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离山月寒》绛色连天

5、若有可能，我倒还真想拉她入伙

　　“能在这里见到离山小师叔苏离，实在是三生有幸。”栖月扯着嘴角，笑得苦涩。
　　她在脑海中飞速计算着身上所拥有的所有法器、保命技能，以及和对方的境界实力差距。
　　太悬殊了。
　　她只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若只是八方风雨其中的一人，她尚有保命的一线生机。可对手是他，她必死无疑。
　　罢了，若是死在这位传说中剑道第一人的剑下，倒也不亏，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栖月闭上眼，引颈就戮。
　　下一秒，出乎意料地，对方开口了。
　　“早几年我在南海斩龙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一桩秘闻。”苏离似是饶有兴致。“十几年前，雪老城失踪了一位公主。听闻这位公主生得极美，性情温和，宅心仁厚，重点是——”

　　性情温和，宅心仁厚？不过是母族身份地位，自己又资质平庸，便只能在雪老城伏低做小，以求安稳度日。栖月苦笑。

　　“她虽然资质平平，境界不高，却专修隐匿功法，若要论这方面，整片大陆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不还是被你发现了，她继续腹诽。

　　“——谁让你时运不济，遇到了我这个最强者呢。”

　　……话虽没错，但你自己说出来未免有点……

　　栖月终于忍不住睁眼望向他。
　　此时他们正身处一片火红的枫树林，远离人群。苏离靠在一棵树上，笠帽被脱去，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不同于雪老城贵族男性所推崇的苍白之美，也不同于方才场上梁王孙的贵气逼人，面前的这个男人剑眉星目，潇洒风流。独属于天之骄子的狂放和不羁毫不掩饰，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移不开眼。
　　栖月一时失神，本来要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生生顿住了。

　　“两个选择。”苏离继续开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栖月竟然在他凌厉的眉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第一，死在我的剑下。”
　　果然如此。
　　“第二呢？”
　　“跟着我，听我差遣，当杀手。”
　　“啊？”

　　生平第一次，栖月怀疑自己这对听力远超出常人的耳朵听错了。
　　“传说中的剑道第一人，南方最大宗门离山剑宗的灵魂人物，苏离，竟然做杀手？！”
　　由于太过震惊，栖月一时没注意，竟将心理活动直冲冲说出了口。

　　“咳，”苏离的厚脸皮上飞快地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尴尬。“废话这么多，赶紧选。”
　　“为了自己活命，就去杀其他人，未免有些……”
　　“很好，你走吧。”
　　“啊？”

　　生平第二次，栖月怀疑自己这对听力远超出常人的耳朵听错了。
　　哦，人族是有这么个委婉的说法，把“死”这个字用“走”来代替。
　　栖月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这一天还是这么快就到来了吗。

　　“还愣着干嘛？我说，你可以离开了。”似是觉得栖月没听清，苏离放慢语调说道。
　　离开？也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吗？

　　“哦？一心求死？”见栖月还没有动作，苏离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栖月终于反应过来，苏离是真的要放她走。
　　“告辞！”栖月极速运起浑身上下全部的真元，用尽平生之所能，飞一般地离开了寒山，眨眼间便是数百里路。
　　“没想到，这逃命的本事也是一绝。”苏离看着她瞬间消失在寒山边缘的背影，低低笑了一声。

　　远处不知从哪棵树背后转出来一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容貌气质，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毫无记忆点，和树站在一起，还没有这火红的落叶枫吸人眼球。
　　“这可是魔族公主，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然呢？”
　　“至少，把她抓起来，也算大功一件。”
　　“喂，刘青你搞清楚，我可是苏离，离山剑宗的老祖宗，不世出的剑道天才，大陆最强的人，用得着跟谁邀功吗？”苏离有些不爽地瞪了对方一眼。
　　刘青翻个白眼：“知道了！离山剑宗的老祖宗，不世出的剑道天才，大陆最强的人！一天说个百八十遍，路边的石头都听吐了！”
　　苏离重新戴上了手中笠帽，不以为意。
　　二人转身重新回到比试场地。

　　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刚才的伤者已经被迅速转移，场地打扫干净，比试也已重新开始，场上又换了两个不知哪个门派的弟子。
　　“不过是个爱凑热闹的小姑娘而已，不必受无妄之灾。”苏离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么？”刘青一愣。“谁？那个魔族公主吗”
　　“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倒还真想拉她入伙。”

　　刘青没理他，他深知此人经常想起一出是一出，嘴里的话也没几句能当真。其实自回来之后，他的目光就没从远处那个气质猥琐的身影上移开。
　　那便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北境枭雪宗的宗主肖立。

　　其实苏离对栖月说的话不假，他是真的去当了杀手，刘青便是他的搭档兼小弟。此次上寒山，就是接了杀肖立的单子。

　　“我们为什么不在半路杀他？”临行前，刘青曾不解地问。
　　“还得算准时间去拦，太麻烦。”
　　“可寒山是天机老人的地盘。”
　　“天机老人？不过是个已经从内里开始腐坏的老年人罢了，何足畏惧。”苏离说得极为轻描淡写。

　　“他离席了。”刘青低着嗓子快速提醒。
　　苏离垂眼看着桌上新补齐的一盘松子酥，动都没动一下：“再确认一遍，是肖立本人没错吧。”
　　“嗯。”刘青再次比对过体貌特征和配饰。
　　“动手。”话音未落，苏离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肖立方才灌了两大壶天机阁的好茶，尿意上来，遂去远处枫树林寻了个背人的地方小解。刚提上裤子，一转身，发现竟有两个鬼魅般的人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神经病啊！偷看别人小解！”虽然有些发憷，肖立还是梗着脖子骂了一句。
　　“肖立，枭雪宗宗主。”苏离淡然开口。
　　“知道是爷爷我，还不把路让开！找打！”
　　刘青微微蹙着眉头看向他：“上月十七，你带人去了土瑶寨王家，抢了他们家传的武学秘籍，尽数欺侮了他家年轻的女眷，然后屠了王家满门？”
　　“是又怎样！”肖立涨红了脸，不知是生气还是害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王家，也就他们的家传功法还有点用，杀便杀了，关你们鸟事！”
　　“啧，还真是作恶多端啊。”苏离语调轻快，只是眼神满是厌恶和轻蔑。
　　“王家家主有一个外甥，他找到我们，支付了报酬，要我们杀你。”刘青一板一眼地说。

　　肖立的脸色从赤红转为苍白。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两个人的实力都在他之上，其中一人的境界更是深不可测。
　　“他出了多少，我出双倍！不，五倍！十倍！十倍！”肖立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声泪俱下，鼻涕糊了满脸。“枭雪宗你想要的都拿走！放过我，去把那个什么外甥杀了！”

　　“可惜，整个枭雪宗，我只想要你的命。”

　　甚至还没等聚星上境的肖立展开领域防守，一条血线就出现在了他颈间。鲜血喷涌而出，肖立未说完话的嘴无声开合着，缓缓倒在一地红艳的枫叶和血泊之中。

　　“你杀他便杀他，干嘛用我的剑！”刘青捂着腰间已然空荡荡的剑鞘抗议。“诶！你还扔地上了！”
　　“他的血太脏，不想沾了我宝贵的剑。”苏离嬉皮笑脸。
　　刘青大怒：“你的剑是离山山脚下铁匠铺罗大根打的！才几钱银子！”
　　“喂，你还走不走了，一会儿来了人惹上麻烦事我可不管你啊。”苏离抬头望天，转移话题。
　　刘青愤然捡起自己的剑，在肖立的身上恶狠狠擦了几下。
　　只一瞬间，两人的身影便翩然消失在了寒山外的巍峨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