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4 一江春水向东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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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看热闹的人群已渐渐散开，那少年孤身立在稀稀疏疏的人群之中，我愣愣地瞧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见我盯着他，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便一脸鄙视地将头扭了回去。
“你怎生在这里？”身旁传来卫灼然讶异的声音，我这才回过神来，随着他问道：“对呀，宇文沂煊，你怎么来了？”
宇文沂煊看也不看我，迎面走向卫灼然，黑着脸问道：“听说你要去建业带个女人回来？”
卫灼然闻言收了折扇，疑道：“不错，你想做甚么？”
“好你个卫灼然！”宇文沂煊气势汹汹地一声大吼，将我们都吓了一跳，“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带我同去？以前哪回子的坏事不是我俩一起做的？哪一本春宫图不是我俩一起看的？如今可好，有了女人你就不要兄弟了？”
他这话说得恶声恶气、铿锵有力，活脱脱一个指责负心汉的妒妇。卫灼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一挥折扇挡在他身前，无奈道：“你这又是胡闹什么？”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宇文沂煊声音愈加高了起来，只差没叉着个腰指着卫灼然的鼻子骂：“你曾经说什么来着？说有好事一定叫上我，有好东西一定跟我分享……”
这话音还没落，卫灼然的脸“唰”地就拉了下来，宇文沂煊瞧出不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又接口道：“我不是要跟你分享女人，但是你这游山玩水的好事怎么能不叫上我呢！”
他究竟在说什么啊……我在一旁瞧得一头雾水，他要跟我们一起去东齐？
卫灼然听得好笑，板着的脸孔也放松了不少，他玩笑着问宇文沂煊：“怎么？你以为建业城山清水秀，也想去寻个江南女子不成？”
“不成不成！”宇文沂煊脸上满是惊恐，仿佛听见了什么噩耗一般，吓得忙摆手道：“女人都麻烦！我惹不起躲还不行吗！”说完还极其愤恨地看了我一眼。
卫灼然似是发现了乐趣，不怀好意地笑道：“哦？你是欠了哪位小姐的风流债，出来躲债来了？”
“你就别幸灾乐祸了！”宇文沂煊的脸垮了下来，烦躁地道：“若是我再不走，恐怕父皇就要下诏让我娶那什么萧公主了！”
卫灼然闻言，也不再取笑他，正色道：“你小子可真是胆大包天，若是皇上真下诏赐婚于你，你便是跑了又能怎样？到时候还不是得被捉回来乖乖成婚？”
“堂兄！”宇文沂煊俊眉一皱，立马换了副表情，苦恼地道：“你就帮帮我吧！我连那个萧公主的面都没见过，谁知道她是公主还是公猪！再说父皇如今不是还未下诏吗？我一日不在宫中，他便一日下不了诏，我出去避一避，指不定哪日父皇就改主意了。”
卫灼然沉吟一番，依旧是摇了摇头：“私自出宫，这处罚可是不小，你就没想过此事的后果？”
“这个我自有办法应付。”宇文沂煊见卫灼然语气有所松懈，便豪气万千地拍了拍胸脯，又附耳同卫灼然说了几句，我站得有些远，什么也没听见，不知他究竟同卫灼然说了什么，只见卫灼然略一迟疑，拦着他的右手便放了下来，宇文沂煊激动不已，一闪身便从卫灼然身旁绕了过去，直奔马车。
我一直盯着宇文沂煊瞧，他今儿个乃是一身寻常少年的打扮，除开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也未带其余任何行李，看来他是早早便计划好要出宫逃婚，这才一大早就在城门口候着我们？
转眼间他便走到了我身前，我忍不住问他：“你是偷偷出宫的？若是让皇上和卫贵妃发现了怎么办？”
他听见我说话，斜觑了我一眼，嘴上爱理不理地答着：“我同你说话了吗？”
“我……”我刚欲还嘴，转念又一想，宇文沂煊今儿个可真是奇怪，他是吃错药了吗？我还是不要惹他的好。当下闭上了嘴，脚下则稍稍一挪，朝一旁的利奥西斯靠近了点，嗯，人生起气来真可怕，我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也不知是哪个不识相的惹得我们伟大的六殿下不高兴？竟然让殿下气得像只狗一样在这长安城中乱吠乱叫？”
耳旁忽然响起利奥西斯淡淡的声音，我侧过头去，只见他如雪的容颜依旧笑得淡然，只是眼角眉梢里俱是浓浓的嘲讽。
“你说什么？”宇文沂煊原本一只脚已经跃上了马车，听见利奥西斯说话，他一个回马枪便杀了回来，恶声恶气地道：“有胆再说一遍！你才是疯狗！你这条金毛狗！”
“六殿下的叫声甚是优美动听，恐怕寻常人都还学不来呢，真叫我佩服不已啊。”利奥西斯微微抬高了声音，一句“六殿下”说得甚是清楚明亮，有两个过路的人听见这三个字，皆是满面惊异的回过头来，朝我们多看了数眼。
“你……！”宇文沂煊被气得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哪里管得着旁人的目光，直欲扑上来跟利奥西斯拼个你死我活。
我眼瞅着一场大战即将发生，连忙伸手拉了拉利奥西斯的衣角，小声劝道：“你可别说了，他本就同卫灼然斗着气，你就别去火上浇油了。”
“……同卫灼然斗气？”利奥西斯倨傲地盯着宇文沂煊，剑眉高挑，冷笑了一声，又转过身子朝我柔声道：“夏之叫我不说了，那我就不说了吧。”
利奥西斯的这瞬间变脸的绝招更是惹恼了宇文沂煊，他蓦地一个侧身，单手将祁连腰上的佩剑拔了出来，无辜的祁连见势不妙，忙壮着胆子对怒气冲天的宇文沂煊请道：“殿下……您拔错了，那是我的剑……”
可怜他话音还未落，整个人便被宇文沂煊一掌推了出去。宇文沂煊星眸怒睁，大手一挥，拂袖生风，剑尖直指利奥西斯的胸膛，“你这金毛狗少逞嘴上便宜，”他咬牙切齿地道：“有本事便同我堂堂正正打上一架！”
卫灼然见这事要闹大，也走过来劝阻他，一只手扣住他的肩头道：“你当真疯了不成？剑都拔出来了？”
谁知宇文沂煊正在气头上，简直力大无穷、见神杀神、遇佛杀佛，一掌拍过去便将卫灼然的手甩了开来，嘴里大嚷道：“是兄弟就别拦我！”
怎么，他这是来真的吗？我见卫灼然都败下阵来，吓了一大跳，迈开脚步便朝他走去：“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利奥西斯却伸手一挥，将我挡在身后，脸上依旧言笑晏晏，瞳中却已冷到极点：“六殿下真是勇敢过人，前几日夏之教了我几个成语——蚍蜉撼树、螳臂挡车，我看用在六殿下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们干什么的？”正是剑拔弩张之刻，两个城门口的侍卫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矮个子举起长矛便欲挑开宇文沂煊的剑，嘴上道：“聚在城门前吵吵闹闹，你们不想活了是吗？”
谁知矮个子这一手功夫使得劲道不足，不仅没将宇文沂煊的剑挑开，反被他反手一拂，震得后退了几步，矮个子见丢了脸，勃然大怒道：“你小子好大的胆子！随我回衙门走一趟吧！”
“衙门？”宇文沂煊此时正在气头上，被那矮个子侍卫一搅合，心中的气全部撒到了他的身上，只见宇文沂煊一张俊脸涨得惨白，迈着大步便朝那矮个子走去，怒极反笑：“你把你们柳知府叫来，我恩准他叫我爷爷他只怕也不敢！”
“你这臭小……”矮个子被宇文沂煊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短了气，半晌没接上话来，一旁的高个子侍卫走上前来，警惕地盯着我们众人瞧了数眼，问道：“你们方才谁在说六殿下？说的可是宫中的那位六殿下？”
“我…..”宇文沂煊张口欲答，卫灼然却大踏步走上前来，“啪”地一下把他牢牢制住，用力拽到了身后，随即面无表情地朝那两个卫兵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丞相府的马车竟也敢拦？”
那高个子的侍卫大吃一惊，低头朝卫灼然腰间挂着的玉牌望了一眼，忙俯身朝我们作揖，赔笑着道：“这位爷息怒，小的狗眼不识泰山，竟没瞧出诸位是相府的贵人。”
那矮个子的闻言，盯着卫灼然左瞧瞧、右瞧瞧，怕是见他衣着不凡、气度华贵，便猜出他身份非同小可，更是吓得抖如筛糠，向卫灼然和宇文沂煊俯首道：“ 小的方才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瞎了狗眼，并非有意得罪诸位，还望诸位爷开恩饶命哪！”
宇文沂煊冷哼一声，正待说话，却被卫灼然抢了白：“这儿没你们的事了。”他冷冷道，一挥手打发他们：“你们去将城门打开，我们有要事出城。”
“是！”那二人见卫灼然无意找麻烦，一旁气喘如牛、激动上火的宇文沂煊却是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吓得跟见了鬼似的一溜烟便跑开了。
这场世纪大战终于没有爆发，我舒了口气，心里还有点感激突然窜出来的那两个打酱油的侍卫，若不是他们这么一打岔，估计宇文沂煊和利奥西斯已经打起来了。
正想着，就听卫灼然对宇文沂煊道：“沂煊，你就别胡闹了，你是不是想闹得全长安城都知道宫里的六皇子在这长安城的宣平门前同人打架闹事？”
“你听听那条金毛狗说的是人话吗？”宇文沂煊满面怒容，依旧是气急败坏：“你叫我如何忍得下这一口气？”
“忍不下也得忍。”卫灼然沉声道：“你还想不想出城了？”
“……”这个威胁极其管用，宇文沂煊的气势立马便蔫了不少，只是火气还未消，他一扭头，怒道：“……我不愿同狗坐一辆马车，总之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利奥西斯闻言冷哼一声，却也只是转过头去，并未搭理他。
之前被宇文沂煊一巴掌推开的祁连终于踱了回来，他小心翼翼地对宇文沂煊道：“殿下，这马车只有一辆，您这样叫我很难办啊……”
“叫那条金毛狗打哪儿来的往哪儿回去……哎哟！”宇文沂煊骂得正起劲，冷不防却挨了卫灼然一个板栗子，朝他怒道：“你打我做什么？”
“祁连说得对，只有一辆马车，你爱坐不坐，总之我们就要出发了，你自己决定吧。”卫灼然脸色也不大好，冷着声给宇文沂煊下了最后通牒，自己便一晃身上了马车，不再管他。祁连亦是识相地坐回了车夫的位子上。
忽然之间只剩下我、利奥西斯和宇文沂煊三人，场面着实尴尬。我同宇文沂煊大眼瞪小眼地瞧了一会，他终于重重“哼”了一声，又狠狠看了利奥西斯一眼，这才趾高气昂地扭头上了车。
我见他终于上了车，心中的一块石头方才落地，便同利奥西斯道：“我们也快走吧，耽误了不少时辰了。”
“好。”他点了点头，笑得泰然自若又风轻云淡，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人东去。
帘外祁连挥舞马鞭的声音和着规律而有力的马蹄声阵阵传来，衬得这原本无声的马车中更加寂静。
我坐在面无表情的利奥西斯身旁，对面是笑得一脸隐忍的卫灼然和满脸不屑、扭着头就从没正眼瞧过我的宇文沂煊，马车颠簸，他的胸膛起起伏伏，也不知是被这马车带的左颠右倒、还是犹自内心气血翻涌。
卫灼然见气氛实在闷得可怕，开口道：“那个、天气甚好，秋高气爽，咱们大家同处一室、共乘一车，实乃有缘啊，这么干坐着实在是浪费大好时光，不如……”他蓦地眼前一亮，似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击掌笑道：“夏之，你唱歌很好听啊，不如给我们唱个小曲吧？”
唱歌？我几时唱歌好听了？我从上辈子到现在就是个没有任何音乐天赋的人啊……
一直沉默着的利奥西斯闻言，倒是眉开眼笑，他低下头来，柔声劝道：“好啊好啊，上回你同阿丽娜为了我赛歌的时候，唱的那支歌儿十分好听，我也想再听一回呢。”
他话音一落，对面的宇文沂煊突然回过头来，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瞪完又异常自如地把头转了回去。
我瞧瞧利奥西斯，又瞧瞧卫灼然，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何时听到过我唱歌啊？”
卫灼然轻咳两声，又不怀好意地笑道：“怕是你记性不好忘了吧，那不如跳个舞也行啊。”
利奥西斯拊掌一击，拍手称是，跟演戏似的脸上忽然间就溢满了陶醉的神情：“是啊是啊，上回古尔邦节，我和你的一曲月下共舞，可是叫我留恋至今呢。”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笑开了花的男人，他们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听到此处，宇文沂煊又回过头来，这次却不再使眼神杀人，而是开口嘲讽道：“有趣有趣，我还不知原来金毛狗也会跳舞呢？”
“殿下张口闭口便是狗来狗去，不愧是狗中之殿下。”利奥西斯也是凝了笑脸，毫不含糊地回了过去。
“你说什么？”宇文沂煊再次勃然大怒，剑拔弩张大战即在眼前……（一下省略两千字）
我再次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圣斗士般的男人，和旁边那一个笑开了花的男人，只能无语问苍天：我真的不明白，他们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神呐，以后的路子还能有太平吗？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64 一江春水向东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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