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若愚》昸执

9、逛街

　　吃过晚饭，齐若愚打开电脑上网。她这几天无事可做，也懒得出门。每天窝在家里，睡觉之外，做饭、上网、看书、温习电影电视就成了生活的主要内容。虽说如此，齐若愚并没有忘自己的学业，不时也会找出来新装的软件换换脑子。
　　此刻，她正考虑怎样才能将那两个框图漂亮的连接在一起，手机叫了起来。陌生号码，响了一会就挂断了。她正疑惑，手机又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郁之衡三个字在屏幕上时明时暗。她的心莫名一跳。
　　“喂，你——”好字还未出口，就被打断。
　　“小鱼姐姐，是我啦~~”展颜的声音传过来，“刚刚用我的手机打你都不接。”
　　“哦，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号码。”
　　“我猜也是。小鱼姐姐，你明天有事不，没事咱们去逛街吧。天天在家烦死了~~”
　　天天在家里烦死了？她明明记得几天前他们还在一起喝东西聊天。不过——“明天啊，没问题！”出去转转似乎也不错。
　　“好啊，那就这样说好了。88~~”
　　“嗯，再见。”她对展颜的速战速决有些莫名其妙。正犹豫着要不要挂断电话，“……齐若愚，是我。”冷不防郁之衡的声音传过来。
　　“啊？颜颜呢？”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她不是不惊喜的——意识到这一点，她有些心慌。
　　“她出去了。”一时话筒里只剩静默，齐若愚又开始犹豫要不要挂断。
　　“那个，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齐若愚不禁好奇。
　　“颜颜最近情绪不太好，你能不能劝劝她？”
　　“情绪不好？怎么回事？”展颜一直挺乐天的啊。
　　“这个，你明天看着问问吧。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这丫头最近跟炮竹似的，一点就炸。”有些担心，有点无奈。
　　“啊？”而后齐若愚不厚道的笑了，“好吧，明天我尽力。”
　　“嗯，谢谢你。”又是一样的认真。
　　“不谢不谢……嗯，没什么事了吧，再见。”
　　“嗯，再见。”短暂的犹疑，两个人挂断电话。
　　她发现自己，有点想见到郁之衡。然而这个发现，并不那样美好。
　　他很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最终还是沉默。
　　既然已经等待了这么久，既然能够等待这么久。那么再多一些日子，也不妨事。
　　望着手中的杂志，他决心更甚。

　　齐若愚和展颜在市中心的沃尔玛楼下碰头，而后开始了他们的逛街大业。
　　不一会，齐若愚便发现郁之衡说的很对，展颜的情绪着实有些不对劲。话明显少了很多，看东西的时候也恹恹的——什么情况？
　　齐若愚本来也没有什么计划，便陪着精神不振的展颜一家一家的商铺转过去。一个商场转完了，两个人仍然两手空空。出来后齐若愚拉住展颜，停在一家甜品店门口。
　　“颜颜，我们歇会吧~~”齐若愚拉住犹自往前走的小丫头。
　　“嗯？哦。”
　　“怎么没精打采的~~”不由分说，她拉着展颜推开店门。

　　两个人找了个角落处坐下。还未到高峰期，店里的人并不多。干干净净的桌面看上去冷冰冰的，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大的原因，展颜抱起了双臂。
　　循着记忆点了餐，齐若愚看着眉头结成一团的展颜，不由得有些担心，“颜颜，怎么了？”
　　“小鱼姐姐，”她欲言又止，烦恼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展颜苦闷答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齐若愚沉默，颜颜的问题，她是知道一些的，但是也只是一些而已。学业上不应该会有什么困扰，难道是家庭原因？展颜的父母一直都在行走——因为醉心地理摄影，长年在外奔波，于是将女儿托付给姐姐，也就是仲老师。也只有放假，展颜才会回到另外一个城市的爷爷奶奶家里。以前也听她讲过一些父母的事情，但都是无谓的态度。总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身边也不乏真切的关爱，展颜又是一个活泼乐天的人——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
　　高考的问题直接排除，“怎么了？你爸妈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嗯？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瞧你那眉头皱的。”边说边把蛋糕递到对面。
　　展颜还真去摸摸自己的额头。
　　“那是——”难道是感情问题？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这个最大的可能。十几岁的年纪里，这样的烦恼该是很常见的吧？
　　展颜出现片刻的沉默，拿着小叉子胡乱在面前的蛋糕上留下一个个尖尖角。终于，她抬起头，“小鱼姐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喜欢一个人，那是怎样的感觉呢？齐若愚一愣，低下头，一时不能作答——时间太久，回忆沉淀，她开始看不清楚。只记得很久以前，她以为自己是喜欢的，很喜欢。
　　“什么感觉？这还真把我问住了。”她喟叹一般说出这句话，想到身边那些笑容甜蜜的女生幸福的谈论着男友的情形，“但是，喜欢一个人，该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不过，也有时候会比较烦吧~~”
　　“是吗？我现在也很烦。”
　　“烦？”
　　“是啊。会想很多事情——反正很烦。”
　　齐若愚暗暗讶异，在她眼里，展颜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是快乐的，是没有忧愁的。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很陌生。边感慨时间的魔力边了解情况，“有喜欢的男生？”
　　“其实……不知道。见到他就觉得开心，看见他和别的女生讲话或者干嘛的就会感觉怪怪的。还有，总想着两个人以后能在一起。”
　　不知道？明明就是喜欢。谈不上爱，但是好感是肯定的。
　　“别戳了，吃东西。”齐若愚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嗯。不过小鱼姐姐，难道……你没有这样的经历吗？”
　　想了想，她带着淡淡的困惑和遗憾道，“有的，不过呢，都过去了吧。”顿了顿，她接着说，“高中时我们班也有几对情侣的，可是，经不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无意打击展颜，只是真实的感受。那些曾经牵过的手，如今还能握在一起的少之又少。
　　“时间？是啊，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恐怖。”展颜很认同。
　　“为什么？”
　　“觉得什么都说不准，都不能确定。”
　　“傻丫头，你平时的机灵劲都哪去了？现在想这么多不是不可以，甚至可以说是很正常，但关键是于事无补。”想了想，她又接着说，“就像你说的，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所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你有了方向，就尝试一下，努力达成。这样，至少不会后悔吧。”至于努力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又会有怎么样的转变，谁知道呢？
　　曾经她也这样吧，有点事情就会联想到一生一世。所以小心慎微暗自烦恼，最终却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独角戏。
　　“大道理，大道理。你说话的样子让我想到我哥哥。”
　　“嘿嘿，现在好点不？”齐若愚也知道这样说未免千篇一律。但是大道理最容易讲，最容易理解——也最难做到。
　　展颜手托腮，使劲点了点头。“以前都觉得很好，可是最近比较烦。难道是因为太闲了？”
　　“有可能。”齐若愚答道。人一闲下来便容易胡思乱想。“傻妞，暂时先别想了。来，笑一个。”说着她突然想到自己昨天才温习过的片子，“对了，有没有看过《侧耳倾听》？嗯，可以看看那里面的故事。”
　　“没有啊。小鱼姐，讲的什么啊？”展颜的注意力就这么转移了。
　　讲的什么呢？两个中学生的纯美故事，涂满梦想和童话的色彩。“讲的早恋啊，所以才让你看来着。”
　　“早恋？我还以为什么呢。”展颜不屑。
　　“是啊，我也觉得没什么。不过有时候——会后悔自己没早恋。”言毕她笑起来，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的。如果那个时候还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出现，你有没有可能发现我的喜欢？
　　“啊？没看出来啊，小鱼姐姐。八卦一下，你喜欢谁啊？”颜颜突然想起自己的表哥了。这是不是应该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
　　齐若愚无奈的笑了笑，再一次道，“都过去了~~”
　　这个答案——展颜也不再问，跟着笑了起来，却带着不自知的失神。她很想知道，那个马上就要去往异国的男孩子，心里可否有过她的影子？停顿片刻，“姐姐，我喜欢的那个男生，他马上要出国了。新加坡。”
　　又是出国？齐若愚暗自思索，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展颜接着讲下去，“其实我也没有多么难受，只是想想就觉得有些遗憾。”
　　“那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让他明白你的心意。”
　　“不确定，好像——也不是那么想。他有个叫做什么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其实吧，我也就是在竞赛集训时和他多说了几句话呗，细想想还真没什么。我可能真的是闲出毛病来了。”但是有时候再细细一想，那些简单的动作表情和对话，甚至是不经意的一个语气词，似乎都带着别样的意味。
　　听着展颜时高时低的话语，齐若愚不禁想到：是不是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喜欢，但又不是那么喜欢或者不够勇敢——所以沉默，所以失去？
　　昨天，她一个人静静的看着《侧耳倾听》时，她看着滴滴，看到她对一只猫的好奇和跟随着那只猫穿越长长的陌生街道的勇气；所以她才能遇上了那家梦幻的店铺，遇见天泽圣司送来遗失的便当吧？如果没有好奇，没有勇气，那么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
　　剧中没有如果，而生活中，更是如此。

　　定了定神，打趣般的开口，“所以你今天就是找垃圾回收站来了？嗯，我表示我很荣幸——”
　　“哪有？小鱼姐姐，我相信你，才跟你讲的。”
　　“知道。傻妞。”
　　“……小鱼姐姐，你的刘海翘起来了。”
　　“嗯，剪得有点短了。对了，那天遇到你们真是太巧了。”不然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郁之衡的N重身份吧。
　　“是很巧。”那天她是和哥哥一起去医院给一位亲戚送东西，出来以后不想立刻回家就随便走了走。看见那家理发店，展颜就顺便进去修了修头发。她哪里想到会碰到齐若愚呢。那天回家时自己可是激动了一路，要不是表哥不同意，她真是想立刻电话回家和姨妈分享一下这个消息。再想想表哥的话语和神情，展颜同学顿觉自己任务艰巨。可是要怎么开口呢？想来想去好像都不行，这时齐若愚道，“刚刚突然想到自己缺些东西，待会陪我去买吧~~”
　　“啊？买什么？”
　　“衣服，顺便再看看其他。”
　　“好啊，我知道步行街那边几家新店，衣服都很有特色。”

　　“嗯，这衣服确实很——特色。”齐若愚为难的点点头，不过委实不是自己所好啊！
　　“这些衣服都是我们店长自己设计的，每款都只有一件哦。喜欢的话可以试试看。”导购员眨眨眼睛，笑容满面，没有半丝烦躁之态。
　　“这件这件，小鱼姐姐。”说着展颜便拿着一件衣服在齐若愚身上比划起来，而后皱了皱眉头。
　　齐若愚又扫了一圈，确定没有自己喜欢的衣服之后，拉着展颜走出了小店。
　　“那里面的衣服，我穿不习惯。”边走边向不解的展颜解释。
　　“我觉得挺好看的。”
　　“啊~~”齐若愚长叹，而后低下头，“所以说，代沟啊，我老了。”
　　“老了？小鱼姐姐，嗯——仔细看，是有那么一点哦~~”小丫头笑得很哈皮，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
　　“是啊，你看我现在笑起来眼角都有皱纹了，呜呜，时光易逝啊~~”
　　“哈哈~~”两人最终相视而笑。

　　走了一会，齐若愚看到熟悉的牌子，拉着展颜跨进店里。
　　导购员说了句“请随意挑选”之后便不多言语，只是偶尔出声提醒。齐若愚喜欢这里的部分原因也在于此。
　　最终看到一件白色的T恤，很简单的款式，但领口和袖口处别出心裁的小设计吸引了她的目光。
　　“您好，这个拿一件给我试试吧。”
　　“好的，您要多大的号……请稍等。”
　　“诶？这件怎么这么大？”展颜举着一件差不多款式的T恤问道。
　　“哦。这是我们搭配的情侣装，您手里那件是同款的男装。”导购员介绍道。
　　“啊？”展颜一愣。
　　“小鱼姐姐，还不错诶~~”望着从试衣间走出来的齐若愚，展颜点头。
　　“还好~~”她在镜前转身。
　　“买吧买吧，小鱼姐姐。”展颜在旁边蛊惑,“诶，我想起来了。我把另外的那个男装买下来，还可以打折呢~~”展颜灵感突至，这个主意让她有些自得。
　　“啊？你要买这个做什么？”
　　“顺便给哥哥买一件啊，我看看号码~~”
　　“……”齐若愚愣了愣。
　　“小鱼姐姐，我们一起买吧~~”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一副恳切的表情让齐若愚忍俊不禁。
　　“好啊，不过你哥哥不在，这样买合适吗？”
　　“放心吧，没问题。”
　　“那就这样吧。嗯……你哥哥穿180的号？那就这两件吧~~”她对导购员示意。
　　“回去以后哥哥肯定很开心。”展颜心里乐开了花。
　　几个小时后。
　　“天啊，颜颜。”齐若愚望望手里的袋子，“陪你逛街，我拎着N个大包回去了。”果然，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吗？
　　“正常正常，嘿嘿~~”展颜还沉浸在见到表哥之后的幻想中，一脸的幸福模样。
　　“傻丫头，现在心情好了？”
　　“嗯。回去睡个觉，明天俺就生龙活虎了~~”
　　展颜同学，其实现在你已经生龙活虎了。望着欢快的跑向公交车的背影，她笑道。

　　郁之衡望着白色的T恤愣了下，展颜绘声绘色的讲述之后，他也生出了欣喜。不知道是因为表妹情绪的好转还是因为“情侣装”三个字。不管怎么样，喜悦是真实的——仿佛从云端坠入平缓的波流，静静蔓延。自己到了这样的年龄，像是突然开了窍，有了小男生的秘密和不可言说。
　　自己马上也要回公司工作了，在此之前，一定要见见那条小鱼才好。至于以后，他们的机会则更多了。
　　齐若愚，你不再是七年前的小鱼，我也不是那个时候的郁之衡。但是我，依然忘不了过去的你，同样想靠近现在的你。
　　若是一片无边水域，可否将你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