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仙》摸一下猫

10、踹人者人恒踹之

　　我正走出无极宫之时，听得折槐与折桃正在争论，本不欲理睬，却听得小师妹三字，不由得悄然前去听一听墙角。
　　“胡说！小师妹为人坦坦荡荡，抬手就能摸得着良心，你休要胡言乱语！”
　　“可折枫一身的伤岂是作假？问他也只是嘿嘿傻笑，折楠可不会把折枫打成这样。唉，下手不知轻重的也只有小师妹了！”
　　我见没什么好听的，便蹑手蹑脚的离去了。
　　也不晓得走了多久，地图我也不会看，毕竟我也不晓得我走到了哪个地方，只是约莫记着是无极宫出来往北而行。至于有没有走一条直线，那就不得而知了。
　　阴间并非一马平川，也有崇山峻岭。不过水流少的可怜。我走了不晓得多久，忽而见到西方那边天色是红红的，在这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阴间显得那么刺眼。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决定绕着它走，便朝反方向离去。
　　谁知我才走了两步，便被一股大力拖着去了那个方向。
　　“哟，香火鬼仙。不多见。”
　　那拖着我过来此处之存在声音极好听，冷冷清清的让人平静下来。
　　我转头对她拜了拜，这才想起来以前师兄们曾告诉过我地府有片血海，有好多大能都栽在那里头了。此次不知祸福，我有些忐忑。
　　“且抬起头来。无极那不着调的臭丫头怎么收了个这么拘谨的徒儿？”
　　我抬头望向她。
　　好一个美人。
　　她只是素素地立在那儿，我眼里的一切全都褪了色，只余她一人。
　　血海里滔天血光盖不住她一身大红色的洒金裙，一头白雪在地府之中是那样的碍眼。那深渊般的双眸我只望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似要将我的心神都摄去一般。
　　朱唇轻启。
　　“你...是无极的徒弟吧？”
　　我眼神空洞，点了点头。
　　“到此处所为何事？”
　　我摸出剑柄给她看，比划着告诉她我旅行的目的。
　　“知道了，你先随我来。”
　　我不太愿意跟一个陌生的家伙走，只是定定地立在原地瞧着她的背影。
　　那红衣女子察觉了我没跟上，转过身来向我投出了个疑问的眼神。
　　我眨了眨眼，思虑了一番后还是没有挪动。
　　“放心吧，无极生前乃是我师伯，她向来对我很好，我不会害你的。”
　　我这才跟了过去。
　　对于无极的过去我不是很想了解，奈何这姐姐一直在跟我絮絮叨叨。与其是她在告诉我无极往年的事情，不如说她是在缅怀过去。
　　我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倒不是我不想听，只是我懒得去记而已。对我来说的无极和对她来说的无极是两个不一样的存在。
　　“就是这里了。”
　　那人将我带到一片望不着边际的血红色大海边后便将手拢在袖子里，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拿出那剑柄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也没什么特殊反应。
　　至于那阴玉剑身我早就收了起来，师哥说财不露白总是对的。
　　我迷惑地看了看那红衣女子，她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后右手握拳敲了一下左手掌心，同时恍然大悟道：
　　“啊！我知道了！你且站在那儿别动。”
　　随后她走到了我的后面，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提起裙子以雷霆之势一脚踹在了我的腰上。
　　“走你！”
　　猝不及防之下，我连反击都来不及就被她一脚踹进了血海上空。
　　我手忙脚乱地想从乾坤袋内摸出点什么来保护一下自己，这血海一看就不是什么善与之地，然而让我绝望的是她那一脚居然把我的力量全都封住了。
　　毫无意外地噗通一声掉入血海当中，我赶紧闭眼准备蒙上口鼻，天知道这血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突然却发现这血海的气息和无极身上的如出一辙，而且现在那红衣女人在我身上下的禁制似乎也解除了。我便试探了一下这血水的成份，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片血海似乎就像是无极本人一样！
　　“师伯肉身便安葬于此处，你持她剑自然可以入内，就是不知道血海接纳不接纳你了。”
　　那红衣女人的声音此刻在我耳畔响起，我四处寻索也没发现她的身形。
　　“我还在岸上呢，你自己去找寻机缘罢。对了，师伯墓内有一炼池可重铸此剑，还有收服血海的手段。我所求不多，你只需出来的时候将师伯遗体带出来给我便是。哦对了，血海不会伤害你，毕竟你身上也有师伯的气息。”
　　这一点我早就知晓了，可是四周都是红红的血水，我去哪儿找无极的墓葬？
　　这是我感觉到我沉到了水底下，于是立好身子，下意识地想张开双眼。
　　可是一睁开眼我便后悔了，那血水似乎是受了什么感召一般，狠狠地往我眼里压来。
　　我尽全力也无法合上双眼，心想这下完了，要瞎了。
　　“咦？你做了什么？血海怎么在往你体内融合？”
　　我听到这声音才静下心来，总算是明白了那血水只是在通过我的眼睛往我的体内渗，被压的感觉仅仅只是因为入口太小了，而这片血海又太大的缘故。
　　而且这血水似乎并不会伤害我的身体，只是令我有些昏昏欲睡，刚好我想睡一会儿，那女人一脚踹过来还是挺疼的，等我睡醒把事情做完再踹回来。
　　而且要踹两脚！
　　等我一觉睡醒，血海都不知所踪了，那红衣女人就那么蹲在一边托着脸看着我。
　　“你醒啦？”
　　我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在不远处确实是发现了一处不大的墓葬，还有个石碑立在那里由于角度的关系我看不见上面写的什么。
　　血海应该是被我吸收掉了，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血水在我体内奔腾流淌着，带给我全身都有奔涌不歇之力的感觉。
　　我犹豫了一会儿，在思考是先踹回去还是先去看看那个墓葬。
　　“哎哎哎，这边这边！”那红衣女人对着我晃了晃手，向我示意她的存在。
　　这让我下了决定，走过去一脚将她踢至浮空，再在空中同样是朝她后腰处补了一脚将她踹向远方，落地后头也不回地向那墓葬走去。
　　“折鸢你给我等着——”
　　我并未告诉她我叫什么，那么她应该是同无极有过来往。既然如此我便更加没有什么顾虑了。转至石碑前，上面果然写着吾妻无极之墓六个大字。
　　我摸了一下石碑，静静的感应了一番后便用剑柄插入那石碑侧下方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孔洞之内，严丝合缝。
　　剑柄一插入，地下就传来一阵阵机关的声音，我寻思这直接捅进去的机关也不太需要剑柄吧，弄根木头条子往里一捅不照样也行嘛。
　　墓葬开了个口子，我瞧了一眼苍白的石阶梯，提着裙子就走了下去。
　　里头的路七拐八扭并不好走，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响起来。
　　“折鸢，你忘了这个！”
　　我回头一看，是那女人把剑柄给我拿了过来。
　　总觉得有点不对的地方，还没等我表态，四周就传来了一阵机关运转的声音。
　　“啊！墓门关掉了！”
　　我摇了摇头转身就继续往前走，这两脚踹的我觉得有点亏，我应该再往她脑袋上补一下，说不定她会被摔的聪明一点。
　　真是的，白瞎了长的那么漂亮，没想到是个笨蛋。
　　也对，漂亮又聪明的话我怎么可能在阴间看得见她呢？
　　那这么说起来无极是不是以前也倒了大霉喃？
　　我一边走一边满脑子跑火车，倒不虞因为看不见而摔跤，地上还有墙上一直有一些荧光在柔柔的闪烁着，不过后面那个笨蛋已经摔了好几次了。
　　“哎哎哎折鸢你等等我！啊呀！”
　　身后又传来噗通一声，这个笨蛋能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摔这么多次也算是个人才了。
　　我看了一眼她的裙子便明白了为什么会摔跤，也懒得提醒她。
　　踹我都知道提裙子，走路不知道。活该踩自己裙子摔跤。
　　她到底没有笨到那种地步，看着我提起裙子下楼梯的时候她也就想到了，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转了个弯后眼前蓦然开朗了起来。入眼是一片紫色的花田，无极双手交叠躺在中间的那块大石头上。
　　哦，是无极的遗骸。
　　我拜了拜她。
　　随后往前走了一步，谁知脚下一空，整个人就这么摔了下去。
　　“哎哎哎哎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笨蛋摔落的时候都能叫的这么奇葩，真是服了。
　　并未跌落多久，底下是一片绵软且真实的花田。上面那只是幻境而已。我倒是有数我们坠落下来的时候经过了多少防御外敌的强力陷阱阵法，反正我是不敢想它们触发之后的后果的。
　　“呜——师伯，你死了都要作弄我！”
　　我怎么听着这话怪不得劲的。
　　算了，现在四周都是阵法和峭壁，我也不晓得那笨蛋说的铸剑池在哪里。
　　还是问了一下她。
　　只见她四周环顾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她不明白，无极告诉她这里有个铸剑池，那这里应该就有一个。然而这里只能看到无极的尸体，没有什么劳什子铸剑池。
　　“会不会师伯在忽悠我呀...”她一屁股坐在花田上，忽然又站起来跑去无极尸体那边，对着无极的尸体笑了起来。
　　“师伯，我终于见到你啦！你知不知道这一刻我多开心！”
　　她沉默了片刻后抬头对我说道：“我知道了，咱们其实就在铸剑池里头。”
　　随后她示意我过去看。
　　她把无极的尸体抱了起来，走到了一边去，和尸体依偎在一起的模样让我有些心酸。强行把目光挪到了无极原先躺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孔洞。
　　黑幽幽深不见底。
　　“你把剑柄插进去，等一等再拔出来就好了，我就在这里不走了，随后你爱去哪就去哪儿吧，和师伯说也没事。她生前不愿乱了伦常同我成亲，死后我与她同穴好了。”
　　我这才发现她居然是一个阳间活人！
　　沉默了一下，我把剑柄插入孔洞后告诉她我会告诉无极的。
　　“血海是无极生前的骨血修为所化，它原本拒绝一切有修为的存在进入，而没有修为的存在又会被血海吞噬从而增强自身。血海尤其强烈地拒绝我的进入，唉，也许是无极真的把你当女儿看了，那把剑和血海，便是她真正的传承。你出去以后，她应该会告诉你她的遗愿，当然帮不帮她做是你的事情了。”
　　当我拔出剑的时候，那女人的话音也落下了。从此合上双目一言不发。
　　“啊对了，这个给你。”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开双眼抛过一个乾坤袋来给我。
　　“我以后用不上了，都给你吧。”
　　我接过袋子并未打开，而是放好了之后向她行了个礼，便收好那紫色的长剑转身离去了。
　　那石碑想来是她的杰作了。
　　我甚至能脑补出当时的情况，无极陨落后尸体不知怎么的被她带到阴间安葬，在她立完碑后估计无极的魂魄看不下去，便散出了那片血海。
　　所以要不要把那石碑上的字给抹掉喃？
　　还是想一想怎么出去罢！
　　机关声又响了起来。
　　我赶紧跑到外面一看，是无极。
　　“完事儿了？”
　　我点点头，看不清她神色。
　　“看到她了？”
　　点头。
　　“人呢？”
　　我指了指下面。
　　无极叹了口气，走了下去。
　　“你先回阳间吧，此刻你已成就阳身，算是重新做回人了，去阳间投个门派好好修仙，你十个师兄晚点会来帮你，以后少来阴间，对身体和修为没什么大好处，届时替我把西天的那帮秃驴给灭了。”
　　我对着已经看不见的无极深深一揖，随后便回了无极宫，让我没想到的是无极宫已然人去楼空，什么都不在了。
　　既然都不在，那我也没什么可以顾虑的了，便晃悠到修缮完毕的天水殿去，看到那张床榻满意地点了点头，洗漱了一番后便钻进被窝睡起了大觉。
　　不知睡了多久，脸上一痛。
　　睁开眼一看，无极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手向上一指。
　　“混账，滚蛋！”
　　我揉了揉脸，对着她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这才回了阳间。
　　方才不晓得我是不是看错了，似乎转角处有一抹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算了，无极应该是羞恼了，还是不要去气她了。
　　阴间和阳间交界的节点有很多，但是我还是习惯走鬼门。
　　我现虽是阳身，但守门的阴差倒不至于认不出印信来，还是放我去了阳间。
　　酆都城。
　　这里白天热闹，晚上也热闹。
　　与我许久之前的记忆不同，这儿的夜空澄澈如洗，也没有那些灯红酒绿。
　　倒是万家灯火通明，用的还都是蜡烛。
　　许是停电了呢。
　　但是转了一会儿我发现，建筑物都不一样了。以前都是白粉瓷砖硬泥墙，现在怎么成了木屋青瓦石板路了！
　　莫不是我黄泉路走岔了？
　　“站住，干什么的？”
　　我转身一看，两个提着灯笼，衣着和无极仿佛是同一时期的人叫住了我。
　　鬼门不仅能联通阳间，还能联通时间么？
　　我比划了半天他们也不懂，只好把我送去衙门那儿。路上还押了无法表明身份的几个醉汉，也一同送往衙门。
　　也许是看我背着剑，他们不敢上前来铐我。
　　“姑娘衣着考究，背上的剑更非凡品，想来是哪个门派下山历练的了？不知可有物事表明一下身份，本官也好备案。”
　　我拍了拍连着鞘的剑。
　　这剑鞘还是我从那个笨女人给我的乾坤袋里翻找出来的。配上无极的剑刚刚好。
　　“此剑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姑娘乃是东岳剑宗之人？”
　　我没听出疑问句，便点了点头。
　　“好了，记一下身份就行了，姑娘是初次到酆都城来吧？”
　　点头。
　　“可有地方歇脚？”
　　摇头。
　　“衙门出去直走两个路口，左拐五百步便有一家修士客栈，姑娘可自行前去。”
　　我谢过了他之后便出了衙门，按他所说的找到了那家客栈。
　　“姑娘，是要住店？”
　　我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摸出几枚阴玉。
　　“啊？阴玉？！姑娘可是阴差大人？”
　　我摇了摇头，阴差等级跟我的差远了。
　　“姑娘，容在下多嘴再问一句，姑娘可是阴间来的？”
　　我点了点头，他说的没有错。
　　“住一晚一枚下品灵石。啊对了，阴玉小店也收，可出了这酆都城，姑娘这阴玉怕是不太好使。”
　　我望了一眼手里头多出来的几枚阴玉，又多给了他一枚，便让他带我去房间里头歇息。
　　“姑娘可需要饭食？亦或是香烛之类？”
　　我摆摆手示意不需要。
　　坐在还算干净的床榻上，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躺下睡觉，既来之则安之，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我是被楼下的人声给吵醒的。阳间不同于无极宫的幽静，在无极宫我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只要没人来打扰我，一觉睡到海枯石烂我估计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而阳间多是喧闹，嘈杂的我睡不好，干脆起床出门看看。
　　店铺老板见我大白天的便出来晃悠，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我来到他面前，摸出阴玉，又指了指一旁他刚收的灵石。
　　“哦！姑娘可是要以阴玉兑换灵石？小店虽有心但却无力，但是可以告诉姑娘一个公道价钱和交易的去处。便在城东头的草市街里头。一枚阴玉在酆都可换一枚中品灵石，出了酆都则是要两枚中品灵石。因为阴玉出了酆都就极不容易保存，所以价格这才贵了起来。姑娘若是要退房，小店是找您阴玉还是灵石？”
　　我拿着退房给的灵石出了客栈，看了一眼日头的方向便向那草市街走去。
　　逛街嘛，谁不喜欢！
　　而且我现在，超！有！钱！
　　那个笨女人给我的乾坤袋里头又装了数百个乾坤袋的阴玉，每一个袋子里都是百万数字。天晓得她哪来那么多的。
　　用刚听到的话来说，我也是个身家丰厚的富婆了。想当初师兄问我借阴玉都是数百一借的，而且那一脸满足的样子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依旧是不定时更新，将就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