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小札》二泉映月

5、瓷雕大师

　　杨府的生活是富裕而又沉闷的，杨逸煊对她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芮芮倒是开始有点气馁了。一日叫了琥珀便去逛街了，已婚妇女带了丫环走在路上也还好，不算招人。
　　“渡海居？”这间铺子好怪的名字，芮芮在城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见一间不大也不显眼的铺子。走进一看，里面居然是卖瓷器的。铺子里的瓷器多是些日常用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夫人随便看，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招……呼……”一个伟岸男子从后堂走了进来，看到芮芮后，愣了很久涩涩的说道，“是你啊……你，你，成亲了！”
　　“嗯？我们以前见过吗？”芮芮定定的看着这个男子，三十左右，身材高大，五官分明，凤眼薄唇，甚是性感。这么好看的男人，我以前见过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芮芮心中自问。
　　“您贵人多忘事，去年除夕，我饿倒在街头，你给了我一些银两。那时候你还没有成亲。”男子说到“成亲”二字时，声音又有了些涩意。
　　“噢！是你啊！何朝宗可是？”芮芮开心的大叫：“你给我的那个罗汉像我还留着呢，我好喜欢！”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那个罗汉像是我随手雕的玩的，不值钱。你要喜欢，我下次再雕几个你。”何朝宗开心的答着。
　　“好啊！先谢谢你了。忘了告诉你了，我叫陆芮芮，你叫我芮芮就好。对了你怎么在这开了个卖瓷器的店？还有这个瓷器店为什么叫渡海居啊？看样子似乎经营并不好噢？”芮芮一开心便忘了自己尚在古代，还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芮芮？好名字！你何时嫁的人？我拿你给我的银子，问老家的亲戚又借了点，就在这开了间瓷器店。我本来就是吃瓷器这口饭的，也只有这个行当自己最熟。至于为什么叫渡海居，那是因为观音渡海，普渡众生，所以就叫渡海居了。经营确实不尽如人意，但勉强还能糊口。”何朝宗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所有问题。
　　“噢！这样啊！”一代瓷雕大师的人生原来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好管闲事的细胞开始蠢蠢欲动了。“朝宗大哥，为何不将你的瓷雕拿出来卖呢？”
　　“瓷雕只是摆设而已没什么实用价值，如今百姓们都不是那么富裕，自然不会买这些个东西。”
　　“也有道理，朝宗大哥你的瓷雕我见过，不比一般凡品，我想帮你把这间铺子经营的更好些，不知大哥可愿意让我帮忙呢？”芮芮笑得象只狐狸。
　　“这不妥吧！”何朝宗有些犹豫。
　　“大哥不必犹豫，我来做老板，本金我来，大哥来做掌柜，到时赚了钱，我们四六分。大哥六，芮芮四就好。芮芮如今嫁了人，夫家虽然富裕，但我娘家却并不富裕。我也是想帮衬一下娘家，但又不好意思跟相公开口，你也是知道的大户人家通常都很势利，我不想被他们看轻。”芮芮找了个看着惨兮兮的理由就把何朝宗给骗了进去，其实她只是想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并给自己留多一条出路罢了。
　　果然，何朝宗听了以后顿时觉得她既孝顺懂事，又觉得杨家势利不近人情，还坚持芮芮拿六成，他拿四成。芮芮也不与他多争这钱的分配，反正到时候赚了钱，找个理由多给他些红利就是了。
　　“何大哥，容芮芮回去细想一下，三日后，我再来。”
　　“好！三日后，愚兄在这里恭候。”
　　回家后，芮芮就开始想经营策略，何朝宗可以说是艺坛的一代奇葩，但他现在没名也没地位，要想经营好这间铺子，确实要下些功夫。天无绝人之路，适逢有个机会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知府刘大人做寿，芮芮要想个办法让何朝宗的作品一举成名才好。
　　看来还是首先要得到老爷子的认可，“爷爷，听三娘说，下个月知府大人作寿，三娘问我送什么好？我也答不上来。这知府大人原是您的门生，若我们礼送重了吧，显得我们杨家在巴结他，送轻了吧，又显得怠慢了。您看这如何是好呢？”
　　“嗯，其实不送也无妨，他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不是个计较俗礼的人，随意就好。”
　　“话虽如此，但如今我们杨家已是布衣，又做着生意，这刘大人的礼，我看还是少不了的。不如这样，我前几日看见城里有间铺子卖的瓷雕甚是别致，别家都没他雕的好。您说我们送件瓷雕可好？瓷雕不是什么贵重饰物但极见功夫，爷爷您看可好?”
　　“丫头还是你机灵啊，瓷雕不错，好主意，这件事就让你去办吧！”
　　“多谢爷爷，芮芮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只是这工匠脾气甚倔，仗着自己有几分才气便不把人放在眼里，每件瓷雕要价极高。真当自己买的是金雕玉雕不成。”芮芮嘟着嘴说道。
　　“呵呵……手艺人靠的就是手艺，有时候难免恃才放旷了些，杨家也不缺那几个钱，要多少银子，你只管去账房支就事了。”
　　“哼……也就是爷爷好说话，要我肯定不肯，他要看漫天要价，我定要坐地还价不可。”芮芮愤愤道。
　　“丫头还真是为杨家着想啊，呵呵……也别太苛了人家，差不多就得了，莫要失了少夫人的身份。”
　　“芮芮知道了，芮芮这就去把这事给办了！”
　　老杨要多少支多少这可是你说的，芮芮屁颠颠的就去去账房支了五十两银子。给了何朝宗一些，其余都存了私房，又关照何朝宗雕个无与伦比的瓷雕出来。何朝宗一看芮芮对他又送银子又帮他打响招牌，自是千恩万谢。
　　芮芮看了看攒的私房钱，心情大好，决定去看看杨逸煊那个家伙。走到书房门口，偷偷的沾了口水在窗户纸上挖了个洞，看看他在做什么。谁知，忽的脖子上一凉，一看竟然是把明晃晃的剑，吓的芮芮当时腿就软了，哭喊道：“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我是府里的丫环，没钱的，别杀我别杀我。书房里的才是府里的大少爷，要钱去找他要！”
　　“女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又是忽的一下那把剑不见了，芮芮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
　　天哪，这声音是……那个死鬼的！芮芮真是撞墙的冲动都有了。
　　“嗯哼哼……”芮芮清了清嗓子，妩媚的说道：“其实我早知道是相公你在跟芮芮闹着玩呢，所以我才这么说开个玩笑嘛。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让坏人来杀你呢？要是有坏人来了，芮芮一定站在你前面，为你挡刀。”说完，芮芮主动抱住了杨逸煊。嗯……抱起来好舒服哦，宽宽的肩膀，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像极了春天的青草味。杨逸煊居然也不拒绝她的拥抱，甫一抬头，看见杨逸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有点狐狸的味道。不过新婚中的女人反应多少比较迟钝，不去想那么多了，他的嘴唇好好看呵，菱形的……芮芮说时迟那时快，点起脚，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唇，像果冻，味道好极了。
　　“你……知不知道羞啊？” 杨逸煊被她吻的有些狼狈，脸红红的。
　　“你是我相公，我不可这样做吗？那我应该怎么样？”芮芮坏坏的说道。
　　“你……你应该这样。” 杨逸煊眼神一黯，对芮芮来了个法式长吻，过了许久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刚才那个不合格，知道吗？”芮芮傻傻的答了声：“噢！”
　　“《论语》是谁写的？” 杨逸煊劣质的问了个杨痴问题。
　　“不知道！”芮芮还在梦游中。
　　“笨女人，这都不知道！哈哈……”说完，杨逸煊就扬长而去。
　　过了好一会，芮芮终于明白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气得晚饭都没吃。

　　既然决定经营这家瓷器店，自然要认真经营，且不可半途而废。芮芮又来到了渡海居，看看何朝宗是否准备好了贺礼？
　　“这就是要送的贺礼？”芮芮看了看这个福禄寿三星瓷雕，有些意兴阑珊的说。
　　“杨夫人，可是觉得不妥？”何朝宗问道。
　　“不妥到也说不上，雕工娴熟、流畅，但我倒是觉得送观音像似乎更好。”芮芮又道，“刘大人成亲多年，但久无子嗣，我看还是送个观音的好。还有恕小妹直言，何大哥的雕法可谓刀刀见真章，可这些个菩萨、罗汉都少了些灵性，只一味的模仿一些现成的样子罢了，这就很难显出你自己的特别之处了。大哥那么好的技艺应当有自己特有的风格才是！”
　　“自己特有的风格？”何朝宗觉得这番话即特别又中肯，自己从小跟师傅一刀一刀的学，全是学如何雕得像那些已经存在的菩萨像，从来不知道雕刻还可以随性而变。
　　“大哥可知观世音菩萨根据梵语的音译应该叫观自在菩萨，而且这观自在菩萨也应该是男相，只不过佛教从天竺传入我国时，由于地域、语言等等一系列的原因，竟成了现在的女相观音了。在天竺，观自在菩萨可是有胡子的噢！呵呵……”芮芮继续说道。
　　“有胡子！”何朝宗颇为惊讶道，“确有听闻观世音菩萨原为男子，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成了现在的女相了。原来竟是传经的传错了。”
　　“可不就是。所以烦请何大哥雕个男相的观音如何？倒也不要加胡子，只是面相如男便可。听爷爷说，这刘大人早年也是个风流才子，这些个佛教典故都是信手拈来。如今世面上多是女相观音，若送他个男相观音，必觉得贵气非凡。”
　　“这到是个好主意。”何朝宗沉吟了一下，“容我好好斟酌下。”
　　“好啊，雕刻还是你再行，你拿主意就好！”芮芮开心道。

　　半月后，老杨大概觉得给自己以前的学生拜寿有点下不了面子，便叫芮芮随杨逸煊一起去了。
　　“恭喜，恭喜，恭喜刘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些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送礼的宾客犹如潮水，这刘知府为人还算正直，官声也不错，是个会经营仕途的人，通常这种人绝不会两袖清风但也不至于贪污，所以乘做寿这个机会多捞点也是应该的。送礼的多是些玉器、人参之类的，还有夸张的送个金猪，真是俗不可耐。这刘大人好歹也是科举出身当年的风流才子，送金猪这也行？！芮芮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拖了小杨去把自家的礼物送了上去。“祝刘大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大人平日里甚是清廉，我们倒也不好送什么贵重的寿礼，怕坏了大人清廉的名声。这是我请渡海居的何朝宗大师特地给您打的一尊观音雕像，还请笑纳！”说完芮芮从锦盒里拿出一个一尺高的观音像来。德化窑的白瓷果然不同凡响，阳光下显得似玉非玉还透着淡淡的粉红色光泽。“啊？这观音面目甚贵！”有人大惊道。
　　“可不是，竟是男相观音？”一时间议论纷纷，看来宣传效应是达到了。刘大人是个深谙佛经典故之人，见此观音为男相，眉目间一派祥和。当然是爱不释手，这瓷雕虽然不比别家的礼值钱，但转念一想杨家说请了什么大师特地做的，可见价钱定是不低，比其它礼物来还多了份高雅。
　　“多谢杨公子，杨夫人破费；老师近来可好？我最近公务缠身，也不得空去拜访老师。”刘知府打了个官腔。
　　“刘大人，身为一方知府，自然是公务要紧。我家老爷子身体好的很，也时常念叨刘大人来着。”芮芮也虚应了一下。
　　在刘大人的一声：“请便中。”芮芮知道自己今天任务算是完成了。回头一看自家小煊，真是一肚子火。就一活脱脱二世祖，一付他做寿关老子屁事的嘴脸。芮芮只能翻个白眼，拖了小煊找个人堆扎了进去。
　　今天她家小煊穿了件月牙色的长衫，配了条石青色腰带，手里还拽了把扇子，真是有些翩翩俗世佳公子的味道，看见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拿眼睛乱瞄他，他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继续做着他的二世祖。芮芮真是火都要喷出来了，当下便挽上了杨逸煊的胳膊，昭告天下其所有权。杨逸煊半眸的悌了芮芮一眼，冷哼道：“娘子，可是怕我走丢？这是刘府，不会迷路的。”
　　“迷路是不会，就怕路不迷人，人自迷，还是牵着点好。”芮芮一边拿眼睛瞪那些花痴女人一边心不在焉的答道。
　　“‘牵’？你当我什么？” 杨逸煊也开始喷火了。
　　“牵？牵什么？我是说我这人容易迷路还是挽着点相公好，是挽啊？”芮芮故意鸡同鸭讲的回答。
　　“你……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相公不要啊，我下次不敢了，我好怕啊！”芮芮作势倒入杨逸煊怀里。
　　不知情的宾客全以为两人恩爱非常，正在上演什么好戏呢。 “杨兄与嫂夫人还真是恩爱啊！”不知谁说了句，全场宾客一片哗然，在场好多男子都吃吃笑出了声，
　　“各位见笑了，我只是见人多，有些头晕罢了，相公他便紧张得跟什么一样。”芮芮娇嗔道：“相公，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顾场合呢？”
　　杨逸煊见那么多人在看着他们也不好发作，只能暗自愤愤。芮芮开心的看了看四周，哇……好多心的碎片，几个夸张的小姐竟有了盈盈泪意。不用这样吧，我跟我男人亲热，你们喝什么飞醋？真是少见多怪。

　　寿筵过后，这渡海居果然有了些生意。何朝宗雕法一绝，又得了芮芮的提示，不久便开始自成一格了。铺子终于有了些起色，可她跟小煊的感情还是原地踏着步。芮芮叹了口气，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长得是不错，可毕竟才十六岁尚未发育完毕，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也不怪小煊对她没兴趣，好歹小煊也算是个未成年男子了，要一个小孩对另外一个小孩下手——“难”。想想还是赶紧想办法补补吧，于是叫了琥珀吩咐厨房，一日骨头汤一日猪脚花生汤间隔的喝，骨头汤长高，猪脚花生丰胸，说什么也要让自己好好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