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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许愿 ...

  •   学术交流会的行程安排相对宽松,基本在以M市市中心为中心的较为有名的学术场所举行,中途也有安排他们休息和处理私人事情的时间。

      交流会前十天都在宾馆附近的一个名为“学坛”的地方进行,这几天陈沉早出晚归的,池南则天天在宾馆躺着,实在是有些无所事事。

      眼看着新年近了,来M市出差、旅游或从外面回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光是他们所住的宾馆都是天天住满了人。

      学术交流会主办方安排了“学坛”附近好几个宾馆供他们住宿,所以自然有跟陈沉同住一个宾馆的同行。

      这天中午,陈沉难得地给池南安排了一个任务,就是让他到“学坛”对面的饭店等他。

      虽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但池南还是照做了,来到M市这么多天,他也有出宾馆附近逛过,“学坛”离宾馆不远,池南很快就到了。

      不多时,陈沉从饭店走出来,“走吧。”

      池南说,“需要我做什么?”

      陈沉的步子放慢了些,与池南并排走,“需要你陪我吃饭。”

      池南一脸懵,也不多问,跟着陈沉上了楼,进了一个包间,陈沉开门先走进去,池南跟在其后,透过缝隙,他瞥见包间内有人。

      池南小心翼翼跟着陈沉的步子,暗暗打量,包间内有四个人,他一眼就看见那坐在正中间的年长者。

      他的年纪比陈沉大很多,两鬓已见银发,却不见一丝凌乱,西装革履,戴眼镜,气质上佳,他旁边的位置放着公文包,举止投足间颇有文人风范。

      而其余三人皆坐在其旁,略显敬意,料想那长者是他们的长辈。

      陈沉走近了,朝他微微弯腰,以示尊敬,又朝那三人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开始向他介绍池南,“老师,这是我跟您提过的,我的朋友池南。”

      他又向池南解释说这是他的老师,其余三人是老师现在的学生。

      原本出席名单上并没有他的老师何信的名字,只是出差路过,在主办方盛情邀请之下才在交流会上露个面。

      陈沉尚且有能耐,他的老师就更不用说了,只可惜池南较少关注学术界的大人物,所以并不是很了解。

      池南恭恭敬敬地逐个行礼问好,不敢有丝毫怠慢之意,何信用手扶了扶眼镜,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池南,才应道,“能让阿沉特地带到我面前吃个饭,你应该有点儿独特之处,且坐下吧。”

      人齐了,服务员开始上菜,偌大的圆桌上渐渐摆满了菜,又见何信形色沉稳大气,跟陈沉从生活谈到学术上的问题,那几个称陈沉为“师兄”的,则偶尔搭话,更多时间保持沉默,虚心受教。

      可怜池南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

      这时陈沉一边听那高个子跟何信说话,一边给池南夹了一块肉,这一举动吸引了瘦杆子和碎盖头的目光。

      有点尴尬,许是陈沉知晓池南的害羞和为难,他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旋转圆桌上靠近他那边的菜,陈沉挨个给池南夹了个遍。

      这不经意的举动让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池南稍稍放松了些,陈沉叫他来,自然有他的道理,既然插不上话,便保持安静就好了。

      可能师生、同门难得见面,何信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池南身上,他说着那些高深难懂学术术语,叫那几个人也有些接不住,即使陈沉有意提醒,但都被何信打断,仿佛就算让他加入,他们也不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

      饭后,陈沉去买单,包间剩下池南和何信他们几人。池南拘谨极了,不知如何开口引起话题。

      倒是何信见陈沉出去了,一改对他的态度,他习惯性地扶扶眼镜,问道,“听阿沉说,你现在做他的助理。”

      池南坐得端正,双手暗暗搓个不停,他尽量保持冷静道,“是。”

      高个子接话道,“你是凯里西大学的学生?”

      他们知道陈沉是这个学校的教授,而池南能成为他的助理,他们想,大概是在学校就有了接触。

      池南摇头道,“我只是个普通的维修工。”

      瘦杆子惊诧道,“维修工?你在开玩笑吗?师兄怎么可能找个维修工当助理……”

      瘦杆子言未毕,何信出声呵斥,“不得无礼!”

      瘦杆子不敢再妄言,只是当池南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们三人看池南的眼神就变了。池南低下头去,尴尬地笑笑不说话。

      他们不过是表达自己的看法,而且他们说的不无道理,陈沉为何执意把他推上这个位置,莫说他们了,池南自己也不清楚。

      当初说是为了补偿,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陈沉并没有让池南做什么难事,反倒像只是把他留在身边,做个“挂名”的助理。

      何信看向池南说,“这是阿沉的私事,我们无权干涉,只是今日阿沉特地把你带来,可见他对你颇为关注,这个机会难得,你倒可以好好利用。”

      池南说,“能跟在他身边已是荣幸之至,不敢有其他企图。”

      何信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而后常常叹了一口气,“你无企图,我倒是希望他也对你没有企图。”

      池南细细品味这句话,难道说,陈沉对他还有什么企图吗?

      -

      半个多月的学术讨论会在好几个地方顺利进行,转眼到了除夕这天,可惜陈沉有事在身,又是池南一人百无聊赖,从早到晚。

      池安明又发来信息询问他的情况,因为在出差前陈沉就告诉他,可能会错过与家人的团聚,所以池南提前告知池安明不回家。

      关掉手机,池南突然想起中午好像有人送来了一个陈沉的快递,陈沉不在,他刚好撞见那人,于是便帮他签收了。

      好奇心促使池南走向放在门口鞋柜顶上的那个盒子,那盒子包装朴素,但里头像是一个什么贵重的东西,中午他签收时,快递员再三查证了他的身份,又对比了预留号码,才把快递交给他。

      池南拿起盒子轻轻晃了晃,很轻,没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他好奇极了,可这终究是陈沉的快递,他是没有权利私自打开的。

      好奇归好奇,池南将快递放回了原处。

      外面灯火通明,饭菜飘香,鞭炮声铺天盖地,池南默默回了沙发上,突然有些忧郁起来。

      自从这个家剩下他和池安明两个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新年了。

      池母刚走时,池南和池安明尚且有些话说,后来事情过去久了,两父子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而十年前池南和陈沉的事,期中缘由多多少少与池安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就导致后来两人变得越发陌生。

      后来池南离开家来到宜市工作,池安明总是忙着生意上的事,两人聚少离多,也不知错过这次年夜饭,池南和池安明什么时候才能再在一起吃顿简简单单的家常饭。

      这时门铃响了,池南忙去开门,本以为是服务员送饭来,没想到开门看到的是陈沉。

      他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的,领结是深暗的酒红色,他的手里捧了一束蓝色的玫瑰,站得笔直,见到池南便把花轻轻递过去。

      池南惊讶道,“给我的?”

      陈沉说,“嗯,今天除夕,工作结束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他瞥见了那个快递盒子,又问池南是不是中午签收的那个,池南说是,陈沉于是拿起盒子在手中掂了掂道,“为什么不打开看看?”

      池南说,“这是你的东西。”

      陈沉静静地看着池南,像是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只把盒子拆了,把里面的东西揣进兜里,“走吧。”

      路上,街道热闹得很,似乎都趁着这盛大的节日出来见见城市的繁华,不少巷子的天空之上,炸开一片片烟花,虽说没能像那年的除夕夜一样,终究算是有些年味。

      池南见陈沉口袋里装着什么,又见他的手揣在兜里不停捏着什么,神色较于往日有些神秘兮兮的,便试探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陈沉说,“想听实话么?”

      池南应道,“嗯。”

      陈沉说,“给你的东西,怕你不要,所以没敢拿出来。”

      池南开玩笑道,“那你就揣着吧。”

      见陈沉沉默不语,一直到吃完饭出来,也没多大变化,池南倒觉得有些有趣,陈沉这拘谨模样,怎么跟受了委屈又不敢言似的。

      池南看向陈沉,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那年的除夕夜。

      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那天晚上月色很美,风也温柔,他与陈沉一家人坐在别墅内,陈父陈母忙里忙外,把菜布在桌上,只等酒倒入杯中,他们举杯欢畅。

      陈父将杯中酒饮尽,啧啧叹好,仰天大笑道,“痛快,真是痛快!小南,以后没事都来这,你陈叔我年年都回来过年!”

      这时候陈沉悠悠道,“爸,少喝点。”

      “无妨,无妨!”这时陈父从兜里拿出几个大红包,给每人分了一个,一边分一边道,“提前给,等会儿喝多了可就不陪你们年轻的等零点的钟声了!”

      别墅内尽是欢声笑语,池南跟他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无论是陈父,还是陈沉,都对他极好。

      似有泪光在眼眶里打滚,池南的心脏砰砰直跳,那丝深埋着的不敢见光的情绪在此时达到顶峰。

      原来又一年了,他跟陈沉分开了将近十个春秋,这漫长的时光,他无数次梦回那年的除夕,又无数次在梦里一个不落地与陈沉度过每一个除夕夜,只是残梦醒时,唯有失落。

      而今,原来陈沉已经真真切切回到他身边了,那美梦与现实重叠在同一张脸上,而那张脸此时就在眼前。

      从陈沉回来,到他们重逢的这段时间里,池南一边逃避,一边期待。

      他既害怕当年的事再次被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怕对他那么好的陈父责怪他为什么要把他的儿子引向这条不为世人认同的不归路,怕陈母凶神恶煞地警告他离陈沉远点,却又再一次忍不住待在陈沉身边,为他心动。

      他时常想,虽然那段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他知道陈父是那样慈祥而明事理,他并不是那种认死理、惧怕世俗眼光的人,如果当年陈父知道他们对彼此的心意,他是否会在冷静过后,会对他们的感情做出哪怕一点点的改变?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和陈沉会不会没有后来分开的那几年呢?

      如果冬天有童话,他们是不是就能有一个童话般的美好结局呢?

      如果新年有祝福,那他希望有人祝他得偿所愿,祝他们岁岁平安常相见。

      -

      新年倒数的钟声响彻云霄,池南和陈沉站在漫天烟花下,烟花在空中炸开,火光照得黑夜如白昼。

      “十、九、八……”

      无数人往广场上涌来,池南和陈沉的距离渐渐近了,直到池南伸手就能投入陈沉的怀里,周围的人异口同声跟着钟声倒数起来,场面有序而震撼,引得池南也跟着倒数起来。

      “三、二、一!”

      “哐——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池南也随着欢声大喊着,陈沉则小心翼翼护着他,免得他被人撞到,这时池南忽然扭过头来,他的眉眼弯弯,笑颜如花,胸膛微微起伏,他平了平气息,轻声道,“新年快乐,陈沉。”

      这是我们重逢的第一年。

      我们会有几个第一年呢?

      “我不想逃了,陈沉。”

      我不想逃了,我想光明正大地爱你,想在你偷偷看向我时给你回应,想你的一颦一笑与我有关,想在这寒冷的冬天里,编织一个属于我们的童话故事。

      陈沉的手暗暗紧了紧,带着微颤的声音道,“你说什么?”

      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池南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告白,可他终究不够勇敢,“没什么,我说,新年快乐。”

      陈沉停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握成的拳头又松开,池南稍稍往后退了半步,陈沉识趣地把手收了回来。

      口袋里的那个戒指盒被他捏在手里,烟花在空中绽放了多久呢,他不知道,他默默站在池南身边,待到烟花散尽,他暗暗将戒指盒拿了出来,他低下头,在手中摩挲着,“池南,新年快乐。”

      他伸过手,拉起池南的手,然后将戒指盒轻轻放在他的掌心里,让他拿稳戒指盒,“就当是朋友的祝福,你可以不拒绝吗?”

      那个小小的戒指盒上,有着精致的雕纹,做工精细极了,一看就价值不菲,池南不可能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他有些愣住了。

      池南没有说出来的话,陈沉用行动给了他回应。
      他胆怯地往后退,他却小心翼翼地护着,他退一步,他便靠近一步,他从来不逼迫他做出回应,留在他身边,他心甘情愿。

      再勇敢一点吧,斯人已逝,陈父对陈沉这么好,对他这么关心,他在天有灵,应该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得到幸福吧?

      池南主动握住陈沉的手说,“听说M市有个很出名的菩萨庙,等你忙完,我们去寺庙玩一趟,可以吗?”

      陈沉激动道,“已经忙完了,你想去吗?我们明天就去,你还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池南笑着说,“大过年的,寺庙不会关门了吧?这事不急的。”

      陈沉说,“过年热闹,热闹点好,这大半个月你跟着我来出差,都没带你逛一逛这里,是我考虑不周,明天我们就去逛,等你逛够了,咱们再去看看池伯父。”

      池南掀起眼眸,“看……看看我爸?”

      陈沉点头道,“很久没见池伯父了,顺道经过,不碍事的。”

      他岂能不知,池南跟池安明虽然没什么话说,或许还有隔阂,但他终究是池南的亲人,每逢佳节,岂有不想回家之理。

      池南说,“谢谢,不耽误事就好。”

      陈沉说,“你我不必客气,我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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