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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章 相见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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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如果被称为“夫人”,至少也不会很年轻。
但是,也有例外。
苔梅夫人竟然是个年方十八的少女,恐怕是江湖中的人想不到的。
一个女人一生皮肤最好的时候就在这个年龄。
苔梅夫人的皮肤更是出奇的好。
冰肌玉骨,满室生香。
此刻,她正赤裸着光滑的身躯摊软在凌笑怀里,胸膛微微起伏着,仿佛刚刚的激情尚未退去。
凌笑轻轻抚摩着她柔顺的长发,脸上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爽朗,眼睛呆呆地盯着手中的青丝,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入眼。
苔梅夫人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小声问道:“那个少年是你认识的?”
凌笑摇摇头,道:“来你这里之前还不认识。”
“我在下山的时候看到他,他在我前面,竟然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只顾着赶路。我也只好跟了他两天两夜。”
“哦?他又不是什么绝代佳人,你跟着人家做什么?”
“呵呵,绝代佳人现在在我怀里。我只是觉得他有趣。”
佳人禁不住莞尔道:“以你的轻功他当然不会发现你跟着他。”
凌笑也笑道:“他的武功绝对不弱,不是一般的高手,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被他发现了。”
“哦?在疏影之上?”
“高出许多。”
苔梅夫人惊讶道:“有那么厉害?”
凌笑点点头,笑道:“如果不是你的苔梅酒醉人得厉害,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让他好好休息一晚。”
“又不见喝醉你?”
“我从小喝到大,想醉也难。”
苔梅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凌笑沉默了半晌,柔声道:“梅子,你原本不用做这些事,也不用对我……”
一只纤细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凌笑想说的话只好咽了下去,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苔梅夫人却幽幽道:“你说这样的话是想羞死我吗?难道真的是我为你在做什么?如果,如果不是……你对我根本,根本就不会……”
她的眼波越来越朦胧,仿佛思绪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
“你最多只是把我当作妹妹,我知道。如果不是……我更不该对你有任何的奢望……你现在肯来看我,愿意和我……我都知道,你在安慰我……你从中得到什么了?得到的是我。”
凌笑也只能叹气,道:“梅子,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再是我那个小丫头,你现在已经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美人……忘了吧……”
“难道你能忘得了?”苔梅夫人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悲伤绝望。
凌笑不再说话。
他能不能忘得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忘记,或许,一切本来就没有发生过。他现在,只是个一无所有的浪子。
他只能把怀里的人搂得紧紧的,很紧很紧。
很多时候相依偎在一起的人,只是因为寂寞和恐惧,无尽的寂寞,钻心的恐惧。
过了很久,苔梅夫人才关切地问道:“你明天就离开?”
“恩。”
“去哪里?”
“哪里都行。”
“你打算永远这样生活?”
“我们不是都打算永远这样生活?”
“可是你,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应该……”
“我早就什么都不应该了。我只想走,到处走,走到死。”
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天刚朦朦亮凌笑就起来了。每次只要起得早,凌笑的心情就很好。清晨给人以朝气,凌笑特别喜欢自己精神奕奕的样子。
他今天心情尤其好,因为他不但吃了饱饱的一顿早餐,而且还穿上了新棉衣。
他走到昨天安排方无睡觉的房间外,轻轻推门进去。灌醉他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睡上一觉。也是凌笑想到的唯一一个能让他好好睡一觉的法子。他相信方无能理解。
房间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像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枕头上还有一张字条。
“我请你喝酒,你请我住店。你不欠我,我不欠你。有机会再请你喝酒。方无。”
凌笑笑了笑,他了解那个骄傲的少年是决不会说感谢的,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心中不懂得感激。
凌笑甚至觉得有一种暖暖的友情在心中撞击着,他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他自己并不知道。
他的手同时把那张字条用内力捏成了碎片,仿佛有极深的仇恨一般,他自己还是不知道。
他拉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要继续他浪迹天涯的日子,虽然前方没有方向。
秦岭南北,两个世界。
翻过三座山,凌笑终于看到了绿色。
绿色,就是希望。
尽管寒冬依旧是寒冬,凌笑却觉得山风里是夹杂着春意的,如同年少时的三月,没有烦恼的日子。
下山时,凌笑的步伐轻快了许多,因为他知道不远的山谷处有一种泉水,一年四季都是温热的。对于流浪在外的人来说,没什么比能够在温暖干净的热水中洗个澡更享受了。更何况,从苔梅轩出来,凌笑已经有差不多十天没有洗澡,连他自己都快有点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了。
当凌笑可以脱光了把自己的身体结结实实给沉浸在温泉里时,已经是深夜。
大山中的深夜,一个人的深夜。
浪子独有的深夜。
四周是灌耳的夜风,各种虫鸣的声音,枯叶挣扎落地的声音。
凌笑将头仰在泉边的石头上,抬头望着笼罩整个深山的夜幕。
黑色有时却是最明亮的颜色。
凌笑记得小时候他常以为黑色的天空就是一块巨大的黝黑发亮的宝石,满天星斗就是宝石反射的光芒。
深山中的繁星,的确比其他地方的明亮很多。因为山中有太多灵动的生命与它们交相辉映。
凌笑不是没见过星星掉下来。可他的确没想到会掉进他洗澡的这个泉水里。
竟然还是一个赤裸的女人——除了手上戴着一根黑色的手链,别无它物。
她已经昏迷过去。
凌笑疑惑地望了望身后的山壁。
秦心记得自己躺在椅子上睡过去的那一瞬间,脑海里突然冒出大学时老师讲过的关于一段爱因斯坦的话:“生命无所谓生死,只是同一物质在不同的时间轴上的状态不同而已。”也就是说以死亡一瞬间为原点,一,四象限为死,二,三象限为生,因为生命是直线而不是点,那就可同时跨越同一空间的不同时间,或是处于不同空间的同一时间。这样,死亡就没有了任何意义。人在今天生存明天死亡,而今天却是永恒,生命在这一点上就是永恒。秦心的理科一向不好,她听完这段话后得出的唯一结论是——物理学到高级阶段,已经完全属于哲学范畴。
秦心睁开眼睛时,凌笑正背对她坐在火堆边发呆。
不过多年来的江湖生活,早就形成了灵敏的直觉。秦心的目光刚落到凌笑背上,凌笑便回过了头。
秦心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大男孩——觉得他可爱是因为他有张清秀的娃娃脸,脸上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脑袋还没回过神来。
凌笑已经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既然你醒过来了没有死,那我也该睡觉了。”说完,他就真的在火堆旁一堆铺好的干草上躺了下来。
秦心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痛。那就不是梦。
凌笑翻了个身,笑道:“你做什么?难道你认为自己在做梦?”
“不是梦?”秦心实在是很迷惑。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也常常怀疑自己一直都在做梦。只不过如果是梦,未免太长了些。”凌笑闭上眼,一会儿就完全睡着了。
秦心这时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一个山洞,一堆火。两堆干草。凌笑睡了一堆,一堆在她身下。
秦心还发现自己竟然是赤裸的,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棉衣。手腕上那串黑陨石的链子却还在,而且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一种幽深的光芒。不过奇怪的是,却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石头黯然无光。
秦心茫然地看了看已经睡熟的凌笑,自己也倒下去睡了。现在不明白不要紧,反正总有一天会明白。就算永远都不明白又有什么关系。生活还是在前行。
当第一丝阳光照进山洞时,秦心就醒了过来,不过她先看到的却是凌笑灿烂的笑。
凌笑仿佛有些为难地道:“我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什么?”秦心暗想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凌笑叹口气道:“按理说我不应该那么小气,可你身上盖的是我唯一的一件衣服,我该怎么办呢?”
秦心这才注意到凌笑身上穿的是一套白色的仿佛是贴身衣物的东西。她还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衣服。
“可是……那我的衣服哪里去了呢?”秦心很纳闷,看眼前这个男孩子虽然有点奇怪,但是绝对不像是占了她便宜的样子。
凌笑笑了:“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你的衣服去了哪里?”
秦心摇摇头:“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凌笑也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抓抓头发,笑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果子之类可以填填肚子,然后回来帮你想想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个桃子下肚,秦心总算大致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她抚摩着手上的链子,呆呆地出神。她的物理的确学得不够好,所以她不明白现在到底应该是在怎样的一个空间中。她本来以为是回到了古代,可是她刚才问凌笑——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男孩子的名字——现在是什么朝代时,凌笑却很诧异地问她什么是朝代。也就是说在她现在所在的时空没有朝代没有朝廷,只有所谓江湖。那就是说她不但穿越了时间甚至也到了另一个空间,不和她本来的
那个空间重合的另一个空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还在中国,甚至确定是在秦岭。照凌笑所说的在这个空间中的中国(当然凌笑根本就没有国家的概念),也有各个省份,却和政治无关。而凌笑说的一口标准普通话很让她惊奇——凌笑却说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大多会讲这种语言,而他也能说很多地方的方言。她身上的所有衣物不见了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些东西无法进入这个时空。她无法再想下去,她知道再想也想不明白,不如想想现在应该怎么做。
秦心看了看凌笑,他还坐在一旁认真地吃桃子,仿佛完全没有什么疑问一样。
“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明白了?”秦心问他。
凌笑咬了一口桃子才笑道:“我只是知道了你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你不知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不会武功,你的名字是秦心,就这些。”
“而至于其他我没有听明白的,你再说我还是不会明白。既然不会明白,我也没有必要去想了,对不对?”
“更何况,我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想。”
秦心问道:“是什么?”
凌笑吃完最后一口,扔下桃核,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你能不能把衣服还给我?”
秦心急道:“你就这样不管我了?”
凌笑沉声道:“我有理由一定要管你吗?”
秦心愣了愣,默默地点点头道:“的确没有。”
凌笑笑眯了眼睛道:“可是你如果不把衣服先给我,我怎么能出去打几只野兔子拿到对面半山上的村子里帮你换套衣服回来呢。”
秦心也忍不住笑道:“你有理由要这样做吗?”
凌笑呵呵道:“我说我觉得有趣,你信吗?”
“那你不能先转过身去我把衣服递给你?”秦心的脸有些红。
凌笑蹲下身,加了点枯草,让火烧得更旺些。
“我是个很正常的男人,也不在乎什么礼教。有个不算难看的女人在我面前□□,难免会看两眼。所以昨晚把你从水里捞起来时,该不该看的我都看了。”
秦心把棉衣递过去,道:“所以我应该很感谢你。”
“哦?感谢我什么?”
“你认为我不算很难看啊。”
凌笑笑了笑,接过衣服道:“你离火近一点,否则冻死了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秦心问道:“如果有野兽或是坏人来了怎么办?”
凌笑一边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那只能怪你自己的运气不好。如果我回来你的尸骨还在的话,我会好事做到底把你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