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仙》摸一下猫

11、第10章

　　其实都不用我找路，跟着声音走就行了。
　　人声鼎沸不足以形容草市街的喧闹，我原以为草市街只是一条交易摊贩比较多的街道罢了，谁知过去一看才知道，这哪是街道，这草市街比无极宫还要大上不少！
　　过于喧哗，导致我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一个人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定了定神才提步向里头走去。
　　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喧闹嘈杂的声音与幽静的阴间不同，震的我都有些头疼。
　　“姑娘是第一次来？”
　　身旁响起了一个声音，我停步侧身看去。
　　一个可以说的上是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家伙，笑呵呵得看着我。
　　我点点头。
　　“姑娘若不嫌弃，在下给姑娘带路。费用三枚下品灵石即可。若是遇到相熟的卖家由在下引见过去的，还有一些折扣可以打。”
　　我摸出三枚下品灵石给他。
　　“多谢姑娘！啊对了，姑娘可是想买什么？法器，符箓，功法还是丹药？”
　　我摸出一枚阴玉来，又摸出一枚灵石，将两者都晃了晃。
　　“且恕在下多嘴问一句，姑娘可是不会说话？”
　　我点了点头。
　　“在下懂得手语，姑娘大可放心用手语同在下交流。哦，姑娘是要兑换阴玉是吧，那在下带你过去，就在前头不远处。”
　　他在前头带路，时不时还回头看看我，像是生怕我走丢一样。
　　“呃，姑娘...”他想了想还是问我道：“你哪来的阴玉？要知道这东西可是极精纯的阴气所凝结而出之物，莫说你一个姑娘家，就是如同在下这般的男人拿着也不好消受...”
　　我这才发现我还把那枚阴玉拿在手里，而灵石早就在一旁的路边摊换了一颗看上去还不错的果子，边走边啃。绵软香甜！
　　我看了眼手里的阴玉，收进袋子里。
　　“姑娘显然是神通非凡，倒是在下唐突了。”他对我拱了拱手。
　　“前方便是兑换处，你也可买到一些你心仪的东西。”
　　我看了一眼他带我去的地方，不是摊子，居然是街旁的一栋楼房。
　　“什么都能换。”
　　这店名可真是够豪横的。
　　“张让，你艳福不浅呐！这么漂亮的姐姐都给你找过来了！”
　　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我凝神一看。这小姑娘显然也是有修为在身的，只不过不太高，差不多千分之一个折柳吧。
　　“绿丫头，这位姑娘不能说话。是来换阴玉的，你带她进去吧。”那名唤张让之人对我拱了拱手道：“小绿也懂得手语，在下在外头等候姑娘。”
　　我点点头，将最后一点果子丢进了嘴里，随便掐个法诀净了手，跟着这名唤小绿的小姑娘走近了里间。
　　“姐姐你看，咱们什么都能换这儿的布置挺雅致的吧。这些盆栽可是小绿弄的哟！”
　　雅致不雅致我不清楚，看起来和天水殿差远了，但是比我昨夜住的客栈要好很多。
　　总之还是先赞美了一下。
　　将我带进一间房内，小绿去带了个神色倨傲但其貌不扬的老头子过来，不过我瞧的很清楚。这老头子半闭的眼内神光粲然，显然是有专门修炼过的。
　　“姑娘可是要兑换阴玉？”
　　我点了点头，便拿出袋子摸了一千枚阴玉出来放在桌子上。
　　原本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的老头子此刻似乎是被惊到了，双目瞪得滚圆，半晌才伸出他那鸡爪般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敢问姑娘可是阴司来人？可有凭鉴？”
　　我呆了一下才想到凭鉴是个什么玩意儿，摸出阎君给我的身份牌子递给他看。
　　谁知他并未接手牌子，只看了一眼便跪拜在地上对着我把头磕的砰砰响。
　　“恕小人有眼无珠，多有冒犯，大人，求您饶恕了小人！”
　　我莫名其妙，收回牌子看了眼。哦，拿错了，这是我在无极宫的时候无极给我的腰牌。这俩牌子我通常放在一起，形状样貌颜色都差不多，方才我拿混了。
　　扯扯嘴角，不禁有些腹诽。我那十个师兄以前行走在外的时候这么豪横的嘛？
　　我懒洋洋得坐在那儿并未起身。我晓得我身份实际上是挺高的，无极宫里头我虽是小师妹，行走阴间的时候阴差鬼修看到我这腰牌基本上都执礼甚恭。所以也没必要和这些人客气，便以指节敲了敲桌子，示意他站起来。
　　老头子并不起来，依旧跪在那里，只是用双臂撑起了身子，抬着头望着我。
　　我当着他的面收了无极宫的腰牌，再摸出阎君给我的腰牌给他看，他直起身子连连摆手，说了一大堆话意思是身份不需要再证明了，无极宫的亲传弟子腰牌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他这就奉上灵石。
　　出门前他唤来小绿，疾言厉色地吩咐她招待好我，还问了一下我有什么想要的。看到我摇头这才行礼退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小绿显然有些吓坏了，看着我的时候都有些畏畏缩缩。
　　我有那么吓人么？
　　招手示意她过来，让她讲一讲为何方才那老头这么惧怕我这无极宫弟子。
　　小绿看到我拿出无极宫的腰牌之时也吓了一大跳，但是明显被我表现出来的亲和力给壮大了胆气，为我斟了一杯茶，细细道来。
　　我用一千枚阴玉换了一百枚上品灵石，一千枚中品灵石和一千枚下品灵石。这和我原先知道的兑换价格比率相差实在太大。
　　我才知道原来无极宫的弟子在酆都城是可以横着走的。
　　这儿有三分之一的产业都是无极的，剩下三分之二是阎君的。
　　不过为啥师兄们那么穷？
　　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算了。
　　我懒得高调，出了店便辞别了张让，独自出城去了。
　　至于阴玉在酆都外头消散的快之事，那个笨女人给我的这乾坤袋里头的阵法精巧的很，不虞担心。
　　我还买了份地图，不至于一直行走于深山老林幽谷清涧当中。
　　虽然住在山里是真挺不错的，朝餐露暮饮霞的日子过久了，难免口味过于清淡，我现在是人身了，按无极所说的虽然是修仙之辈，但还是需要进一些人间烟火的。
　　无极曾说过，她有一友，自出生便在仙境之地。从小到达不曾碰过人间烟火气，修仙一日千里，可在她飞仙之时却莫名其妙当场道消，化作无数极为精纯的天地元气反哺天道去了。
　　“要修仙，先做人！”无极在一次和褒姒喝醉之后这么跟我说。
　　我记得褒姒当时还在嘲笑她，说我什么我倒是没有记起来。我倒是不在乎。
　　一边满脑子胡乱回忆往年之事，一边沿着山间清泉往下行走。转过一片乱石之后发现一片浅滩。水清得能一眼看见水底下石头缝里头藏着的小虾小鱼。
　　这不洗个澡实在是对不起自己。施法清洁虽然便利，但师兄们尤其是折桃也曾告诉过我，生活需要一些仪式感。
　　至于什么是仪式感，我的直观印象便是师兄们往往不嫌麻烦，将生活中一个法决能做完的事情以自身亲力亲为做的尽善尽美。
　　我玩了会儿水，在波光粼粼之中似乎发现了一抹黑黄相间的影子。蓦地抬起头发现，有一头老虎不知何时坐在一旁盯着我看。
　　微风吹过，闻到一股血腥味。是老虎那边过来的，我发现那头老虎受了伤，不过我这个角度瞧不见它哪儿受了伤。
　　“山君...山君...”
　　耳听得有人呼唤声，我忙出了水，匆匆穿戴好衣饰，此时呼声已近。
　　那老虎见我离了水，便低头去舔水。原来我是在他饮水的地方洗澡了。
　　怪不好意思的，我轻手轻脚地靠近它，这时才发现它脊背上开了几条口子，血和毛乱糟糟的糊在一起。
　　老虎停下饮水，戒备的看着我。
　　姑且是用力量安抚了一下它，我也不会治疗的术法，便拔了根头发，又摸出一枚下品灵石随手一捏成了根针的模样。将它伤口缝好，又捧了水将它皮毛洗净。
　　呼唤山君之人我在给老虎缝伤口之时便就见着了，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一身衣裙有些褴褛，人也有些脏兮兮的。她站在水的另一边愣愣地看着我给老虎弄伤口，看得手里的野鸡逃走了都不晓得。
　　老虎嗷了一声似乎是在对我致谢，我实在忍不住，不顾它钢针般的胡须，将它的大脑袋撸了个遍再起身离开。
　　尤其是下巴那块地方，手感真好啊。
　　可惜太小了，不然可以收集一些起来做条毯子，应当极不错的。
　　至于那捉野鸡来找老虎的姑娘，我理她作甚。
　　兀自出了山，沿着满是牛蹄马印的大路慢慢走着。
　　“姑娘可是要去城里？若不嫌弃就上车来吧，老汉捎姑娘一程。”
　　我看了一眼一旁的牛车，对赶车的老汉拱了拱手。便跃上了牛车后方的平板上。
　　在城外两里的地方我便下了车，那老汉不进城，他是去城外草市的。
　　我这身衣服还是在天水殿里头换的衣服。于行走实际上并不方便，在山里头要不是我身手修为俱佳，非摔个筋断骨折不可。
　　也多亏了这身衣服，进城的时候并未遭到守在门口的兵卒刁难盘查，他们也许只当我是哪家的贵女出城游玩归来了，见了我还敲了一下胸甲。
　　也许是军伍里头的礼节罢。
　　直到我在城里头转悠了没多久就被人强行请上了轿子，带到一座别苑里头。我才发现衣服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一点小麻烦。
　　“长公主殿下，你不应该一个人跑到这种边陲小镇来的！”
　　一个白发苍苍，精神叟烁的老头子在院子里头，背对着我说话。
　　“你一失踪，皇上险些急疯了。”没等我有什么反应，他续道：“八百里加急是一封接着一封，从未停歇...”
　　“报！！！”此刻院外嘶哑却洪亮的声音响起。
　　“李大人，长安来的八百里加急！”
　　来人直入院内，见了我就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可算是找着了！长公主殿下，卑职求求您可怜可怜卑职，回去吧！陛下都疯了，整个天策府都让他派出来找您了，说是找不着就不用回去了啊！”
　　我满头莫名其妙。对着他连连摆手。
　　那白发老头此时转过身来细细一看我，咦了一声，随后斩钉截铁道：
　　“你不是李澜薇！”
　　我连连点头。我是折鸢，我不是什么李什么什么的。更加不是什么长公主。
　　“啊？”
　　那满身尘土的将领模样之人从地上弹了起来，看了一眼我的模样之后笃定道：“李大人谬已！是长公主殿下无误。”
　　我口不能言，急急忙忙地摆手，又从乾坤袋内摸出阎君给我的身份牌子给他俩看。
　　两人皆傻了眼。
　　“世上岂有如此相似之人！”
　　“老夫倒是记起一桩宫内隐秘，皇太后曾生下来的是双胞胎，但不知为何，对外只宣称生了一个。”
　　老人家眼神犀利了起来，结果我递给他的牌子细细观摩了一番，手一抖险些将牌子跌落地上。
　　“阎.......”
　　“啊？言？言家？咱们长安的勋贵哪里有什么言家？”
　　老人一巴掌拍在那将领的头盔上，将他头盔都拍歪了。
　　“我打死你这不成器的混账，字都不认得了！”
　　我有点脸红，说实话那腰牌上写的什么我也不认识。
　　“李大人莫要动气，这...”那将领扶正头盔，目光望向我的腰牌。
　　看着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子，怎么膝盖这么软？
　　我眼看着他又跪了下去，这次他不磕头了，只是把额头贴在地上不作声。我发现他在发抖。
　　“不知阎君左史至此有何公干？”
　　老人的手也在抖，不过他还是强撑着把牌子还给了我。
　　公干倒不至于，我只是出来...呃...找个门派修仙？
　　这事儿能告诉他们吗？肯定不能。
　　我只是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告诉他们我是嫌地府太无聊，出来玩耍个几百年的。
　　“小老儿敢问大人，可曾见过同您长得有些相似的女子？”
　　我细细一想，山里头那个姑娘长的还真同我有点像？
　　老人一脚踹在那将领身上，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呼唤着叫齐军士，浩浩荡荡的出发去山里寻人。
　　“大人若不嫌弃，在小老儿府上少住几日何如？”
　　我左右无事，也没有凡俗银钱，正巧瞌睡有人送枕头，便点头应了。
　　后来才晓得，老人叫李纲，读了一辈子书，教了三个皇帝出来，现在是退休在家养老。
　　“小老儿以为寿数到了，大人是前来带小老儿走的。”言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只是出来玩耍。我在沙地上写道。
　　“不瞒大人，我朝长公主容貌与大人相差无几，然大人看上去年岁要小一些。”
　　方才你言说的双胞胎？我问道。
　　“确有此事，不过老夫知之不详。若有兴趣，大人可去长安游玩，说不定有个故事可听。”
　　我点点头。此刻府外人声鼎沸，一个脏兮兮衣衫褴褛的女子和一头老虎被人护送了进来。
　　“薇见过李师。”这女人虽然外形脏污，骨子里却有一股子我难以形容的气质。那种气质我只在褒姒还有那笨女人身上看到过。
　　“回来就好，老夫也不关心你是怎么跑出皇城的，在老夫在这里修整一番便回去吧。哦对了，待老夫引见一番，这位是折鸢道长。山门里头待久了静极思动下凡云游至此。”
　　李纲指天画地的发誓说不透漏我身份出去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嗯，见过的。”
　　嗯，她偷看过我洗澡。
　　算不算偷看来着？算了，都是女的，看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后来才知道，长公主是秋猎的时候跑丢了，心一软没杀那头老虎，一人一虎又路痴，竟是兜兜转转走了大半个国朝，将大好山河和民间疾苦都看了个七七八八。
　　我应她邀请，随她去皇宫坐坐。她还求我讲道给她，我又说不了话，怎么讲道。
　　“折鸢仙子，你身上这身衣服看起来颇为不凡，是哪来的？”
　　我只能告诉她我从山门里头出来就是穿的这身，师傅当时给我换的就是这套。
　　“然后我就被她一脚踹了出来。”我心想道。
　　我还看到那李纲老头刻了个仙师折鸢之灵位暗搓搓地放在屋子里没事就拜拜。
　　我告诉他这样拜没用的，他大笑着说是聊表心意。我便不再在意。在我告诉他还有二三十年好活之后似乎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起来一般，走路腰板都挺得笔直了。没事就在那儿臧古否今，精神好的厉害。
　　李陵自从回到城市里头，人都胖了一圈。我先前在洗澡的时候看到她都快皮包骨头了。真不晓得她在山野里头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天夜里闲来无事，月朗星稀之下我邀请她同我一道赏月饮酒。她跟我说她和老虎在山野里头的趣事，哭哭笑笑的像个傻子般。我也没什么好办法，用灵石里头的灵气帮她梳理了一下身体，又送了她几块下品灵石。这倒不是我小气，中品上品灵石凡人消受不起反而会折损气运寿数。
　　“我当初就在怀疑，折鸢仙子是山里的神仙，现在看来果然是。”她叹了口气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
　　“山君看到外人就会咆哮，我在看到当初她还带了两个小的，便在陛下箭下救下了她，与他大吵了一架之后我便负气出走，我原本是想去母亲那里，谁知走来走去便走进了山里，碰到了豺狼，以为就要命丧当场的时候遇到了山君。”
　　她摸了摸此时凑过来的老虎大脑袋。
　　我也探手去摸了摸它的脊背，好的很快嘛。顺便就将我缝在它皮肉里头的头发给抽了出来，但留了一半在老虎体内。
　　我突然有个想法。
　　掐诀施法，在我这根头发上下了套阵法。
　　随后将另一半头发放在了她的手中示意她手掌摊平。
　　啪地一声将阵法拍入她手内，那半根头发因我没注意力道被我拍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样子她就能同老虎聊天了，甚至能指挥老虎帮她做些事情，如臂使指般方便。
　　她自然是对我千恩万谢，我表示不用，至少她让我听了个不错的故事。
　　“李师。你曾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今薇二者皆通达，想回去为国朝添一分绵薄之力。”这一日她向李纲提出辞行。
　　“好！好！同去！同去！老夫也静极思动，恰好老夫写了一部书，要拿去长安刊印。不妨同去！”李纲大笑道。
　　于是我同李陵还有李纲一道被护送去了长安。护送的头领还是那个憨憨的将领，有时我和李澜薇穿的一模一样出来，他都分不清谁是谁。
　　“哎哎哎，哪个是仙师，哪个是长公主殿下啊？”我听到有小兵问他。
　　许是不愿在我们面前堕了威风，他一掌将那提问的家伙头盔拍歪。
　　“少问两句，这两位贵人你冒犯的起的么？”
　　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而李澜薇则是捂着嘴嗤嗤地笑着。
　　“知道了，那在笑着的定然是仙师！”那憨憨的将领一敲手掌，上前对着李澜薇施礼道：“多谢仙师指点，末将才得寻长公主回朝。请受末将一拜！”
　　李澜薇笑的更大声。
　　李纲权当小女儿胡闹玩耍，不予理会。
　　待到老虎回来趴在李澜薇身边之时，那憨货才发现认错了人。
　　“真是太好玩了，哎哎哎，折鸢，咱们回去也这么玩好么？”
　　经过多日相处，她也晓得了我虽有修为在身，却是个随和之人，大有引我为亲姐妹之势。
　　也是我让她直接唤我名字的。
　　我点了点头，这好像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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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会恢复更新，工作稳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