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归化指南》妙龄少女独孤求偶

24、chapter 24

　　曲鸣探视一遍宋暖的背影。
　　曲鸣是知道来时的一路，宋暖是有多开心畅怀的，她期待与陆途苏共进午餐，甚至想好了中午去哪家餐厅要点哪几道菜，下午要在陆途苏的办公室里看她处理工作，然后一起下班回家。宋暖是如何在前台的震惊神色中施展笑颜，“请求”她不要通知陆总，是如何在电梯上升中隐藏欣喜，又是如何在门前听到诋毁而一瞬丧失快乐，曲鸣都看在眼里。

　　对宋暖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很糟糕吧？
　　曲鸣想不出比计划被打乱更糟糕的事情了。
　　她施舍着眼光望了几秒坐在沙发上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陌生女人将宋暖贬低成一无是处只靠手段上位的女人，看着像朵斯文美丽的莲花，没想到是白色的。

　　有陆途苏在场，宋暖应该不会受这位小姐的欺负，虽然刚才陆途苏的回答是挺气人的，可是听口气像是故意那样说的，就不知道宋暖是怎么想的了。总之，曲鸣觉得这和自己没关系，她默默地退出去，刚准备关上门。

　　“等等。”
　　开口的人是宋暖，她左手边紧握一根细长的黑色拐杖，不可一世的神情像发号施令的女王，微微驼着的身姿又像即将战败。
　　如此矛盾，矛盾到令陆途苏心惊，倏然起身去往她的身边。

　　被叫停的曲鸣的手还在门把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装作事不关己的聋哑人，试图在这奇怪的的氛围里隐形。余光中，宋暖抬平拐杖制止陆途苏的靠近，陆途苏立刻不再向前，静默不语，懊恼的模样像一只失宠的猫。

　　“叶小姐，我们当真是冤家路窄。”

　　叶紫檀仰头看向她，没想到宋暖这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轻笑的话语里没有质问也没有警告，更没有甩起巴掌打自己一耳光，她都不会生气和恼羞成怒的吗？还是说自己所言都是真的，宋暖脸皮太厚？总之从宋暖的精致笑容里看不出来任何破绽，只感觉她居高临下的姿态真令人该死的难受。

　　叶紫檀也起了身，她身高165，穿了8cm的高跟鞋才堪堪与宋暖的波澜不惊的视线持平，叶紫檀很想跟她一样心平气和地说令对方不爽的话，可他妈的一碰上宋暖就气焰全无，何况这该死的漂亮得要命的女人还拄着拐杖，生生营造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让人欺负不下去。叶紫檀清了清嗓，说了一句很没杀伤力的道别语，“宋小姐，既然你找陆律师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任何人的回应，拎着包“落荒而逃”，曲鸣隐隐觉着这位小姐不太对劲，可不愿深究，她将门敞开了些，放叶紫檀出去后，自己也走了出去，从外关上了门当起守门神。

　　总要给有矛盾的恋人留一个私人且安全的的空间吵架的。

　　在有且仅有陆途苏的空间里，宋暖的脆弱显露无疑。
　　只要现在的宋暖想，她就有接踵而至的通告，像雪花一样自动飘到她手中的剧本。身边更是不缺人，经纪人，造型师，助理，剧组人员，合作方等形形色色的人。

　　很长的时间里这些人都围着她转，经常需要自己去亲自打交道。宋暖必须戴上人皮面具，每时每刻伪装成无坚不摧的模样才可以去应付这些不知真情假意的人们。

　　她不想承认只有和陆途苏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真实的，鲜活的人。
　　陆途苏也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她可以在陆途苏身边毫无保留地卸下令自己疲惫的一切，偷偷喘息。

　　她是如此信任陆途苏。
　　以至于在此刻，心裂成千万块碎片。

　　单方面沉浸在痛感里，宋暖宁可站得扭曲，也不肯撤回拐杖让陆途苏上前。
　　一根拐杖的距离像是千山万水，陆途苏被顶住胸口硬生生被排除在外，目睹宋暖的眼眶被泪意染红。

　　宋暖刚才真的想和曲鸣一起离开的，不是生气不是愤怒，仅仅只是因为她真的不想再和陆途苏起冲突了，被误解没什么的，她已经习惯了不是么。她很珍惜现在这般平淡如水的温情生活，深知吵架只会让她和陆途苏之间愈来愈远。

　　可陆途苏怎么可能会让她这样狼狈地走掉。

　　“阿宋，对不起…但请你相信我，我没有听信叶紫檀的任何一个字。”
　　陆途苏尊重宋暖的一切行为，于是双脚紧贴地面，未能移动分毫。只紧紧地注视宋暖，生怕她会跌倒。
　　陆途苏不自觉，她的眼竟是比宋暖的还要红。

　　听到陆途苏道歉的话语，宋暖更是悲怆得不能自已，她已然无法忍受这份委屈。

　　“你眼里的我，是为了想要得到的一切甘愿付出所有的人吗？我承认，为了名和利，我付出了很多努力，时间，精力。”

　　“可是，陆途苏…”
　　宋暖不可遏制地哽咽，她快速憋回眼眶里的液体，却怎么也控制不了。

　　“我不曾不折手段过，不曾为了资源玷污自己。更不曾轻视过你，我也只为你，放弃过我拼命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些都不够证明一个“爱”字吗？那爱到底是什么？
　　爱是否要将人逼进绝境才肯罢休？

　　深埋于心底的话断断续续地坦露出来，来自胸口的疼痛无处遁形，说是肝肠寸断也不为过。可宋暖仍执拗地不肯放下两人之间的障碍物，她飘渺的视线瞄准几步之外陆途苏破碎的目光，似乎是想从中得到一个答案。

　　举步维艰的陆途苏目所未睹宋暖憋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苦楚蔓延。她再也不能忍受这根碍事的拐杖阻挡拥抱的道路。

　　在极短的时间内来到宋暖的身边，陆途苏掌心轻轻覆了过来，拐杖自行落在了地上。她伸开双臂穿过宋暖的腋下，再向上扣住了肩膀，以托的姿态紧紧拥住了宋暖。

　　任凭旁人定论宋暖是个怎样长袖善舞的女人，都不能改变宋暖在她心中的形象。孤傲坚韧的宋暖应当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大人，不应该向任何一个人俯首称臣。陆途苏知晓令宋暖这样有失常态的人是自己，而非杀千刀的叶紫檀。如果自己能直截了当地打断或反驳叶紫檀强加在宋暖身上的污蔑，能毅然决然地替宋暖说话，宋暖定然不会这样委屈。

　　无奈的是时间并不会因为她的忏悔而倒流，当下的陆途苏能做的只有弥补和挽抚。
　　“真的很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把你想成那样。”

　　陆途苏带着哭腔的歉意似扑面而来的海啸，宋暖一瞬沉溺其中无法呼吸，她极力掩饰难耐的泪意，最终如幼犬一般呜咽。陆途苏心颤不已，轻抚怀中人的后背，口中不断输出抱歉，企盼这微小的示弱能减轻宋暖沉重的心绪。

　　“苏苏，我一点儿都不想和你发生争执，更不想让凭空出现的人来影响我们之间的平衡，撼动我们的关系。可平心而论，现在的我…现在的我连你的女朋友都不是了。”

　　宋暖悲观地想，往后陆途苏爱上别人，自己也没有资格去阻止，“不论你作何感想，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陆途苏睁大眼睛看她，眼前的人有种认真的，破败的美感。虽然眼泪成线不停下坠，但言语之间的笃定做不得假。陆途苏止不住地害怕，慌张道：“宋暖你！你不要说这种话...”

　　互相珍惜的人是会相互影响的，同样在哭的陆途苏比自我认知里更胆小，尾音轻颤，充满恳求的意味。宋暖为之心绞，本意并非要她不安。她先轻声细语地讲：“你先听我说完。”

　　再仗着比陆途苏高几公分的优势，右掌拂过她的后脑勺轻轻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或许是认识的时间太久了，反而很多不曾言明的话只能说在看不见对方眼睛的时刻。

　　感知到陆途苏的允可，宋暖才继续说：“《残雪灿星》的角色…我不知道叶紫檀的经纪人为什么要骗她制片方要和她们公司签订了合同。事实真相是制片方和剧组意见不一，一直没有确定人选才开始海选公开选角的。我挤破了脑袋总共去试镜了五次才成功。我没有抢她的角色…就算要说抢的话，我也是从几千名演员中抢到了这个角色。那时候你就在我身边，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吗？”

　　“《天外有人》也是我试镜得来的。我确实陪制片人喝酒才得到了试镜名额，那么大的项目，就算我有几部作品和几分人气，但没有背景没有后台，谁会平白无故给我这个机会？但是并不是所谓的孤男寡女，那晚少说也有十个人在场，陈卉也在，只是她在后面的试镜中落选，买黑通稿造的我谣，这些你也信是吗？”

　　“苏苏，你不能扼杀我全部的努力。”
　　宋暖想尽办法保持平和，却用着不自知的力道，紧紧揪住陆途苏的衣服布料，重重地恳求。其他人尚且可以将她贬得一文不值，唯独陆途苏不能够。

　　“林觉醒是圈子里难得对我不错的投资人，我和她不存在互相利用的关系，但她的确帮我很多。这一点我无可辩驳。我知道这种撇清关系的说法未免太冠冕堂皇了，事实上我也没有那么纯良。和其他人炒绯闻，是我心甘情愿的。”

　　宋暖在陆途苏的视线盲点苦笑，面部扭曲哭笑不得，真像一个怪物。

　　“我们之前说的达成共识。”心里有个声音突然在怒斥谁，疯狂叫嚣着达成共识，去他妈的达成共识,但这并不影响宋暖口头上的说辞。

　　“我知道对你不公平。可我还是那样做了。我是一个极其落魄的利己主义者，我不能只成为一个攀附你的废物，我也是有梦想的，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你能理解吗？”

　　不能理解也没有关系。说完之后宋暖闭上了泉涌的眼睛，等待陆途苏给她判刑。

　　“宋暖，你爱我吗？”

　　陆途苏的回答是多么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她从来不变的，最在意的仅有这一件事情。不用重新追求，不用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一句心无旁骛，无比确定的话就好。

　　几滴泪从眼角渗出，宋暖微吸了一口气，“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也只会爱你一个人。”

　　“我相信你了，我真的相信你了。”

　　宋暖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