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受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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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张老夫人突然来看望我，三两句便说起了昨夜康王府戏宴上的事，我还当是我苏家女儿在外露了脸，哪知却是这等臊脸之事！”
苏老夫人气得不轻，拐杖在地板上敲出刺耳的砰砰声。
“老二，你瞧瞧你教出的两个好女儿，一个不护庶妹，一个不尊长姐，就连湘湘小小年纪也知唱曲儿为府里争光，她们两个倒是好，一个拿着笛子胡吹一通，一个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淫艺艳舞当众丢人现眼，姐妹两个为着斗一口气小小年纪便算计来算计去，竟是连脸面也不要了！”
苏箐没想到祖母竟连她也算到了一起去，忙抬头不服气道：
“祖母，这怎能怪我？是苏秀她先陷害我的！”
“你还敢犟嘴？！”苏老夫人站起来跺了跺拐杖，“若不是因为你平日里有心排挤庶妹，她能如此针对你？嫡女的教养都让你学到了狗肚子里去？”
“还有你！”
说完她又看向苏秀，似是不解气，竟走过来用拐杖狠狠在她背上一敲：“说，到底是谁教你这种舞的？”
苏秀平日里因着宋姨娘是祖母娘家侄女儿，平日里纵使不如苏珍受重视，但也是温和以待的，哪里见过祖母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背上也被那一棍子杵得火辣辣的，只得求救一般看向平日里最疼爱她的父亲。
苏世辉咳嗽了一声，试图大事化小：“娘，不过是一支舞罢了，哪有外间传的那般离谱？秀儿才十岁，又能跳出个什么来？想必也是外人闲的无事浑说八道罢了，就不必如此当真了吧……”
“你到如今还在偏袒她！”苏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平日里你混一些也就罢了，我知道你喜欢宋姨娘，只要举止不过分我也由着你去，如今这脸都丢到府外去了，你还当无事？是真想我苏家落得个教女无方的名声不成？”
“还有，我明明差人去叫了宋姨娘，如今旁人都到了，偏她迟迟未到，怎的，真是这甜头吃多了，连姨娘的本分都忘了？来人，给我把宋姨娘押过来！”
那知她话音刚落，门外便跌跌撞撞冲进来个人影。
只见宋姨娘头裹棉布薄粉未施，似是拖了病过来的，一来便跪在了苏老夫人跟前，含着泪主动认罪：
“老夫人息怒，是妾来晚了，妾昨晚染了风寒，这脑子正昏沉着，路险些都走不稳，这才误了时辰，还望老夫人恕罪。”
说着她又看向女儿，梨花带雨的朝着苏老夫人磕了几个响头：
“老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妾私下教秀儿跳舞本是希望她多些才艺，未来寻个好婆家。这舞也绝非外人所传那般不堪入目，妾好歹也是苏府出来的女儿，又怎会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然老夫人可叫秀儿当场再跳一遍那舞，是非曲直自然立见分晓。”
苏湘一听便觉不对劲，再观苏秀神色竟也不见慌张，似是宋姨娘来了之后便找到了主心骨。
不好，宋姨娘定是从苏秀嘴里得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提前为今日的问罪做了准备，连夜重排了那舞也说不准。
然而性格耿直的苏箐却没想到这一点，以为宋姨娘不过是在胡搅蛮缠。
果然苏老夫人虽然愤怒，但也觉得宋姨娘所说有理，便又转身回去坐下，甚是烦躁的摆了摆手：
“那便让她跳，跳完看你还有何话说！”
苏秀扭头偷偷看了一眼宋姨娘，见她对自己略点了点头，这才慢慢起身，朝着众长辈规矩行了个礼，然后便将昨晚在康王府水榭中的舞蹈重新跳了一遍。
然而当她一起势，苏箐和苏湘便瞧出不对了。
这舞若说动作姿势，与昨晚确实别无二致，但是这神态表情乃至氛围却与昨晚完全不同，仿若从一个妖媚舞姬一下子变成了个纯洁舞者，再加上苏秀惯有的委屈嘴脸，则更添了几分柔弱与可怜。
一舞完毕，场中但凡女子皆无人出声。
反而是唯一的男子苏世辉开口道：“这哪里算是什么艳舞？娘，您也瞧见了，秀儿舞姿清纯，是再端庄优美不过，怎的会叫人传出那等话来？该不是有心人看不过我苏家女儿出色，故意编排诽谤。”
苏箐脸色骤变，才反应过来：“才不是这样！昨晚她跳的明明不是这个舞！”
“都给我闭嘴！”苏老夫人干脆指了指始终端庄站在一侧的苏珍，“珍儿，你来说，这舞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珍看了看母亲赵氏，又看了看苏箐和苏秀，斟酌半晌却道：
“从动作来看，确实与昨晚的舞区别不大。”
“苏珍，你怎能睁眼说瞎话？她明明与昨晚跳的不一样！”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苏珍不慌不忙道，“我并不懂舞，但昨晚这舞引人非议确是事实。”
言下之意便是这舞到底是怎么样，只有昨晚见过的人清楚。
果真是个滴水不漏的，苏湘心想，也怪不得她能做的稳皇子妃的位置。
但这本来一场清晰明了的问罪，内情罪因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沈氏和赵氏始终不出言，但苏湘瞧得出来，自家娘亲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
而宋姨娘要的便是这个糊里糊涂的效果，忙上前磕头哭诉：“老夫人，秀儿平日谨小慎微您是瞧在眼里的，她怎会做出有损苏府颜面的事？她才十岁而已，又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心思？定是有人有心栽赃陷害的啊！”
说着还有有意无意朝着王氏和苏箐的方向瞥了一眼，惹得一直强憋着未说话的王氏终于忍不住黑脸站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我的箐儿故意污蔑她不成？湘湘方才可也说的明明白白，纵然这舞无错，也是苏秀故意陷害嫡姐在先！”
哪知这时候苏秀却哭哭啼啼道：“我没有陷害大姐姐，是那时我太紧张了，不小心将花束甩脱了手，大姐姐和三姐姐正巧坐在我身后才中了招的，我不是故意的，我道了歉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端的是委屈非常，看向苏箐和苏湘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让人瞧不出来她在两人面前多么小心谨慎似的：
“我很喜欢大姐姐和三姐姐，一直想和她们一起玩，但可能是秀儿太笨了，总是惹得大姐姐不高兴，如今连三姐姐也不和我玩了……”
被一道扯下水的苏湘一时无言，看着苏秀这幅即便是陷害人也颇显无辜的脸，又瞧着她身旁更是将示弱运用的炉火纯青的宋姨娘，心道怪不得前世沈骏和二叔父皆逃不过这两个女人的手段，这世上若比睁眼说瞎话怕是真无人比得过宋姨娘和苏秀了。
不过她料错了一件事，便是她苏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由她编排不知还嘴的蠢货了。
想比不要脸，怕是不一定谁能赢得过谁。
苏湘眨巴眨巴眼，给自家马上也要暴走的护短娘亲去了个眼色，然后扭过头去冲着正在抹泪的苏秀脆生生道：
“四妹妹，你为什么要说违心的话呢？昨日在马车上，是你对我们说你不该比大姐姐这个嫡女矮一头，也不否认想让宋姨娘越过二叔母当正房夫人，你总说我们排挤你瞧不起你，但是我瞧大姐姐从来就没主动招惹过你，反是你一挨近我们就总出现一些意外。”
她瞥了眼脸色发青的王氏和苏老夫人，继续无辜的火上浇油：
“我不太明白，难道你说的不排挤你不欺负你，便是要将你和大姐姐同放在嫡女的位置上看待才行？还是说，要让二叔父抬宋姨娘做了平妻？”
场中一片凝滞，王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而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宋姨娘母女两给活撕了。
“好啊……”她缓缓起身，走向脸色突变的苏秀和宋姨娘，抬起手朝着宋姨娘脸上便是狠狠一巴掌。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贱人未安什么好心！苏世辉，你若是要抬她做平妻，咱们两个便和离！我定要让你这宠妾灭妻的名声全传出去给外人听听，瞧你这官还怎么继续做得下去！”
“老爷，我从未这样说过，老爷，救我……”
“姨娘，不要打我姨娘……”
“二嫂（二弟妹），别打了……”
沈氏憋着笑，只得和赵氏一齐上去劝解，却是越劝越乱。
一时间，哭声、喊声、求饶声、劝解声声声不绝，屋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苏箐和苏珍有些呆住了，想以往任是二房妻妾之争闹得再厉害也从未抬到明面上过，更别说这还是在苏老夫人的院子里，苏府祖孙三代的眼皮子底下。
唯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苏湘心里暗自笑开了花。
本就不是什么志洁行芳的贤良人家，又何必装什么矜持稳重？合该抬到明面上打才好，这样才好叫人看得清这里面到底谁是人谁是鬼。
于是这打成一锅粥的最后下场，便是姐妹四个连同苏珍在内，一个都没跑掉，全被罚去跪一夜的祠堂，且边跪边抄写十遍《女诫》。
晚上，苏湘瞧了一眼天外黑蒙蒙的天色，忍不住捏了捏酸疼的右手腕，转头看向另外三人，苏珍身姿挺正，仍旧还在端正抄写，苏箐和苏秀却已然忍不住趴在木案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吃食，苏箐还舔了舔唇，一副吃的正香的模样。
看得苏湘肚子也忍不住咕噜一声，竟控制不住的想起了那日在魏府尝的那颗甜枣来。
甜枣儿咬一口满是香甜的汁水，最适合在冬夜嘴馋时配酥糖螺吃了。
可是，她现在没有甜枣儿，也没有酥糖螺，甚至连口暖茶都喝不上。
早知道她就不起这个哄了……
正在这时，祠堂外忽然响起窸窣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却见有人打开祠堂门走了进来，是苏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香兰。
香兰冲着她们福了福身子，面色十分温柔，出口的话却很是无情：
“老夫人差奴婢来告诉四位小姐，若能早些抄完《女诫》，便能早些回去歇着，若明日辰时前还未抄完，便再罚十遍。”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受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