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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夜袭 ...

  •   顾睿此刻在城头,看着城下的南燕大军。
      铁甲映着月光,靠着这光,他清楚地看到了撞车,投石车,望楼车,吕公车,轒轀车,还有飞梯□□等!几乎是精锐全出!
      他脸色凝重。
      郭登峰陈凉老罗等人也在一旁。
      谁也没说话,大家都在数南燕兵力,并在心中快速算着应对的阵法。
      顾睿第一个盘算好,他说:“南燕估计会用八牛弩和投石车来掩护轒轀车,然后用轒轀车把兵运到我们城下,再用吕公车和飞梯靠近城墙,正面袭击。与此同时,撞车也会同时推进,我们不能让它的撞车来到城下,撞破我们的城门。”
      郭登峰点头说:“睿儿,一会你……”
      顾睿几乎和他同时说:“我一会带兵从左侧把他们左翼轻骑兵给抄了。郭叔叔在城墙上用□□替我掩护,郭叔叔,你得小心南燕的□□,上次修补箭垛,它射穿了三个半个土砖,甚是厉害!陈凉,你用刀阵从中间打乱它步兵的阵法,不能让它把吕公车运过来靠近我们城墙。罗副尉,你领兵,从右侧包抄。我们左右夹击,把他们击退!”
      陈凉道:“将军,你和都督一起留在城墙上替我们掩护。属下可领一队轻骑兵从左侧将他们包抄,让林校尉……”
      顾睿把剑一拔,搁在陈凉脖子,说道:“陈凉,你再唧唧歪歪,我现在就把你砍了!”
      此言一出,陈凉闭嘴了。
      郭登峰见状也闭嘴了。等顾睿走后,跟身边的老曹抱怨道:“这孩子大了,就是不听话了!只有他说,没有我讲了。唉!”
      老曹笑道:“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心悦诚服地听他的。都督,这一天,还是早点来的好啊。”
      郭登峰得辩驳一下,他说:“好……”此时,南燕战鼓声咚咚响起,一支箭挟着厉风,从郭登峰耳旁穿过,风声之大,吹碎了他的声音。
      老曹惊呼:都督小心!
      南燕正式开始进攻。
      投石机和八牛弩同时发出。
      其中有三台投石机发射的是翻滚的火球,落下之处,火花四溅!火光下,密匝匝弩箭如蝗而至!中箭者无不倒下!
      火球肆意翻滚,有些更是落入城内,将木质民房砸出一个个大洞。摩擦的热加上自身火力,房子很快燃烧了起来。
      人们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清心小筑离火头还远,但老管家依然让院力的护卫铁脚七带上所有壮丁速去救火。
      铁脚七有点犹豫,他说:“要不留一半人。万一南燕真攻了进来,还可以守一下。”
      他们一走,只剩下老弱妇孺,南燕大兵一来,可怎么办?
      老管家拿的居然是一支七尺蛇杖,他拒绝说:“阿七,我年纪大了,迟早有那么一天的。若是南蛮真的进来了。”他重重用蛇杖捶了一下地面,说道:“别小看我这把老骨头,我还能挥动这蛇杖,总能找到一个垫底的!打死一个就够本,打死两个,老头子我就赚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不能够南燕没攻进来,倒让这火把城给烧了!我们冀州城的人,得守望相助,你们赶紧去吧。”
      容嬷嬷提着把鬼头刀也说:“阿七,去吧。这里还有我老婆子呢。谁敢攻进来,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
      铁脚七这才带人去救火。
      阿离问:“南燕经常三更半夜来攻城吗?”
      香迎摇头说:“不一定,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
      容嬷嬷说:“不管什么时候,想要这冀州城,得从老婆子尸骨上爬得过去再说!”
      哪怕只是微薄之力,哪怕是螳臂当车,也要试试是否能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凭着这股劲,冀州城屡经战火,仍屹立不倒。
      火势蔓延得很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顾睿领兵从左翼,罗副尉带人从右翼,两边合围,陈凉居中,三相夹击。奈何对方人太多,密匝匝如蚁排兵,剑刃变钝,大刀起卷,砍了一批,又来一批!竟然让南燕的撞车来到了冀州城下!
      吕公车一步一步往冀州城挪动,与冀州城仅一步之遥。
      顾睿看战事不利,长啸一声,打马朝对方大将阿信的方向去。他打算过去把阿信了结,好尽快扭转局面。
      郭登峰在城墙上也是顾此失彼,一边是倒下的士兵,一边是南燕猛烈的进攻;后面他已无力给顾睿他们掩护,光是应付飞梯和吕公车的袭击已经人手不足。当不得不把自己弟兄的尸体推下城墙,好给新人让路时,大家满心悲痛,同时也都杀红了眼!他瞥见顾睿打马转向对方的帅旗时,他拿起长弓,瞄准对方的楼车,拉了个满弦,一箭射了过去。
      楼车是信号车,也是整个军阵的眼睛,四面均有十二个望孔,郭登峰射它,就是想废掉他们的眼睛。幸好此时已月落西山,日上东山,能看清楼车的望孔。
      望孔不大,距离又远,命中率不高。
      老曹和他配合多年,自是知道他的意思,护在他的身边,帮他挡开飞石和弓箭。
      郭登峰戎马多年,身经百战,饶是如此,他射了十数箭才终于让楼车上的旗子停止挥动。此刻撞车离城门只有十米,如果再进一点,里面的军队就出不去,顾睿他们就只能孤军奋战,死战到底了!郭登峰焦急万分,不行,自己得领援兵出城!顾睿要是死在冀州城,他还有什么脸独个活着去面对老上司?失了这冀州城,他又有何面目回去见父老乡亲!他立定主意。
      此时,一小兵来报说:南门来报,童公公到!
      “什么?”郭登峰没听清,这乱纷纷要留意的东西太多了。
      小兵再大声重复:禀都督,南门来报,童公公到!
      “他奶奶的,这都什么事儿?老曹,你去看看。这老太监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听着,如果我们赢不了,你接直接去地牢把梁静给砍了。也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了!他奶奶的!林大头,你在这给我看好了。我带人下去把那撞车给砍了!”郭登峰一把推开来报信的小兵,登登冲下去,对大伙说:“有胆的,都给我来,咱们出城练练手!”
      到了这个份上,大家都知道,这一出城,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小关公没有丝毫犹豫,说:“都督,算我一个!”
      若守不住这城门,留着这性命,如何回去面对父老乡亲?紧跟小关公,众将士誓死追随都督。
      城门一开,一合。有可能就是一生,一死,两个世界。
      可是,谁怕?
      顾睿单枪匹马,径直深入,来到阿信面前。只见他一剑砍断帅旗后,剑锋直奔阿信面门!
      阿信措不及防,不相信这么多人居然都没拦住他,竟差点被他刺中!
      可惜,晚了,郭登峰出去后不久,撞车已经到了城门前,对准,一下又一下撞了起来。
      在撞击声中,老罗含泪去南门看个究竟。
      南门外,一行十数人骑马在城门外等。为首的是一老太监,中等身材,面白无须,头带青布巾,一身青色便衣,腰系绿松石空纽带,脚上的青缎皂靴被尘土盖得失去了原来的颜色,似是一直赶路,连沾尘土都来不及拂掉。他后面跟着两个小太监,其余均是护送的御林军。
      小太监看见满天的黑烟,震心的撞击声,不禁腿肚子发抖,颤声说:“童,童公公,我们真的要进去吗?里面,里面好像在打仗。”
      童公公淡淡应了一句:“嗯。”
      南门开,出来了几个骑兵,均一身铠甲,满身鲜血。为首的瘦长汉子还一脸血,止不住的血从眉毛一滴滴滴落。
      血流满面的是老曹,他护着郭登峰,被流石砸中。可那又怎样?他擦一擦,别挡住视线就好。他看了文件,确实是大内的童公公无疑,遂出门迎接。
      出门,他看到童公公一行人,心下诧异,这行装未免也太简陋了,一点都看不出是大内权势滔天的总管,不说的话还以为是哪里的教书先生。他以为这老太监看到这般阵仗会害怕,结果人家竟是气定神闲在这等着。
      跟着的两个小太监吓得都快哭了,童公公也不安慰,没有言语,只等进城。
      老曹向童公公行了个礼道:“童公公,里面请。”
      童公公淡淡应了一下,竟真的催马入城,毫无惧色。
      城内一片狼藉。
      火虽然灭了,大火导致的断壁残垣看着触目惊心。除了城门撞击声,听不到别的声音,没有大喊大叫,没有哭天抢地。这是开战以来,第一次敌军抵达城门下,可大家伙儿不吵不闹,各自抄家伙去。这是从顾老太爷开始就在冀州城的传统,全城皆兵,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传到而今,依然是这样。各人把火一灭,来不及擦去脸上的碳灰,顶着大花脸,手拿着各式家伙全神贯注地听着战场上的声音。他们都准备好了,提剑捉刀的比比皆是,三岁娃娃都提着小刀小剑,有人还在腰间别了两柄菜刀,甚至还有人握了个打狗棒。只要城门一破,就血战到底。
      童公公进城,他们好奇看着他们这一行人。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从城外进来?
      路上有人认出老曹,忍不住问道:“曹副尉,现在怎么样了?”
      老曹高声喊:“大家不要怕,都督方才已经出城去与小将军汇合了。这位是圣上派来劳军的童公公,天佑咱们冀州,输不了!”
      众人闻言,纷纷向童公公行礼。
      行进间,撞击声停了。
      大家竖起耳朵听,无不祈祷着都督和小将军能把敌人拦在门外。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时间过去,撞击声都没有再响起来。
      众人脸上开始露出笑容,这是希望的声音啊。
      老曹不禁亦驻马,侧耳倾听。
      曹公公脸上看不出表情,对于老曹停在这里,没有不耐烦,没有喜悦,仿佛没有七情六欲一样淡淡地跟着停在这里。
      时间流逝,撞击声,始终没有再响起来。
      老曹朝自己手下使了个眼色后,才又开始前进。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便是梁静的死忌了。
      虽然匆忙了点,可这乱纷纷的,不正好是个好时机吗?不斩草除根,恐后患无穷。
      到了府衙,听刀剑之声不断,间杂有人喊到:“那群南蛮子在这!快,堵住他们,别给他跑了。”“别给他们把人犯带走了。”“小心,他们有火器!”
      话音落地,轰一声,半个府衙的门被滚地雷轰掉,带起滚滚烟尘。烟尘中,几个人,黑纱蒙面,拿着南燕独有的长戟,短刀,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迎面与童公公撞见。
      唯恐童公公看不到梁静正面,还故意把梁静正面转向他。
      梁静看见童公公,咿咿呀呀,但说不出话来。
      童公公面上依然看不出什么,神色泰然自若。
      倒是两个小太监被吓得哇啦哇啦大叫救命。
      老曹大叫:“这是咱们的重要人犯,别给南燕劫走了!失了这梁静,怎么跟都督和小将军交待?兄弟们,上!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在大喊声中,这几个南燕人还是跑了。
      老曹观察童公公,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作为都督的军师,干的就是察颜观色、洞察人心的活。可这童公公,他竟什么都看不出来。
      其实,他要是告诉顾睿这场戏,顾睿会告诉他:没必要,因为童公公根本不认识梁静。就算把梁静的脸怼到童公公脸上,他也不认得。梁静的阶品太低,朝会时进不了大殿,平素又不曾被圣上召见,怎会被童公公记住?使这么多花招,不如秉公办理来得简便。
      正因为梁静阶品低,户部尚书推举他当主帅,阿奇大将军才会怀疑,才会去调查。
      这西京,梁静是回不去了。
      老曹让人用乱石砸死了他,报说是中了南燕的飞石。他顺利完成任务后把童公公安置在顾睿让人打扫好的院子里,急急脚想走,回那城头看看现在如何了。
      一个小太监拦着他说:“且慢,你若走了。万一那些南蛮来了,谁保护我们公公?”
      老曹还没说话,童公公开口了,他淡然说:“小窦子,让他走。”
      小窦子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让开了路。
      老曹几人,飞身回去,奔上墙头,终于看到想看的一面,撞车已被破坏,不能再前进一步。城下,双方近身厮杀,战况激烈。小将军深入敌后,追着阿信跑!都督以一敌百,在城门处,刀刀都饮南蛮血!陈凉的袍子已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孟珙的长须和马都被人砍断,他堕马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继续!没有一个人后退,只有往前,再往前!
      林大头看见老曹回来,对他说:“曹副尉,来得正好。这我手痒的很,这摊子交给你了,这你给照看好。这我出去,等我好好收拾这群南蛮子!”见老曹血滴个不停,随后又叫医官道:“曹副尉受伤了,过来包扎一下!”这才离去,出城加入团战中。
      满天落霞时,这场大战才告偃旗息鼓。
      钲声清脆地响起,尖利地传遍全城,当——当——当——钲声敲了三下!
      鸣金收兵了,全城欢呼!
      冀州城,再一次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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