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53、不美丽的双子姐妹

　　以利将剑拔出，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轻轻擦拭上面的血渍，同时瞥向一旁的薇尔，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因为以利的那句话，薇尔的心情完全陷入到悲伤之中，他很想问以利是否憎恨自己，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这种话的时候，最终还是隐忍了心中的伤痛。

　　以利将剑收回腰间，然后撕下衣服的一角替薇尔包扎脖颈处的伤口。

　　“琳呢？她没事吧？”薇尔问以利。

　　“没事，只是昏迷了而已。”以利搀扶着薇尔站起来，“我们去找克林吧。”

　　“行。”

　　二人正准备下楼，以利突然在楼梯处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薇尔觉得奇怪。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像是……音乐声。”以利正说着，房屋开始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地震了？”薇尔扶着墙壁，感觉地面晃地越来越厉害。

　　“从没听说过这一带会地震。”以利逐渐皱起眉头。

　　五色城的房屋本就不牢固，再加上常年失修，仅够充作遮风挡雨的庇护所，在这震动之中，瞬间变得松松垮垮，危险至极。

　　以利看着逐渐扩大的裂缝从墙壁蔓延到他们的脚下，二话没说将薇尔拦腰抱起，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落在屋外的雪地上。没过多久，四周的房屋成片地坍塌，粉尘混杂着雪花弥漫在他们的四周。

　　“那两个孩子呢？”薇尔突然想起来。

　　“已经没救了。”以利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别关心别人了，还是关心一下我们自己吧。”

　　一个穿着黑色短裙，披着狐裘大衣的女人从弥漫的尘雾间缓缓走出，那一头紫色的短发和魔族特有的耳朵，以及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眸，若不是她手中那一架金色的竖琴，薇尔差点以为是刚刚那个被以利杀死的魔族女人。

　　“我的姐姐呢？”她看向薇尔和以利。

　　“已经死了。”以利直言，“你又是谁？”

　　“我是瑞秋，我和姐姐萨拉只是在这里做生意，为什么你们要来妨碍我们？”瑞秋用僵硬的表情和冰冷的语气说道，彷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薇尔没想到她们竟然是一对孪生姐妹，而且都是魔族，然而正是这对长相貌美的姐妹，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破坏别人幸福的家庭以及子女的未来，你们管这叫生意？”以利质问她，“还用魔族的能力大肆破坏，你觉得你做对了吗？你有想过那些被你伤害的人的感受吗？”

　　瑞秋没有理会以利，对着掩埋萨拉的废墟拨弄琴弦。废墟的砖瓦被一块一块地翻开，露出了萨拉的躯体。瑞秋再一次拨弄琴弦，萨拉的躯体站了起来，一摇一晃地向瑞秋走去。

　　“我相信那些被我伤害的人，他们的感受肯定和我一样，悲伤、无助、绝望，别说是把控自己的人生，光是连活着都要看运气。”瑞秋将萨拉拥入怀中，轻轻地为萨拉擦去脸上的血迹和尘土，“这副身体也是，真令我讨厌，长得如此美丽，却柔弱得很，就像是那些没有刺的娇艳花朵，任人采摘。”

　　“她在说什么？”薇尔总觉得这个瑞秋比刚刚的萨拉更加奇怪。

　　“不知道，管她呢。”以利拔出剑，向瑞秋袭去。

　　瑞秋放下怀中的萨拉，手持竖琴，开始弹奏起来。曲子低沉又婉转，缓慢且悲伤，但是每一次指尖触碰琴弦所弹奏出的声音，犹如锋利的刀刃，将白雪覆盖的地面四分五裂。以利试图靠近，却始终靠近不了，与此同时，四周的房屋不断倒塌，惊慌失措的人们四处逃窜，场面混乱至极。

　　“我和姐姐只是想让那些幸运的人尝尝不幸的滋味，让锦衣玉食的他们知道深陷泥潭的感受，凭什么只有我和姐姐会如此不幸，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

　　瑞秋说完，突然用力地拨动琴弦，琴弦断裂。薇尔感觉什么东西正向着他过来，可是他的身体却比头脑慢一步，还呆楞在原地，就在这时，一旁的以利突然闪现到他的面前，耳畔边听得衣服撕裂的声音，紧接着雪白的地面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以利？”

　　直到以利倒在他的怀中，薇尔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抬起头，目光笔直地看向瑞秋，心中的恨意油然而生。

　　“这下，你能体会到我失去姐姐的痛苦了吗？”瑞秋也看向他。

　　薇尔看不出她脸上有何表情，也看不出她哪里痛苦，薇尔只知道自己非常的愤怒，恨不得立刻手刃了这个心理扭曲的女人。

　　瑞秋停下拨弄琴弦的手，“真好，这表情。只有被幸福牵挂着的人，在经历苦难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像我这种习惯痛苦的人，已经不会用表情反应内心了。”

　　瑞秋说完，用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同时另一只手在空气中不断比划，操控萨拉站在她的身旁，“果然，比起姐姐，我不擅长操控躯体。”

　　正说着，瑞秋突然抬头看向上空，同时面部狰狞起来。

　　薇尔听到上空传来“轰隆”的声响，还没等他抬头看去，一道耀眼的火光骤然落下，刚好砸在瑞秋所站的地方。火焰四散开来，像是奔腾的巨浪扑向四周倒塌的房屋，在这漫天飞雪之中，燃起一片赤红色的火海。

　　“这又是怎么回事？”薇尔将昏迷的以利护在身后，静静地观察着前方。

　　火焰逐渐消退，两具躯体化为粉末，同时，一个穿着黑色衬衣、披着红色毛领披风的男人出现在火焰中，他握着一把手柄细长的锤子，手上带有两枚银制的戒指。

　　薇尔看着面前这位从天而降的人，心头骤然一紧，不是别人，正是八位上神之一的灾难之神——马西亚诺。拥有着发动四大灾难——水灾、火灾、地震、台风的能力。

　　“为什么灾难之神会出现在这里？”薇尔低声呢喃，他的脸上写满了崩溃，一番波折结束，又起一番波折。

　　马西亚诺注意到了一旁的薇尔，以及躺在薇尔怀中的以利。

　　“这里怎么还有一个魔族啊？”马西亚诺扛着锤子朝薇尔这边走来。

　　薇尔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他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逃跑，但是他根本无法带着昏迷的以利一起逃跑，他也不能丢下以利一个人逃跑。眼看着马西亚诺逐渐靠近，薇尔虽然身上寒冷，但是额头却不断地冒出冷汗。

　　正当薇尔以为自己走投无路之时，克林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还愣着干嘛，快带以利走！”克林头也没回地说道，“坐后面那辆红色的马车，直接出城。”

　　“好。”薇尔见到克林，如同见到了生的希望。他背起以利向马车快速走去，打开车门，车厢内还躺着不省人事的琳，他把以利丢进车厢，自己坐上驾驶座，挥动马鞭，驾驶着马车径直向城外驶去。

　　身后传来激烈的战斗声以及房屋在火焰的燃烧下炸裂的声音，但是薇尔的目光始终向着道路尽头处的出口。他不知道克林能否独自面对马西亚诺，但是他知道克林两年以后依旧活得好好的，相对而言，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薇尔更加危险，他若是死了，整个计划也就失败了。

　　他用力挥动缰绳，马车的速度逐渐加快，最终，薇尔带着以利和琳逃出了五色城，同时，身后传来巨大的声响。薇尔抬头看向天空，灰白色的云层在火光的映照下染成和火一样的橘红，细小的雪花缓缓飘落，落在他的睫毛上。薇尔眨了眨眼睛，迷失在了一望无际的白色荒野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雪地中行驶了多久，中途还停下马车查看以利的伤势，生怕他因为替自己挡的那一下丢了性命。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四周的视野越来越模糊，同时雪越下越大，眼看着即将被困荒野时，远处亮起了一抹温柔的火光——是附近的人家。

　　薇尔的心境犹如这微弱的火光一般瞬间明朗起来，他调转马车的方向，向火光驶去。

　　这是一座单层的木房，四周围着篱笆。薇尔将马车停在篱笆外的一颗树下，然后跳下马车，向着房屋奔去。

　　他用力地敲打大门，同时呼喊道：“屋内有人吗？我们这边有人受伤了，可以让我们留宿一晚吗？”

　　不久，门后传来脚步声。

　　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出现在薇尔的面前，因为身形高大薇尔只看到了他的胸膛，抬头看去才恍然发现眼前这位是个魔族。

　　“你说什么？刚刚隔着门没听清？”魔族男人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薇尔尴尬地站在门口，解释道：“我们是从五色城来的，这边有一个人……不是……有一个魔族受了重伤，我们没有去的地方，可以让我们在这里借宿一晚吗？”

　　“哈？关我什么事？”魔族男人一脸嫌弃的眼神，“大晚上的，别打扰我睡觉。”

　　薇尔差点忘记了，神族之前尚且会相互伤害，更别提魔族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还是冷漠的，愿意为他人做出奉献的终究是少数。

　　魔族男人正准备关门，突然停住，问薇尔道：“你说的魔族是谁？不会是利兹的哪个手下吧？听说最近利兹派手下去了五色城。”

　　“是以利·莱因。”薇尔回答。

　　魔族男人一脸震惊，脸上的困意顿时全部消退，向薇尔抱怨道：“你为什么不早说？要是让利兹知道我对他的得力手下见死不救，我的魔王位置就不保了！”

　　薇尔对面前这个趋炎附势的魔族很是无语，他更没想到这个毫无同情心的魔族竟然也是个魔王。

　　魔族男人惶惶张张走出房屋，也顾不得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冷，直接向马车跑去，把以利从车上背进屋内。

　　“车里还有个女人，我不认识，我不背，你自己去背。”

　　薇尔将琳背进屋内。

　　屋内摆放着炭火，非常温暖舒适，驾驶了一路的薇尔，手脚和脸都被冻得冰凉，在炭火前烘烤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血色和知觉。

　　“我叫巴罗，请事后一定要向利兹大人面前提起我的事情。”

　　巴罗将以利放在沙发上，取来针线，解开以利的衣服。以利胸前有一道偏过心脏一点的伤口，因为刀刃非常纤薄，再加上魔族特有的体制，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巴罗将以利翻过身，脱下上衣，一道又深又长、血肉模糊的伤痕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能够让魔王第九夜受这样的伤，看来对手相当厉害啊。”巴罗感叹道。

　　薇尔一阵羞愧，以利的这道伤本应该由他来承受。

　　巴罗用干净的纱布擦拭伤口，然后一针一针地将伤口缝合，从左肩上方一直缝到腰部的右下方，足足缝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累得巴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样就可以了吗？”薇尔问道。

　　“魔族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放心吧，死不了。”

　　薇尔在心中松了口气。

　　“那个女人呢？有没有什么伤？”巴罗指了指躺在地毯上的琳。

　　因为屋里只有一张长沙发，薇尔就把琳放置在了地毯上，屋子内很暖和，地毯也非常厚实，琳的面色逐渐好转起来。

　　“她只是昏迷了，没有大碍。”

　　“那就行。”巴罗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来，“你饿了吗？”

　　“我……有一点。”薇尔其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折腾了一个上午，早上那一碗薄薄的燕麦粥早就已经消化得连渣都不剩，中午也没机会吃上午饭，紧接着又在寒冷的风雪中赶了一个下午的马车，身体所有的力气都已经消耗殆尽。

　　“那我去睡……”

　　“我其实很饿！”薇尔被逼无奈，只能说出实话。

　　“呃……”巴罗指了指沙发后的一扇门道，“那里是厨房，还有几个今天早上做的面包，你自己去吃吧，我太困了，先去睡觉了。”

　　巴罗打着长长的哈欠，离开客厅去往卧室。薇尔从厨房取来面包，坐在地上干巴巴地啃起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