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归化指南》妙龄少女独孤求偶

18、chapter 18

　　十一月三十日，周末，天气阴转小雨，气温一至八度。
　　上午十点，周围最热闹的地方当属临塘一中，上千名朝气蓬勃的高中生齐聚操场，正声势浩然地进行着运动会。诺大的校园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多么生机盎然，同隔壁居民楼顶层的索寞对比，可谓两极分化。

　　倘若曲鸣是楚门的世界的主角，那么大家可以欣赏到她整个身躯蜷缩在厚重的被褥中的虾米身姿。枕边手机忽而亮起，声震屋瓦。被扰了清梦的人没什么好脾气，迅速抽出一只手寻到声源物，拽着它立即返回原地。曲鸣闭着眼按了接通，在心里提醒自己万一是广告商的来电，一定要记得发火。

　　“曲鸣，醒了吗？”
　　传进耳畔的熟悉音色出人意外，曲鸣猛地张目，酝酿的火气瞬间全无。
　　“隋老师，早上好，我已经起床了。”
　　“早上好，今晚有空吗？陆途苏和宋暖邀请我们去她们家吃饭。”
　　“我和你吗？”
　　“嗯。”
　　“好的，你没在学校吗？”
　　“今天周末，没去学校，不过我在事务所，下午五点我去接你？”
　　“不用麻烦了，你把地址发我短讯，我自己过去。”
　　“好。”

　　曲鸣下了床趿拉着人字拖，并未开灯。模棱的眸色在若隐若现的光影里颇有几分阴森。实际上这地方并不黝黯。一向无人问津的8楼好不容易租住出去了，大方的房东附赠了阁楼的使用权。

　　尽管这逼仄的阁楼在很多人眼中是鸡肋般的存在，可曲鸣不是这么想的。无遮挡的阁楼具有天然的采光优势，光亮如同救人的绳索日日倾斜下来，就算不采取人为照明，也不至于寸步难行。
　　何况它另有用处。

　　如果让曲鸣把居住的地方画成一张平面图，外人可一目了然顶层的构造是如此的简洁明了。80平的房子一个人居住绰绰有余，可奇怪的是除了洗浴室这一个隔间外，其他空间都是开放式的。

　　曲鸣的落脚点——一张矮床摆放在进门最里面右侧靠墙的位置。离床最近的是一架木质书柜，表面是深灰纹理，5层放满了犯罪心理学的书籍资料。再过去是用于勾画创作草稿或设计用的写字台，写字台左侧放了台闭了屏的台式电脑和摄像机。再旁边是一张双人沙发，靠窗的位置有一面用于遮挡或柔化光影的白色屏风。

　　受光亮照拂，铺满石灰墙壁上的画和照片更显清晰，曲鸣凝神了会，慢悠悠地越过地上的颜料和装满绘画笔的工具箱，去了洗浴室。洗漱池上有一面巨宽的半身镜，镜子右上方被人用黄色的颜料画了一个笑脸。受它指引，曲鸣的左右拇指朝内，指腹按着嘴角往上拉扯，感受到了面部肌肉的僵硬和颤抖，脑子里轰隆一声，响起了那人说的话。
　　【小家伙，如果你能多笑笑就好了，笑起来多好看呐。】

　　窗外的天气看着就不怎么令人高兴，她面无表情地在保暖打底衫外再套了件加绒帽衫，下身是黑色的卫裤，最后一丝不苟地给高帮白色帆布鞋打上了蝴蝶结。做饭是不可能做饭的，为了防止将自己毒死，曲鸣决定下楼觅食。

　　临塘一中校门口对面，巷子口旁边有家开了几十年的小卖部，常年在店的只有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太太，这家店是她年轻时和丈夫一起打拼的，每日起早贪黑只为培养一对儿女，现如今儿女都成家立业，他们也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可天不遂人愿，伉俪情深的老伴前几年先她去了，老太太思来想去还是将店开了下去。曲鸣时常过来买点零碎，虽然不想承担，但她觉得这位奶奶有点可怜。

　　现在这个时间点学生出不来校门，门庭罗雀，老太太乐得清闲，正咿呀咿呀地跟唱着播音机里的戏曲。一曲还未结束，三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少年光临，打破了她的闲暇时刻。
　　“奶奶，您这里有没有502胶水啊？”

　　“有呀，在文具那排货架的最底下。”
　　老太太慈眉目善，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

　　“好的。”少年乖顺地致以笑意，几步走过去一顿好找，“奶奶，我没找着。”

　　“我来给你拿啊。”
　　奶奶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口出发出“哎呦”的短音，好不容易蹲了下去，少年个子高，站在老太太身后似一堵墙，他朝门外杵着的两个男生使了眼色。其中一个立马伸长手臂，拿了放在玻璃橱柜里两条香烟，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进另一个男生打开的书包里。

　　“同学，你要的胶水在这儿呢。”
　　老太太站不起身，少年搀扶着她。
　　“谢谢你啊，我这把老骨头是老了。“

　　大功告成的男生们付了胶水的钱，火速离开案发现场，转而拐到了巷子里。走了几十米的路程，走在最后面的男生回头确定没人跟出来，吹了吹口哨，“诚哥，演技高超啊，我差点以为你是三好学生了。”

　　被叫做诚哥的人是高三生，成绩极差，当时家里走了不少关系才把他塞进临塘一中，平日里敲诈同学，欺负老师，无恶不作，另外两个为虎作伥的是他从高二差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小弟。刘诚撞了撞小弟的肩膀，嗤笑道：“你们偷东西的技术也不赖啊，这破烂商店也就只有这软中华最值钱了。”

　　三人边走边分赃。前几日下雨，坑坑洼洼的地面有不少浑浊积水，走过巷深处，光线渐渐变暗，空气中依稀可见下落的粉尘。

　　刘诚突然摔了个四脚朝地，红色的烟盒落地，骨头跟震碎了似的剧烈地疼，脸上蹭破了皮污水流进肌肤痛得他直吸气，他趴在地上看到一条黑色的裤腿，显然是被人绊倒了。
　　“妈的！”

　　“诚哥，怎么突然摔了”
　　小弟连忙上前想把他扶起来，拐角处出来一个人。那人将头顶的连帽往后拨，露出卷曲的头发，曲鸣悠哉地走到三人之间，断了小弟去拯救老大的路。

　　她面白唇红，明明是标准的文弱长相，更没露出凶狠的表情，可莫名有种威慑力，令人心里发怵。但是老大还在地上趴着，一个屁都没放。小弟一号觉得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只能由自己来主持大局了。他觉得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生是老大的仇家，或者是老大的前女友，被渣男伤了心，现在来讨公道来的。可他在学校里还得靠老大撑腰，为了在老大心里讨个好感，小弟一号长得就凶神恶煞，纨绔地说：“不管你是谁，好狗不挡道，快滚。”

　　“现在的狗还会开口说话了？”

　　“你！”小弟一号气急，“你说谁是狗！有本事再说一遍！”

　　曲鸣只当又听了声犬吠，冷冷地看着他说：“我说你这只丑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赖皮狗，你趴在地上的主人只教过你偷东西，没教过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么，把烟捡起来，还回去，道歉。”

　　她这话一出，激怒了在场的另外三个人，而且知道刚才他们的所作所为败露了，不必藏着掖着。
　　“废物，你和她废话什么啊？”刘诚的视线只能看到地面，没看到她的脸，只是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女的，一想到被一个女人绊了个狗吃屎，刘诚的心火在烧，“你算什么东西？还想来使唤我们？”

　　曲鸣假意侧身，实则踩了他的手背，脚尖施力重重地拧了几遍，惨叫响彻云霄。收脚的时候，曲鸣说：“你手怎么放在这里？是嫌这地不够宽么？”

　　话毕她忽然扬起嘴角，笑里藏刀，让人头皮发麻。
　　“你要非想知道我是什么东西，那我今天就当一次你们的妈，好好管教一下你们这几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偷东西的贼。”

　　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失了脸面的男人，刘诚挣扎着起身，先冲小弟发火：“都站着干嘛，给我打！”然后朝侮辱他的人出拳，不曾想到拳头硬生生地被掰到另一个方向，曲鸣擒住他的小臂，将他往右甩，刘诚踉跄地撞到了石墙，捂住胳膊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恶狠狠地盯着她，小弟感觉到不妙，可现在跑的话，诚哥一定会报复的。于是咬了牙加入了斗争。曲鸣高抬腿，小弟看到那离自己只剩5公分的鞋板，不敢贸然向前了。

　　“等一下。”
　　曲鸣试图用话语制止了对方稳输的行为，她不想打架，还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老太太。

　　虽说惩恨扬善是中华民族的美好品德，但是曲鸣只想游手好闲不想多管闲事阿，经验之谈，为他人出头属于自找麻烦的行为，哪里生了差错还惹得自己一身腥。曲鸣吃过这档子亏，自然会告诫自己要记得置身事外。可告诫有用的话，曲鸣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要怪就怪自己眼神太好，将他们的犯罪过程收入眼中，一个负责支开可怜的老太太，另外两个偷了橱柜里两条烟。往上看，店门口没装摄像头。她惦记着上次借了老太太店里的座机，承了她的情，总归是要有所报答的。这也是曲鸣为什么讨厌和他人产生人情交集的原因，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老生常谈君子动口不动手，既然她决定不动手了，只能耍耍嘴皮子了，她眼尾带笑，分不清是讥讽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你们穿着一中校服是逃课的高中生还是街头小混混？看你们这混混样子就知道不是凭真材实料进一中的，你猜学校知道了会怎么办呢？记过处分还是开除？你们偷东西的过程我已经录下来了，我很乐意把证据提供给警察叔叔，怎么，想和我去警察局么？

　　小弟二人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一听到进警局明显就慌了，双双无助地看向老大。刘诚回了个“别烦”的眼神，暗自思索着，录了视频的话麻烦就大了，别说学校那边了，要是进了局子被家里人知道了，他爸得打断他一条腿不可。可是眼下他都受伤了，还要去还烟？他面子往哪儿搁？

　　“那我的手怎么办？你要给我医药费。”

　　“呦，你的手怎么受伤了？”曲鸣假惺惺地问他，“你怎么证明你的伤口是我造成的呢？同学，万事都是要讲证据的。”

　　小弟：“我们是人证。”

　　曲鸣：“你们是一伙的，做伪证。”

　　刘诚：“妈的，把她的手机给我砸了。”

　　曲鸣翻了个白眼。。。。所以这场架是非法不可了，那她刚才的劝说纯粹是在浪费口水？

　　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很久，曲鸣的鞋带染上了污泥的黄水，往鼻青脸肿的刘诚胸脯踢了一脚，刘诚承不住力，往后直倒，小弟二人紧急救场，曲鸣再踢一脚，三人顿时人仰马翻，哀嚎连天。曲鸣乜斜过去，“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滚不滚去道歉？”

　　三人甘拜下风，忙不迭点头，捡起地上的香烟盒子，曲鸣站在不远处监视着他们将偷来的东西物归原主，刚想拍屁股走人。刘诚上来拦住了她，曲鸣递过去一个眼神，吓得刘诚后退一步。
　　“那个女侠，东西还了，歉也到了，可以把视频删掉了吧？”
　　“什么视频？”
　　“就我们。。。拿东西的视频。”
　　“没录。”
　　“你！”
　　“你什么你，还想和我打架。”
　　“不是不是，没录就好。你就这样一声不吭走了？深藏功与名？”
　　“深你爸的头，做过的事情非得要说吗？”曲鸣最后警告道：“你们去别的地方偷东西我管不着，反正最好别再去那家，小心我看见你们一次，揍你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