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阴阳师）（六红）跨越千百年之洪荒》萧茵

5、第四节 魔念

　　崖下，炼狱之火的火光冲天而起。那是没有任何束缚的，完完全全的腾蛇的力量。
　　他悬浮在半空中，如神祗一般。炼狱之火卷起的气流狂乱的吹拂着他凌乱的头发，血色的发丝在风中舞动着，如火焰。缠绕在手上的绢布也在风中飞舞。这种景象，令人觉得有一种凄楚的美感。而与之并不相符的是他激烈炽热的神气。在这遍野尽是敌人的地方，炎蛇肆无忌惮的扫荡着大地，所过之处化为焦土。
　　铺天盖地的炼狱之火烧红了大地，照亮了天空。那庞大而森然的力量使得空气都开始微微的颤抖。
　　战场，瞬间变为地狱。
　　毫无顾忌的释放着自己强大的力量，腾蛇所到之处，炼狱之火便四处迸发。沾上火星的魔族片刻之内已烈火焚身，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在火光之内灰飞烟灭。
　　漫天繁星之下，烈火熊熊燃烧，灼灼热气升腾在空中，烟尘四起。

　　青龙将纠缠在身边的魔物尽数砍倒，皱眉看着从自己身边掠过的炼狱之火的火星。
　　“喂，这种程度的力量，根本就是快要暴走了吧。”他看着身边的六合，忍不住说道。
　　六合回头看了红莲一眼，淡然答道：“还早。”虽然这样回答着，可是六合心中却也充满了疑问。十二神将是最了解腾蛇强大的。与会问出“红莲他真的很厉害吗”的昌浩不同，腾蛇的可怕他们心知肚明。即使是这样，今天红莲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却还是超出想象。
　　青龙忍不住喃喃说道：“如果这种力量还可以继续强大下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青龙不甘心地咧了咧嘴，怒吼一声，将通力释放了出来。

　　呼啸的风吹得令人睁不开眼睛。崖上的太阴因为红莲强大冰冷的神气，缩在天一怀中瑟瑟发抖。朱雀皱着眉头，忍不住不满地看向天空：“为什么一样是火将，差距可以这么大？”与腾蛇一般为火将的朱雀虽然拥有不俗的实力，但是照比四斗将还是差距甚大，更不要说与腾蛇相比。
　　天空沉默不语，白色的须发在火光的映衬下变成了铁一般的颜色，脸上的沟壑也愈加分明。这使得这位老人看上去面色怆然。
　　从天空那里得不到答案，朱雀只好转向自己的恋人问道：“天贵，你觉不觉得腾蛇的力量比起之前强了很多？”
　　天一忧虑地看着怀中的太阴，微微颔首：“嗯……就算是比起两百年前，也强大得多呢。”两百年前，天一死而重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因此对于腾蛇在逐魔之战中展示的强大力量有着比其他人更深的印象。
　　“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啊……”朱雀忍不住说道，“难道神将的力量可以随着时光流逝而增长吗？那他岂不是有一天会比天照大神还厉害？”想到那个场景，火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天空叹了一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崖下隐约传来了红莲的吼声，强大的通力令地面微微震颤。

　　战场中的腾蛇，浑然未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汹涌到令天空都沉默的地步，他的双眸化作赤金的颜色，无情的操纵着火蛇扑向魔族。炼狱之火发出尖利的鸣叫，如悲戚的叹息。
　　属于腾蛇嗜杀的本性得到释放，令他觉得十分痛快。
　　唇边扬起一丝冷笑，腾蛇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力量再次膨胀。
　　居高临下俯视仓皇逃窜的魔物，得意之情油然而生。他是君临天下的炼狱之主，是所向披靡的战神。烈火燎原，浓烟四起，炽热的气息与血腥的味道激活了深藏在心底的残暴。旷野之上流窜的魔物仓皇逃回魔族的领域，却仍逃不过被炼狱之火追捕的命运。

　　“腾蛇，你在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女人的声音怒不可遏，充满锐气。
　　哦，那个女人叫做勾阵。
　　他扭过头，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

　　勾阵觉得自己的呼吸被冷漠的金色眼眸冻结，冰冷难耐。那不是属于腾蛇薄冰般冰冷却暗含脆弱的眼神，也并非红莲那样的温和寂寞。是冻结生命与热情的寒意，如同死亡降至的冰冷。
　　“果然是要入魔了吗？”青龙站在勾阵身边，冷冷说道。他焦躁不安的握紧了自己的大镰刀，甩开了不依不饶仍然在攻击自己的魔物。
　　勾阵默然，忍不住望向崖上的天空。
　　天空对她摇了摇头，也是一脸束手无策的样子。
　　咬了咬牙，勾阵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六合上前了一步，站到了自己的身前，挡住了腾蛇望向自己的冰冷目光。
　　那高大的神将默然站在勾阵的前面，令她只能透过他的肩膀隐约看到跳动的火焰。

　　腾蛇皱眉。
　　那是六合——他心里十分清楚——第四斗将。
　　并不算是强大，比起自己来。
　　心中有了这样的比较，腾蛇唇边嘲讽的笑意越发的浓重。
　　好像，就是他吧。
　　不知道在何时对自己说过，他最讨厌战斗。身为斗将却厌恶战斗，这样的斗将存在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忍不住想和他开个小小的玩笑。
　　可是，一股莫名的烦躁却涌上心头。恍惚之间，似乎又是千百年前。透过火焰，他也是这样睥睨着望着一个人。他听到那个人低着头说着什么，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然后对六合举起了手。
　　直觉地厌恶着那个人。也许是因为他的懦弱，或者是其他一些什么原因。
　　是阻碍。
　　他心底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声音。
　　他是阻碍。
　　杀了他。

　　腾蛇深吸一口气，将力量凝聚在右手。
　　胸口却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疼得腾蛇倒吸了一口气冷气，眼前一片黑暗。原本被掌控着的力量四处流窜，毫无方向的涣散。宛若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痛苦涌上来，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腾蛇自半空跌了下来，缭绕在身边的火焰不衰反盛，更加凶横地燎舔着大地。
　　六合与勾阵吃了一惊，忍不住想冲过去，却被青龙拉住了。
　　“你们要过去送死吗！”曾与红莲交战的人厉声说道，青龙的脸色已经极度难看，“该死的，这家伙究竟怎么了。”
　　勾阵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狠狠地摔在地上，腾蛇踉跄着爬了起来。他咬紧下唇，手中化出绯炎之枪，狂暴的挥舞着。
　　胸中的躁动与不安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喘了一口气，急促的呼吸着。
　　脑中似乎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回响着，都是他却又都不是他。
　　心跳的声音如雷一般在耳边隆隆作响。
　　好像有两个不同的频率正在争夺着对心脏的控制，打乱了心跳的节奏。腾蛇按住了胸口，突然抱住了头，惨叫了出来。一股莫名的悲伤自灵魂深处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仿佛有一把大锤正在敲击他的胸口，钝痛一波一波的蔓延至全身。

　　他按住了自己的额头，痛苦的喘息着。
　　红莲用枪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捂着自己的头缓缓跪下。
　　炼狱之火骤然散去。他瘫倒在魔物的包围中。

　　敏锐地察觉到了红莲的通力的衰弱，勾阵与六合几乎是同时挣脱了青龙，向红莲冲了过去，扫荡着所剩无几的魔物。青龙看到红莲瘫倒在地，迟疑了一下，却也向着他的方向杀了过去。

　　——我……是谁……
　　脑中突然出现这样的疑问。并非是有人在问，而是不自觉的疑惑。
　　——是红莲，还是腾蛇。

　　——……不是都一样吗？
　　我是腾蛇，亦是承担红莲之名的红莲……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那为什么还在困惑自己的存在。
　　——我不是，生来就是为成为侩子手而存在的么？
　　——被唤作红莲的时候，心中浮起的温柔之情，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意识模糊的瘫倒在地上，茫然望着包围着自己的魔物。有寒意慢慢地涌了上来。
　　——好奇怪，会觉得冷……

　　这种痛，就好像灵魂被撕裂一样。
　　他这样想着。

　　脑中隐约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腾蛇，我赋予你炼狱之火的力量与灵魂。
　　那是谁，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
　　他努力回想着，模模糊糊的记忆碎片从汪洋大海中浮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己终于将身体凝聚成形，天空带着一个女人来看他，赋予他名字与力量。
　　那女人温柔的双手按在他的额头上，与冰冷的双手不同，她带来的是炽热滚烫的痛楚。

　　恍惚之间，他听到她那样说着。

　　——腾蛇，你是恐惧与战乱的象征。腾蛇降世，世间必战火纷飞。

　　他睁着迷茫的眼，看着那个女人。

　　——腾蛇，让你的心变得冷酷，坚强，坚不可摧。因为你是毁灭的象征，绝望的存在。你要让自己屹立不倒，被温柔与情感入侵的心无法令腾蛇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不要让温柔与善良成为你的枷锁。

　　强大的力量涌进身体，同时又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流走。
　　红莲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不断地有眼泪从眼中流出，但是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哭泣。

　　那个时候……似乎很不甘愿……
　　隐约还可以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心情。
　　为什么，即使不甘愿，却还是去接受呢……
　　是为了保护大家……是这个原因吗……
　　可是所有人都很讨厌我……
　　既然这样……杀了他们吧……

　　浑然不知红莲此刻危险的状态，六合在战斗之余，还在时刻担心着他。失去了炼狱之火的威压，魔物如潮水一般反冲了回来。又解决了一只向自己冲来的牛头马耳熊身的魔物，六合终于受不了这种极低的战斗效率，完全释放了自己的通力。与他相呼应的，勾阵与青龙也爆发了自己的力量。
　　狂乱的旋风之中，无数魔物被弹开，然后被风吹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