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若愚》昸执

2、 遇见

　　怀着酸涩的心情四处张望，一片荷塘突然出现在视线中。齐若愚心中小小的雀跃了一下，那些细微的情绪慢慢消散开来。快步往荷塘的方向走过去，却不料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闹了起来。
　　“老姐，你在哪？”司秦的焦急透过话筒清晰的传递过来。
　　“在学校里面啊，怎么了？”
　　“哦，那没事。不过，姐，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回来了，开工。”
　　“啊？知道了，马上回去。”
　　挂上电话，扫一眼时间，顿时大吃一惊。原来自己走走停停竟然花去了这么长的时间，留恋的望一眼身后的大片风景，她转身走向食堂。

　　已经有一些人在了，都不午睡的吗？齐若愚笑笑，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而后一个面带忧愁的小女生慢慢走了上来，却是不说话。
　　山不动我动，齐若愚开口，“怎么了？”这样左右为难，是成绩太差吗？
　　“学姐，X大的英语专业怎么样？”女生似是终于决定了什么一般，小心的问着。
　　“英语？”众所周知，X大的好几个工学类专业排名在全国遥遥领先。而英语专业不过才十几年的历史，如果是学语言实在算不上是好的选择。
　　“X大偏重于理工科，英语专业开办的时间比较短，可能不是很好的选择。对了，你考了多少分？”
　　本以为会听到一个尴尬的分数，而她猜测那个女生是为了选一所名校才会考虑X大的这个偏门专业。可是那个女生说出来的分数让她大吃一惊，心下不禁有些好奇。
　　“你这个分数，可以考虑一下外院之类的学校。为什么会想到X大呢？”
　　“去X大的话，离家近一些。”女孩子轻轻的说出这句话。
　　“原来是这样。”齐若愚迟疑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很有分量的理由。搁在过去她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大学几年中见识过舍友每次买车票的痛苦之后，她对这样的顾虑非常理解。
　　不过总是替那个女生可惜，“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觉得，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想离家近一些的话，吴越也有几所学校的英语专业很不错啊。”
　　那个女生“嗯”了一声之后就不说话了，仍然是站着不动。齐若愚也只能望着面前这个看上去乖乖的但感觉却怪怪的女生不做声，同时在脑中过滤着有哪些更加适合的学校。不自觉的就将目光放在了食堂门口，思考问题时候的癖好。
　　这时从门外走过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脸焦急。他在门口附近张望了一下，而后大步走到自己的桌前，有些恼怒的望着那个女生，却也是站着不说话。
　　齐若愚眨了眨眼睛，忽然，她觉得自己有些明了眼前的状况了。
　　五年前，她确定了瞿思杨的志愿，而后下定决心去往了那座并不是十分心仪的城市。那个时候觉得继续和他待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其他都算不得什么。只是，那个时候啊……
　　她笑笑，心下微苦。

　　对面的两个人都只是沉默，“矗立”在她面前，仿佛在较量谁的耐力更好一些。好在人不是很多，这两个人又足够安静，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异样。
　　“真不知道是默契还是别扭呢~~”齐若愚心里叹道。看来僵局还是要由自己打破，她对那两个人挥挥手，试探的问那个男生，“回神了。你打算报X大的哪个专业？”
　　“机械工程与自动化。”男生没有多想，脱口而出，之后才略带诧异的看着齐若愚。
　　X大的招牌专业之一，看来成绩是不错的。齐若愚低头沉思，顿了顿，又猜测道，“你女朋友是文科生？”
　　“啊？是的。”男生有些吃惊，声音却是坚定的。而旁边的女生抬起头来看了男友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果然如此，齐若愚看着那个男生微微红了的侧脸，心中偷乐。看来这个男生也不赞成自己女友的选择，估计两个人正闹别扭呢。“如果你们两个人一定要在一起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在同一所学校啊。反正时间充裕，你们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既然得知了大体情况，齐若愚也就将话讲得明白了。
　　“谢谢学姐，那我们先走了。”男生礼貌的告辞，拉着女友的手走向外面。齐若愚笑着看他们两个人慢慢走远，暗暗希望那个女生能够做出理智的选择。
　　空间上的距离确是问题，但更重要的是心的距离。心若远了，咫尺也是天涯。

　　之后又过来几拨人，也都是一些泛泛的问题，齐若愚尽可能的回答他们的疑问和顾虑。那些学生临走之前的一声声谢谢，总让她不自觉的微笑。
　　一时没有人上前，她见司秦闲着便凑过去。司秦正拿着笔在本子上画出一个又一个不知所谓的符号。
　　齐若愚看看那一堆扭曲的线条，“怎么了？学习绘画，和博雅培养共同兴趣？”还没见这家伙这么“扭曲”过呢。
　　“才怪。”司秦坐正身体，想也不想的答道。而后又马上趴到桌子上喃喃自语，“不过她要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是啊，她也想知道。那个家伙要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呢？每次听到她在电话那端兴高采烈的讲着自己的见闻，看见网络上传来的一张张图片，自己的心便也飞得很高很远。
　　“好了好了，往年也是这个样子，估计再过几天就回来了。”见到自家老弟郁郁的样子，齐若愚出声安慰。
　　司秦没有回答，仍然苦恼的盯着那堆怪异的线条。
　　她一时无话可讲，只能叹息。平日里总是不闹不休的两个人，一旦分开了却又万般挂念。他们那些打打闹闹的小别扭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关怀和爱罢了。看到朋友的幸福，自己的心里也是快乐的。
　　只除了瞿思杨吧，很久以前她做不到，很久之后她不再思量。也许是触景生情，这两天她想了很多东西。那些之前她一直逃避的、不敢回忆却又不舍得遗忘的往事，清晰而又模糊。
　　不再逃避，算不算是一种放下呢？
　　齐若愚，你终于要从龟壳里面爬出来了吗？她问自己。

　　转眼已过了四点，食堂里却近乎空荡荡了。咨询的人已经不多，志愿者们三三两两的讲着话。齐若愚心里惦记着那片荷花，见人少便匆匆打了个招呼直奔荷塘而去。
　　她喜欢荷花，原因不明时间不明，只是看到了就会有不可名状的喜悦从心中丝丝缕缕的洇开来。淡淡的，却是不可阻挡。
　　一眼望去，叶田田，荷依依。
　　荷塘并不大，虽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壮美，却也别具风情。此刻，整片荷塘沐浴在柔软的光线之下，泛出美丽的光彩。那些已然绽放的荷花亭亭的立于一片深碧圆润之中，堪称赏心悦目；也还有才露尖尖角的小荷，尽显俏皮可爱。
　　风过处，整个荷塘都微微荡漾起来，仿若舞台上曼妙舞蹈的美丽少女，粉红衣裳碧绿裙摆，一静一动皆是美景。一瞬间，齐若愚怀疑自己到了江南，入了画境。
　　她坐在长椅上，小心翼翼的注视着眼前的风景，不去惊扰这一片安宁和美丽。满眼满心，俱是欢喜。

　　但是，却有人打扰了她。
　　转眼望去，一个男生正举着相机对着荷塘取景。
　　仰头是纯净的天空和淡淡的云，若有还无——这样的景象从小到大不知看过了多少次。但是再看看那个拍照的人，她突然就感到很舒心，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齐若愚愣愣的看着那个男生，站了一会才觉得自己有些犯傻，起身便要走开。
　　这时那个刚刚还在摆弄相机的男生喊住了她。“同学，等一下。”
　　齐若愚眨眨眼，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对上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表情很是困惑。她用手指着自己，“我？”
　　“是啊。”男孩追上来，大方的笑笑。
　　一瞬间，齐若愚被那笑容恍了眼睛。她看着这个突然喊住自己的陌生男子，颀长的身材，一张绝对称得上是俊朗的脸孔，甚至有些眼熟？一时却也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人。
　　发觉自己的目光有些放肆，她有些尴尬的垂下脑袋，又抬头询问，“有什么事情吗？”

　　这边齐若愚只顾自己边打量边胡思乱想，哪知道郁之衡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刚刚就注意到齐若愚快步走过来，然后又慢腾腾的走到荷塘边的长椅上坐下。白色T恤黑色短裤，简单的马尾——这身装扮明明和荷塘很不搭调，但似乎又十分和谐。她时而认真看着荷塘时而神思飘忽，自己的镜头也就不自觉的偏离了满塘的风姿转向了她。见她要走，没有多想就急忙出声喊住了她……
　　想到刚才她看着自己，眼睛里面流动的光彩和垂下脑袋的小小不自然，心中泛起喜悦的涟漪，嘴上却是认真的回答齐若愚的问题。“哦，刚刚看你在荷塘边——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
　　齐若愚闻言睁大眼睛，惊讶的望着他，他又接着刚刚的话语，“嗯，是远距离的侧面，我在想你若是介意的话，我就把照片删了。”
　　“啊？哦~~”齐若愚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成为别人的风景，反应过来之后却没有直接拒绝。郁之衡坦荡的话语让她不忍破坏他的劳动成果，笑一笑，“这样啊，没关系。”说着便又要走。
　　“再等一下。”郁之衡又匆匆拦住她。
　　她转身，差点撞上跟过来的高大男子。退了两步，“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照片洗出来之后，要怎么给你？”郁之衡似是在斟酌措词，慢慢讲出这句话。
　　“这个不用了。”她连连摆手。今天的事情纯属偶然，她无意去留下什么。
　　“这样啊~~”郁之衡的话语明显带着些许遗憾，接着又笑着自我介绍，“那谢谢你。我叫郁之衡。之乎者也的之，平衡的衡。”
　　“没关系的。齐若愚，就是大智若愚的那两个字。”她也依样报上自己的姓名。等等，“郁之衡”这三个字，耳熟得很。刚刚看面孔觉得眼熟，现在听名字又觉得耳熟，这是什么情况？
　　还未等齐若愚思索完毕，“那么，谢谢你，齐若愚。”
　　听着郁之衡认真的念着她的名字向她道谢，她有种摸脑袋的冲动。讪讪的笑笑，“没什么，不用客气。”
　　郁之衡抬头看了看天，再看看满塘粉碧相宜，收起相机，“我也该走了。”
　　“哦。”虽然有些疑惑，但是陌生人面前，齐若愚一如既往的少言。说着两人便一起往回走，很快到了路口。
　　“我到了，再见。”又是齐氏浅笑。用沈绯的话来讲，明明是不知道怎么办时而产生的条件反射，看着挺淑女的，骗了多少人啊！
　　“再见。”

　　食堂门口，司秦正拿着她的大包等着她。见齐若愚走来忙站起来，“老姐，你又乱跑，手机还关机。”
　　“哦，刚才我急着出去，给忘记了。”听到那个“又”字，齐若愚顿时歉意横生，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没电了。
　　“咱们走吧，都没人了。”司秦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嗯，走吧。”齐若愚接过自己的大包就往前走。
　　司秦皱眉，这样的齐若愚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感觉怪怪的。想想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不过还是有些好奇，“姐，你没事吧？”
　　“啊？没事啊，怎么了。”齐若愚一脸迷茫。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被小鬼附身了~~”司秦拖长了声音。
　　“你才被附身了呢，小孩子乱讲话。”一个包跟着声音甩过来，司秦连忙躲开。
　　“没有最好，不然得把你送到锦山上的庙里去。不对不对，应该找几个道士围着你跳几圈，哈哈~~”
　　一个白眼送过去，“你以为跳大神啊！”齐若愚自顾自的往前走。

　　司秦到站下车，齐若愚又安静下来。看看时间，想了想便提前一个站下车，拐进了超市旁边的小店。不顾店员诧异的眼光，要了一杯热橙汁静静的坐在窗边翻着一本时尚杂志。
　　她想到下午在荷塘边的一切，心中有点忐忑，是不是最近真的累得神经错乱了，怎么会发生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看着杂志上那些摇曳生姿的模特，她突然很想知道郁之衡镜头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一定又傻又呆。”心中掠过这样的想法，而后继续翻书。
　　柔和的橘色灯光铺满整个桌面，外面是喧嚣的车水马龙，她的心中只余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