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水殇》青莲幽人

8、第七章

　　这一日，风雪已停，木凌飞刚踏出房门便见千羽、千寻走来，道：“少爷，墨先生已等侯多时了。”
　　木凌飞听到墨字，忍不住皱眉，自那日墨攻突如其来的表白之后，凌飞是见他能躲就躲，不过，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
　　墨攻一转身，注视着踏雪而来的人，一袭白袍，袖口狐毛滚边，如瀑的长发并不像这里的人一样，总是喜欢随性的扎着，披于身后，如瀑布般她或许不是最美的，但她冷静，睿智，淡定，总是男子也比不上的。静如水，宛如荷中莲，傲然立于这个世间，嫣然一笑，竟比那灿烂盛开的梅花还要傲上几分。
　　“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千羽，给先生端杯茶来。”
　　“不是今日有空，是……”是你在躲我吧，“罢了……罢了……今天来是有事找你。咦？这是什么？喝着有点苦涩，又有点余香。”
　　“那是茶，闲着无事自己制作的，千羽，给先生包回去一些。对了，有什么事？”
　　“是关于太后的事，大王这样做甚是不妥。那些人何其无辜。”墨攻说着还见她依旧淡淡的笑，“你……不担心？”
　　“有什么可以担心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的，我们呀就安心的喝喝茶岂不是更好？”木凌飞老神在在的轻押一口，总是技术达不到，这茶带点苦涩。“既然你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有还几天没去秋叶小轩了。”
　　“求之不得。”
　　秋叶小轩自开张以来，人流来往不断，今日只见一位四五十来岁的人立于铺前，考虑了一下，之后跨步走了进来，点了一盘点心，慢慢的吃着，双耳也在听着周围人的闲话，不知听到了些什么，拍案而起，“天下竟有如此不孝之子！天理难容呀！”
　　铺里的小二想要上去阻拦，被木凌飞拦住，“你去忙，我去看看。”
　　“凌飞。”墨攻担心的喊道，木凌飞回头给他一下安心的笑，“你多虑了。”
　　木凌飞走到桌边，扶起打翻的酒碗道：“先生如何称呼？”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人怕是就是茅焦了。
　　正在怒气中的人，平静一下，看向来人，虽是年纪轻轻倒是有股淡定的睿智，“在下茅焦。”
　　“晚辈木凌飞，久仰先生大名。小叶，再给上坛好酒！”木凌飞手一伸，恭请道，“先生请坐。”
　　茅焦周游各国，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对于他眼前的年轻人，他看不明白，总是觉得他好像明白所有的事情，“不必如此客气。”
　　“哪里，晚辈是为了这泱泱秦国！”
　　“这……何意？”
　　“子囚母天理难容呀！想必先生已经听说了，已经有27人因为进谏死于殿前，其实，大王亦是爱才之人，只是他们没有摸清楚大王的意思罢了。”凌飞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先生博学，定知道大王的想法。”
　　茅焦听之，大笑几声：“秦国能有你这样的人才，是喜呀！只是，为何你不去进谏？”
　　木凌飞心想，要是我去了，不就没有你什么事了，那历史不就要重写？这可是万万不能的！“晚辈年纪尚轻，可没有那胆量。”
　　茅焦凝视着凌飞好久，才开口道：“不！你不是胆小，反而你心如明镜，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
　　“前辈谬赞，凌飞怎比得过先生的悟道。”凌飞笑道，透彻？就这几日秦王的举止她都不透彻，更何况整个天下呢。
　　墨攻在旁边听着，直到木凌飞回来，若有所思，“幸好你不是男子。”
　　凌飞呵呵一笑，这句话李斯也说过，他们都太看得起她了，她只不过是一介女子，更巧的是又直到这些历史罢了。
　　翌日，晨五鼓时分，秦王嬴政刚踏进咸阳殿，便听见哭声，“何人在外恸哭？”
　　宫人上前，“回大王，是齐客茅焦。”
　　秦王略一沉吟，“带他上殿。”
　　“诺。”
　　茅焦随着宫人步入大殿，毫无惧意，“下臣齐客茅焦，情愿上谏大王！”
　　“先生周游于各国，今至寡人之国，有话但讲无妨！”秦王笑道，是属于他的王者霸气。
　　“下臣是要谏太后一事。”他话一出口，全殿所有的人皆是倒抽一口气，而秦王则是脸色骤变，眼中寒光逼人，“你应该知道外面殿外的红色吧。卫尉，违寡人令者该当如何？”
　　“大王，不如烹了吧。”木凌飞是故意这样说的，无视于殿上大臣的唏嘘声，悄悄的看向茅焦，只见他刚开始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秦王哪能错过他们之间短短的对视，心里明白过来原来是相视呀！木凌飞，你今天唱的哪出，寡人奉陪！“正合寡人之意，来人，立具！”
　　茅焦这时开口，风雨不动：“天又二十八星宿，降生下凡，即为正人君子，如今已死二十七人，尚差一人，而我之所以劝谏，便是为了凑足二十八星宿之数试问古今先贤哪个不死？茅焦岂是怕死之人！”过了一会，下跪叩头，“大王逆天行事而不自知，小人逆耳忠言而大王不愿听，呜呼！秦国大业远矣！”
　　木凌飞适时的站出来：“大王，不如先听一下先生之意，再做决定亦是不迟。”
　　秦王其实并不是真的想烹了他，只是想看木凌飞到底想做什么，这下终于露出马脚了吧.“木卿所言有理，你且说出个什么来。”
　　“如今天下之所以敬重秦国，不仅仅是武力使之，然也因为大王是天下英雄之主，忠臣烈士，才四方云集秦廷，如今大王车裂假父，实不仁不甚，囊杀幼弟，乃不友之人，囚母于别宫，不孝至极，诛杀劝谏忠臣，陈尸殿下。比桀、纣过之而无不及。大王要想统一天下而竟做出如此之行为，那么，大王您用什么东西去征服天下呢？”茅焦说话的同时，殿上的人纷纷倒抽一口气，为他捏了一把汗，但见他依旧面不改色继续道，“大王，下臣话已讲完，请动手吧！”
　　在众人皆以为大王会发怒的同时，倒听见几声大笑，自是大王发出的。只见秦王急步走下来，拉住茅焦的手道：“先生所言甚是。寡人受益匪浅！凌飞，传寡人之令，将那墓改为‘会忠墓’，给其家人赏赐！”
　　下了朝，秦王嬴政一副慵懒的斜躺在竹椅之上，双眸微眯，当听到脚步声时，才睁开眼睛，顺而扬起唇角，看得木凌飞心里直跳，垂下头想躲过某人强烈的注视，秦王见此不悦，低沉说了句：“过来！”
　　木凌飞心里大大的叹一口气，硬着头皮跪坐在他指着的地方，在左手边，这姿势是越看越不舒服，“大王，请问有什么事吗？”
　　嬴政摇摇头，唇角依旧含笑，一只胳膊支着头，束起的长发有几缕凌乱不安分的垂下，另一双手趁其不备突然扶上木凌飞的脸庞，滑下道到下颔，紧紧的钳制着，不容他半点拒绝，低声呢喃：“凌飞……凌飞……”
　　这样的声音带着迷情，含着诱惑，仿佛她已经停过百年，早已经是深入骨血，抬起眼帘，掉进深如黑渊的眼眸，慢慢的看清了自己的身影，猛的回神，用力将他的手推掉，站起来，连着后退几步，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大王，臣越距了。”
　　第一次被人推开，嬴政不悦的站起身，踱步到木凌飞的身前，此时他的面上早已转换成无情寒如雪的表情，“你的意思就是寡人越距了，是吧！”
　　“臣不敢。”木凌飞小声的回答，刚刚的悸动还在，同时又知道眼前这人不是自己应该招惹的。
　　“呵呵……”忽然又低笑几声，“木凌飞，你不是想置身其外吗，寡人偏偏不让！”
　　木凌飞蓦地抬头，直视向嬴政，眼中明显喊着怒气，“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能接近相国，你就会答应我的要求！你怎么能出言反而？”
　　“哦，寡人答应你什么？”秦王想想，就是想起来也是不承认的，“寡人只是记得没有任何人明明深陷其中，却又置身其外，因为寡人不允许！”
　　木凌飞久久无语，恼是再生气也不能发作，只能看着自由扑棱棱的从她眼前飞走，只留下一根羽毛，让她望洋兴叹。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呀！
　　嬴政如愿的看见他时怒时怨的表情之后，阴霾的心情霎时变得出奇的好，忍不住笑出了声，木凌飞，你终究还是斗不过寡人的！“准备一下，寡人要去狩猎！”
　　木凌飞恨得牙痒痒，“诺”字很明显就是咬牙说出来的，“臣一定会让大王有一个难忘的狩猎回忆！”等木凌飞走出殿外之后，里面肆无忌惮的大笑出声，握紧拳头，嬴政，别高兴的太早！
　　还真是狩猎，一大群人马浩浩荡荡的朝山林间行去，同行的有李斯、上将军王翦及木凌飞等人，风从耳边滑过，一股快感油然而生。木凌飞该是高兴的，这具身子的主人骑技貌似不错，所以出于本能的她也就会了。
　　“停！”一群人马纷纷拉住缰绳，凌飞不知什么原因，“王将军，为何停下？”
　　“嘘……”秦王看她一眼，又转向远方，凌飞顺眼望去，一团雪白的动物在慢慢的移动那是……雪狐！秦王拉起弓，就要射下之时，雪狐忽然抬头，望向这边，圆圆的眼睛极通灵性，带着嘲笑，看得木凌飞心里一颤，及时阻止，“大王，不要！”
　　但……好像晚了，箭已经射了出去，凌飞策马上前，原本雪狐出现的地方无一丝踪迹，只有地上的箭躺在地上，幸好，无意间回头看见一抹白影，立于白雪中，亮亮的眼珠子瞅向这边，带着一点狡黠，还有一点嘲讽，对，就是嘲讽!不由自主的跟着雪狐跑入深山中，就连后面的声音也没有听见。
　　秦王低吼一声，这雪狐千年难见，极是通灵性，看这是故意引木凌飞去的。怕是有危险，念及此，拉动马绳，后面的李斯已经跟上，“大王小心。”
　　“嗯。”挥手制止，秦王道，“你们留在这里，寡人去去就来。”
　　凌飞跟着雪狐越走越远，再回头看看早已迷了路，而远方亦是凶险，暗中叫遭，怎可为了好奇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果然冷宣说的对，有时好奇之心真的能害死人。马蹄声在身后响起，“谁？”
　　“木凌飞，你还真是大胆，不计后果就一直向前。”秦王微愠，“你就怕有生命危险吗？”
　　“呵呵，人生不就是一直在先前走，若是这点胆识都没有怎能跟随大王左右？”木凌飞说这话倒不是夸赞秦王，但是嬴政心里听了却着实好受。
　　“大王脱离人群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有个差错臣可是以死难谢。”
　　“不过，”秦王扭头看向来时的路，无奈一笑，“看来我们今天是要被困在这里了。”
　　“你也不知道路？大王，您是一国之君怎可如此糊涂！”木凌飞不由担心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君臣开口就是一顿教训，原以为他会生气却看见他一脸笑意，“你笑什么？”
　　“你刚刚是在关心寡人？”不知为何，刚刚听见他在教训自己，心里说不出的舒坦，眼前这人呀，总是一副清冷世外的感觉，只有现在才觉得他也是有脾气的。“哈哈……刚刚那样寡人喜欢！”
　　“大王莫要说笑，还请自重！”这分明就是调戏嘛。
　　嬴政翻身下马，顺手也将木凌飞拉下马，近靠在木凌飞颈间，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梅香，还有脸上淡淡的红晕，平添了几分媚色，“寡人就是喜欢你，关旁人何事！”
　　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木凌飞向后退几步远离他的束缚，却半步不得，“大王！不要忘了臣可是男子！”
　　“哈哈，寡人何时介意这些！”秦王见再说下去，木凌飞就要真的生气了，放开他，后退几步笑道，“寡人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哼！”木凌飞狠狠的瞪他一眼，大步离去，边走边骂，什么千古一帝？活脱就是一个登徒浪子！“啊！！！”一朝不慎就掉在了陷阱了，“奶奶的，都是因为那个混蛋！救命呀！”
　　“怎样呀，滋味？”秦王趴在口上往下看，在木凌飞的眼里就是嘲讽。
　　“还看什么！赶紧救我上去！”
　　秦王瞅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过了片刻才走回来，丢下一根树藤，“你可是第一人指使寡人呢。”
　　“谢了，就知道你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抓住树藤绑在腰上，道。
　　“这你就错了，寡人只救有用之人。好了没？”
　　“那幸好我对你来说还有点用。”想着他就没有那么好心。“啊！！”得，这次把唯一能救我的人也拉了进来，“我说嬴政你是不是故意的，弄半天还是个断的树藤！你就是存心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