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chapter 26 ...
-
黑色车子开进园区，进入停车场，最终停了下来。
曲鸣拎起放在脚边的餐袋，蓦地凝神，朝正在解安全带的隋辩发问：“隋老师，你说宋暖和陆途苏会不会大吵过一架了，发动冷战了？”
毕竟联想一下陆宋两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样子，撇开眼神交流不谈，她们脸上的冷淡很不同寻常，倘若当真是起了冲突，怕尴尬的曲鸣觉得自己没必要过去趟浑水。
曲鸣呆愣的脸上似是写了抗拒尴尬四个字，隋辩不觉挂起了笑容。
“不会，如果事实是你说的那样，那么宋暖在出来的时候就会让你带她离开。但你现在手里还提着她和途苏的午饭，所以我猜测她们也许是争论了一些旁支末节，无伤大体的事情，最后言归于好。”
本来也只是有一点点纠结的曲鸣轻易被她说服了，双脚落了地，在隋辩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本来以为你和陆律师才是好朋友，现在听来你好像也很了解宋暖的样子。”
隋辩听不出来曲鸣话中的耐人寻味，她没有解释自己和宋暖的关系称不上是了解，只凭直觉。隋辩按了钥匙锁好车，等着曲鸣走到身边才说：“她们在一起很多年了，双方都为彼此付出了很多情感，如果只是因为叶紫檀就引发巨大的争吵，太不值当了。”
曲鸣稍稍抬头，将揣摩隐藏得极深，眼睛明亮，极其自然地问：“如果是你，会听信他人的话去揣测喜欢的人吗？”
隋辩姑且还没有喜欢的人，但她很认真地回答：“我只相信我自己感受到的东西。你呢？”
“我只相信我的耳朵和眼睛。”
“我视力不行，只能相信自己的眼镜了。”
视力不行所以相信眼镜？
隋辩讲冷笑话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情，曲鸣干涸地笑了两声，假意奉承是想让她有些成就感。殊不知隋辩的表情比谁都正经，她认真地盯着曲鸣，疑惑道：“你在笑什么？”
曲鸣的无语几不可察，她觉得隋辩太好玩了，不过曲鸣可没胆子大到去逗她。于是忍住调侃的心思提着餐袋悠哉地进了电梯，等隋辩不知所以地跟进来，她也差不多缓和了取笑她的心思。
“我在笑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就之前的问题观点出奇一致。”
隋辩首先按了电梯23楼，然后漫不经心地纠正：“心有灵犀一点通出自于李商隐的《无题》，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比喻恋人之间心心相印，心意相通，情感共鸣。”
虽说现在是运用广泛了，不仅限于情侣，家人亲密的朋友乃至有持有相同想法的陌生人都可以用，但隋辩就是面无表情地说得理直气壮。谁让曲鸣要笑话她，真当她没有情商听不出来她干笑声中的敷衍么？还有一个极其隐晦的原因，隋辩直觉曲鸣不会反驳。
她不知道这份底气从何而来，但事实就是如此。
静默中的曲鸣已经被她那番嘎嘣脆的说辞带回了语文课堂，可是为什么隋辩毫不费劲念出来的诗词会比记忆中的语文老师声情并茂的朗诵好听那么多？隋辩的音色丝毫不粘腻，不尖锐亦不低沉，没什么起伏但平白无故得就是好听，平仄有度，普通话非常标准。
曲鸣如此想了一通，隐隐觉得不止是加了滤镜那么简单。
等她回过神来，侧头想说什么之时，撞到了隋辩费解的目光。曲鸣无意识地咽了口水，撤开了视线，慢吞吞地吐槽道：“你是高校法学老师还是小学语文老师？“
“当然是法学老师。”隋辩仍然理直气壮。
“我看您也挺适合去教小学语文的。”
好久不见的您字再次出现，曲鸣的揶揄显露得明明白白，隋辩喜闻乐见她这活泼的模样，甘于纵容她这难得一见的孩子气。
“术业有专攻，你让我去教小学语文，是误人子弟。”
隋辩的回答和表情也变得随性轻快了起来，曲鸣凝视着她舒展开来的眉心，忽而有些得意忘形，感觉此刻欢快的氛围很适合问一些私人的问题，她刚张开嘴巴想得寸进尺地问隋辩有没有和别人心灵相犀过，可老天爷不给她这个机会，电梯门不入时宜地开了。
在上天眷顾之下逃过一劫的隋辩浑然不觉曲鸣心里的小九九，温声提醒道：“走吧。”
“哦。”
曲鸣坐失良机，跟在隋辩身后，哑巴式的扼腕叹息。
敲门听见陆途苏的请进二字，隋辩推开实木门。曲鸣观察到她镜片后的目光微怔了一瞬，从曲鸣微狭的视角看去，原来这办公室里不仅仅陆途苏和宋暖两个人，想象中她们或两两静默或浓情蜜意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陆途苏和陈律师分别坐在办公桌两侧，双双低头看向桌面上的文件，不时交语。
交谈声轻如细蚊，即便曲鸣的听力是被官方证实过的好，也听不清内容。宋暖则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拿一本封面是她自己的时尚杂志，同身旁的许多多耐心介绍内页内容。
令曲鸣意外的是，本应胆怯不安的许多多全无不知所措的怯弱，反而亲密地坐在宋暖极近的位置，托着腮，目不转睛，耐心地听，仔细地看，眼中和嘴边的笑意就没放下来过。
隋辩先一步进去，把餐食交到陆途苏手上，“你和宋暖先吃饭吧，陈律师如果方便的话，先带许多多去办公室，等陆律师吃完再详谈。”
“隋总，我有几个问题想咨询你。”
陈律师面露难色，似乎是真的有什么要求的事。
“行，那我们先去会议室，那许多多？”最后几个字隋辩只轻轻发出几个音节，不确定陈律师要问什么问题，如果太隐晦深沉的话，她是不建议当事人在场的。再从刚才陆途苏和陈律师特地压低声音来看，他们也不想让许多多知道讨论内容。
“要不，我带她去逛逛？”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自告奋勇的曲鸣身上，然后再有序转到许多多脸上。
曲鸣看懂了这无声的表达，无非就是他们说了不算，要看本人同不同意。但另一方面，她们都知道孩子和孩子反而更有共同语言，也许让曲鸣带许多多出去玩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毕竟其他大人要讨论工作，要吃饭，闲人只有曲鸣一个。
带孩子曲鸣虽说没经验，但她觉得问题不大，顷刻间漾起大姐姐般的灿烂无害的笑脸，走到许多多面前，半弯着腰，双手掌心覆盖双膝，温善地盯着一脸茫然的许多多，友好地说：“姐姐带你出去园区公园玩一会儿？”
许多多没同意也没拒绝，而是立即看向离她最近的仙女姐姐——宋暖。眨巴着眼睛似乎是要宋暖告诉她是否答应。
曲鸣纳闷，许多多也是第一次和宋暖见面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宋暖当作值得信任的人，也不知道是该说许多多天真无邪还是要夸赞宋暖讨孩子喜欢。
曲鸣的视线不慌不忙地偏移到宋暖脸上，眼神中透露着些许你真牛的意味。
宋暖接收到她那略诡秘莫测的赞赏，很想回过去：只能说我很红，许多多是我的忠实粉丝。
但事实上宋暖此刻的心情悲喜交加，一言难尽，真要说起来悲还大于喜。
尽管很多人眼里的宋暖是个薄情寡义擅于利用他人的坏女人，但熟悉她的人会知道她最看不得别人受苦。
第一次得知许多多的案件是在家里的饭桌上，只凭隋辩和陆途苏寥寥几句她就觉得这个年幼的受害者很可怜。今天好巧不巧见到真人了，她跟在陈律师身侧，尽管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模样依然将胆怯与害怕显露无疑。宋暖越发觉得她很可怜，干涩地问了一句“你们吃饭了没有？”
不料想许多多听到她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看到宋暖时，脸上的卑怯一霎荡然无存，替换而来的是腼腆的笑容。软糯地说：“宋暖姐姐，我是你的粉丝，特别忠实的那种。我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看你的电视剧了，我特别喜欢你！”
许多多的欢喜看在宋暖眼里却觉酸涩不已，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许多多大概是看到她身侧的拐杖，先前又对网络上的事分毫不知，所以更甚担忧：“你受伤了吗？”
宋暖只好向她招了招手，唤许多多去她身边。而后她和陆途苏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始做自己的事，才有了后来隋辩和曲鸣见到的那一幕。
宋暖悲在许多多年纪尚小，受人欺凌，十分弱势，像独行的舟。
喜在有人目睹她的处境，并愿意为她出谋划策，扬帆使舵。
而且许多多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丧失全部的信心，见多了为此陨落的人，就能明白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宋暖在心里叹了一声气，然后温柔地对着许多多说：“多多，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曲鸣完全不知道许多多是宋暖粉丝这回事，只觉得宋暖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笑容不免有些丝丝挂不住了，“可是你们要讨论工作的讨论工作，要吃饭的吃饭，让人家待在这里很无聊的。”
宋暖转而一想确实是这样，她又提议：“多多，你在办公室呆了这么久了会不会闷？如果会的话就跟曲鸣姐姐出去玩一会儿。等我们吃完饭，你再回来陪我玩？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就坐在这里。”
许多多虽然很想和喜欢的女神待久一点，但她很懂事地不想打扰偶像吃饭。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这个律所里面的人都是好人，所以乖巧地讲：“宋暖姐姐，你们安心吃饭和工作吧，我跟那位姐姐出去玩。”
“小朋友，真乖。”
曲鸣以年长者的姿态举高了手轻轻地拍了拍许多多的头夸奖道。
已经14岁，且身高有160的许多多没说什么，不知不觉红了脸。
做了很久木头人肚子都快饿扁了的陆途苏忍不住打趣：“你这个小朋友也好意思叫她小朋友？”
另外一个做了很久木头人的陈律师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隐形人，而隋辩变动了视线方向，好整以暇地盯着曲鸣等待她的反应。
曲鸣以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会把许多多当作小朋友小孩子来看待。殊不知在场的人也把她当作孩子，事实上曲鸣比许多多区区大了5岁而已。
但自认成熟极了的曲鸣飞给陆途苏一个很不满意的眼神，不由分说道：“我已经成年了好吗？”
陆途苏莫名其妙来了一句：“19岁算什么成年人，等你谈了恋爱再说吧。“
曲鸣深深地觉得陆途苏无能狂怒了，她嗤笑一声，宛如胜券在握，铿锵有力道：“请问陆律师，哪条法律规定了初恋是成年标准啊？是你和宋暖的家法？这毫无依据的杜撰对我来说没用哦，再说了你就那么确定我没谈过恋爱？”
隋辩出其不意地来了一句：“你谈过？”
轻轻一句，仅是好奇，尽管隋辩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但毕竟曲鸣刚过19岁生日，要是之前谈过的话，早恋还是不可取的。
宋暖/陆途苏：“噗”
隋辩的突然发问和陆宋的取笑令曲鸣骤时绯意上脸，瞬间弥漫至耳尖脖后。
她皮肤太白了，尽管室内的女人皮肤都白，但曲鸣自带冷白柔光，突发的羞意更加无处可藏，无处遁形。曲鸣无言以对，向后伸了伸手，感受到许多多抓上来了。
她屁都没放一个，丢盔弃甲，溜之大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