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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鱼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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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乐瞪大了眼睛看着盘中那个佐以艳红红的辣椒,白团团的萝卜的鱼,望望将鱼端上来的厨娘,又望望巧奴,又望望一脸严肃地冉白,哑着嗓子问:“煮、煮、煮了?”
“嗯,煮了。”厨娘点头。
满乐用筷子拨弄了那只鱼,翻来翻去,突然发觉那鱼的眼珠轱辘了一下,吓得一个哆嗦,赶忙将筷子放下,瞅了眼冉白,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让那两个小丫头先行退下。
“好了,巧奴,你和厨娘先各自去忙吧。”冉白唇角抿了抿,流露出一丝笑意,这个病痨鱼果真循着泉眼进府,结果倒被煮了。
巧奴刚将门合上,满乐就立刻对着那鱼嘀咕:“溟鱼兄,你还健在否?”
“啪”鱼汤中的鱼尾巴猛得一弹,拍了凑得近的满乐一脸鱼汤。满乐当场就怒了,用筷子狠狠地戳,一边戳一边恶狠狠地说:“病痨鱼,活着就给老子滚出来,少在哪儿装神弄鬼的。”
只是,溟鱼没出来,倒是蔚如璟推门走进来,正好瞧看见满乐对着一条鱼发怒。
“满叔这是怎么了?那鱼惹着你了?”
满乐额头一汗,连忙放下筷子,面露惭色的说:“没、没有,小姐,老奴只是看看这鱼熟了没有。”
“这吃了不就知道了。”说着,蔚如璟就夹了块放入嘴中,完全没有看见两边一老一少的表情从震惊到好奇到探究的神色。
满乐小心翼翼地问:“好、好吃么?”
“不错,汤汁鲜美,鱼肉幼嫩肥厚。”蔚如璟随即又夹了块,抬眼望望冉白,“挺好吃的,你要不要?”
冉白使劲摇了摇头,蔚如璟心中嘀咕着,不要就不要,干嘛一脸吃毒药似的表情。转而视线投在满乐身上,他更是摇头摆手的,似乎这鱼沾了就会要命般。
“不吃算了。对了,还没到晚饭时辰呢,怎么就上了菜过来?”
冉白把事情大概跟蔚如璟讲了讲,还没讲完,忽然看见蔚如璟脸色一变,痛苦地皱着眉头,手指不停地指着喉咙。
“怎么了?”连忙抱住蔚如璟,冉白神色紧张地盯着那条鱼,似乎准备随时将它碎尸万段。
“鱼刺……卡喉咙了。”
“……”
澹台冉白一跃上了屋顶,想到今天下午被蔚如璟一搅和,他们什么事也没谈成,不禁摇头苦笑。那个家伙总是会惹来无尽的麻烦,不过也好,有些问题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谈比较妥当。
不一会儿,一个青衫略有松垮,身子瘦弱的男子浮现在屋顶,映着月色的脸庞格外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一头青丝只挑了一绺用细细的发带松松地系着,余下的披散在肩膀上,微微凌乱。
“若不是知道你还活着,我没准以为此刻的你是个鬼了,病痨鱼,你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呵。”
“令玉鼠兄失望了,在下命硬了些,才没成为令夫人腹中之食。”溟鱼浅淡而笑,身形薄弱的他,站在屋顶上都仿佛会随时被风吹走。
“呸,你早就脱离了那鱼身,居然还敢装神弄鬼吓唬老子,欠揍么?”随后出现的苍狼听着溟鱼的话非常不满地粗着嗓子说。
“那是你修为不精,人家玉鼠可是早就察觉到了,对么?”溟鱼睇了眼苍狼,眼角掠过一丝的鄙夷。
冉白淡笑,手拢于袖中,神色渐渐薄凉:“可你不应该捉弄到她的头上。”
溟鱼拂了拂胸口,轻微地咳嗽了声:“她吃我,我不过小小捉弄一下,并不过分吧?不过,玉鼠兄,你该不会是对那凡间女子动了情吧?要知道,违逆六界的姻缘是不得善终的。莫不是你想她与你同受那天刑之苦,然后魂飞魄散么?”
月色浮在冉白的身上,月白色的衣衫轻扬风中,黑沉的眸子流光划过,他虽不发一言,可溟鱼还是捕捉到了他那一瞬心神的动摇。正打算继续说道,却被一旁早就听得不耐烦地苍狼打断。
“哎,我说你们两个人说了大半天的废话,能不能开始说正事了?”
溟鱼神色一暗,眉宇间滚动的隐隐的怒气,偏偏那个苍狼倒是无知无觉,依旧满脸对说废话的二人充满不满。
“你们所谓的正事,是关于玉珠吧?”冉白了然地打量着二妖。
“当然,交出玉珠,饶你不死。”苍狼嚷嚷着,手握着腰侧的刀把上,咄咄逼人地望着冉白。
冉白轻哼,不屑地扫了眼苍狼:“最近很多人都在跟我说这句话。”
溟鱼伸手将苍狼一拦,微笑着望向冉白:“我们不如做笔交易。你交出玉珠,我们一来不在追究你背叛妖界之事,二来促成你所期盼的良缘,躲过天罚,如何?”
“不如何。”冉白盯着溟鱼颜色浅淡的眸子良久,轻笑着吐出三个字,负手站在那儿,月色染亮他白玉般的脸庞。
苍狼再不顾溟鱼的相拦,握着刀把的手腕一提,一柄弯钩如月的刀在月光下,浮动着森冷的光,锋芒毕现。一声怒嚎咆哮,苍狼的瞳孔迸出绿色的光芒,鬓须迎风生长,化为狼毫。
月残刀横劈向冉白,刀刃激发而出的妖气缠连,变幻为怒吼的狼首,朝冉白张开了巨口。忽然,结界中飞腾而出无数粉红色的蝴蝶,闪着莹莹的光,如风般卷住了月残刀,也卷住了妖气喷薄的狼首。
苍狼厌恶地驱赶着那些蝴蝶,提腕想用刀劈开那些飞来飞去的蝶,却发觉,刀背那些蝴蝶的虹口狠狠地吸牢,他难以抽动分毫。身子一沉,苍狼握紧了刀把,身上的妖气又浓重了几分,额头青筋暴涨,手腕亦转,扭动月残,正僵持不下时,蝴蝶猛地松了虹口,湮灭成碎末,星星点点地飘散开来,整个结界充斥着那些粉红色的粉末,透着微光,是异常美丽的景色。
而随着蝴蝶的湮灭,苍狼方才的招式也被破解化散。
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响在他们耳畔,就看见展迭步履轻摇地走在屋顶上,身后跟着一脸严肃地蛮蛮。
“蛮蛮,刚才那个我新修得的招式美不美?”
“嗯,很美,比那只粗暴的狼美了千万倍。”蛮蛮乖顺地夸赞。
苍狼将刀一收,轻蔑地扫了一眼展迭:“原来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啊。”
这话刚出口,一道凌厉的爪状光刃就扫向他的面门,苍狼堪堪躲开,回头怒瞪出手的蛮蛮,举起月残就要冲上去跟蛮蛮拼命。溟鱼一拦,呵斥道:“他们俩是你打得过的么?”
妖界都知,展迭与蛮蛮在一起那是横行妖界的无敌,迄今只败给了三个妖,一个是妖界之王姒昭九,一个是眼前的冉白,还有一个是玄蟒。虽说苍狼修为不低,在妖界也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但相比于他们俩,还是差了些许距离的。
蛮蛮胸膛一挺,扬起下颌睥睨着苍狼,眼中的不屑之色显而易见。苍狼拳头捏得紧紧的,苦于溟鱼在他前面,而他连个病痨鱼都打不过,只得闷着一口气,站在那儿黑沉着脸色。
“你们玩够了?舍得出来了?”冉白挑眉而笑,望着展迭跟蛮蛮,“这些天当婢女有趣么?”
展迭耸耸肩:“就知道被发现了。都怪蛮蛮了,腰身那么粗,走路那么蛮,一下就会被看出破绽,还好是入了那个厨娘的身子,不然会成整个将军府的笑料了。”
蛮蛮被展迭说的面色赧红,憨笑了声,搔搔后脑勺,瓮声瓮气地称是。
厨娘?溟鱼眉尖一抬,近日下午他会被煮,分明就是这二人故意为之了。居然还在这儿堂而皇之得拿来说笑,丝毫不把他们放入眼中,如此轻视。溟鱼周身忽然卷起狂风,原本明朗的夜空渐渐乌云聚拢,空气中升起水雾之气,隐约还有雷暴的轰隆。
冉白和展迭望着神色冷凝的溟鱼,心中无不惊诧,何时这个总是病殃殃的鱼精修得了如此的妖术?展迭欲上前出手,却被冉白拦下,他的头发瞬间化为银白,如雪的衣衫上的白色绒毛迎风浮动,手腕轻转,丝丝银线从指尖流泻,萦绕着冉白的身子飞舞。
“琼华之舞。”溟鱼轻轻地吐露这四个字,身上的妖气猛然被收纳内敛,空中的乌云也四散开去,消失不见。
他脚尖轻点,身子浮了起来,微笑望着冉白:“对于我的提议,玉鼠兄可以再考虑考虑。否则,下次我们就不仅仅是捉弄捉弄那个小丫头了。”
苍狼恨恨地瞪了一眼展迭和蛮蛮,举了举手中的月残,那是无声的宣战,他是不会放过这两个羞辱他的人的。展迭浑不在意地掩唇而笑,蛮蛮则抱拳一礼,告知他,他蛮蛮随时恭候其大驾。
“你们来做什么?”冉白化为凡人之身,淡淡扫了眼二人。
“婉舞吩咐的。”展迭悠悠地说。
“她究竟意欲何为?”冉白面色毫无波动,他可从不认为,婉舞那种人会纯粹出于善心地想要帮谁。
展迭瞧了瞧冉白的神色,轻笑了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冉白回眸,似乎不解地望着展迭,他该知道什么?他可不相信什么婉舞是因为对他的爱慕而默默守候之类的说辞。那个放在谁身上都有可能,唯独那个妖精,是无分毫可能的。
“算了,我可懒得多说,省得被骂。”展迭摆了摆手,转身带着蛮蛮要走,临走时俏皮地朝冉白眨了眨眼,“我觉得将军府甚是有趣,打算再多待几天。”
说完,就消失在屋顶之上。冉白头疼地看着那二人身影的消失,他们两个的态度比姒昭九更让人难以捉摸,他们不可能完全受控于婉舞,所作所为很随行,留这样两个完全没有定性的家伙在将军府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哎,你今天就要去奉职了吧?”蔚如璟从屏风后面伸了个脑袋瓜子出来,望着澹台冉白。
穿好布履的冉白嗯了声,从贵妃椅上站起身,掸称了衣衫,让屋外头的婢女将洗漱的端了进来,漱口洗脸。
“伤口没事了?”
“嗯。”
“你……”
“嗯。”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嗯个什么劲儿。哎,你就走啊,喂……”
这个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奇怪,除了嗯还是嗯,平时那些多得不得了的废话都上哪里去了?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太有精神,似乎有什么心事。他到底怎么了?蔚如璟往床上一倒,用衾被蒙住脸,嘀咕着,我干嘛那么在意他在想什么啊?
翻个身打算继续睡一觉,可翻来翻去,脑子里还是会隔三差五地去想今天冉白的奇怪。最后索性起身,洗漱好后,去寻巧奴来打趣,打发打发时间,省得自己无事可做就去想一些无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