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桃与鲤》寒露低垂

5、世锦赛之短节目

　　春节刚过去没多久，季鲤就顶着寒风来训练了。毕竟世锦赛迫在眉睫，他和周答杉已经一起提前老僧入定了，除了教练和营养师，已经没人可以找到他们。方知桃荣幸的作为教练中的一员，每天忙前忙后为他俩人准备伙食，营养师都快被她卷死在厨房里了。

　　季鲤每次看见方知桃提着饭盒过来，都很想说点什么，但是方知桃开口就问他今天状态怎么样，季鲤反而不好意思说了，一五一十汇报完训练状况，他今天和别人的交流便彻底结束了。

　　不停的旋转！跳跃，滑行。

　　方知桃这段时间所见他最大的叛逆就是在做蹲转时伸开双手，然后因为角动量的减小慢慢停下。

　　“旋转速度还可以呀。”

　　方知桃评价道。

　　“多亏了老师之前的提议。”

　　季鲤指的是方知桃一直跟进的陆地训练，本身季鲤以平衡感和爆发力见长，但是随着发育期的到来，重心和核心都一定程度出现了问题，方知桃的建议是通过加大量的力量训练把感觉找回来。

　　不得不说，方知桃凭借自身的十多年职业生涯经验，非常会调教运动员，但是最终训练本身还是得季鲤自己来做。再加上田珠珠那里还需要方知桃，季鲤和方知桃相处的时间并不占据训练的很大部分。

　　孤独……真的好孤独。

　　季鲤人生头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气氛，终于有些明白了方知桃所说的，成人组的压力。

　　出发前一天的晚上，季鲤躺在黑暗中长长叹了口气。

　　“老师，你的放弃也很勇敢。”

　　时至今日，如果他再面对当年的方知桃，他可再也说不出“不要放弃”这种话了。

　　“对啊。”

　　与此同时，方知桃也叹了口气。

　　她正在打包自己的行李，忽然看到训练服口袋里掉出一张旧照片，捡起来一看才知道，原来是14年的时候托人给自己要的一张羽生结弦签名照。啊啊，青春四溢的年纪。她离偶像最近的时候。

　　世界上热爱花滑的人很多，但永远没有第二个羽生结弦，比如方知桃。

　　季鲤的苦修生活随着世锦赛的开幕结束。世锦赛短节目的出场顺序是按照选手过去三个赛季的世界排名排序，排名越高，出场顺序越靠后。由于季鲤埋头准备世青赛，连几个离家很近的大奖赛分站都放弃了，又刚刚升组，季鲤积分少得可怜，最后短节目的出场位次可真是令他头晕目眩。方知桃好说歹说，他才决定按原有构成来滑，而不是临时换一个更高难度的连跳。

　　“没事的，你还年轻。”

　　方知桃干巴巴的安慰他，她也不知道怎么个安慰法，总而言之，对世锦赛心理阴影更大的应该是她吧？

　　周答杉上届世锦赛排名第十三，这次明显就是冲着挣名额来的，和野心勃勃的季鲤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总之……总之……还是按照原计划跳。”

　　季鲤上场前声音都在发抖，周答杉有点同情的拍拍他的肩。

　　第一个上场的是个名叫维多的澳大利亚选手，实际上他已经二十岁了，从赛前提交的构成表来看，他的难度分不会太高。

　　方知桃看了半分钟，便把目光从转播电视上移走了。

　　镜头也切到了等候区的季鲤和周答山，准确来说是季鲤，虽然他在成人组还没有什么大的成绩，但是仅凭世青赛冠军的身份，就已经足够观众和解说期待的了。

　　解说小姐热情洋溢的介绍:“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中国选手季鲤，在前年三月，15岁的季鲤夺得了花样滑冰世界青年锦标赛的冠军，本赛季他刚刚升入成人组，便代表我国出战花样滑冰世界锦标赛……”

　　方知桃太熟悉这位解说了，当年方知桃第一次参加世锦赛时，这位解说也是同样热情洋溢、充满喜悦的语气。结果那次方知桃摔得挺惨，好在当时技术构成方面还不算太卷，容错率相当高，因此最后排名才不算太难看了。

　　总的来说，方知桃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也就是说，有点晦气。

　　“……”

　　方知桃捂住脸，长叹一口气。

　　“加油吧，季鲤。”

　　虽然她抱着美好的愿望，想把季鲤培养成世界冠军，甚至奥运会冠军，实际上想象再美好，也是需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

　　一步登天？想都别想。

　　季鲤靠什么一步登天？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方知桃那个年代，跳跃容错率极高，现在是年轻男单人人手握四周，甚至好几个四周，以及复杂难度步法进入的时代。哪怕是上一代男单的顶级选手，只要出现哪怕只有一处较大的失误，就与领奖台无缘。

　　方知桃端正了自己的心态，从休息室走回冰场，正巧撞上小冰童上冰捡玩偶。

　　这个维多无人care，因此场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朵花和小玩偶。方知桃闲暇时也会逛论坛，看别人讨论季鲤他们，不过因为年轻选手很容易挨人喷，方知桃也并不十分当真，看着仅供娱乐罢了。

　　网友们的喷点很多，比如季鲤世青赛短节目滑完，当场大哭的时候，就被冠上“教宝男”的称号——意思就是季鲤太黏教练。

　　这话很奇怪。方知桃没见过哪个运动员和教练分开的，凭什么就说季鲤太黏她？

　　前一组比赛结束，轮到季鲤这一组赛前热身。季鲤已经紧张得没有知觉了，绕着冰场蹬了半圈冰，才终于跳了一个不太完美的3A。

　　观众席有人喝彩，依稀听见是国人的声音，季鲤微微笑了，却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滑。到了人少的地方顺势跳了个4lz，“啪”的顺利落冰。季鲤兴奋得手指发抖。这套比赛他在之前的全锦赛展示过，不过那时候没有编排成这样的高难度构成，也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展示。

　　“观众朋友们，现在为您转播的是2029年花样滑冰世界锦标赛现场，现在上场的是中国选手季鲤，本赛季他的短节目选曲为贝多芬的经典曲目?月光奏鸣曲?……”
　　?月光奏鸣曲?，俄国名将普鲁申科等人也曾经在短节目里滑过，不过作为一首经典曲目，在大小比赛中被使用的次数也绝对不在少数。季鲤从小就试着模仿过别人的节目，对于他来说节省了与音乐磨合的时间。

　　音乐开始前，方知桃在季鲤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以示鼓励。

　　季鲤滑进场内，双手叠于胸前摆好姿势，接着转体滑出。

　　“转三，莫霍克，变刃，转三……后压步。”

　　开场滑行貌似十分顺利，只是有两个步法用刃不清，方知桃在场边看得不甚太清楚。第一个跳跃很快来了，是4lz。

　　季鲤赛前训练时的那个4lz完美无缺，硬要说哪里不好，也就是刃比较浅，但绝对不影响裁判分辨。

　　“嗙！”

　　可这次季鲤落冰的瞬间，差点失去平衡，他反应敏捷地用膝盖缓冲了一下，这才避免了扶冰甚至摔倒（扶冰或摔倒将降低节目内容分上限）。

　　他迅速站稳，接上衔接，可手脚已经开始发冷。花滑比赛穿的考斯滕（Costume，意为表演服）布料极轻薄，大量的滑行加上差点摔倒的4lz使他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候他突然又感觉冰面传来的冷意格外清晰。

　　这次方知桃看出来了，不知不觉间，季鲤漏掉了一两个衔接。相当长的助滑以后，终于又一次起跳。这一次是3A，常规莫霍克起跳，终于没出幺蛾子，也算对得起季鲤的魔鬼式训练了。

　　接下来的连跳4T接3T，4T季鲤完成得马马虎虎，3T时因为落冰再次出现问题，目测Goe也不会高。

　　旋转部分，季鲤倒是完成得很好，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方知桃认为这也是他的心态问题。

　　最终，音乐结束时季鲤如释重负的把手指从眼前张开，完成了结束动作。

　　虽然气喘吁吁，但这大概是季鲤生平头一次遇到这么多的人给他扔玩偶，他一边捂脸偷笑一边滑向了场边等着的方知桃。

　　好小子，给你嘚瑟的。

　　不过方知桃没有吐槽出口，因为这个成绩换了方知桃，她可能要当场躺冰场上了。（来自一个前二线女单选手的怨念）

　　虽然失误频频，但实际上对于季鲤来说，这场比赛完成得很不错了。这节目难度并不低，他升组后缺乏大赛经验，直接就队内选拔进了世锦赛，紧张在所难免，然而，顶住压力没摔已经很不错了。

　　人在国内的周天才已经开始发消息恭喜恭喜了，仿佛他侄子周答杉和季鲤不是直接的竞争对手似的。

　　方知桃和季鲤在K＆C区（kiss＆cry area，等分区）等分，季鲤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懊恼，方知桃猜他兴奋是因为分数，而懊恼当然是因为那个原本可以跳好的4lz。

　　4lz在季鲤这里成功率非常高，而在裁判那里分数也是奇高无比，整个跳跃的打分机制里，唯一比4lz分高的就是传奇名将羽生结弦所跳的4A而已。当然，4lz和4A的难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这分数设置不能说明什么，但不可否认它给了季鲤很大的帮助，季鲤升入成人组后这个跳跃一直陪他过关斩将。

　　不出意外的，季鲤短节目暂排第一。

　　“很棒了啊。”方知桃笑道。她要矜持，因为此时全世界媒体的镜头都在对准K＆C的这对师徒。

　　季鲤乐呵呵的笑，手下一快，从纸巾盒里连扯出三张来，自己用了一张擦汗，另一张多出的捏在手里团着玩儿。

　　方知桃瞥他一眼，心想明天某社交网站不会骂他浪费纸巾不爱护环境吧？

　　由于季鲤出场组次太早，漫长的等待后，身边的选手换了又换，终于轮到了周答杉。

　　周答杉这赛季短节目曲目是圣桑的?天鹅?，优美细腻，一如周答杉一向的表演风格和不太出众的跳跃难度。

　　第一个4T存周，3A马马虎虎，接着3lz3lo倒是稳住了，不过周答杉滑行一向很稳，演绎这“天鹅”游刃有余。

　　最后出场的就是某漂亮国选手和日本选手了，毫无疑问近几年来这两个国家在花滑领域一直占据前几位，尽管有趣的是……看起来这些人都是东亚面孔。

　　森川之明去年刚升组便夺得了大奖赛分站赛两冠以及总决赛亚军，出场很晚。他出场时季鲤咂了咂嘴，似乎来了兴致。

　　“怎么样？你知道他要跳什么？”

　　方知桃戳戳他。

　　“他会改构成吧。”

　　季鲤笑嘻嘻的。

　　森川之明早把季鲤视为对手，季鲤节目完成得还可以，森川难道能忍住不改更难的连跳吗？比如4lz接3T。

　　“哇，太夸张了吧。”

　　方知桃感叹，世锦赛又不是平时训练，极擅长4lz的季鲤都能在4lz上失误，森川得什么样的心理素质和技术水平才能支撑他临时改构成再在4lz后面接个3T啊。

　　虽然并不是没人完成过，中国金博洋是世界上首个正赛中完成4lz+3T的选手，不折不扣的顶级jumper。森川么，虽说该有的四周都有了，但是……

　　＊作者注:连跳计分方式为:一般连跳:多个单跳总分相加；特殊连跳（+aseq）:总分相加×0.8。4lz作为刷分神器，接连跳分值较高，当然也很难。

　　方知桃没有继续想下去，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探到过森川的底。森川之明十三岁开始就跟着现在的教练外训，和方知桃熟知的日本训练方式完全不同……

　　总之就是，这孩子真的很魔鬼。

　　森川的短节目曲目选自莫扎特作曲的歌剧?魔笛?中?我是快乐捕鸟人?一段，欢快热情的民谣风格，但是节奏也相对较快。

　　周答杉以滑行见长，但森川的滑行与他几乎不相上下。步伐变化非常快，与跳脱的音乐配合得天衣无缝，小高潮时毫无预兆的助滑一小段，接着拔地而起的3A板板正正，稳稳落地！

　　全场掌声雷动，这个3A又高又远，轴细周足，森川那细长的身材绷得十分紧，看上去赏心悦目。

　　“太强了吧……”

　　季鲤都忘了自己会被摄像头抓拍，脱口而出。

　　“欸，这就是所谓的六边形战士吧？”

　　方知桃也挺惊讶的，但是她可不能像季鲤那样藏不住情绪。气势不能输！

　　森川这个3A的滑出也很优美，不过方知桃更期待的是他接下来的连跳。毕竟，森川3A强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不出意外的，森川应该是擅长刃跳的类型，真的会像季鲤说的那样冒险上两个4lz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