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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冯嬷嬷 ...

  •   东墨去到,一见顾睿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赶紧摸摸他的额头,一片冰冷。摸了摸他的手,也是冰凉冰凉的。他的手上紧紧拽着那封信。东墨让香迎去多拿件厚披风过来。然后又让人倒杯热姜茶过来。
      换个厚披风,端来热茶。
      “少爷,喝口茶。喝完,我们去厢房躺一下。这手上的是什么?我帮你放好。”
      顾睿没放手,他颤抖着将这封信折好,放到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东墨猜到可能是阿离的物件,瞪了香迎一眼。
      香迎被他瞪得低下头。
      这个时候给他阿离的东西,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
      喝几口热茶,顾睿慢慢缓过来,脸色却是比今早出门更差。他缓过来后,他扶着圈椅的扶手站起来,要去马厩。
      东墨不许,他说:“少爷,你先歇歇吧。刚才吹了冷风,别一会又烧起来了。”
      “不碍事。”这三个字虚弱得很。
      东墨使了个眼色给香迎,示意她去马厩收尾后,他上前扶着顾睿,慢慢往马厩方向走去。香迎见自家少爷全然没有往日虎虎生风的步伐,竟像个病弱书生,才知东墨方才为何着急。她一路小跑过去,幸好香已薰完,她把盖着火凤凰的毯子掖了掖,盖得严严实实后才站起来,等顾睿和东墨。
      当东墨和顾睿缓缓走来时,阿离看着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心痛极了。
      东墨说:“少爷,火凤凰不是毒死的,是被人震碎内脏而死。这院子里的一干人等,昨夜也连夜审了。是李嬷嬷把消息传出去的,收她消息的是一个青衣女子。府衙已经画像了,四处在找这个女的。然后,表叔说火凤凰与玉狮子差不多大小,可以葬在那。少爷,都安排妥当了,我都说你不用亲自过来看。这外头风大,你才着的凉。要是再凉到,那就麻烦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回去了?”
      顾睿没理他,蹲下来掀开盖在火凤凰头上的毯子,他摸了摸它,对东墨说:“把那姑娘的画像给祁俊一份,看他认不认得。”
      “好。少爷,你看也看了,事情也办好了,我们要不回去吧?”东墨怕他再往下掀毯子。“你也别打扰火凤凰了。你就在这送它一程好了,别去墓园了。要不然夫人会把我的皮给扒了。”东墨可怜巴巴地说。
      一滴泪从顾睿眼角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东墨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陪在一边。
      半晌,顾睿才开口道:“东墨,把这宅子处理了。带香迎回去,她是我们顾家的人。”说完,他想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东墨赶紧扶住他,道:“少爷,小心!”扶稳顾睿后,觉得他留在这里,弊大于利,于是对瘦子说:“表叔,这后面就拜托你了。”说完,给瘦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快将火凤凰抬出去,免得顾睿触景伤情。
      瘦子会意,拱手道:“这差事就交给我得了,定办得妥妥的。这马得三个门板才抬得走,这地方小,东墨,你和小少爷先回去吧。”
      东墨扶着顾睿说:“少爷,我们先回去吧。火凤凰知道你的心意的。它可不是普通的马。你要是因它再烧起来,这不是让它难受吗?后面的事情,等你好了,再去探望它,它也是欢喜的。”东墨絮絮叨叨,带着顾睿往外走。
      看着顾睿慢慢离开,阿离寸心如割,却无能为力。就算火凤凰还在,自己终究都还是要离开的,迟一天,早一天,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日后要分离,还会选择开始吗?遇上他,才知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伤悲,苍白的人生才多了颜色。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可以早一点相识吗?早在四方神山之前,那该多好?阿离的泪水从脸上滑落。
      顾睿昏昏沉沉地被东墨带回镇国公府,换了衣裳,又喝了药,躺床上闭目养神想事情,养着养着就睡去了。老夫人过来看了一回,见他睡着了,摸了摸额头,冷冷的,摸摸手,也是冷冷的,让人又加了一床毯子。她知道香迎是睿儿从冀州城带过来,就一并安排在他院子,叮嘱她好生照顾睿儿。
      香迎谢过老夫人,说自己定当尽力。
      老夫人交待完,去找老将军。
      老将军正赤膊在舞大刀,见自家夫人寻来,停下来说道:“夫人,来得正好,耍个刀给你瞧瞧。”说完,轻灵地前后耍着刀花,这是货真价实的千钧大刀,远非天桥底下的西贝货可比。
      老夫人看完,不断赞好。实际她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但自家相公这个年纪还能耍刀花,怎么不抵赞?赞完后,掏出红巾替他擦汗道:“老爷,你可有时间,妾身有事想同你商量。”
      老将军看着自家夫人,将大刀放回刀架上,笑眯眯道:“不用商量,全凭夫人做主。”
      “老爷,怀儿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我们再去柳尚书家提亲?”老夫人不想给自己相公挖坑。
      “你想商量这件事啊?还有什么好去的!上回他们碰的钉子还不够吗?人家那独生女儿要嫁给新科状元,至少也得是探花郎。怀儿考了多少回了?别说是探花郎,皇榜都没进!我们老顾家,有哪个追女孩子还得老父母厚着脸皮上门去求的?丢死人了。”老将军一听,不乐意了。
      “老爷,上回是蔓菁去的,也许人家觉得我们没诚意。怀儿也老大不小了,你这个做爹的,也得替他考虑考虑。既然他喜欢柳家姑娘,我也觉着这姑娘不错,不如我们再上门去试多一回?”老夫人劝道。
      “没出息的家伙!有本事自己争气上皇榜!靠老父母算什么?不去!”老将军斩钉截铁道。
      “方才还说随妾身做主,这会就不乐意了。这事能比老爷你舞这大刀难?老爷这刀都舞的如此好看。老爷呀,经过睿儿这一出,妾身着实觉得这婚姻大事还是早早定了好。我们老顾家也是好多年没办过喜事了。”老夫人好说歹说。“礼物妾身也选好了,是早前宫里赏赐的一方端砚,最适合柳尚书这种风雅之人。再说了,也没让老爷一个人去,妾身也是陪着的呀。若这回还不成,妾身从此不再提此事。老爷,你看这样可好?”
      “夫人,怀儿又不是养在你膝下,你何必管这摊子事?她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就该她自个去!”老将军对那个妾室左拦右拦扔耿耿于怀。“打小就显得老子虐待她儿子似的!学本事的时候,就哭哭啼啼当那鹌鹑,现在想起老子来了?连娶媳妇的本事都没有,出息!”
      “老爷,那也是你儿子!”
      老将军大叹一口气道:“真是孽障。”
      老夫人不偏心眼,老将军却是偏心的得很。这个大儿子,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挑,背不能抬,随便给个兵器,都能砸扁他。若说不是练武那块料,专心舞文弄墨也还好。偏生睿儿还在挑灯夜读的时候,那边早歇息去了。考了几次,都名落孙山。天资不够,后天又懒,横看竖看,连睿儿的小手指都比不上。唯一厉害的就是早生了几年,辈分比睿儿高,仅此而已。若是心甘情愿做个游手好闲的书生,家里不是养不起,偏生心高气傲,还想飞那高枝。人家就那么一个掌上明珠,上次已经被打脸一次。这回还腆着老脸再去求那清高的老尚书,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话虽如此,老将军对自己夫人还是言听计从的。不乐意归不乐意,看在自己夫人面上,还是换衣服,和老夫人以及那妾室一起去柳府。
      柳尚书见老将军和老夫人来了,还带来一方上好的端砚,正是自己心头好。比上次招呼得热情多了。上一回是上茶,请坐;这一回,是上好茶,请上座。妾室蔓菁不由得心里暗叹这老头之势利。
      一听是来替大儿子求亲的,老尚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说他们来晚一步,他的宝贝女儿已经许配给当朝探花郎。若是给二儿子说亲,那就不一般。毕竟探花郎也有可能被分到某县当个芝麻点大的县令;而顾睿,可是本朝最年轻的御史大人,前途无量。孰优孰劣,立分高下。若是给那扶不上墙的大儿子,岂不是明珠暗投,使不得。
      老两口灰溜溜碰了个软钉子。
      老尚书舍不得那方端砚,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终还是狠狠心,还给老将军。
      老夫人给塞了回去,说这端砚只有老尚书才配用,自己这个莽夫用了,无异是焚琴煮鹤。端砚赠知己,宝剑赠英雄。老夫人一番溢美之词后,老尚书顺水行舟,开心收下,乐呵呵地说:“若然是你们家睿儿喜欢我们家珠儿,那是再好不过了。”
      老夫人想起病中的顾睿,暗叹一声:这样最好不过了。
      赔了一方端砚,事不成。
      问世间情为何物?
      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
      在顾睿离开后,阿离将整件事情仔细回想了一下,很大可能火凤凰不是顾睿杀的。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已打算将自己送走,何必再做戏给自己看?今天也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没走,怎么能提前再安排这一出?看他的样子,如此憔悴不堪,悲从中来。如果不是他,难道真的是师父?冯嬷嬷昨儿莫名其妙的那些话,是否是暗示?阿离想找冯嬷嬷问个清楚,她擦了眼泪,几个起落回到馥春馆。冯嬷嬷正在她房内,坐立不安地搓着手,看见她,招呼她赶紧进来。阿离进来后,她去将床上团成人型的被子打散,再折好。
      她问阿离道:“阿离,你一大早去哪了?我方才骗过徐嬷嬷说你还在睡。你再不回来,就要穿帮了。”
      阿离问她:“嬷嬷,你是不是知道火凤凰是师父所杀,才叫我不要报仇?”
      冯嬷嬷道:“谁杀的有什么关系,无论你做什么,火凤凰都没办法再回来了。你过好你的日子,将它放心上就好了。”
      “不。你一定是知道什么,你昨天才说那番话……人只有在分别的时候才会说那样的话。嬷嬷,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曾经,她也在顾睿口中听到类似的叮嘱,她经历过,她知道。
      冯嬷嬷见瞒不了她,不如开门见山,也不枉宾主一场,她叹了口气道:“阿离啊,嬷嬷老了,走不动了。如果这次没有回来,我还能在那荒山上待着,没准还能看到你结婚生子。可是,这次我回来了,就不想再回去了。我这辈子,年轻的时候作孽不少,导致有家归不得,有国回不了。嬷嬷作为过来人,是不想你再走弯路,就算仇报了,也未必高兴得起来。阿离,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和你没关系。你该过好你的日子。找个机会去找顾家少爷,好好过小日子。”
      “你知道火凤凰不是他杀的。所以才叫我去找他。”阿离说。
      冯嬷嬷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叹了口气道:“孩子,是时候去吃早饭了。再晚,徐嬷嬷又要来催了。”
      阿离去自己行囊拿出自己从四方神山带出来的那袋金叶子,然后拉过冯嬷嬷的手,塞到她手上道:“嬷嬷,我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你在西京买个房子。西京好吃的有很多,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能带你去吃。你说的丰乐楼的确很好吃,要是这钱买不了房子,你就拿着去吃那个套鸭子。”
      “嬷嬷不能要,你留着自己用。穷家富路,你更需要。”冯嬷嬷把那包金叶子推回去给她。
      阿离死活不肯收。
      两个人在推来推去的时候,徐嬷嬷来了,见她们像在打太极一样,问道:“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
      阿离说:“没什么。我让冯嬷嬷去街角买杏脯。徐嬷嬷,你是过来叫我去吃早饭的吗?”
      徐嬷嬷点头道:“一大早吃那么甜的东西做什么?”
      阿离说:“买来下午吃。”说完就跟着她走了。
      冯嬷嬷看着她离开,叹了口气,怎么就说不通她,非得报仇不可呢。国师言传身教这么多年,光靠她寥寥几句话,哪能一时推翻根深蒂固的观念?既然她说了要吃杏脯,那就去买呗。冯嬷嬷将那袋金叶子收好,这袋子够买房子之余还够请两个婢女了。
      她从馥春馆后门走了出去,以她的机警,没走几步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她加快脚步,进入一条人流滚滚的官道,想借此甩掉尾巴。哪知对方身法也不差,始终跟随。能跟上自己的,江湖上没多少人,她心里开始发慌,一不小心走上一条窄巷。心里更慌了,这种窄巷如果对方人多,上下布防,自己是插翅难飞。
      俗语常说:害怕什么来什么。
      后面的尾巴说话了,是一个女声,她说:“鬼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或者,我该称呼你冯嬷嬷?”是小小的声音!今天的她一洗铅华,布衣荆钗,带了个帷帽,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全然没有了在樊楼的风流体态。
      冯嬷嬷见甩不掉她,又听她叫出自己以前闯荡江湖名号,还叫得出后来她改的名字,心里更是打鼓。她把心一横,索性不理她,继续往前走。只见窄巷尽头有一黑衣刀客,头戴斗笠,怀抱鬼头刀。刀客后面还有一群蒙面人,正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她抬头,想跃上屋脊,赫然看见上面已经有□□手在等自己。她心里发凉,才回来西京不久,仇人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冯嬷嬷,急着去哪里?不和故人叙叙旧?”小小拿下帷帽,胸有成竹地问道。
      冯嬷嬷恼羞成怒,转过身,一看,此女穿着虽朴素,但脸上不怒而威,一双秋水冷冽逼人,嘴角不苟言笑,看上去霸气非常,自个并不认识,遂问道:“你是谁。”
      小小道:“许久不见,鬼母是越发健忘了。”
      “我不认识你!”
      小小说:“我想请鬼母喝杯茶,不知道赏不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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