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未晚归云

17、第17章 忆往昔（5）

　　陈沉带着池南进了门，池南这才真正看清别墅内的模样。

　　那是一栋金碧辉煌的传统式小别墅，大门在中央，两边的墙壁上是独具一格的壁画，从下往上看，反光的落地窗映着对面的树影，一层三窗，有阳台。而瓷砖属浅色系轻奢风，简单而不失大气。

　　陈沉引着池南进了客厅，客厅内沙发、茶桌餐桌一应俱全，无不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池南小心翼翼坐在沙发边缘，陈沉去倒水，又用微波炉热了牛乳和三明治，拿来水果盘招待池南，弄得池南更坐立不安了，“陈同学，不用麻烦的，今天来你这里，找你补习已经很麻烦你了。”

　　陈沉说，“不麻烦，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先吃早餐吧。”

　　池南揉着肚子说，“我吃了才来的。”

　　“我记得周末学校食堂不开门，看这个时间点，你一路过来，应该没吃吧？”

　　屋内飘来蛋糕香，池南暗暗咽了咽口水，心虚一笑，终是不再说什么。

　　等吃完早餐，陈沉将需要用到的资料摆在桌子上，“时间紧迫，你先把这些卷子做一做。”

　　“你不是要讲技巧吗，题目我可以拿回学校……”

　　“先做题。”

　　“……哦。”

　　池南乖乖顺从，见陈沉坐在旁边看书，偶尔看看手机，偶尔向池南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池南放下笔，从卷子题海中抬起头，粗略数数还有好几张卷子，要是掰着手指头数，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池南指了指那堆卷子说，“陈同学，这……全部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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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半天是怎么过的，池南已经没心思想了，他的脑子里全是题目和解法。吃了午餐，喝了下午茶，不觉竟是傍晚了，一道开门声打破宁静。

　　陈沉对此见惯不怪，连头都没抬。

　　渐渐地听见两道脚步声在门口的鞋柜边停下，来人动作轻慢熟练，高跟鞋和皮鞋的清脆音不一会儿便被拖鞋的柔声代替，因为墙壁的遮挡，池南在两人走进客厅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一男一女，男的约摸四十出头，西装革履，拿着公文包，面色严肃，而女的一袭V领红裙，个子高挑，扎起利索的盘发，尤其是那双眸子，锐利而深邃，跟陈沉有几分相像。

　　池南料想两人应该是陈沉的家人，他停下笔，而陈沉这才站起来，走到前面。

　　男人透过陈沉看向池南，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阿沉，今天有同学到家里来啦？”

　　陈沉点头，给池南介绍说是他爸妈，最近刚好出差回来，在家里住两三天，池南有些拘谨笑着，“叔叔好，阿姨好。”

　　陈父说既然来了，且先吃了晚饭再说其他的，不等池南回应，陈父便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一角，拉着陈沉进了厨房，热情难挡，池南只好默认答应。

　　陈母的脸上一直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容，见两人走了，她便也放下包，让池南坐下，“倒是少见阿沉带同学回来，想必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这倒是让池南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好朋友似乎称不上，他跟陈沉认识的时间不长，甚至到现在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但若说是普通同学，陈沉对他未免太没有防备了。

　　沉默刹那，池南微笑道，“我跟陈沉是朋友，今天到这里来，是有些问题请教他。”

　　陈母暗暗打量了池南一番，目光不似方才那般带着严厉，“这很好，我们家阿沉啊，什么都好，就是极少见他与哪个朋友走得近，你以后要是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他便是，我想他对朋友还是很真诚的。”

　　池南点头答应，心里却暗暗抹了一把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不自信的缘故，在与陈母的交谈过程中，池南总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陈母对他似乎有种莫名的防备和抗拒。

　　或许吧，大户人家的眼光和看人的神色总是有些特别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池南以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为借口挣脱出来，正巧听见陈父说，“阿沉，今天好不容易同学来家里，得好好招待人家，莫失了礼数，你出去再买点熟食、饮料，加上这排骨萝卜汤、鱼、牛肉、青菜，仓促是仓促了些，应该就够了。”

　　“知道了。”

　　陈沉中午买了很多菜回来备着，预想就是让池南留下来吃饭的。至于熟食，做起来方便，他也就不着急买回来。

　　正巧池南杵在门口听见他们的谈话，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似的，死死拽住陈沉的手道，“叔叔，我跟陈沉一起去。”

　　言毕，池南冲也似的拉着陈沉出了门，还险些走错方向，直到听见汽车的鸣笛和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他才感觉活了过来。

　　老天，为什么他变得如此社恐！他以前不这样的！

　　陈沉一针见血道，“我妈强势惯了，逮着人就问个没完没了，你是不是不太习惯？”

　　池南说，“还好，就是觉得本来已经很麻烦你了，怎么还能留下来吃饭，叔叔阿姨刚下班，又得麻烦……”

　　“池南。”陈沉打断了他的话，带着幽怨的情绪叫了他一声，“我从不觉得这是麻烦，不管是给你补习，还是做饭，还是其他任何事，所以只好委屈你你勉强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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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陈沉的缘故，饭桌上的氛围好了许多，陈母的注意力放在了陈沉身上，而池南只在一旁听着。

　　从他们的对话中，池南知道，陈沉的父母都是奔走国内外做生意的大老板，平日里少有时间待在陈沉身边，如他所见，他们家是陈母强势，陈父比较慈祥，跟池南也说得来，这倒让池南觉得稀奇。

　　“小南，吃菜呀，不用客气的！”陈父见池南一直低头吃饭，干脆站起来，微微弯着腰去夹菜，然后放进池南的碗里，又道，“陈沉，你的朋友，好好招待！”

　　陈沉和池南相视一笑，池南说，“谢谢叔叔，我自己来！”

　　“这才对嘛，以后啊，有空常来玩，要是陈沉这小子没礼数，你就告诉我，看我收拾他……陈沉，等会儿把小南的联系方式推给我。”

　　陈沉面露难色，求助般看向池南，池南暗暗得意笑了笑，说道，“叔叔，等会儿我扫您，可比问陈沉要快多了。”

　　陈父说，“有理有理，先吃饭，吃菜吃菜！”

　　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陈母很快也加入了对话中，一顿饭不觉竟是吃到了晚上。

　　等收拾好了桌子，池南察觉自己该走了，毕竟陈沉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聚，他这个外人在这里，总归不太好，于是趁着陈沉在厨房洗碗之际，池南正准备与二老告别。

　　陈父热情挽留，说道，“听陈沉说明天你也来，干脆直接住在这里好了，现在天晚了回去也不方便。”

　　池南先行谢过，“叔叔，这怎么好意思，学校离这里很近，而且公交车直达，很方便的。”

　　“哎呀，总归麻烦，这里房间也有，衣服就暂且穿陈沉的，这样明天你也不用跑来跑去，省时间。”

　　池南正不知所措，一言不发的陈母终于说道，“你为难人家小伙子做什么？”

　　池南顺着台阶下，“叔叔，真的不用麻烦你们啦，我来回十来分钟，不耽误。”

　　再三劝阻下，陈父只好作罢，临走前，池南加了陈父的微信，陈母可能是将大部分心思放在陈沉身上了，见陈母没这个意思，池南倒也没往上凑，只是匆匆出门去。

　　出了门，幸亏时间还在，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车，池南在公交站等了一会儿就上了车，这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

　　一条新信息，一条好友申请。

　　[一生平安:小南，回到学校跟叔叔说一声。]
　　好友申请是一个昵称为“。”的人，添加方式显示是[通过好友一生平安推荐添加]。

　　池南一下子就猜到了来人是陈沉，他点击“同意添加”，内心不觉竟有几分期待和激动。

　　同意申请，屏幕上方立即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只是过了许久，那头只给池南发了四个字:我是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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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池南再去的时候，陈父陈母已经不在家了，听陈沉说是临时接到要开会的通知，所以他们又连夜开车走了。

　　池南规规矩矩做题，而陈沉如往常一样，给他端来水果和水招待，并附言道，“这是待客之道。”

　　池南哭笑不得，因为昨天陈父的特意交代，反倒是给了陈沉“献殷勤”的理由，池南只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也许是这样的缘故，池南与陈沉的距离仿佛近了一些，说不上是称兄道弟的朋友，但也不如刚相遇那会儿那么剑拔弩张了。

　　池南开始一点点真正认识陈沉。

　　与陈沉一起学习的时间总是快的，过了周末，星期二便是联考了，星期天晚上回到学校，各班开始陆陆续续组织学生把教室里的私人物品搬空，第二天组织布置考场，期间池南与陈沉见过两三次。

　　十二月就要过去了，冬日的风比以往更猛烈了些，那些搬到走廊外堆积起来的书被吹得簌簌作响，教室内众人低头奋笔疾书，教室外则响起一曲旋律。

　　偶尔听见叹气声，料想是遇到了难题，坐在椅子上的人也并非都全神贯注，有交头接耳的，也有撑着脑袋打瞌睡的，墙上圆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响，把一些人带进梦乡，把另一些人带进紧张的复习中。

　　写完卷子最后一道题，池南抬头往窗外看了看，不知怎的，这是他有史以来面对考试最不慌张的一次，即使按照他目前的水平，没有把握前进一大步，但他觉得踏实。

　　陈沉给他讲的技巧和重点，他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现在的他像在战场上披荆斩棘的勇士，手里有了武器就一脑子勇往直前。

　　等考完了，请陈沉吃顿饭吧，池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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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试分三天进行，星期二上下午是语文和数学，星期三是文综和理综，星期四是英语。

　　宜市一中到了大二下才开始分文理科，而本次联考不仅是调班的依据，也可以作为分科的重要参考，所以对池南来说至关重要。

　　考试的几天里，下课时间，走廊上少了往日的喧闹，唯有教室里传来一片翻书声。

　　星期四上午终于结束了最后一科，池南走出考场，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去，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等回到教室，班级的人忙着将东西搬回座位，速度快些的，已经开始抓着同桌和临近的人对起了答案。

　　他们聚成一个小圈，手中的卷子翻得几乎要被揉皱了一般，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里里外外都能听见嗷叫声。

　　学校仁慈，星期四下午全校停课，给学生自由活动，下午时教室几乎没有人，池南便也想借此机会去找陈沉。

　　一班的教室也少有人在，角落一两个，中间三四个而已，池南一眼便看见陈沉的位置周围坐了两个人，看样子是想找陈沉对答案的。

　　先前听陈沉说，他是转校生，这个学期才转进的一班，但当池南问他从哪里转来的时候，他却死活不肯说了。

　　于是池南又打听到陈沉成绩优异，而因为这个学期没有举行过什么重大的联考才没有很出名，难怪当初徐浩宇和陈沉初次见面，徐浩宇说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念及此，池南心想这会儿去找陈沉，估计会打扰他，正想退出教室后门时，一班斜倚在角落的桌子上的男生却发现并叫住了他，“同学，找谁啊？”

　　他的语调稍稍上调，抱臂而立，带着一丝“我懂的”的意味，这一叫，让教室里的人都转过头来看他，池南只好尴尬笑笑。

　　只见陈沉兀地站了起来，“找我吗？”

　　池南点头，“嗯。”

　　陈沉看了方才围着他的两个人一眼，说道，“答案等会儿给你们对。”

　　直到陈沉面露喜色，跟着池南走出去，那两人才恍然大悟般叹道，“没听错？”

　　刚才缠半天陈沉就是不肯跟他们对答案，这会儿倒是爽快，而且他刚才那眼神怎么这么不对劲，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似的。

　　两人双双啧了一声，从他们的背影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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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南发现，陈沉原来是个爽快人，只是因为先前被陈沉抓逃课一事，池南对他意见颇大，所以误以为他是那种扭扭捏捏又难缠的家伙。

　　现在看来，倒是他的偏见了，约陈沉吃饭这事倒是一点儿难度都没有。

　　“徐浩宇不是你朋友么？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上他，到时候我也有个人想介绍给你认识一下。”陈沉说。

　　池南正愁着要不要拉上徐浩宇，毕竟先前的事不能怪陈沉，看在他如此努力帮他补习的份上，池南的确想叫上徐浩宇，好解除误会。

　　“可以吗？我还担心你介意。不过那是你朋友么？怎么突然想介绍给我认识？”

　　陈沉笑而不答，池南也不好意思再追问，约好了时间，就只剩等待周末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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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定的时间在周末，徐浩宇特地没有回家，他知道陈沉前段时间一直给池南补习，一码归一码，虽然他对陈沉还是有些不满，但至少在这件事上应该对陈沉表示谢意。

　　徐浩宇和池南站在学校门口，马路对面缓缓走来两个人，身姿高挑，都穿得很休闲，徐浩宇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色虎头T恤的少年，不由得大惊一声，“我草，那不是那个谁吗？”

　　那少年显然也看见了池南和徐浩宇两人，他与陈沉并行而来，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反而淡定地冲他们招手，等走近了，那人才悠悠开口道，“嗨，又见面了。”

　　池南也稍有疑惑，江永嘉跟陈沉认识？那上一回江永嘉为何不拆穿他的谎话？

　　亏他那时还有些得意，以为能借陈沉的名字捉弄他一番，现在想来，实在是尴尬。

　　池南暗暗汗颜，徐浩宇面色凝重，握紧拳头作防御状，就差没撸起袖子了，他阴恻恻道，“你小子，究竟有什么企图？”

　　江永嘉一把将手搭在陈沉的肩上，得意道，“不打不相识，以后都是兄弟，自我介绍一下，我，江永嘉。”

　　徐浩宇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在江永嘉和陈沉身上来回流转，回想起上次他和池南前脚被抓，后脚陈沉就出现记他俩名字的事，忽的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我明白了，上一回的事，不会是你俩合谋整我们呢吧？”

　　江永嘉心虚般咳了一声，看向陈沉，池南也略显怀疑地看向他。

　　陈沉的肩膀往上轻轻一挑，稍稍侧身，将江永嘉的手弄走，他有些担忧似的望向池南，“那件事之前，我跟他不熟。”

　　江永嘉:？

　　徐浩宇的怨气从陈沉身上转移到江永嘉身上，他眯着眼，手指骨节被他弄得咔咔响，他道，“不打不相识，过两招？”

　　江永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