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桃与鲤》寒露低垂

65、选拔赛12

　　一番折腾以后，这场简单的生日会才算结束。本来季鲤就因为连着比了两天赛累得不轻，人走光了以后直接瘫在椅子上不想起来了。

　　奥列格也先回去了，只剩方知桃和季鲤两个人瘫倒在地。方知桃虽然没有比赛，但是早上开始就忙前忙后准备给季鲤过生日，也是累到懒得起来。幸好周答杉走之前提醒大家顺手把垃圾带出去，不然这两人还得自己收拾残局——虽然也没什么残局，只是扔了一地的蛋糕外包装而已。

　　有个保洁探头进来看了眼，她认识方知桃，于是好心提醒她冰场快关门了。方知桃一边应着，一边还是不想起来。

　　正好季鲤也这么觉得。虽然平时训练时间比比赛要长多了，但是比赛消耗的精力总是比训练要大。这两人七扭八歪的在空无一人的冰场歇着，忽然间方知桃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一拍手边的凳子：“起来，回家了。”

　　总不能给工作人员添麻烦。本来这几天选拔赛赛程就安排得非常紧，方知桃只是跟男单女单的比赛就已经很忙，冰场的工作人员岂不是比她更忙？

　　季鲤没回答她，方知桃以为他耍赖不想走，于是拍拍他，季鲤歪了下头从嘴角边吐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声音。

　　原来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季鲤就睡着了。方知桃很无奈，自从两年以前季鲤在冰场睡觉直接进医院以后，她可算是有了心理阴影了。一秒钟也不敢等，她又使劲推了推季鲤：“醒醒，喂，小鱼，季鲤，别睡了！”

　　这孩子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方知桃叫他，竟然伸手捂了下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了。好嘛，季鲤大概以为是自己做梦梦到了老师，所以心安理得的继续在梦里待着。

　　没办法，方知桃只好上手揪他脸蛋子：“别睡啦！”

　　这一爪子揪得不重，竟然没有效果，直到方知桃使了点劲儿，季鲤吃痛，赶紧睁开眼睛看怎么回事。

　　“老师？？”

　　因为半边脸被方知桃揪着，季鲤说话都说不明白了。

　　方知桃见他醒了，终于放下心来。

　　“收拾收拾回家吧，明天还有一场比赛呢。”

　　她也觉得季鲤运气不大好，正好卡在选拔赛还有一天的时候过生日。如果再迟一天可能会放松很多。

　　季鲤忽然间被叫醒，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记得自己吹蜡烛的时候在心里默念“多拿几个金牌”，虽说有点贪心，但是……但是怎么一睁眼就被老师掐脸啊。

　　“想什么呢？注意点身体，别到哪都睡。”

　　虽然她也知道季鲤很累，但是果然还是回家去好好睡一觉比较好吧。这孩子累了就往地上倒，真是一点也不考虑后果。

　　方知桃语气没那么亲切，但是季鲤倒是很受用。他“嘿嘿”笑了一声，这才爬起来准备拎包离开。方知桃也不知道他傻乐什么，多嘴了一句：“这么开心的吗？”

　　谁知季鲤很认真的回过头来，回答她：“超开心的。”

　　这个笑容太过灿烂，方知桃也被感染了。但她还是挥挥手示意季鲤快走，因为来接他的林霖这会儿应该急坏了吧。

　　她承认季鲤的十八岁生日过得简陋了点，自己也有错，完全没想起这一茬来。但是季鲤这一句“超开心”简直是在拷问她的灵魂了。

　　方知桃心虚了，她叫住了季鲤：“那个……小鱼。”

　　季鲤已经快收拾好东西要走了，听见方知桃叫他还是乖乖转过头来。

　　“生日礼物，奥运会结束再给你。”

　　当然，她还得慎重思考一下送什么，毕竟季鲤的爱好不多，收藏漫画这一条已经被周答杉抢占先机了。

　　这孩子平时都做点什么呢？训练，学习，做总结，还有看点动漫漫画什么的，游戏也是很久没上线了。方知桃也不知道季鲤有什么爱好。

　　季鲤还没收到过老师送的礼物呢，有点期待的看着方知桃。方知桃被他看得心虚，咳了一声掩饰过去。

　　“到时候我也有礼物要给老师！”

　　季鲤浑然不觉方知桃在想什么，继续规划着。

　　至于是什么，方知桃不用问。虽然季鲤说得轻巧，但是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压根不容易。

　　叹了口气，方知桃拍拍季鲤的后背：“走吧走吧，明天见。”

　　面对奥运会，季鲤还是太轻松了点。不过也好，放平心态，季鲤还年轻呢。

　　选拔赛第三天，是决定奥运资格最终花落谁家的关键一天。由于季鲤已经顺利拿到资格，而且前一天一番闹腾，他来得就不算太早了。反而是樊苏和周答杉不约而同的很早就到了，各自占了一块地方，低头准备着接下来的比赛。

　　因为这个时候女单比赛还没结束，张小莺坐在准备室外头百无聊赖的看着周答杉拉伸。经过这段时间选拔赛的磨合，张小莺似乎已经默认了周答杉自己的那一套也是有意义的，所以不再多加干涉了。

　　说实话，周答杉其实本身也不太在乎张小莺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只是跳跃部分确实还需要张小莺的帮助，他能忍则忍了。最近张小莺不跟他叨叨一堆自己的理念，周答杉都有些不太习惯了。

　　就像以前，遇到选拔赛胜负局这种关键比赛，张小莺都会比周答杉还紧张，对于节目构成的问题也经常产生冲突。这次的选拔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是重中之重，张小莺却一句话也没说，任凭周答杉自己安排。

　　没多久，周答杉就从准备室里出来了。他探头看了一眼门外，问张小莺：“季鲤来了吗？”

　　张小莺看他一眼：“还没，不要关心他，关心你自己。”

　　人家季鲤稳稳的名额在手，张小莺很是羡慕，但是为了照顾周答杉赛前心态，又不能跟他明着说。不过就算张小莺特意收敛了语气，这话说出来还是挺刺耳的。周答杉也不恼，自己确认了一下确实没有季鲤的身影，这才又缩回脑袋。

　　女单自由滑结束之前，季鲤终于姗姗来迟。他一来，就先问路过的张小莺：“珠珠赢了吗？”

　　张小莺哪里知道，她摇摇头，朝准备室里努努嘴，示意季鲤，周答杉他们已经在里面了。

　　这时周答杉的声音应声而现：“还没结束吧？相信珠珠。”

　　他离门口很近，季鲤一来就可以听见。

　　张小莺彻底麻了。本来觉得周答杉是个知道轻重的选手，有一些自己的见地，所以也没多过问。这下好了，周答杉自己不管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真是快把张小莺气晕过去。

　　她刚想开口，却听见季鲤同样哈哈笑道：“说好了的，一起去奥运会，我相信她。”

　　这个目标还是他们那段短促的恋情里面所约定的，不过季鲤比较心大，无比自然地提起了，好像完全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

　　别人约定去奥运会，你也为自己的奥运会想想啊！张小莺瞥了周答杉一眼，发现他还是一脸轻松，更加不满了。

　　不过接着周答杉就叹了口气：“小鱼，你相信我吗？”

　　听到这话的两人都愣了，特别是季鲤一时间搞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哦，我的意思是……”

　　周答杉还想解释，季鲤终于明白过来了。小时候的周答杉也和季鲤说过他想去奥运会，只不过季鲤忘了。

　　这实在有些尴尬，季鲤赶紧甩甩头，缓解一下尴尬。为了鼓励周答杉，他拔高了嗓门回答他：

　　“我当然相信你呀！等着你一起去札幌！”

　　他这么说了，但是立马就意识到准备室里还有一个樊苏在。季鲤这下不只是尴尬了，甩头也缓解不了他的惊慌。

　　“……”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张小莺，她还没从对周答杉的那点子怒气里面恢复过来，就被他的心思吓了一跳。

　　该说周答杉这个人很端正努力吗？总觉得像是没有其他有点可以夸了似的，才只挑这些特质来夸。但是其实和周答杉相处了这么久，张小莺也看得出来周答杉并不是一个只会滑冰的笨蛋。

　　只不过，没想到有一天周答杉也会借刀杀人。

　　最后一场比赛，心理状态是很重要的。樊苏这个人虽然也不算是什么单纯小白兔，但是经历过几次令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失败以后，已经有点崩溃了。周答杉故意诱导季鲤说出那种话来，就算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樊苏听了也一定会很不舒服的。放在平时，樊苏还未必会理会他这点小伎俩，但是胜败就在此一举，无论如何他也忽视不了这样的言论。

　　季鲤和张小莺面面相觑，可是周答杉却只是微微一笑：“快来热身吧，我很期待你今天的节目。”

　　被摆了一道的季鲤，甚至都有点想离周答杉远一点了。

　　之前冬运会的时候，季鲤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总之就是思考了一下自己和周答杉到底算不算朋友之类的……当时他也得出了结论，他们算不得朋友，只能说是同样代表国家出战的队友，而且，某些场合，他们还是正儿八经的对手。

　　现在想来，季鲤也觉得玄乎极了。周答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昨天的生日开始的吗？只是为了套自己这一句话吗？不过他又看了一眼周答杉的表情，对方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是在镜子面前认真的练习着接下来要做的短节目动作。

　　季鲤到底还是不愿意完全相信周答杉是故意的，他悄悄压下心头的疑云，不动声色的和周答杉还有樊苏都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准备室并不是专给他三个人用的，所以显得异常空旷。季鲤练了下陆地跳跃，差点没控制住平衡的时候，拿脚撑了下地，都听见那一声“咚”在准备室里异常的响亮。

　　幸好周答杉和樊苏都没有回头看他，季鲤松了口气。

　　不过这也很正常，周答杉完成他想做的，就真的继续专注于自己的热身了。至于季鲤本身怎么样，他好像一点不关心。

　　“我是很利己的。”

　　季鲤想起周答杉在昏暗车厢内说的那句话，有点听懂了周答杉的意思。

　　女单的自由滑结束了。张小莺推开门小声叫季鲤，季鲤凑过去，听见张小莺小声说：“田珠珠赢了。”

　　说真的，季鲤真的差点跳起来了。因为田珠珠毕竟是和自己一起训练过这么多年的好师妹，一想到她终于可以去奥运会，季鲤也由衷的替她感到狂喜。

　　他第一时间就想跑去告诉周答杉，张小莺拉住了他：“嘘……别打扰答杉他们。”

　　季鲤这才冷静下来了，想起周答杉刚刚做了些什么。

　　无奈，他蹑手蹑脚的跑出去，却在去冰场的通道里遇到了田珠珠。

　　他还以为田珠珠会哭呢……然而田珠珠一点儿也没哭，反而是和一起过来的方知桃有说有笑的。

　　“老师！珠珠！”

　　季鲤轻声叫她。

　　田珠珠这才发现季鲤站在走廊里面，她眨眨眼，像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

　　问出口以后田珠珠才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她默认季鲤拿到参赛资格，但是忘了今天最后一轮季鲤还是得参加才行。

　　季鲤咧出一个巨大的微笑：“恭喜你呀，珠珠！札幌见！”

　　这下子给田珠珠整不好意思了。她先是笑了笑，但是很快就想起什么，开始试图擦拭自己的眼角了。

　　方知桃也很吃惊，不明白田珠珠看见季鲤哭些什么。明明昨天是解释清楚了、也恢复正常关系了吧？

　　只听田珠珠抽抽噎噎的哭诉起来：“训练真的好累，我好累啊，比赛也好紧张……呜呜呜呜呜……”

　　最后她也说不清楚到底在哭什么了，平时训练也没见田珠珠哭成这样。

　　一群人哄着田珠珠，田珠珠也完全不听劝，一个劲儿的哭。距离那次世青赛选拔赛的落选已经过去几年了，但是田珠珠一哭起来，还是像那时候的一样根本劝不住也哄不好。

　　方知桃想了想，觉得这很正常，那时候的田珠珠是个小女孩，现在的田珠珠不也一样还是一个小女孩吗？想到这点，方知桃对于田珠珠的怜爱更加泛滥了。

　　季鲤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他一来田珠珠就开始大哭，弄得好像是季鲤欺负田珠珠了一样，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硬着头皮上去安慰田珠珠不要哭了，可是田珠珠的眼泪就像是水库打开阀门，不流个尽兴是绝不会停止的。

　　“我……我每次……都把你当做目标……”

　　终于，众人从田珠珠断断续续的言语中听出了点端倪。

　　捋了一遍，这才发现田珠珠说得是：她一直把季鲤当做自己的目标，自己的榜样，连练习都常常参照季鲤的训练方式，所以一看到季鲤就想起训练的折磨和一切不容易的事。之前还能忍受，现在她赢了，整个情绪全都爆发出来，如洪水决堤。

　　“……”

　　这一点，田珠珠可真是一点都没跟季鲤提过。季鲤看了看方知桃，方知桃理直气壮：“有现成的好例子不参考，傻吗？”

　　“我没意见啦……但是……现在怎么办啊？”

　　季鲤很苦恼的皱了皱眉，他打算就此优雅退场，以免田珠珠触景生情，徒增麻烦。

　　方知桃也示意他赶紧走，免得田珠珠再悲伤下去，就要开始为她短暂而错误的恋情感到遗憾了。

　　昨天人多，她好不容易替田珠珠圆过去，所有人就当此事就此揭过了，也免得以后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对田珠珠和季鲤都不太好。要是她自己说了，那就再怎么圆都无济于事了。

　　“那我回去了。”

　　季鲤叹了口气。但是走之前还是于心不忍，轻轻碰了碰田珠珠的肩膀：“别哭了，我要去比赛了，等下来看看吧。”

　　田珠珠在哭泣的间隙里点点头。

　　这种事她绝对不会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