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玩家》风摆柳

41、话往昔沧海桑田（下）

　　“还好不久之后，便听到师傅重重跺脚的声音，和辰风略急的喘息。我垂头盯着眼前的一朵野花，一遍遍地数着那淡黄的细密花瓣。”
　　“哦，这辰风是他的名字，不曾传入江湖，你们自然不知。我的双膝渐渐发麻，洞中的他们仍在漫无边际地说些我听不出其中含义的话。

　　‘要回来求我了？’
　　‘是，可以了么？真是个暴君啊。’
　　‘风心染了俗尘，不若当年不起。’
　　‘如是静于一隅，风自也非风。’
　　‘长风四处卷沙，何必重恋山土？’
　　‘尘沙易冷，山土性温。’
　　‘自恃根深基厚，无虑房倒屋塌么？’
　　‘心本房中，倒便倒来塌便塌，生死不离。’
　　辰风的声音落下，师傅陡然没了应答。”

　　王郴的眼里似乎蕴了一点泪雾，虽然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并未嘈杂吵闹，他还是干干地咳了两声。

　　“过一会，师傅急促地道：‘我看看你出了什么差错，竟然要回来了。’我已将那小花的花瓣数目点了一遍，此刻又返过头来重新点过。
　　突然师傅的声音大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王郴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滚进来！’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师傅是在叫我，连忙爬起来有点脚步不稳地冲进洞去。”

　　“师傅的手从他的腕脉上移开，满面怒容。‘他之前中的几种毒你背来听听。’
　　我不明所以，便依言背来，刚刚背到最后一种，师傅猛然出手，一个耳光将我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我被打得眼前一黑，随即面颊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你打他做什么？’辰风急忙扯住师傅衣袖道。他下半身不能行动，师傅离他的距离又大了一些，竟是差点跌到床下去。师傅弯腰动作轻柔地扶住他，连眼角都不再扫我一眼。待将他扶回原处，方开口对我道：‘违背师命，医人不慎，骄狂自许。今日起，你不再是本门弟子。’
　　‘怎么可以这样？’辰风的面色大为气愤，‘就算他违了你的命令……’他激动之下想要下床，却意识到自己一时动弹不得，恨恨捶打了一下双腿：‘这两条腿，真是生生憋死人！’
　　师傅脸上的怒色越来越浓，他瞪着我，好似我是他的生死大敌。我从来没有见过师傅那么可怕的脸色，再加上实在没有想到师傅会将我赶出师门，因此连反应都来不及作出。
　　‘你知道什么！’师傅突然俯身再抱住他，‘他这样将你治过，就算我有通天之能，你这一世也站不起来了啊……’
　　我的头里突然嗡地一声，四周的景物都蓦然化作黑白两色，我这样自得的行为，竟然是害了他么？耳朵里像是铜钟铙钹拼命相互撞击，令得我的心中混乱，不能思考，恍恍惚惚再听不到师傅同他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一句‘既是如此，你此生不准为人解毒，以免害了世间庸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下的山，也不知道自己游荡了多久，浑浑噩噩地经历了许多事，终于在一件憾事中醒觉不可再如此，几经辗转，隐了自己的年龄面目入宫做一个老太医，之后的事，你们也就都知道了。”

　　王郴的话停住，院中再次陷入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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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你自己保重。我不便与你一同在此，日后若是敌对，也不必容情。”古玲珑好似从某种梦境中猛地惊醒，撂下话来一挥袖举步便走。

　　“你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么？”夏玖石咬牙而笑，他眉目间轮廓本就刀削一般颇有冷意，此刻更是寒上三分。举掌便和身扑上直奔古玲珑打去，掌缘斜切向他的后颈，欲待将他活擒下来。
　　古玲珑略一侧身，右手顺势将夏玖石的手臂狠狠向下按去，左掌搭上他的肩窝几乎同时下压。夏玖石用力一甩将右半边身躯从古玲珑的双手中挣开，长袖一卷，紧紧地缠住了他的一只手腕。古玲珑冷笑一声，反手拔下头上玉簪，被缠住的手腕借力一扯，将身子带得冲了过去，借着势子刺向夏玖石的咽喉。

　　一把刀铮然出鞘，带着眩目寒光迅疾之至地劈下，断开了长袖和玉簪。

　　夏玖石与古玲珑齐齐回头，握着刀的却是离青汜，此刻他的脸涨得通红，对夏玖石急急道：“夏大哥，他是医者，说不定有什么奇毒怪药，还是不与之近身的好。”
　　“你倒不傻。”古玲珑腕上断袖忽然嘶嘶而响，片刻便焦黑了一半有余。他拂拂袖，骤然被浓白雾气笼罩，蓝衣飘逸，恍然间有漫漫云天的辽阔之意。
　　“不怕死的，尽管过来。”他纵身而起，再无人前去拦阻。

　　林语凌一直在旁边微笑着，淡淡地向他点头告别，冷眼看着面前的人们。

　　这人世间的争斗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