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龙吟》片光零羽

15、第 15 章

　　怜带着满腹的疑问和彻骨的寒意，走在这条她在城堡里度过的这些年里走过无数遍的路。
　　王子像是预料到了她的到来一般，坐在摆着棋盘的桌前等着她。看着怜朝自己缓缓走来，他露出了一个和往日一样纯良的微笑，指着对面的位置说：“坐。”
　　怜走到他指着的位置前缓缓坐下，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从头到脚上下打量着他。
　　和记忆里那个终日着一身黑衣的身影完全不同，眼前这个在脚下的城邦里最尊贵的人喜欢穿一身白衣。他从来不骑马，但却格外偏爱骑装。
　　也和那个身影的神秘与矛盾完全不同，眼前这个人似乎永远是和记忆里一样的模样，笑起来是不变的弧度，走起来是等距的步伐。她从未见过他的愤怒、他的落寞、他的匆忙，怜曾觉得这是因为他骨子里如一的高贵与精致。
　　王子看着怜像是要把自己望穿的视线，包容地笑了笑，开口说道：“陪我下一盘棋吧。”
　　像是知道她心中的疑问一样，又像是在用棋语回答她一样，王子今天的棋不同于往日的保守与内敛，剑走偏锋，杀意四起。不一会儿，怜的黑王被吃了个一干二净，她看着胜负已分的棋局，开口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问。
　　“无渊那天晚上真的是来杀你的吗？”怜问。
　　王子慢条斯理地清理着棋盘上的棋子，回答了她：“真假能如何，重要的是你相信了。”
　　怜听完他的话，惊疑不定，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
　　怜接着问他：“难道是因为无渊那天晚上知道了你和公主第二天会举行婚礼，你们怕我会因
　　为知道这个消息就不帮你取龙骨，所以告诉我无渊想杀你，让我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杀了无渊？”
　　怜说完就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但无渊呢？无渊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是怕我接受不了？不对，那他为什么会不让我出去？还有公主，既然你还没拿到龙骨解毒，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举行婚礼？”
　　怜肯定地说：“那天晚上无渊肯定不是仅仅只知道了你们第二天会结婚。”
　　王子沉默了半晌，开口解答了怜的疑惑：“因为我事先放出了我会和公主结婚的消息，引他来城堡，然后故意让他听到我说如果你破坏了婚礼，就把你关起来。但如果你坚持要来，他一定会陪着你来。所以我让骑士埋伏在这里打伤了他。他没了一半法力又受了伤，自知护不住你，就一定不会让你来，也一定不会让你知道这个消息。”
　　怜看着面前这个人嘴唇启合之间就吐露出这样一段让她快要心碎了的话，手脚冰冷，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你事先放出这个消息引他来？那婚礼呢？连你自己的婚礼都是你设的局？”
　　“是”，怜听见他这样回答，“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让他前一天亲自来一趟城堡，留下纰漏，让你相信他想杀我；又能让他因为受了伤而不让你来，让你以为他连我的最后一面都不让你见。也只有这样，你才会狠下心杀了他。”
　　怜简直要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笑了：“为什么？是因为你中了毒，病情加重，但我迟迟下不去手，你怕自己因此丧命，所以你就煞费苦心地设计了这样一个局？”
　　王子用一种极其怜悯的眼神看着她，怜看着他的眼神，从脊椎处涌起一股刺骨的冷意。
　　“你的毒真的是无渊下的吗？不，怎么会有人把毒下在自己送出去的东西里？”怜讽刺地问道。
　　王子用那种怜只在他看向公主时才见过的充满怜惜的眼神望着她，轻叹着说：“真是个单纯的傻女孩。”
　　这是什么意思？怜强迫自己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从头开始梳理这件可怕的事情的始末。她突然一惊，对了，婚礼！他没有说公主怎么会嫁给他，哪怕这是个能为他自己获得生机的局，但也是一场货真价实的婚礼。邻国的国王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哪怕是王子但只剩下最后一天的人？
　　怜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问他：“你当时真的只剩最后一天了吗？”
　　王子忽然一笑：“不是。”
　　原来如此，怜想。
　　王子看她一下子就相信了自己的话，忽然站起身来，朝她走过来：“因为从始至终我根本没有中毒。”
　　“啪——”怜脑海中那根最后支撑着她的弦也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