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通信站》sasanqua

24、占有-Occupy-

　　——在那之前，得先把‘幽灵’抓住，才能睡个安稳觉。
　　至于这个“幽灵”的真身，不对，应该是制造者，就是坐在自己身前的庄站长。
　　听到方如意的话，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能只是眼皮稍微向上抬起了几毫米的程度。
　　“你都猜到了？”
　　就连询问的语气都十分坦然，这种大方承认的态度，反倒让方如意觉得，自己喜欢追究到底的个性有点小心眼。

　　方如意没有松开抓住庄希言的手，用另一只手把身旁的椅子搬过来坐下，手指顺着她的手腕向上游走，一边轻轻地揉着她的右手臂，一边说道：
　　“那个声音是捣蒜器发出来的吧。”

　　方如意虽然自己没有尝试过这个工具，但曾经看林笙使用过，也听到过刀片旋转搅碎食材时发出的刺耳声音。
　　虽然那种声音与“幽灵骚动”时听到的声音截然不同，但那个时候，林笙看她对这种古老的手动机械装置十分好奇，为了向她演示捣蒜器的工作原理，还特地把盒子里的食物残渣清理干净，拉动绳子让刀片飞速空转。
　　方如意后来仔细回想和对比之后发现，这种切割空气的声音与“幽灵”的声音竟有七八分相像之处。
　　只不过当时二楼走廊里漆黑一片，自己又有值班的任务在身，没有继续探究下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看到的那一抹黑影，应该就是去回收机关的庄希言吧。

　　庄希言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稍稍撑开了看上去即将合上的眼皮，瞪着方如意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用延时装置和那本深海鱼类图鉴制作了一个机关，时间一到，当作配重的书本就会在重力的作用下拉动把手和绳子，使刀片高速旋转从而发出声音。”
　　还有那时庄希言说出的那句不太符合个性的话语：
　　“该不会是幽灵吧……”
　　夜色朦胧和资料室里的回声成为了恐惧的催化剂，而庄希言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语成为了定义这场“幽灵骚动”的导火索。

　　“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看着庄希言用一本正经的语气提出一本正经的问题，方如意没好气地回答道：
　　“你想趁安莹不在的时候，偷偷拿走她放在自己文件柜里的零食罐。”
　　幼稚，真是幼稚，但方如意知道，面前的这家伙正是这样一个即使是再幼稚的目的，也会不择手段的恶劣的女人。
　　“但是你发现这家伙跟她姐姐一样谨慎，每次离开通信室都会给自己的文件柜上锁。”
　　而被习惯性护食的安莹视为珍宝的密封零食罐，也被她锁在了柜子里。
　　说着，方如意叹了一口气：
　　“于是你就演出了这场幽灵骚动，不对，应该是你把我们往这个方向引导着。”

　　方如意站起身，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了一下：
　　“第一天是林笙姐值班，你知道她怕黑怕鬼怪，所以一定不会下楼，可以作为这个计划的测试。
　　“第二天是安莹值班，也是计划正式实施，但你没料到安莹的动作那么快，还打开了资料室的灯，拿着零食罐的你无法去回收那个机关。
　　“第三天……”她顿了顿，感觉有些脸热，“……白天我们几乎都在一起，所以你只能在我值夜班的时候偷偷去回收，结果一不小心又制造了一次那个声音……”

　　自从那场风暴过去之后，庄希言把几乎都跟她同进同出，连定期外出采购也不放过，一双眼睛紧盯着猎物不放，像是害怕自己一言不合就会逃跑似的。
　　虽然她是有类似的前科没错啦。
　　明明她的“猎物”身处孤岛，与陆地之间的距离无法通过人类自身的力量跨越，想要离开就只能从她那里借来唯一的交通工具——快艇的启动钥匙，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唯一无法监视的情况就是因为排班原因而错开的时间，庄站长甚至试图利用站长职权，把两人的班全部都排在一起。
　　“笨蛋！这样会给林笙姐和安莹添麻烦的。”
　　最终她的企图被方如意强行阻止了。
　　天鹅通信站总共就四名员工，本来二十四小时制的排班已经捉襟见肘，怎么可能再迁就庄希言的私心呢？

　　听完方如意的陈述，庄希言眼睛都没眨一下，问道：
　　“有证据吗？”
　　作案手法和动机都有了，但只要没找到关键的证据，“嫌疑人”依旧能够逍遥法外。
　　不过“名侦探”方如意早就胸有成竹。
　　她见过庄希言的卧室，里面并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那么目标所在位置就已经很明确了。
　　“庄站长，”她微笑着站起身，“在这间通信室里，安莹的柜子是锁住了，但是你的柜子是可以打开的吧。”
　　说着，她慢慢走到属于庄希言的那个文件柜旁边，轻轻拉开了移门。

　　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滚了出来。
　　除了铁证如山的密封零食罐、捣蒜器和延时装置，还有一堆方如意再熟悉不过，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真是低估了她的脸皮厚度。
　　“庄希言！”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把那些小玩意儿塞回文件柜里，一边极力控制住快要爆炸的心态，“你竟然……竟然把这些东西放在通信室里？！”
　　“因为一直想在这里试试。”
　　“哈？”
　　“通信室使用的是最高等级的隔音材料。”
　　庄希言面不改色地说着有违职业操守的话语。

　　虽然在工作排班上受到了方如意的阻挠，但庄希言在另一方面却总是予取予求。
　　方如意不知道这种扭曲的关系还会持续多久，但只要还呆在天鹅通信站一天，她就无法拒绝庄希言的亲吻和触碰。
　　她明明知道庄希言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本就衰弱的语言系统更是处于宕机状态，却还是喜欢有气无力地用言语嘲讽，激怒她。
　　“庄……庄希言……”
　　“嗯？”
　　“你信不信……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弄死在床……上……”
　　“嗯。”
　　庄希言的这句“嗯”，包含着嘲笑方如意明明被自己弄得丢盔弃甲，却还是死鸭子嘴硬。
　　也饱含着自己宁愿被杀死，也要彻底占有方如意的决心。

　　反观庄希言，却很清楚如何在言语上将死方如意。
　　只要方如意警告她不要使用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她就会摆出遗憾的表情，双目低垂，柔声说道：
　　“我的手受过伤，怕没办法满足你。”
　　这句有些阴阳怪气的话一说出口，害她受伤的“罪魁祸首”就会瞬间失去所有的反抗能力，任人鱼肉。
　　她们就这样用过去的回忆互相伤害着，为了不忘记，也为了不原谅。

　　……

　　方如意甩甩头，想要把脑子里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全部扔到海里去。
　　她有些无奈地冷笑着说道：“我试过，拉这玩意儿可费劲了，你的手没事……哦，反正也不是用手拉的。”
　　说着她拿起那个失踪的捣蒜器，拉动把手，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回荡在通信室里。
　　“一会儿我去帮你把它还给林笙姐，不过……”她顿了一下，看着庄希言的表情，“你得编个能骗过她的理由，这个你最擅长了，不是吗？”
　　庄希言这个大骗子，至今依旧不肯说出关于“钟摆”那起事故的真相。

　　“直接告诉她吧。”
　　过了好久，庄希言才开口回答道，看样子是憋不出什么正当理由。
　　方如意气不打一处来：
　　“庄希言，你自己不嫌丢脸，我还嫌呢！”
　　“说出来也好，林笙姐因为这件事，这几晚一定没怎么睡。”
　　“还不是你搞出来的……唉……算了，我还是先当作不知道吧，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方如意长叹一口气，把捣蒜器扔进那个没眼看的文件柜里面，然后把延时装置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视线被那个画着柿子图样的密封零食罐吸引住了。
　　“想吃的话，直接问她要就行了。”她拿起罐子说道。
　　安莹虽然护食，但对庄站长的话总是言听计从。只要庄希言一声令下，哪怕再不舍也会乖乖奉上。

　　“我好像不是很愿意与别人共享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管是零食，还是……”
　　庄希言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方如意忽然想起为什么这种写满占有欲的眼神如此熟悉。
　　那是很久以前，还在二十九区的时候，方如意偶然从自己母亲脸上见到过。

　　“好了名侦探，给你封口费。”
　　庄希言打断了方如意的思考，她站起身，趁人不备夺走了方如意手中的零食罐。
　　“这个味道……”
　　方如意凑上前去，用力闻了几下庄希言手里的零食罐，虽然盖子还没完全打开，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难怪这几天你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原来是这个。”
　　“嗯，”庄希言说着打开了盖子，“为了弥补安莹的损失，我已经通过自己的途径弄来了一箱同样的炸薯条，明天应该就能送到游隼码头。”
　　“只不过，”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明明是你自己要吃……”
　　方如意拿起一根炸薯条放进嘴里，一边品味着浓郁的芝士香气，一边也没忘记吐槽。
　　“那你就别吃。”庄希言说着，装作要收起零食罐的样子，方如意只得乖乖闭嘴。
　　没办法，方如意心想，俗话说得好，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可是她并不愿意在口舌之争上输给庄希言，于是她咽下薯条，笑眯眯地指着零食罐说道：
　　“庄希言，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些炸薯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