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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 25 ...

  •   实木门关得严严实实,曲鸣无意窃听屋里人的对话,支着身子移动到侧方十米外超大绿植边,她安分守己地执行着宋暖私人保镖的职责,一动不动地站立着。

      曲鸣不知道现在正值律所员工的午休时间,只觉陆途苏的办公室太偏僻,二十分钟过去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四周静悄悄的,室内又开着具有催眠特效的暖气,曲鸣毫不怀疑自己会站着睡着。一旦有这个想法困意立马就来,况且站久了身体也会乏累,曲鸣的站姿不自觉松懈,她百无聊赖地抠着手指,视线没有丝毫偏移,耳朵却在某一个瞬间竖了起来。

      皮鞋与空旷的大理石地板产生交集,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耳熟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隋老师。”
      曲鸣计算着时间,在隋辩看到她的第一眼率先打了招呼。

      隋辩显然没料到曲鸣会在事务所,镜片后的柔和目光轻闪了一下。

      少女的身姿依然清瘦,略显成熟的装扮令人耳目一新。与她酷酷的全黑穿搭相反的是那充满感染力的笑容,隋辩的目光受她漂亮的酒窝吸引,走近她的过程中不由自主地浅笑起来。

      “曲鸣。”

      短促的两个字仿佛还带着外头的余寒,曲鸣注视着那人的薄唇,以为正经的隋辩至少会问一句你为什么在这里,但她没有。

      “隋老师,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么?”

      隋辩潜意识认为曲鸣会主动告知,不过这话还是不说为妙,见曲鸣的表情有几分孩子气似的不乐意,隋辩婉转地撒了谎:“还没来得及问,所以你怎么在这儿?”

      果然,曲鸣的不乐意忽而消失得了无痕迹。

      “上午去了宋暖工作室签工作合同。”曲鸣停顿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顿。

      “真的吗?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曲鸣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顿了,因为她想听到隋辨的回应。隋辨惊喜的回馈也取悦了她,说是惊喜,其实也就嘴角有了弧度,声音亮了一丁点而已,只是这微小的变化可以被曲鸣轻易窥探到。

      “嗯,真的,结束之后宋暖让我和她一起过来约陆途苏一起吃午饭。”

      只不过中途出现了状况,午饭看来是要泡汤了。要是之前,曲鸣肯定一股脑全说给隋辩听,现在她决定换个方式,至少要让隋辩对自己产生好奇心,主动询问才行。

      隋辩点了点头,望了眼紧闭的门,目光重新放回形影单只的曲鸣身上。
      陆途苏办公室的门在没会客的情况下一般不关实,这是她的工作习惯。
      但是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何况宋暖来了。显而易见她们两个在里面,而独自在外的曲鸣,应该是自发留出空间给她们的。

      “出什么事了?”

      隋辩从容的言语问得曲鸣措手不及,这人怎么不按常理说话的。算了,好歹也是开始好奇了不是么?曲鸣自我安慰了一番,再从细道来:“我们过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位小姐在了,她和陆途苏说了一些对宋暖不好的言论,被我们听见了。”

      曲鸣突然想起宋暖的那句“叶小姐我们当真是冤家路窄。”,补充道:“对了,那位姓叶。”

      “叶紫檀。”隋辩不假思索地说出了正确答案。

      曲鸣在脑海中搜索了这三个字,原来之前的饭桌上隋辩说过叶紫檀来事务所找陆途苏的事情。这样的话,叶小姐必然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角色,至于她的目的是什么,曲鸣不关心,她只关心…

      “隋老师,今天是周一,你不在学校反而来律所是来找陆律师?”
      “学校下午没课,过来找途苏谈工作上的事情。”
      “那你吃饭了吗?”
      “还没。”

      原本隋辩和陆途苏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可家里突然来了电话,让她今晚回家一趟。隋家没有什么必须遵守的规矩,爸妈也很开明甚至可以说是不着调,但每周五回家吃晚饭好像是双方定好的“契约”,难得一次改时间,隋辩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为了保证时间宽裕,她提前过来律所了。

      “哦,我也没吃,那我们要不……”

      曲鸣的邀约还没说完整,侧方的门终于舍得打开了。陆途苏牵着宋暖出来,看见隋辩提前来了有一些诧异,同时向对方点头致意,心照不宣地当作打了招呼。而曲鸣也同宋暖对上了视线,她除了眼睛还有点红之外,其他地方和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可能在里边已整理好情绪,曲鸣收回了目光,没有多言。

      “我和曲鸣准备去吃饭了,你们要一起,还是我给你们带?”隋辩装作毫不知情,出言调节了莫名尴尬的气氛。

      陆途苏和宋暖用眼神商量了一下,然后对隋辩说:“打包。”

      曲鸣适逢其时问宋暖:“你来时说的那家餐厅在哪里?我对那道菠萝咕噜饭很感兴趣。”

      宋暖:“那家泰国菜就在附近。”

      隋辩:“我知道在哪里,你们想吃什么菜?”

      宋暖刚才情绪波动太大,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菜名,道了声:“随便。”

      隋辩不明所以:“嗯?”

      隋辩迟迟没反应过来,曲鸣憋着笑意:“那我们自己看着办了?”

      陆途苏也没心情再来调侃隋辩,对着曲鸣说了:“嗯。”

      “那我们走吧,隋老师。”

      并肩等待电梯的过程中,隋辩起了话题:“事务所楼下有狗仔,你们来的时候有看见吗?”
      曲鸣摇头,“我们是在停车场下车的,没注意到有可疑的人。”

      “这样。”

      曲鸣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指示灯,在数字23的时候开了。一个穿西装打领带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还没走出来就先开口:“隋总,我带许多多过来了。”

      “陈律师,你们吃过饭了么?”隋辩询问。
      “在家吃过才过来的。”
      “嗯。”

      曲鸣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跟在陈律师身后的女孩身上,这个初中生摸样的女孩,在电梯门开的刹那露出了满是胆怯的神色。这份怯弱曲鸣似曾相识,她收敛目光,隋辩弯了腰,面对那个女孩展露了非常友善亲切的笑意,“你就是许多多吗?你好,我是隋辩,我们待会儿见。”

      隋辩的声音柔和很多,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
      听在曲鸣耳朵里很不是滋味,这滋味又酸又涩,真是离奇。
      曲鸣不知道这份酸涩来自何处,她苦思冥想了一路,直到隋辩提醒她到餐厅了,她都没有想明白。

      曲鸣神游的样子似乎是在为琐事烦忧,落座后丝毫没有点单的兴致。隋辩没增添她的苦恼,在纸质菜上先勾选一道菠萝咕噜饭,再洋洋洒洒点了四五道,又记起曲鸣好像不太喜欢浪费于是又减掉一道。

      “我点的这些要做两份,一份堂食,一份打包。”
      “好的女士,打包那份为了保证口感我们会根据你们的用餐进度准备。”
      “嗯,谢谢。”

      隋辩和服务员的对话结束,曲鸣还是保持原来的坐姿没有任何动作,隋辩盯着她那比初见时长了一点的卷毛,她想知道曲鸣沉默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曲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刚才那女孩是你们之前提过的那可怜的案件当事人么?”

      曲鸣抬头而来的提问是如此直白,直白到令隋辩不知如何作答。

      “是的。”

      隋辩今天过来事务所是为了那个叫许多多的女孩吗?这种不能用别的来论证,只能靠本人来说明的事情令曲鸣很是苦恼。

      “你是她的代理律师么?”

      曲鸣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危险,隋辩那么聪明,轻易就能发现她的不对劲。
      事实也是如此,可隋辩破天荒地和她说了一通:“我不是她的律师,她的案件是由陈律师负责的,只是有点小问题,需要我和途苏来处理。”

      隋辩的眼神透露着探究的意味,曲鸣悬崖勒马,表情展现得特别真诚:“上次听你们聊了几句这件事,就觉得她很可怜,之前我只在新闻上看过这类事件,从没在现实生活遇到过,今天亲眼见到受害者,很震撼,很真实,希望她会有一个好结果。”

      “陈律师是一个很好的律师,即使是援助案件他也倾尽全力了,再加上途苏也提供了很多帮助,我相信许多多会有一个好结果的。”隋辩笃定地说,而且她也会拼尽全力,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那就好,幸亏许多多遇见了你们。你们都是很善良的人,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她。”

      “我们帮助她也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出自律师的本能和职责,而替她打抱不平的你才是个善良的人。”

      “隋老师,我可是坚信人之初性本恶的人呢,善良这个美好的词不适用于我身上,冷血还差不多。”曲鸣散发笑意,像是在开玩笑。

      “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了,我也坚信人性本恶,所以人世间才会有那么多以伤害别人来获利的人。如果你是因为持有这个观点,就觉得包括自己在内的每个人都是恶人,有失偏颇。”

      曲鸣觉得隋辩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做了个抱拳的手势,“感谢隋老师教诲,从今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后来在吃饭的过程中,隋辩突然抬起头来,凝视着同样抬头的曲鸣,特别认真地说:“至于冷血,我对冷血的定义是缺乏道德、良知,冷漠无情,即使目睹他人受害亦无动于衷。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

      隋辩掷地有声的话语像落在平静水面的一粒石头引发涟漪,涟漪变成惊涛骇浪也是瞬息之间的事。纵使曲鸣擅长观察接触到的所有人和一切事物,在此时仍不能摸透隋辩的意图。我不是这样的人么?尽管曲鸣本人还持有怀疑,但隋辩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她不明白这只是隋辩的肺腑之言,化简为繁反而不知如何自处了。

      在曲鸣沉默的时间里,隋辩后知后觉自己的言论似乎不妥,她不想道德绑架谁,虎口捏着餐勺,适当地提供了台阶,“怎么愣着了,吃饭吧。”

      曲鸣片刻回神,只好装作半懂不懂的样子,对着对面的人浅笑,“隋老师,你说的话太深奥了,我不想强不知以为知。”

      隋辩眉梢轻挑了起来,察觉到曲鸣好像是在撒谎。但她没有去计较什么,微微颔首,然后慢条斯理地动着餐具。

      曲鸣虽食不知味但还是在尽力进食,她胃口不好仅仅是因为对美食没兴趣而非心情不好。

      事实上她的心情好极了,今天能在事务所见到隋辩简直是意外之喜,不必精心策划就可以与她共进午餐,天底下竟还有此等美妙的事情。何况坐在对面的女人是那样赏心悦目,尽管她眸含深泉,目光犀利,有着和冬日相合为一的冷冽面容,眼底永远掀不起波澜,神情一向是冷冷淡淡的。

      但曲鸣清楚知道她只是外表上看似对万物毫不关心,内心并不冷漠。

      第四次共餐,曲鸣发现隋辩终于能轻松自然地和自己吃同一盘菜了,虽然她们都很有默契地只吃面向自己的那一角。但隋辩的转变就好比爱因斯坦发明了灯泡的飞跃性进展令曲鸣欣喜万分。

      在雀跃中很快消磨了一顿午饭的时间,曲鸣在服务员拿着打包好的餐盒转交到隋辩手上的前一个时刻,插手接了过来,瞥见隋辩置疑的眼神,淡然道:“隋老师,我们快回去吧,她们应该饿了。”

      “好。”

      隋辩应答,视线停留在某处半晌,曲鸣伸手的时候,外套袖口上移,露出了白净的手腕。因为太瘦了,关节凸显得十分明确。

      出了餐厅门,阳光普照大地,可这微弱的光热在这直逼零度的冬日不值一提。
      寒风迎面而来,隋辩看向身旁人被吹得不成形状的卷毛,延迟地问了出来:“怎么没有戴那块手表?”

      曲鸣冷不防听见这个兀突的问题,心中忽然升出不明显的慌张,脑中冒出好几套说辞,反正不能实话实说因为是你送的礼物,所以舍不得戴,那天回家就收到抽屉里珍藏起来了。
      这样讲也不是不行,但曲鸣觉得哪里怪怪的。

      “啊?因为平时在家的时间比较多,不怎么需要看时间,我准备正式上班了再戴。”

      “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不太喜欢戴手表。”

      还好隋辩只是随便问了一下,并没有深究的意味。

      她微眯着的视线从曲鸣的脸上转向地面,慢悠悠地走动起来,曲鸣放松了下来,轻快地摆动手臂跟了上去,“隋老师也很年轻。”

      十二月的风杀人不眨眼,曲鸣顾不上自己被吹得毫无发型可言的毛发,反而注意到隋辩雪白的脖子泛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眼睛再掠过她扣得紧紧的衬衫领子,还没看完,只见隋辩双手交于胸前,迈开长腿更快地往不远处的停车位走,空留一个背影。

      曲鸣凝注一会儿她的宽松的裤管和皮鞋,隋辩在工作日里的装着比周末正式一些,浅色衬衫深色大衣,看着就很禁欲系。
      但这禁欲系的人好像有点怕冷?

      车门关上,隋辩将车钥匙插进孔里,点火开了暖气,看着曲鸣也系好了安全带。

      “和你比的话,我就不年轻了。”

      隋辩摆动方向盘,淡淡地说,丝毫没有年长者的怅然若失。她从不认为年龄是什么值得畏惧的东西,可以阻挡人们追寻的脚步。而且象征着岁月流逝的数字代表着人的阅历,随着年岁的增长,人生所获也会更多。这些19岁的人未必能参透。隋辩自知自己已经到了欣然接受岁月馈赠的时间段,而曲鸣这样的青葱少年大抵是想要迫切成长的状态。

      不可否认,她偶尔还是会当曲鸣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隋老师,我在你眼中或许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但在比我更小的人眼里却是个成年姐姐了。再者我也会长到28岁,和你一样。虽然你的岁数也会同时增长,你我相比较,我永远比你年轻。但这种比较毫无意义,在我心里我们是同龄人,所以才能成为朋友不是吗?”

      出乎隋辩的意料。

      “你是对的。”隋辩笑着认同了她的说法,然后反省自己不该当她是孩子。曲鸣好歹是参加工作了,虽然年岁相较于自己尚且稚嫩,但思想和行为都比同龄人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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