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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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中毒，无渊取出的那半身龙血里根本就没有毒。怜将这人世间该死的尊卑抛在脑后，冲上前去扑打那个心安理得的人：“为什么？他给你了自己半身的血液，你至少还能再多活五年，为什么你要害他？为什么你要他现在死？”
王子的脸上头一次出现愤怒，心里全是被背叛的恼意与妒意，他抓住她落在他身上的手臂，阴沉地告诉她：“因为你对他动了心。在你以为我只剩最后一天的时候，你都对他下不去手。五年？五年之后你又怎么会愿意为了我杀他？他只愿意给你他的龙骨，那时你若已经不想要，他又怎么会给？”
怜睚眦欲裂，恨不得剥开他的皮，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一颗怎样黑暗的心：“若没有他，你连一天都多活不成。他给了你自己的半身血液，让你能至少再多活五年，你凭什么还不知足？你凭什么害了他还这般的恬不知耻？”
王子听着她的辱骂，怒极反笑：“他的血能让我多活一个五年，可龙骨能让我多活十几个五年。一个妖物而已，能用他的命换我的命，杀了便杀了。”
怜听着这令人作呕的话，想起她质问无渊时无渊一字一句地说他没有下毒的神情，心中恨极了自己。她想过这毒是谁下的，怀疑过无渊，怀疑过其他许多人，可她唯独没有想过连这毒都是假的，唯独从来没有怀疑过眼前的这个人。说到底，是她亲手杀了无渊。
认清眼前这人的真面目之后，怜想起了从前许多在此时看来并不合理的细节：“那天你突然就说自己想见王后，然后我就听到了国王和法师的对话，所以那根本就是你故意让我听到的？”
王子沉默不语。
怜继续问：“那时我去照顾你，期间你发现了我对你不寻常的感情，所以故意设计让我听到，就是为了让我甘愿为了你去取龙骨？”
王子没有正面回答她：“父王和法师我刚发病时就和我说过这个办法，那时他们看中了公主的容貌，想让公主为了我去取龙骨。”
这是什么意思？怜不解。他刚发病，国王和法师就告诉了他这个计划，他们想让公主去。然后呢？然后……他突然就赶走了公主！再然后呢？再然后是……是她被王后召见让她为他侍病！
怜跌坐在地上，连大声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了，麻木地说：“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连我出现在你身边照顾你都是设计好的，然后故意做出对我很好的假象来迷惑我，以为你被我感动了，再让我听到那些话，甘愿去龙窟。”
多么精妙的计划，环环相扣，她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那个他爱的人。王子爱这人间万象，尤爱公主，独不爱她。怜只觉得讽刺，这样的人也会真心地爱上谁？
“为什么是我？”怜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王子说：“父王和法师说如果那个去诱惑恶龙的女子不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那就必须是最爱我的女子。”
怜觉得可笑至极，这样想着，也真的笑出了声。这个人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心意，却在他自己认为有利可图的时机表露出来。太爱却不被爱就是原罪。她用八年换来这个人的一场骗局，而无渊用四十五天换来她的一场杀机。
就因为没看穿这具人皮下的蛇蝎心肠，就因为曾经爱上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所以……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怜又听见那道聒噪的声音继续说：“一开始我只是再利用你，可后来我就开始心疼你，对你的好也变成了本能。送你走的那天我看着你的背影，就在想等你回来我一定要对你更好一点。一开始想杀那条恶龙，只是因为想要他的龙骨，到最后也说不清这当中到底有多少是因为我的嫉妒。连娶到了自己一直想娶的人，也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怜在心里讥笑着这个人的自我感动，她曾经以为这个人爱世间万物，其实他只爱他自己。他爱公主，然后因为公主是公主，所以他娶了她。如果公主不是公主，他也许会爱她，也许不会，但他一定不会娶她。爱一个人，娶一个身份，真是个恶毒又自以为是的可怜人。
怜只觉得这一切都荒谬极了。她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和对方是执棋的人，而无渊是那枚棋子；后来她又以为无渊利用了她，将她和对方耍得团团转。原来，对方才是这棋盘上唯一下棋的人，而她才是那唯一的棋子，她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而……而无渊又为了棋子甘愿入了局。
这人世间的规则确实也算铁面无私，因为它们不讲情义，只对制定它们的人惟命是从。
无渊是初见让她那样惊惧的庞然大物，而他的死亡却宛若一滴雨点，只在刚落下的时候泛起一丝涟漪，随后便了无波澜，仿佛无事发生。而眼前这个人呢，他的一声咳嗽都是雷声，在整个城邦里掀起动荡。
她亲手杀了无渊，其余的人却对她这样的举动称赞不已，所有人都对她手上的鲜血视而不见。而眼前这个人用诡谲的刃贯穿了她和她的爱情，她却不被允许反抗，她很清楚，一命抵一命从不适用于掌握着权势的人，只要她敢把脑海里那些做法实践在他身上，她的母亲也一样走不出城堡。
怜站起身，浑浑噩噩地向外走去，不理会身后虚情假意的呼喊。依稀看见路上被她撞到的人对她怒目而视，还有母亲失了一贯的平静向她哭喊着什么。她明明想要回应母亲，可心里的自己却麻木地注视着这一切，无力应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