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选拔赛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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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最后一场比赛，季鲤没必要全力以赴，但是既然邀请田珠珠来看了，果然还是好好滑一遍吧。
带着这样的包袱，季鲤回到准备室的时候果然不再东张西望了，而是更加努力的准备着自己的表演。所幸今天他还是最后一个出场，等周答杉离开以后，季鲤才去找樊苏搭话。
可能是因为压力实在太大，樊苏并没有关心周答杉节目的心思，他现在能做的，也唯一应该做的就是铆足了劲儿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因此，看见季鲤过来的时候，樊苏很明显的皱了下眉，他认为季鲤一定是来打击自己的。
大家都知道周答杉和季鲤是从小一起训练长大的，樊苏自己也问心有愧，他试图在赛前干扰季鲤的心态。虽然并没有成功，但是激起一个人的反感是绝对可能的。
“我其实是想说……”
季鲤一句话没说完，樊苏就打断了他。
“不用对我来这套，我不会在意的。”
他逃命一般窜到另一边去了。
季鲤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不想自己那句无心的话对樊苏产生影响，但是现下看来已经产生了，而且格外强烈。季鲤一度以为樊苏是阿莱那种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脸皮极厚的人呢。
“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季鲤赶紧跟上去解释。
樊苏不为所动：“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和周答杉一起去参赛多正常，我只管做好我自己的就行了。”
见他死不松口，季鲤也只好说：“好吧。祝你发挥好。”
季鲤不敢多说也是因为樊苏快要上场了。本意就是要解释清楚防止樊苏因为外界因素而受干扰，如果强行解释，恐怕会起反作用。
樊苏看他一眼，依旧笑眯眯的走了。
他这笑一点也不亲切，反而有些发狠的意思在里面。
周答杉结束了短节目，季鲤留神听着他的分数，就知道周答杉短节目大概是又一次clean了。艺术是建立在绝对的技术之上的，只要是在周答杉的能力范围之内，只要他全力以赴了，失误的概率还是比较小的。
不过，樊苏这会儿候场的时候倒是不笑了，他眉头紧皱，露出一副季鲤从未见过的样子来。
就连他教练想跟他说点什么，樊苏看上去也不太友善。
周答杉结束短节目以后并没有立刻离开，选拔赛本身没有那么严格的流程，他一边擦汗一边朝樊苏的方向看。
他还是慌了。毕竟周答杉他很少主动露出会攻击别人的那一面，要不是真的想要去奥运会，他也断然不会放下自己的身段去刺激樊苏这个对手。
谁能拒绝这个机会呢？如果他第二轮的时候没有侥幸赢过一局，也许还能很体面的接受自己与奥运会无缘的事实。可是他看到了希望，就很想伸手抓住它了。
樊苏并没有关注其他人，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不允许他在比赛前分心。
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樊苏随即滑出原位，每一个步法都很严谨扎实的踩住，就算看起来没那么飘逸轻盈，也绝对不会给裁判抓到错漏的机会。
周答杉的能力和心态确实超乎了樊苏的意料。以他的经验来说，一般的对手在看到樊苏超强的跳跃储备以后几乎就会打退堂鼓了。是樊苏自己小看了一直站在赛场上的周答杉。这个人面对那么多顶级选手也没觉得恐惧，樊苏在他眼里并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对手啊。
这样就没办法不拼命去证明自己了。
第一个跳跃还4s，樊苏很擅长的一个跳跃。他却跳得无比认真，就像初学者那样一板一眼的完成转三-莫霍克起跳的步骤。虽然稍显拘谨，但不算生涩，整体还是很沉稳。
起跳到落冰的过程中也像是照着isu提供的跳跃模板复刻出来一样，标准漂亮到令人抓不到任何破绽。
“……”
周答杉的心往下一沉，意识到樊苏也是绝对不会再失误了。
不用看，他也知道樊苏的这个4s GOE可以打到4分甚至更高了。
周答杉的短节目，也是没有上难度的，选择了同样的4s单跳。但是他的那个跳跃就肉眼可见的不如樊苏了。
还好，经验老到如周答杉，也知道这些分差在滑行技巧和艺术表现等项目上面也可以补回来。但是接下来的连跳就不好说了。
樊苏短节目选的这支曲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故事性，正如现在的樊苏，满脸只写着一句话：“他要赢”。
原本也没想到会被逼到绝路的，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算输也应该拿出十足的力气来输。轻易就能被打倒的话，岂不是会让别人更加看不起自己了吗？
当然，他是不会输的。
樊苏自然还是比较年轻，更倒霉的是错过了整整一个赛季，那个赛季就像一个地域，他能从里面硬生生爬出来，就能再一次从另一个绝境里爬出来啊。
看到这里，方知桃也忍不住对樊苏心生几分敬意了。
接下来的连跳，樊苏还是老老实实的双足滑行准备，没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方知桃也看过樊苏平时训练，这孩子跳跃方面也不错，训练里花式起跳也蛮多，不过这次比赛都没用过，大概也是因为他完全输不起这场选拔赛。
樊苏当然比周答杉年轻，也有机会参加下一届冬奥会，但是谁知道这四年里会发生什么呢？他才不会让给任何人这个机会！
音乐的小高潮结束，樊苏的连跳落冰。稳稳当当，姿态优美。
至此，短节目的跳跃完成了两个，樊苏也终于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接下来的旋转也放松了一点。他倒是没有因为上一次短节目的旋转失误留下心理阴影，只是稍微修改了一下旋转的姿态变换种类，大概是觉得之前的进入太容易失衡，并不是他自己的能力问题。
张小莺越来越心急如焚，她看向周答杉，却见他沉默不语，只是抱着双臂站在场边看着。
她拿不定周答杉的脾气，不清楚他到底在笑还是在担忧，于是只好闭上嘴默默站在周答杉旁边，以防出现什么问题。
冰场中的樊苏顺利完成旋转部分，接着3A起跳。他倒是对自己的3A很自信，这三个人当中只有樊苏一个人将3A安排在后半。说他是分奴也罢，反正樊苏不在乎，他只想赢。
于是，这个3A起跳的之前，冰场里除了音乐的声音，就只剩樊苏的冰刀划过冰面发出的沙沙声了。
冷硬、粗粝，优美、从容。樊苏的起跳给方知桃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田珠珠的3A也是樊苏亲自纠正过的，因此在这三场选拔赛里总体成功率都还可以。樊苏绷紧身体和神经跳出来的3A果然不同凡响，简直是带着凌厉的风从空中降落。
全部跳跃结束，樊苏的短节目只剩下最后的旋转部分还有一小段步法就可以奠定胜局了！
方知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起来，樊苏的胜利对她来说没什么特殊意义，当然周答杉也没有。
直到樊苏致意结束，滑向冰场外时，方知桃才慢慢意识到，自己貌似是被樊苏卷进了只属于他的那种“领域”里了，因此才会那么紧张于樊苏的最后结果。
“哎呀哎呀，现在的小选手真是都不得了啊……”
方知桃不自觉感叹出声。
李瑞安也没意外：“整体水平都进步了嘛，可喜可贺！”
对于他来说，果然还是更多的因为花滑国家队的整体水平提高而喜悦，方知桃刚刚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忽然听他一说，倒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
樊苏的短节目结束了，周答杉还是没走，他站在场边看着樊苏，刚刚还晦暗不明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这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开口，但是站的很近的张小莺总觉得他俩有不少话要说。
季鲤也很在状态之外。他在准备自己的短节目，所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这两个人，表情淡漠得可怕。
明明刚刚还在担心樊苏会受影响，一到他自己上场，就完全失去了应该有的情绪。
方知桃忍不住盯着季鲤的脸看，试图看出季鲤伪装的痕迹。但是什么也没有，季鲤只是迅速把不相干的情绪从脑内清扫出去了。
他应该更轻松的，因为这场短节目毫无负担。
《爱之悲伤》的旋律一响起，季鲤的表情就生动起来了。他脚下流畅的划出规尺，左臂挽起，随着音乐的婉转起伏，又伸出另一只手臂，悬在空中。微微倾身，像是等待什么人扶上他的手臂，但起身的瞬间又将双臂推送出去。
虽然是做着挽留的动作，但他垂着双眼，似乎并不抱希望。
这时方知桃才意识到了什么，她转头去看看右侧的观众席，果然看见田珠珠和林白波坐在第三排的位置。
如果要说田珠珠对季鲤到底是什么感情呢……大概还是崇拜或者憧憬的感情更多，她看季鲤滑冰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种神秘的光辉。方知桃知道那是什么，是欣赏，是憧憬，是想要接近又收回手，总之一瞬间，方知桃明白了田珠珠和季鲤到底为什么不可能成为一对好的恋人了。
因为田珠珠的喜欢，压根就只是想坐在观众席看他而已。
滑过田珠珠和林白波面前的时候，季鲤注意到了，于是向观众席做了一个伸手的动作。这是即兴的，但是并没有不合乐。和开场的那个推臂动作一样，这个伸臂充满了绝望感，是在求索，但是并没有碰到。
田珠珠捂住了嘴巴。林白波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抓住了田珠珠的手。
其实她觉得田珠珠有点夸张，明明从小到大亲眼见了无数次了，这也受不了？不过因为田珠珠的表现太夸张，林白波倒是有点相信了，田珠珠和季鲤大概并没有什么。
季鲤又垂下眼睛去，他完全没注意到田珠珠的反应，只是觉得很适合就这么做了。
他的4lz进入是乔克塔+转体进入，比较少见但是季鲤自己滑起来很顺，于是也就这么用下去了。林白波看了再也不觉得田珠珠的反应夸张了……她也捂住了嘴巴。
“哇……他怎么做到的。”
林白波感叹完了，想了想，又说，“珠珠，季鲤从小就这么厉害吗？”
“emmmm……”田珠珠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回忆起来，季鲤确实一直比自己厉害一点，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反正慢慢的季鲤就比自己厉害那么多了。
“是很厉害。”
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季鲤就是很厉害。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迷恋季鲤在冰场的表现了。
不管是太阳还是什么其他的……田珠珠直觉自己需要季鲤的存在，也许是某一种动力，驱使她能够不停突破自己。
她叹了口气，小声嘟囔：“……能继续做师兄妹真是太好了。”
林白波听了一半，回头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
季鲤4lz落冰，一如既往的完美，他也很得意。毕竟谁能抵挡把一个高级跳跃稳稳抓在手心里的快乐呢？
不过这快乐只维持了一瞬间，他收起了唇角的笑，脚下滑出一串捻转步，正如华尔兹一般优雅流畅的在冰上转过几圈，屈膝压低身体，再抬起脸来的时候，已经又换上了另一副表情。
《爱之悲伤》确实是甜美而忧郁，直到今天季鲤才明白过来，这爱并不一定得是所谓的“恋爱”。当然，包括季鲤的这套短节目都一般会被解读为“爱而不得”的悲伤，但是季鲤在这个赛季又何止尝到了这些呢？别离、迷茫、不解，好像都被他遇上了。
第二个跳跃3A的时候，季鲤总算调整了一下表情。与此同时，小提琴声也终于拔高了音调，很显然是在沉静的忧郁中加入了一丝期待。
“他在笑。”
季鲤确实在笑，不是为了节目效果强行挤出来的笑。他微笑时微微合了一下双眼，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满目温柔。
举起双臂顺着脖颈线条滑过去，他在这个动作之间完成了变刃的动作，接着才恢复原本的动作，准备起跳。
《爱之悲伤》因为别离和误会而悲伤，他不想要这样的发展。只要温柔一点，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季鲤最后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完成节目的。
节目后半段，季鲤也没有再露出那种忧郁的神色了。这支曲子本身就是这样，前半段舒缓而忧郁，夹杂着挣扎和缠绵，只是最后那段才忽然升高音调，给人更加欢快的感觉。
奥列格也给他讲过这件事，但是那时候季鲤只是单纯认为代入自己的感情就好了，但是后半段无论如何也表现不出“期待感”。
那种感情，怎么可能会表现在滑冰里面呢？明明就是不可言说的晦暗忧郁，远没有《爱之悲伤》那样美丽动人。直到亲自体悟了如何安置它，季鲤才稍微明白一些奥列格的意思。
不是在节目里表现情感这件事本身不容易实现，而是季鲤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表达的情感罢了。
对比前面两位紧张过度的选手，裁判们自然更喜欢季鲤的节目。虽然季鲤最后的连跳有点问题，但是不影响他的分数仍是第一。
“……”
虽然方知桃也觉得季鲤今天的短节目又一次进化了，但是，裁判们不给另外两人面子啊。
她觉得好笑，又觉得好像看到了比赛规则之外的欣赏法则。
毕竟，在冰上滑冰的选手和坐在看台欣赏的裁判和观众，毫无例外的都是富有感情的人类。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选拔赛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