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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间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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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如璟正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发觉屋顶上多了个人影,身姿挺拔,眸色清冷地站在那儿,淡淡地望着自己。
“是你?今天又无聊得要来踩别人家的屋顶么?”蔚如璟哼哼笑着,显然对上次他不肯救人之事心存怨怒。
费莫唇角微抿,略去她的不满,浅声淡语地问了句:“无聊?不如随我出去走走?”
蔚如璟寻思这人脸皮还真不薄,她都那番态度,居然还可以淡定地问她要不要随同一起出去转转。不过,她呆在这将军府也确实觉得无趣,以前她经常外出乱跑,可现在她怎说也是嫁作人妇了,不能再跟以前小女儿家时那样。
看她百转千回了半晌,然后猛得神色一亮,招呼着他稍等片刻,就匆匆地跑进了屋中翻箱倒柜。一会儿,一个风流倜傥的佳公子摇着把镶金丝边勾锦绣团簇牡丹花的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朝屋顶上的费莫一招手,颇为阔气地走了出门。
望着桃花灼灼的园子,冉白搁下最后整理好的一沓书卷,走到窗前,随手拉过一支伸到窗前的桃枝,细细地打量着风颤颤的花蕊,神色飘忽,脑中始终无法摆脱溟鱼说的那句话,他与她的姻缘,即便是月老牵线,天罚的残酷,还是让他心存不安。
不如,索性在他动情时就割断一切,在她还没有动情时,放淡一切。可心中,好像很是不舍。烦躁的弹开手中的桃枝,却听到一声轻呼,在簌簌落下的花瓣后,阮云烟捂着额头,疼痛地皱着眉,有些泫然欲泣。
“弹到你了么?抱歉啊。”澹台冉白面露愧色地走到她身边,轻柔地询问,“很疼么?”
阮云烟见是澹台冉白,松开捂着额头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抬眸,忍住眼眶中的泪:“不怎么疼的,没事。”
看她一副强忍的面容,冉白恍惚想到了蔚如璟倔强的神色,忍不住抬手,抚上了阮云烟额头上被弹出的红痕。指尖微凉,阮云烟的眸子睁大,看着冉白渐渐温柔的神色,他的身后盛放着灼灼其华的桃花,却盖不了这个男子的绝代风华。
她痴迷着,几乎想要去握住那个男子的手。
“你怎么来翰林院了?”冉白收了手,察觉自己方才的失态,有些尴尬地别过头,望着满园繁花。
阮云烟掩去落寞的神色,淡笑着:“我来找表哥,他在么?”
冉白的眸子划过她的脸,眼神微微一跳,转而面色温和地说:“他一早就离开翰林院了。”
“那我便不打扰了。”阮云烟说完,提着步子就要离开。
桃花纷飞,那些在风卷中飘舞的花瓣迷离了冉白的眼眸,他也不知是哪个经搭错了桥,追上了阮云烟的步子,与她同行,离开翰林院。
两人静默地走在街上,各自揣着各自的心事。阮云烟会偶尔偷偷地瞟看冉白的侧颜,轻微锁住的眉头下,那双堪比星辰的眸子里似乎纠结了许多心事。
“公子有心事?”阮云烟小心翼翼地问。
“嗯。”冉白嗯了声,就没再多说,阮云烟便也不好再问下去。
蔚如璟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享受着街上女子投来的目光,神色欣喜。费莫站在她的一侧,脸上隐约透着笑意。她出门便是一路流连路边小摊贩的吃食,从香的吃到臭的,从甜的吃到苦的,从酸的吃到辣的,她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种味道,尤其是她举着那炸得金黄好看,却散发着阵阵臭味的豆腐给他时,他的脸都皱成了包子,可是在她软磨硬泡中,迟疑地咬了一口才发觉,那豆腐闻着臭,吃着却香辣可口。
看她吃得满嘴油光,费莫冷淡地递了条帕子予她,示意她先擦擦嘴,免得叫那些女子瞧看了笑话去。
蔚如璟嘻嘻笑着接过了巾帕,银白色的丝绸上绣了朵青莲,别样的精致美好。
“这么好的帕子,我可舍不得让油给污了。”蔚如璟将帕子纳入怀中,不擦嘴,也不打算还给他,自个掏出条半旧的帕子抹了嘴。
费莫心中苦笑,正打算继续跟着她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时,发觉身边的人儿身形顿了下来,手中的巾帕飘然落地。而不远处,澹台冉白正与一个温婉女子肩并肩走在一起,偶尔浅笑相谈,一抿唇,一垂眸,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仿佛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忽然,那女子身子一倾,澹台冉白连忙出手将她抱入怀中,神色关切地询问。蔚如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却分明看到了那个女子眼眸中的款款深情。
阮云烟,她是在当街勾引她的夫君么?
忍不住疾步走上前,越来越近的距离,让她听到澹台冉白用从未对她用过的温柔,蹲下身,揉按着阮云烟的脚脖子,轻声问:“还疼么?”直到看到一片衣衫停在他的面前,他才微微抬头,看见那坠着玉玦的镶金边折扇,和男扮女装的蔚如璟站在那儿,冷冷地望着他。
玉玦么,她无论什么装扮,都要随身相带。果真,她还是喜欢着明夜。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不用刻意去了断他们之间的情,因为从来都是他有意,而她无情。
冉白垂首,继续替阮云烟揉脚脖子,倒是阮云烟有些尴尬地想收回脚,连忙弯身去拉车冉白的手,说着不疼了。
“放开!”蔚如璟的目光落在阮云烟拉扯冉白的手上,声音里透着来势汹汹的怒气,“我夫君的手,岂是你可以随便牵握的?”
阮云烟吓地猛一缩手,一边是无动于衷给她揉脚腕的冉白,一边是神色冰冷的蔚如璟,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委屈得几乎要掉眼泪。
澹台冉白站起身,淡淡地扫了一眼蔚如璟和她身边的费莫,转而牵过阮云烟的手,低柔着嗓音说:“你脚受伤了,我送你回去。”
“可是……”阮云烟望了望蔚如璟,有些惧怕地缩着被冉白牵着的手。
“走吧。”冉白微微一拉,阮云烟这才脚步挪动了几步,在冉白的牵握下,渐渐走远,消失在蔚如璟的视线中。
蔚如璟恨恨地瞪着那二人,忍不住低声恶语:“她那样子,哪里像是脚上有伤。该死的澹台冉白,丝毫也不顾及我的面子,我……”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拉入了一个冷硬的胸膛,虽然散发着丝丝冰冷的气息,可在此刻,却令她温暖得有些想要掉眼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涌出眼眶,一点点濡湿了费莫胸襟,蔚如璟不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一刻,自己的心会有刀绞般的疼痛,澹台冉白跟阮云烟相握的手,像利刃一般,深深地刺入她的眼瞳,直贯脑海。
良久,蔚如璟挣扎着从费莫怀中爬出来,抹了把眼睛,勉强用笑容去掩盖方才哭过的痕迹,嘟囔着说:“诶,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会引人误会的。”
不过她四处看了看,却发觉周围的人好像压根没有注意也不关心他们在做什么,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
“算了,我要一个人去静一静,你就不要跟着我了。”蔚如璟挥了挥手,转身逃离般得想要离开,她的狼狈,她统统都想要藏起来,不愿与人分享,更不愿让别人看到。
“你要去哪?”费莫拉住了蔚如璟的手腕。
想要摆脱费莫的蔚如璟想也不想,随口就说了句:“怡红楼。”她要去找昭九喝酒,而她想,像费莫这么严肃的人,应该不会乐意去妓院这样的地方吧。
“一起吧。”费莫却想也不想就说要随同前往,蔚如璟有些吃惊地盯着费莫一会儿,发觉他态度颇为坚决,便有些挫败地认命由那个总是死板着脸的家伙跟着。
费莫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个女子的身后,她的背脊一直僵硬地挺着,倔强着不肯在他面前流露出丝毫的软弱,别人也许会觉得她是在强撑着自己的面子,可在费莫眼里,她却更像是为了不让人看穿她与澹台冉白的间隙,想要努力去保护什么。
阳光淡淡地散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小摊贩的摊子上散发着的香气也薄淡起来,无法吸引人停步,在费莫看来,蔚如璟所有的委屈都是澹台冉白带来的,她堪比晨光的笑,也是澹台冉白一点点摧毁的。
如此的话……费莫袖中的手攥紧成拳,心中暗暗默念,他是不会放过这只老鼠精的。
蔚如璟的脚步停在了一个花楼的门前,回头朝他望了一眼。费莫看着楼台上站了一圈莺莺燕燕,神色娇媚,媚眼如丝,时不时地还会瞟他一眼,露出娇媚的笑意。这摸约该是人间的青楼妓院了,蔚如璟居然来这地方。
他刚要随着蔚如璟的步子迈进这楼,忽然脚步一顿,他分明感到了这个楼被布了结界,妖气虽然淡,却实实在在是妖精所为。这气息的主人,他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一进了怡红楼,那些姑娘虽然对他们颇感兴趣,却也不会像传闻中一样一起围上来,只是站在那儿窃窃私语,或朝他们微笑。蔚如璟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张桌子前,把老鸨招来,丢了些散碎金钿,吩咐着让她告诉昭九,说是蔚公子来看她了。
得了钱的钱婆自然欢喜地屁颠颠去寻昭九,这个公子她认得,知晓昭九与他关系甚好,知会一声不是难事。
不一会儿,钱婆回来,告知蔚如璟,昭九在后头的院子里等她。
“要一起去么?”蔚如璟望了一眼费莫。
费莫摆了摆手:“想必你们有私话要说,就不打搅你们了。我在此等候便好。”
这个姒昭九的身份他心中已经确定,两个人见面势必互为水火,不如免了这麻烦,省的叫蔚如璟看出什么端倪来。
蔚如璟一想,这样也好,便转身朝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