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未晚归云

16、第16章 忆往昔（4）

　　“还有13天，听说这次考试要作为调班的依据，我真服了啊！”

　　“别叹了，有那时间你能刷几道题了。”

　　“根据上一次模考，三班五班好像有几个厉害的，能挤进前五十，我靠我上次掉出一百了，不会被刷下去吧！”

　　晚自习第一节课铃声刚刚响起，二班的教室内翻书翻试卷的声音瞬间变少了许多，坐在后排的人懒洋洋地往椅子背上靠，两腿在狭小的桌子底下伸展不开，就直愣愣地挡在走道上。

　　黑板上的侧边写着明天的课程和距离联考到来的时间，从讲台的位置放眼看去，一小半人出了教室，剩下的或耸拉着脑袋，一脸疲倦的模样盯着眼前的卷子，仿佛要盯出个洞来，或摆烂似的趴下来补觉，要么聚成三三两两聊天。

　　“你莫说了，我数学一如既往地稀巴烂，要不你把脑子分我一点？”

　　“滚滚滚……诶诶诶，等会儿，看那里！”

　　说话人纷纷往那人示意的方向看去，那是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此时林泊舟正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林泊舟似乎对那人很客气，举手投足之间对旁边的人恭敬至极。

　　林泊舟是二班班长，成绩在二班是数一数二的好，但是跟一班的人来比，就略显不足了。

　　“那不是隔壁班的那谁……林泊舟啥时候跟隔壁班混得这么熟了？”

　　“你没听说么？隔壁班不是出了名的学霸聚集地么，我们班跟他们没法比，林泊舟估计怕被刷下去丢脸吧，找一班的给他补习。”

　　“这就开始卷了？罢了罢了，谁不知道呢，林泊舟那小子，做梦都想调去一班，之前提交了好几次申请，学校都以‘不合程序’驳了回来，现在终于有这机会了，还不得死死抓着。”

　　“不说了，我睡觉去了，困死了。”

　　池南坐在后排，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兀地顿笔，突然想起陈沉跟他说过，有需要可以找他帮忙。

　　自从被陈沉记了名字，池南一直惦记着，不知道是不是特别留意的缘故，池南从以前听都没听过陈沉是“一班低调学神”的名号，到现在三天两头能与他碰面，若不是有点玄学在身上，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陈沉打听过他的行踪，故意跟踪他了。

　　原本池南没打算怎么样，但是转眼一想，谁叫他非得揪着那件事不松口呢！

　　再说了，若是可以叫他答应，一来对他自身的学习有帮助，二来嘛，池南勾起嘴角贱兮兮地笑了一下，他不是爱“普度众生”么，池南倒也算是“众生”之一。

　　池南心想，叫陈沉吃点儿“爱面子”的苦，也不是不行。

　　说干就干，在第三节晚自习下课后，池南第一个来到了一班后门处，见陈沉正低着头不知写些什么，一班的人大都还没走，他便故意弄出点动静，径直走到陈沉旁边，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陈沉惊愕，手中的笔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掉落在桌面上，池南眯着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说道，“陈同学，上次你说的话还算数不？你说我要是有需要帮忙，你会义不容辞……”

　　池南知道，他虽然要经历全班人瞩目般的社死，但这也有好处，那就是让陈沉没得选。

　　要么答应，他自找麻烦，要么拒绝，他就得落个“不讲信用”的口实。

　　反正他并不太需要脸面这种东西，这样想着，池南抿着唇笑，用无辜的眼神看向陈沉。

　　谁知陈沉倒认认真真回视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算数。”

　　池南弯起的嘴角收了回去，啥，这么爽快？

　　他的同桌蹙眉埋怨道，“陈沉，你可真讲义气，我给你补课费，让你给我讲道题你都不愿，现在上赶着倒贴，少见啊！”

　　陈沉一记目光扫去，没说什么，倒是池南尴尬地干笑两声，搭在陈沉肩膀上的手悠悠收回，假装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那个……”

　　陈沉看向池南，打断他道，“明天我会把制定好的补习计划拿给你，哦，算了，等会儿回去我拿给你吧，顺便跟你说一说具体辅导的细节。”

　　池南:？

　　制定好的补习计划？池南有点懵，好似陈沉早就知道他的短板和学习心理，知道会来找他一样。

　　不可思议！池南暗暗将双手挡在胸膛前，陈沉……不会想趁此讹他一笔巨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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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沉和池南的宿舍隔得并不远，回了宿舍，陈沉就立马把计划表拿给他了，池南小心翼翼翻着，每一页的内容不多，但洋洋洒洒有小十页，上面的字迹工整干净，带着一丝属于行楷字的飘逸。

　　陈沉说，“你看看，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就跟我说，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傍晚上晚自习前，我去找你。”

　　池南还在看计划表上的内容，他暗暗竖起大拇指，陈沉对他的短板了解得也太详细了，就连他自己或许都没有这么细致地剖析过自己。

　　池南说，“陈、咳，陈同学，说实话，你为什么要答应帮我，而这些计划表，你又是何时写的……你该不会对我……”

　　池南试探性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转过脸去，生怕被他看出一丝异样的思绪，陈沉的手一紧，语气依旧寡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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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陈沉十分尽责，且先不提他对池南的情况了如指掌，补习时对症下药，就是对池南每天的作息都安排得合理高效，池南内心直呼“此神人也”。

　　这天周末，池南照旧与陈沉约了饭后在图书馆见面，这几天池南一有时间就在图书馆泡着，连徐浩宇的“火锅局”都毫不留情地推掉，徐浩宇怀疑他已经学得走火入魔了。

　　周末的图书馆不如往时多人，室内安静至极，池南捧着卷子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前脚坐，后脚陈沉就进来了，池南说，“今天还是做题么？”

　　感情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就像他和陈沉，经过几天的相处，池南渐渐感觉到了陈沉的耐心，看到了他有人情味的一面，他一面越来越理所当然地接受陈沉的帮助，一面肆无忌惮地感受他的优秀和温柔。

　　就是很奇怪，仿佛他们是认识了很久的故人。

　　陈沉自然地坐在他旁边，递过来一沓卷子，“不，今天看题。”

　　陈沉说池南本身的基础很不错，但是不太注意细枝末节的知识点，而考试中往往就因为细节丢分，所以想要在短时间内提高成绩，就需要从他的错误下手。

　　陈沉整理了这几天池南做的题的易错点，叫池南仔细看，如果能做到一眼看到原来步骤的错误，那么就可以直接跳过，否则重新剖析。

　　池南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几日的高强度做题，已经让他快要抓狂了。

　　池南将卷子稍稍抖了两下，安静的图书馆里只剩下提笔和翻书的“沙沙”声，池南偷偷往对面瞄去，陈沉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不知道是英语还是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的书看，窗外的天还没暗下来，图书馆却亮起了灯，灯光在他的侧颜和指尖流淌，池南忽然发现，陈沉安静下来时，那张脸好像也没那么严肃。

　　发觉想多了，池南忙收回目光，手中的卷子在眼前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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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的图书馆晚上十点关门，但因两人都要上晚自习，所以待了没一会儿就得走了，两人刚在一班的门口分开，池南便察觉有道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池南装作没看见，等陈沉进了教室，才变了脸色慢悠悠往徐浩宇的方向走去。

　　徐浩宇眉头紧皱，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意味，“池哥，你鬼上身了？”

　　池南双手挂在衣兜边缘，懒洋洋耸肩一笑，“何以见得？”

　　徐浩宇咂舌，“你心里没点数？瞧你刚才那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啧，我站着这么明显，还装作没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对象，你要跟一切无关人士保持距离呢！”

　　池南说，“你不懂，我这叫另辟新径展开报复。”

　　徐浩宇说，“……我确实不懂，哎不说这个了，周末有个聚会，你去不？”

　　池南:“不去，周末有约。”

　　徐浩宇:“得，如胶似漆。”

　　池南最近都早出晚归的，徐浩宇哪怕是跟他一个宿舍都没能说上几句话，他料想池南也是为了联考后的家长会能有个糊弄他爹的理由，所以拼命学，至于陈沉，哎不提也罢。

　　意料之中，徐浩宇摆摆手道，“行，你好好学，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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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南确实有约。

　　放下成见，不得不说陈沉对他的辅导确实有帮助。

　　如果说池南先前的知识点是零散的点，那么经过陈沉的辅导后，他能游刃有余地站在这些知识网中，做这些知识的领导者。

　　他本来是有些犹豫的，眼看着周末回来就是联考了，虽然他知道短时间突飞猛进是不可能的，但起码可以巩固他认为不足的地方。

　　抱着这样的心态，在从图书馆会教室的路上，他就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跟陈沉说，希望他周末能来学校继续辅导他。

　　池南一开始只是抱着捉弄陈沉的心态来寻求帮助，但是在相处中，池南发现陈沉真的很用心，对他很负责，所以当捉弄陈沉的心思消失，池南也就不能认为陈沉的帮助是理所当然的了。

　　正在犹豫中，他没想到是陈沉先开的口，他漫不经心地问他，“周末有空吗，有些答题技巧需要跟你系统地讲一讲，”他说着，又补充道，“最好是能一次性讲完并且现场推演，我想了想，只有这个周末最合适。”

　　“那就麻烦你了，陈同学。”池南欣喜若狂，自然一口答应，他暗暗高兴，又问道，“是在图书馆？或者你回家了的话，我去你家附近的咖啡厅、奶茶店也行。”

　　他听说陈沉家家境挺好的，周末有专门的人来接他，而他家就在市中心的别墅区，相比较起来，池南家离这可就远多了，所以一般周末他都在学校住，只有哪天心血来潮，又没什么事，他才回家。

　　陈沉欲言又止，试探道，“去我家吧，比较方便。”

　　池南“啊”了一声，“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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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市一中注重劳逸结合，在周末放假方面从不拖拖拉拉。星期五下午，班主任结束班会课后，他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距离家近的一个书包出门就回家去了，距离远一些的，就明天早上再回家。

　　像池南这种不回家的，自然就慢悠悠地拿着手机浏览一番最近一周的事件。

　　宜市一中规定，学生在学习期间不能私藏手机，需交由学校保管，等周末放假才统一发回。

　　池南偶尔私藏，也只有特殊情况才拿出来看一看，其余时间都保持关机状态。还是那个事，他答应过池安明，要好好学习。

　　一个翻墙被抓到就罢了，要是私藏手机也被抓，他不得哭死，所以临近考试，他的手机压在箱底不敢乱看。

　　池南开了机，屏幕上弹出了好几条消息提示，其中有池安明的，有新闻推荐，还有……

　　一条好友申请。

　　不知怎的，池南的心跳加速了些，脑海里不自觉地冒出了一个人的脸，会是他吗？

　　池南点开，首先回复了池安明的信息，他每个星期都来问一遍他回不回家，他好做安排，而池南已经很久没回去了，池安明忙着他生意上的事，池南也就不回去搅乱他的计划了。

　　回复完毕，池南这才点开那条好友申请，是一个昵称为“江阔凭我跃”的头像是沙雕表情包的人，好友申请信息上写道，“我江永嘉，有空约个架。”

　　池南暗爽的心情瞬间没了，想起因为上次跟徐浩宇去“撑场”还莫名其妙打了一架，最后被陈沉记名“翻墙逃课”的事，他就心梗。

　　不过，池南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该死的，他刚才在期待什么？！

　　班上的人差不多走完了，陈沉从后门进来，给池南报了他家的地址，“明天八点你到这里找我。”

　　池南恍恍惚惚，一口答应，不就是市中心二环路那片别墅区嘛，那片别墅区老出名了，学校外的公交车能直达，很方便。

　　临走前，陈沉又折返回来，却站着看他不说话，池南懵，心虚摸了把脸道，手机里播放着城里的“室友”的相处日常的视频，陈沉投下目光的瞬间，正好看见视频里，一个室友把另一个室友扑倒的画面。

　　池南惊得险些眼珠子掉到地上，他一把将手机关掉，倒扣桌面，暗暗骂了一句“我草”。

　　池南:我发誓，我第一次刷到这种视频！他真的我哭死！

　　陈沉道一如往常，“没事，我走了。”

　　池南觉得他本来是有话要说的……

　　－

　　第二天，池南早早地就起来了，为了如期到达别墅区，池南特地坐了七点的那班公交车出发，而一路很顺利，池南在七点半就到达了别墅区外的公交站。

　　七点到九点是上班早高峰，马路上车水马龙，汽车的鸣笛声和车轮与水泥道摩擦的“唰唰”声充斥耳旁，池南感叹热闹之余，转身往别墅区走去。

　　别墅区分为左右两边，中间是路，一栋独立别墅三层半，装修风格和占地面积几乎一样，而栋栋别墅前都有一大片空地，一眼望去，有改成停车位的、菜圃的、花圃的，还有改成喷泉、种大树的。

　　这片别墅区是新建起来的，还新得很，但剩余的已经没几栋了，能买得起的非富即贵。

　　“真气派啊！”池南啧啧赞叹，不知道他何时才能买得起。

　　一边看，一边往里走，不知路过几栋别墅，池南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陈沉家……门牌号多少来着？

　　昨天光顾着记别墅区，倒是把门牌号给忽视了！

　　池南点开手机，瞬间如泄了气的气球。

　　该死的，昨天怎么就没加个联系方式？

　　池南又想，陈沉也真是，特地跑过来跟他说，不知道现在有个东西叫“微信”吗？

　　“老天！给我点提示吧！”池南面如苦瓜，双手合十仰天长拜。

　　这时，左边正好对着的别墅门开了，那双有些诧异的眸子看向他，“你在做什么？”

　　池南眨眨眼，对上陈沉的眼睛，他干笑两声，摇晃着手道，“哈哈，我正准备按门铃。”

　　哦，那别墅的门是用几根铁柱组成的，像栅栏一样，里外一眼能看清，目测陈沉从里面走出来的时间，正好与池南在这里赞叹、仰天大拜对上。

　　池南心想，没关系，社死而已，区区社死……

　　真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