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帝的歌伶》单*

10、第九章 难飞

　　我忐忑不安的在房间里踱步。
　　天啊，他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总之不会是我想知道的就对了——
　　他那时的神情有着犹豫和矛盾，最后是破釜沉舟般的决然，危险得让人心惊惶恐。
　　我该怎么办才好？
　　银，我该怎么办？我好不安，好害怕……
　　银——
　　外面传来一声龙吟声，我眼前一亮，有了办法，只是希望它能答应帮助我。倘若它拒绝了，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希望银能找到我的下落，想法子带我离开。

　　俏丽甜美的粉衣侍女端着晚膳走进来，恭敬的说：“小姐，请用膳。”
　　我轻应一声，没有傻到再次意图打昏她，换上她的衣服逃离——上次因为对不上口诀而被识破，害得我四周的侍卫骤然增加一倍，而且往来的侍卫侍女全都没有戴代表身份地位的帽子或头纱，个中的发色清晰可见。
　　这回，她没有像之前一样离开，她犹豫了片刻，终于低唤我一声，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她恳求的望着我，激动的说：“请你不要太子这么冷漠，这么残忍……太子是个大善人，他很为我们这些子民们着想的。”
　　红了眼眶，她哽咽的说：“五年前发洪水，他不畏危险，亲自领兵救灾，连日不停不歇的忙碌令他染上了重病，但是他拒绝停下休息，依旧和他人一齐搭坝抢险，结果差点儿丧命。”
　　在她含泪的注视下，我瑟缩了一下，同时也为她所说的话惊住。
　　“四年前，另一个地方发生旱灾，闹饥荒，物价被哄抬起来，所有东西都贵得吓人。是太子不顾任何情面，出面严厉惩罚了那些趁火打劫的高官厚禄、大商富豪，还四处调转着大批粮食和衣物用品，不计身份的在荒民灾区里探查情形，和所有人一齐有一餐没一餐的过着艰难生活。等那里情势稳定，在官员百姓的护送下，瘦的不成人形的他终于回来……却在床上疗养了一年多才健壮起来……”泪如雨下，既是骄傲自豪，又是感动心疼，她几乎泣不成声。
　　我一阵的感触，想到那时相遇时他的狼狈。不由得地，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前年，邻国来袭，太子率兵首当其冲，英勇的捍卫家园。环境的恶劣，生活的苛刻，他都没吭一声，还经常慰问受伤的战士，甚至亲自照料他们，把他们当亲手足般的关心……”停顿了好一会，她说，“太子真的很伟大。当我们大伙都知道他把手环戴在一位少女身上时，你可知道我们有多么的激动兴奋？我们都希望他早日成婚，拥有爱人；都希望他能开心幸福……小姐，别在伤害太子了，好吗？”
　　望进她乞求的泪眼，我仅能低头抿嘴的沉默。
　　“每次太子从你这里离开后那沉痛郁闷寡欢模样扯碎了我们的心。当他喝得不省人事时，眉头仍然皱得死紧……不少人常忍不住为他哭泣——包括我。”她依旧劝说着，和着她的泪，“小姐，求你接受太子吧！他真的太在乎你，所以才会失去冷静和理智，才会不知所措、无可奈何的将你囚禁起来，就怕你会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他……”
　　“别说了！”我低叫一声，慌乱无措地说，“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神情复杂的看着我，终于转身离开。
　　我拼命的深呼吸再深呼吸，想让自己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可是效果不佳……
　　我何尝不知道他将来必定会是个受人爱戴景仰的明君呢？
　　可是，感情的事怎么能勉强？怎么能说给就给，说变就变？
　　唉……
　　他那时在镜月湖见到的那个少女究竟是谁？真的和我一模一样？

　　夜深人静，外头漆黑一片，虫吟阵阵回荡。
　　我轻轻打开窗户，用心电感应呼唤着：“神圣的龙啊，请求你来到我面前，带我远离这个牢房，让我重获自由吧——”
　　不久后，一条黑色的幼龙飞来，让我爬坐在它身上。
　　下面的侍卫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呼唤龙逃离，等发现我不见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宫殿很远。
　　来到北边边境的一个小乡镇，我没有傻到一路朝东，因为他必定会料定我是往东方逃离，迫切的渴望回到银身边。
　　况且幼龙不似成年的健壮，它的体力会不足，也需要保留足够的体力来成长。
　　我亲吻它的额，以示感激。
　　头发改染成棕黄色，肤色用药物浸染成麦黄，我还在脸上贴画了一条丑陋狰狞的伤疤。
　　至于手上的玉环，我实在上无可奈何，于是干脆把它涂染成黑色，再沾粘上一层黏土，遮尽它的光彩。
　　一路上，我没有闪闪躲躲，极为自然的找着工作或者为人疗伤来赚取些小钱，拮据的度着每一天，经常有一餐没一餐，一个角落、一棵树都很有可能是我夜的留宿。

　　万万没有料到的，他竟然有能耐揪出我，我一脸惊愕诧异、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望进一张气愤阴霾的脸。

　　“你……”我震惊的问，“你是怎么找到并认出我的？”
　　他扯唇，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机制和聪明，竟然会往北方逃，还装扮成这模样——我还真差点被你给蒙骗过。但是你怎么也无法如愿，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一定会找到你！”
　　“什么？！”我瞠目，为什么他这么有把握？难道——低头看向手环，我低呼，“难道是因为这个？！”
　　他将我紧紧扣在他怀里，下令说：“回宫——”
　　我用力咬住他的肩头，让他吃疼的皱起眉，鲜红的血流了出来，腥味四散。
　　周围的侍卫，以及两旁的民众全都倒抽口气，震怒的瞪着我，恨不得冲上前把我扯离他身边，狠狠的教训我一顿。
　　他没有迫使我松口，反倒轻抚着我的长发，在我耳边低语：“如果这能发泄你心头的怒火，你就尽管咬。但是，我无法让你走……”
　　松开口，我心头一片忙乱，忍不住呜咽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
　　他把我横抱在怀里，一个轻跃，安稳的坐在一直飞绕在空中的紫龙身上，并体贴的把我因为方才逃窜挣扎而披散开的长发用紫色丝绳扎起来，还细心的用披风严严实实的罩着我。
　　紫龙一声长吟，往宫殿的所在方向飞去。
　　后面紧跟的是骑着巨雕的那些侍卫。

　　苍天啊——如果他打骂我一顿，我会好过些，对他的厌恨也会增加……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打不骂我，仍然对我这么好？
　　他刚才的模样仿佛是珍爱失而复得的喜悦啊——
　　看着他憔悴的脸庞，竟然让我一阵阵的内疚……
　　我该如何是好？
　　银，我好矛盾，好难受啊——
　　我何时才能回到你身边，远离这内疚自责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