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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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身男装的蔚如璟跟在澹台明夜身后，紧张兮兮地站在了怡红楼的门外，望着楼台上香粉浓郁，丝帕挥舞地娇俏女子们，顿住脚步。跟在她后退的澹台冉白见状，唇中溢出一声轻笑。蔚如璟的背脊立刻绷紧，脸上努力浮着镇定自若的表情，大喇喇地就要迈进怡红楼。
不过，她一抬步，就瞧见门口角落里站了个人，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身形却畏缩在柱子后头。此人行迹颇为可疑啊，蔚如璟哼哼地笑了声，那就让她先抓个人玩，垫垫胆儿好了。
妙玉春原本吧，只是瞅着那怡红楼的大门，思量着怎么才能冲破他心中世俗的观念，礼教的约束，道德的底线进入这充斥着靡靡之音和香艳画面的地方，突然就眼前一黑，自己被腾空拎着丢了出来，跌坐在正门口，引得门口一些姑娘好奇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团扇掩口地唧唧喳喳笑开来。
“你是什么人？躲在这儿鬼鬼祟祟地作甚？”蔚如璟不客气地质问一脸茫然的妙玉春，只是待她仔细地接着光瞧清了那人的脸，不禁咦了一声，“怎么是你？”
这不是昨天白日里碰到的那个蠢笨愚钝的可以的郎中么？
妙玉春对于被那位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哥认出来的事感到颇为怪异，睁大了迷茫的眼，指了指自己：“玉春可曾与兄台相识？”
他没认出自己，又唤自己兄台，蔚如璟才意识到自己是换了身男装来的。“啪”地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自命风流地轻摇：“你不识得我，可我却认得你。你不就是城里口口相传的妙手郎中么？”
妙玉春见那位公子知晓自己大名，颇为羞赧地自谦道：“哪里哪里，那些不过是谬赞，谬赞罢了。”
“哦？可我觉得，那些话语十中有九是属实的。”蔚如璟的唇角弯起一丝挪揄的笑意，“传闻妙手郎中又笨又呆……”
妙玉春听着，脸色立刻涨红起来，羞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了进去，模样很是逗笑。澹台明夜轻咳了声，示意蔚如璟不要玩过火，她才话锋一转，喟叹了句：“……纯善可欺的很啊……”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好话，但那纯善二字听来，总算也勉强抚慰了下妙玉春那脆弱颤抖的心。蔚如璟知自己是在澹台明夜面前又损了几分形象，不禁有些惴惴地抬眸望向他，看到他神色没有什么不悦，反倒带了几丝笑意，这才稍稍心安。
澹台明夜上前一把扶起跌坐在地许久的妙玉春，温和地说：“妙先生，多有得罪了。只是不知妙先生在此徘徊所为何事？”
妙玉春听澹台明夜称他为先生，对于他这个读书人来说，可是何等的尊称，虽然他读书不济，半道上改做了郎中，这一声先生仍是让他有些飘然地开怀。不过，问到她徘徊之事，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扭捏了下，妙玉春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想进这怡红楼，找，找一个姑娘。”
“哦~”蔚如璟和澹台冉白看着妙玉春，神色都意味深长起来，笑得一脸暧昧。
妙玉春更是不好意思，窘迫地垂首，都要埋到胸里头了，蔚如璟才放过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大男人的，还不敢进青楼，想我一个姑……咳咳，想我一个受家里严管的人都敢进，你何以不敢？来来，我带你进去好了。”
嘴上说着，手立刻拽住了妙玉春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将他给拖了进去。澹台明夜瞧看着胡闹的蔚如璟，眸子里隐隐透出一丝宠溺的笑意，一侧的澹台冉白看着，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明夜该不是对那凶悍女子动了心吧。不要啊，那个粗俗不堪的人怎么配的上俊雅脱俗的明夜。如此，他是不是该早点开始他原本进澹台府的目的？
澹台冉白有些闷闷地跟着明夜进了怡红楼，望着蔚如璟灵动的背影，巧笑的侧颜，澹台冉白心中的闷闷感愈发的强了。
澹台明夜与澹台冉白的样貌就无需多夸，一个俊逸不凡，一个绝代天华，而那蔚如璟轻摇折扇，风流倜傥，亦是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这三人一进这怡红楼，顿时整个闹腾的花厅都静了下来，只传来一阵阵抽气声。
就连自打被拖进来就一直蒙着眼睛喃喃自语着什么“非礼勿视”的妙玉春也随着噤了声，迟疑地放下手，打量起来。可他这一放下手来，就呆愣了。用蔚如璟的话来说就是，他当时两眼迸出精光，整个人瞬间高大了起来。
妙玉春猛然冲到二楼花廊下面，对着上头一个姑娘大声喊到：“昭九，你可愿与我采药东南山？”
哗~原本安静的花厅忽然之间就嗡了起来，恩客们揽着姑娘都站定在那儿，预备好了看戏的架势，闲着的姑娘们亦从男子的美色中缓过神来，兴致盎然地打量着与美男子一道的妙玉春。
听闻是昭九，蔚如璟有些兴奋地抬头望向那个女子，果然是明艳动人，绝色天香的姒昭九。她亦望到了他们三人，唇角弯起娇媚的笑，冲蔚如璟眨了眨眼。看样子，她过得应该还不差。蔚如璟此刻，心也放了七八分，待会儿再拉着她好好询问下。
不过，这妙玉春还真是有意思，他这是在向昭九求亲么？蔚如璟好整以暇地择了一旁的桌子，招呼着一侧的小厮上盏茶水，摆足了看戏的架势。
昭九细细地打量了下妙玉春，柳叶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敢问公子，你我相识么？”
妙玉春摇摇头：“姑娘不认得我，但昨日我见过姑娘后，就无法忘记姑娘。”
“哦？”姒昭九似笑非笑地哦了声，施施然走过花廊，缓步走了下楼梯。一身如意云纹衫，牡丹薄水烟的逶迤拖地长裙，涵烟芙蓉髻上螺钿生辉，步摇轻晃，姒昭九仿佛是画中的人儿般，一步步摇曳生姿地走到了妙玉春的跟前，勾唇一笑。
“你喜欢我？”姒昭九轻笑，笑容倾国倾城。
“嗯。”妙玉春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声。
“喜欢我什么？”
喜欢她什么？妙玉春似乎被问到了，有些发怔，嗫嚅了半天才说：“不知道。”
呵，他倒还实诚。姒昭九也不恼，她怎么说也活了近千年，这男人心她若还看不懂，岂不白活了。世间的男人喜欢什么，无非是权势地位，金钱财富和艳艳美色，他不过见过她一面就说喜欢，委实轻浮。若非他实诚，她是不愿与他多说的，因为，多说无益。
“你可知我既不喜欢采药也不喜欢东南山，怎么与你采药东南山。”姒昭九冷哼，“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郎中了。”
妙玉春闻言脸色一白，神色黯然，可姒昭九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有些咄咄逼人地继续说道：“而且，你能估量地出我这身衣裙首饰值多少银子？我喜欢穿的最好，用的最好，吃的最好，就凭与你采药东南山，可养得起我？”
妙玉春抿了唇，不敢抬眸去望姒昭九已然有些凌厉的眼神，向后退了一步，死死地攥住了梨木桌子的一角，骨节泛白，蔚如璟看了，都觉得心里一阵怜悯正想开口劝阻昭九，却被澹台冉白拉住，示意她不要插手。
姒昭九没有继续逼身向前，只是眼神冷淡地落在妙玉春身上，声音清冷地说：“男人，如果给不来女人她想要的生活，就不要随便送她一个无用的承诺。”
这一句话，姒昭九说的不重，却狠狠地砸在了妙玉春的心上，他身子猛然一震，倏地抬头望向姒昭九，双唇有些颤抖：“不，我没用随便下承诺，我只是，只是以为昭九会喜欢恬淡的生活。”
“你以为？”姒昭九反诘了句，“你可曾了解我？不了解何来你以为？你所说的恬淡，与我，那是寡淡，你可明白？”
妙玉春脆弱的心在姒昭九的逼仄下，已经近乎破碎，徒自喃喃着“我以为，我以为……”转身便奔出了怡红楼，消失在门外息壤的人群中。
蔚如璟怔怔地望着姒昭九，她似乎不认识她了，那还是那天那个懵懂的娇俏美人么？澹台冉白口中说她究竟是羊是虎，她看了就明白，果真如他所说，昭九根本足够强，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忽然一个破锣锅的嗓门在耳边炸了开，声音谄媚地说：“昭九姑娘可是我们怡红楼的头牌书寓姑娘，怎么可能随了那个穷酸郎中，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
蔚如璟仔细看了那腰身如水桶，脸颊似灯笼的中年妇人，这摸约就是老鸨了吧。果真有够讨厌的。姒昭九听那老鸨的碎碎念，眉目一皱，还未说话，就瞧见蔚如璟丢了一大锭银子她怀中，示意她闭嘴。
冲她一笑，姒昭九款款落座在蔚如璟身侧。蔚如璟撇开刚刚心中的一些疑惑，笑嘻嘻地拉过姒昭九的柔荑，询问到：“你在这过得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他们有没有逼你跟男人睡觉？”
看着蔚如璟紧张又认真的神色，姒昭九掩着口唇扑哧一笑：“你倒尽先问起我这个了。”她原本还以为，她会质问她，为何判若两人，想来，这姑娘的确纯透的彻底，也善良地让人嫉妒。
一旁原本闭了嘴的老鸨听蔚如璟这般问，又忍不住叽喳着说：“哎哟，瞧公子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哪里敢欺负昭九姑娘，她在我们这儿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若说一，谁敢说二……”
姒昭九斜睨了老鸨一眼，老鸨浑身一个哆嗦，如临冰雪，立刻闭了喋喋不休的嘴。
蔚如璟倒没有多思量老鸨的话中意思，听着姒昭九过的好就好，没人会逼她就更好。姒昭九招来小厮，吩咐着备份酒菜到槿兰雅间，然后领着蔚如璟三人上了楼梯。恩客看着怡红楼新来的昭九姑娘，也是一夜间声名传遍坊间的书寓，人难近其身的红牌居然带着三个男人去了雅间，个个嫉妒的眼红，而闲着的姑娘，看着那三个翩翩贵公子被昭九一人强占，也俱是咬碎银牙，目露不满。
一时间，怡红楼的气氛有些沉闷。
不过那四人刚走上二楼花廊，就听见门口传来三声爆喝，引得蔚如璟等人停驻脚步，回眸望去，就看见三个熟悉的面孔，凶神恶煞地站在怡红楼门口，喜感的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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