处颇为熟悉，很是惊异。
　　他却只是笑笑，说白日里已同锦凉他们来过了，这店中有一道叫辣子焦面的招牌菜，锦凉只吃了一口，便大赞其是绝世美味，并信誓旦旦地保证这菜合极了我的胃口，故而他才想到要带我也来尝一尝。

　　我们又闲谈了几句，小二便将菜尽数上齐，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转瞬间便将面前几道小吃一扫而光。
　　我填饱了肚子，抬起头来，却发现利奥西斯面前的碗筷纹丝未动，他正扶额瞧着我，如水的眼眸里笑意盎然。
　　莫不是自己吃得太急，吃相不大好看，引得他发笑？我有些不好意思，便咳了一声，道：“……锦凉果然知我心，这辣子焦面虽然既辣且焦，但这味道实在是万里挑一，甚好甚好。”
　　“你喜欢就好。”他了然地点点头，眸子里的笑意更甚了。

　　“那你自己怎么不吃？”我擦了擦嘴，又问道。
　　他一怔，随即挑眉笑道：“你都饿成这样了，我还来同你抢，未免也太没风度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假惺惺地叹着气，将两道笔挺的俊美拧成了个小疙瘩，“你吃饱了没？若是没有，我再点一份辣子焦面给你？”
　　“哈、哈哈……我饱了，饱得很……”我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假意观察着右侧一桌点的菜，心中有些懊恼自己又让他瞧了笑话。

　　“别看那边。”
　　利奥西斯将声音压得极低，忽然说道。
　　我愣了愣，不知他是何意，只是听他语气甚为肃然，心知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便将头转了回来，只用余光不经意地瞟了右边那桌一眼。

　　那桌坐了三个打扮普通的男人，皆是平淡无奇的长相，若非利奥西斯提醒，我绝不会多注意他们一眼。
　　三人并未点菜，只是默然坐着。其中一人倒了两杯热茶递与另外两人，那两人也未接，右手隐匿在桌下，似是紧握着什么东西。

　　利奥西斯端着一杯茶，若无其事地喝着。
　　“他们已跟踪我们多时。”
　　他的声音低沉，茶水的雾气氤氲着上升，迷蒙了那一双深邃的眼眸。

　　“是上次偷袭顾公子的那些人？”我亦是压低了声音，对利奥西斯道。
　　他摇了摇头，将那盏茶又斟满了，轻声道：“……不是，是冲着我来的。”
　　冲着利奥西斯？我又惊又疑，这些人看起来来意不善，莫不是同他有仇怨？可是他一个外国人，又是初到江研，怎会在此地受人跟踪？

　　正想着如何处理此事，对面的利奥西斯忽然放下茶盏，朝我浅笑道：“你真的吃饱了？”
　　我抬起头来，见他笑得柔和，眸子里却是含着一许锐芒，立时了然地点点头，道：“饱了饱了，我想回去了，我们走吧。”
　　说完，我叫小二过来结了帐，便同利奥西斯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店门。

　　夜幕渐临，街上人烟更是少了，只有道旁不少房屋之中烛火正燃，其间影影绰绰，映着暗无点星的黑夜，不觉温暖，反倒添了几分鬼魅之气。
　　利奥西斯紧紧牵着我，在江研那如迷宫般的市井小巷中穿梭着，我心知他定是想将那几人引得离我们住处愈远愈好，便也不发一言，任由他牵着我在雨中走了许久。

　　前方蓦地现出一道青色的石墙，我们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利奥西斯缓缓开口道，声音平静无波。
　　原本寂静的小巷中骤然出现两个黑色的人影，从高高的围墙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我们面前的草地上。
　　他们果然还在跟踪我们？只是怎么只剩两人？还有一人去哪了？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味道，我紧紧凝视着那二人，提防着他们出手攻击。

　　不想那二人却猛然跪下，齐声道：“参见利奥西斯大人。”
　　眼前的场面令我始料不及，刚想开口相问，利奥西斯却出手拦住了我，他将我护在身后，朝那二人冷冷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主子只交代小的向大人传句话，”跪在右侧的那人恭恭敬敬地朝我们做了个揖，声音里却是半丝温度也无：“米修伦殿下日日夜夜在盼着大人归家，今日若是殿下便跟着小的们一同走，前尘旧事，殿下愿同大人一笔勾销。”

　　我听得一头雾水，这个米修伦殿下是谁？既称“殿下”，想必其地位在罗马帝国一定极为尊贵，也不知他同利奥西斯之间的“前尘旧事”指的究竟是什么。且听那二人言下之意，却不是那米修伦殿下的属下，他们的主子而是另有其人。
　　我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在建业时利奥西斯受伤的画面，这二人莫不是同上次伤了他的人有关？

　　利奥西斯仍是牢牢将我护住，只听得他冷笑一声，“说得倒是好听。若我不愿意和你们回去呢？”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默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左侧那人开了口，“……那小的们只好带大人和大人朋友的尸体回去了。”
　　话音一落，我便听见“吒”地一声响，是刀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向着我和利奥西斯毫不留情地刺来。
　　利奥西斯早已有了准备，急退一步，飞速从腰间抽出剑来挡住了来势汹汹的两刀，又大力一挥，划出一道锋锐的剑气，将那两人的攻势挡了一挡。
　　趁着这个空隙，他一把将我推了开来，对我大喊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