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若愚》昸执

3、 再遇

　　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
　　齐若愚边应答着一些大同小异的问题边在心里琢磨着昨天应该把一部分回答给录下来，现在只需直接按“PLAY”键即可。
　　其实第一天人来得已经差不多了，故而现在很清闲。她望着明显空荡了很多的食堂，有些了然的笑笑。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刚开始时大家都是热情高涨的去参与，唯恐落后；而后便渐渐的不积极或者消失。是什么原因呢？自己的心愿得到满足还是神秘感的破灭？
　　司秦这家伙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低下头翻看那本早上随手从书架上抽过来的杂志，手指停顿在一篇文章上。那是一个她很喜欢的故事，第一次看完时心中涌上来很多感动和憧憬。
　　男孩因为女孩无意的一句玩笑话而确定了高考志愿，女孩却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女孩来到男孩工作的城市，阴差阳错两个人合租了房子。在相处中女孩也渐渐喜欢上了男孩，却有所顾忌而自己烦恼。最后男孩告白，两个人终于执手。
　　她曾经感动于男孩的等待和执着，为那个女孩子感到幸福。现在重读，感动仍在，更多的却是怀疑。现实生活中，真的存在这样的童话吗？
　　就如这些已经有些泛黄的纸张，时光悄然改变着一切。曾经的期待，现在想来就如孩童时代的无知而无畏的梦想——可望而不可及。

　　“齐若愚。”正暗自出神的时候，头顶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疑惑的抬头，郁之衡温和带笑的脸孔就在前方。“啊？郁之衡？坐啊。”她的大脑一时有些短路。
　　郁之衡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我妹妹今年高考，我过来找她的。”
　　“原来是这样。”可是郁之衡身边没有半个人影。
　　“嗯，她在路上遇到同学，我就随便转转。”郁之衡看了看座位，走到齐若愚左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哦。”齐若愚觉得自己最近说这个字的频率超常的高，好像除此之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所以只能用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词来回答。

　　郁之衡看着齐若愚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就笑了起来，然后又抿起嘴巴，“对了，你们这都是义务劳动吧？”
　　“哦，是的。”
　　“我们学校这么做——挺好的，对一部分人来讲很有用。不至于瞎摸。”齐若愚刚要点头赞同，不料郁之衡话题一转，“但是你们应该挺辛苦的，之前要看好多材料吧？”他十指交叉，似是在思考，一派认真。由于本科期间就出国了，他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还好吧，我也觉得这个活动不错。至于材料，也不需要特意去看很多，毕竟大学这几年耳闻目睹的，很多事情都知道一些。对了，怎么——你也是树人中学的？”
　　郁之衡微愣，而后缓缓笑了起来，“是啊，初、高中都在树人。”
　　“这样啊。我高中才来这边。”
　　“是嘛~~”尽管心中了然，郁之衡还是点点头，“都毕业好多年了。”
　　“诶？你是哪一届的？”齐若愚好奇。
　　“02年毕业。你呢？”
　　“我啊，比你晚两届。今年大学刚毕业。”
　　“哦，这边应该都是刚毕业的学生。”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他诧异——怎么会刚毕业呢，“你学的什么专业？”
　　“电气工程与自动化。”知道郁之衡在疑惑什么，她想了想，歪头笑道，“那个，我曾经休学了一年，所以——”休学一年，真是所有问题的根源。
　　休学吗？郁之衡心里一惊，却不再追问。“那你是哪所学校的？”
　　“吴越科技大学。”号称和尚庙的理工科大学。
　　“你们专业，挺累的吧。”
　　齐若愚想到曾经的犹豫和不满，最终还是笑了起来，带着淡淡的感慨，“是啊，有时候很累，总的来说还好。而且比起来机械工程、土木之类的专业，我们已经算是很轻松了。嘿嘿，这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顿了顿，“所以啊，我就这么继续过下去了。”
　　“读研？”
　　齐若愚点点头。
　　“这样……多在学校里面待几年也不错。”郁之衡看着眼神坚定的齐若愚，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笑笑，“你倒是挺知足的。”
　　“知足常乐啊~~对了，你应该工作了吧？感觉怎么样啊？”
　　“还好。早晚都要走上社会，不是吗？”
　　齐若愚点点头，“这倒是。当初我也想工作来着，嘿嘿。”
　　“哦？那为什么没有呢？”
　　“官方说法是还想再学点东西。不过，嗯，如你所说，还是在学校里待着比较舒服。”
　　郁之衡一愣，复而也笑起来。旁边这个淡淡笑着的女孩子，有着让人舒服的力量。

　　“老姐~~”消失很久的司秦小朋友边走边喊，指指前面两个女生而后拿着手机冲到门口。齐若愚这才觉得自己光顾着聊天了，“那个，我有点不务正业了。”
　　“你先忙。”瞥见她手中的杂志，“杂志能不能借我看看？”
　　“哦。”将杂志推给旁边的人，她开始“答疑”。

　　郁之衡拿起那本明显已经翻过很多次的杂志，就着打开的那页看下去。一个故事读完，他的心里是难言的情绪。那是什么感觉呢？心里骤然一紧，嗓子堵得发涩，而后一切又缓缓放松。苦涩的，无奈的，懊悔的，但却饱含期待。
　　慢慢翻动纸张，他认真看着每张纸，连当中穿插的广告都不放过，仿佛要窥出时光的足迹和身旁女孩子曾经读书的姿态。耳朵里却也不忘留心齐若愚的话语。

　　“这个问题，要怎么说呢？——你没听说过‘吴科的帅哥满天跑’之类的话吗？不过具体说来——诶，我也不清楚该怎么讲——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不好回答。”一本正经的语气，心中却在疑惑，“我们学校有那么多帅哥吗？”
　　她这算是“务正业”吗？郁之衡心中偷笑，蓦然发现目录旁边有一只横躺着的“8”字形状的小小鱼。嗯——很呆很可爱，一抹微笑顿时浮上嘴角。
　　“学姐，这是你男朋友吗？他就很帅啊。”这是一个小女生惊喜的声音。
　　他抬眸，发现齐若愚正睁大眼睛望着他，仿佛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他的存在一般。顿了顿，她转向那两个女生，“他不是我男朋友，应该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嗯，你们倒是可以咨询一下这位‘帅哥’。”完了又转头盯住他。
　　将书轻轻放下，郁之衡看一眼两个兴奋的小女生，而后又望望那条呆呆的小鱼，声音缓慢而坚定，“我和她不是一个学校的。至于帅不帅这个问题呢——我也不知道。”末了还冲齐若愚眨眨眼睛，似在抱歉又似恶作剧一般。
　　果然两个小女孩明显一副“你们骗人”表情，悻悻然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说着什么。
　　齐若愚不由得打趣，“祖国花朵们的幼小心灵就这么被你伤害了啊~~”歪头想了想，又喃喃自语，“话说这群小孩子真是彪悍啊，不过挺好玩的，嘿嘿。”
　　“还有，其实你——真的——很好看。”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郁之衡听着身边唧唧咕咕的声音，微微笑着。仍是看着书，不说话。齐若愚歪头只望见他的侧脸，周遭的一切慢慢都淡化成了朦朦的雾气，而郁之衡清晰的轮廓似乎触手可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蠢蠢欲动，她慌忙的移开视线。
　　回了回神，才发现眼睛所到之处，除了人，就是桌椅、地面，透过窗户也只能望见宿舍楼的一角和静默的路灯，齐若愚认命的坐正身体。
　　书被郁之衡拿在手里，齐若愚干脆拿起笔在稿纸上随意描画起来。简简单单的几笔，亭亭玉立的荷花已跃然纸上。她又慢慢在旁边加上流畅的荷叶，俏皮的小荷。几分钟之后，一副简单的荷塘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看不到表情，郁之衡的余光却感觉到身边的人正拿着笔不停的描画，转过头来，便见到了刚刚成形的荷塘。心里暗暗赞叹，同时期待着更多的惊喜。“很漂亮。”
　　“画了很多年了。”齐若愚顺口回答，没有抬头。
　　郁之衡有些诧异，联想到昨天在荷塘边见到的情景，仿佛有些明白，却又不能肯定。
　　“很多——”话音未落，流水般的乐声突然响起，齐若愚忙去自己的大包里面掏手机。还未碰到手机，铃声便戛然而止。郁之衡的声音不紧不慢，“妈……嗯，好……知道了，这就过去……”
　　挂上电话，他迟疑了一下，拿着那本杂志，“这个，能不能借我看几天？现在有急事要回去。”
　　“啊？哦，看吧。”
　　“那个，以后怎么还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吧。”
　　“不用了”的“不”字还未出口，便看见郁之衡含笑的眼睛，仿佛在笑她的条件反射一般。想想刚才已经借出去的书，她报出那十一个数字。郁之衡的手指在键盘上随着声音动作，确定无误后，按下绿色的通话键。
　　舒缓的曲子静静流淌，熟悉的声音从她的手机上发出。郁之衡惊讶之余满是欣喜，“再见。”
　　“嗯，再见。”齐若愚机械的答道，眉头微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但是又想不起来。苦恼的坐下，终于恍然大悟，所谓的妹妹没有出现，自己倒是跟某哥哥聊了很久。
　　不过呢，很愉快。
　　齐若愚不是容易亲近的人，对于不算熟识的人，她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自然也有一些人一见如故，但是少之又少。
　　对郁之衡，谈不上一见如故，但是没有距离感。
　　他们是校友，他们两个人在荷塘边巧遇，他们聊天很愉快。莫名记起《长干行》里男子朴素却又情意满满的答词“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相见恨晚？她笑着摇摇头，却又想起了刚刚的手机铃声。

　　司秦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手机汇报，进门就看见自家老姐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外。想到之前她似乎是和郁之衡在聊天，不禁愣了一愣。而后又坚定的摇摇头，“不可能。”
　　当然，这些话语和动作全是内心的。
　　而齐若愚和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不再说话，那支曲子一直在耳畔循环。
　　他们用着一样的手机铃声。
　　问水——有人评论这支曲子悠远、宁静，充满人生的思考和疑问；也有人慨叹这样的古典乐曲流淌着浪漫和爱情。而她只是单纯的喜欢那样的旋律，仿佛触摸到水的脉搏，在流水的潺潺中获得安宁的力量。
　　沈绯某次难得文艺的评价：听这支曲子的人是孤独的，藏着秘密。
　　那么郁之衡呢，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