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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西京来信 ...

  •   顾睿一杯接一杯。
      “我不聪明,我只是足够勤奋,将勤补拙。我还记得第一次骑马,不熟悉,还从马上掉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为了拉开我阿爹那三石角弓,我夜里练了多少回?旁人只夸我年少有为,哪看到我的手都肿得变形?”
      “那你现在的手怎样?”阿离问。
      顾睿摊开他的右手给阿离看。他的右手中指第一指节并不直。他说:“这手拉弓太多,有点变形了。”
      阿离拉过他的手,手掌宽厚,手指细长,掌心白皙,掌周红润,如不是满是老茧,大可以说是书生之手!她左右上下掰了一下,均活动自如。她说:“不碍事。”
      “是的。现在不碍事了。”
      阿离放下他的手,倒了一杯葡萄酒,学顾睿一饮而尽。结果被呛到咳嗽连连。
      顾睿想伸手给她顺顺气,手已伸到她后背,忽然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又收了回去说:“这葡萄酒不是这样喝的,得小口品尝。”
      阿离顺过气后说:“我想怎么喝怎么喝。”
      “好,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顾睿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冀州城一边喝酒,一边跟一姑娘说自己幼时西京的事情。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阿离问。
      身上的伤?他全然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你这药膏很好。估计已经好了,我都不觉得疼了。”
      “真的吗?这两天你没回来,可有按时换药?”
      顾睿点头。
      “给我看看。”
      这姑娘还真没有一点男女授受不亲的意思。
      又或者是医者父母心?
      顾睿卷起袖子,阿离凑个头过去看。
      “呀,真的咧。可以拆线了!”阿离高兴道。她拔出腰间小刀,三两下把线给拆,像欣赏宝贝一样看着顾睿的伤口。“啧啧,没想到用在人身上效果那么好!那么一点点紫草,加上田七居然也不差!你再涂个几天,等肉长齐,就彻底好了。”
      “我敬阿离一杯。没有你,我便是那黑森林的白骨了。你不单人心眼好,医术也好。”顾睿又是一杯。
      阿离却高兴不起来,默默倒满一杯酒,这次没那么豪迈一口饮完,而是分了两三口。
      “阿离,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看我能不能帮的上忙?”顾睿说完,又补充道:“去西京,还是得打完仗。”
      “估计你帮不上。我想,是我贪玩,不够勤奋,才没练好。师父罚我罚的对。徐嬷嬷也说得对,我真是辱没师门。”阿离说完,也是一杯。
      “辱没师门?”
      阿离点点头说:“我师父冰雪聪明,就没有不会的事情。我又笨又懒,连个皮毛都没学好,走出去还不是丢师父的脸?”
      “这也是你不告诉我,你师父是谁的原因?”
      阿离点头道:“我这么笨的徒弟,要是连去西京这么小点事,都办不好!哪里还有脸回去见师父?”说完,大叹一声,咕又是一杯。这架势,比顾睿都还快了。
      原来如此,倒不是她刻意隐瞒她师父是谁,竟是羞于启齿。顾睿问:“我能问你是哪儿练不好吗?”
      “气为什么永远都在我右手,到不了我左手?到不了我左手,就不能运行一个小周天,就突破不了。”阿离说完,又是一杯。
      “你师父可有教你心诀?”
      “有啊,每次我运气,都念着呢。可这就是过不去,过不去啊!”她说一句,喝一杯。
      “如果你心决已经很熟了,别念着。嘴里念着反而会分神,导致气滞于胸,过不去。你就把心决想像成你,心决是你,你就是心决。勤加练习,终有一天,你会天人合一的。”顾睿说。
      “心决是我,我就是心决。”阿离重复道。
      顾睿点头。
      “如果我练好了,我就把骗了你的那个人杀掉,当是谢谢你!”说完,又是一杯。
      “这倒不用。阿离,你经常杀人吗?”
      阿离摇头说:“我没杀过人。但是骗子可恶,欺骗了我的感情,也欺骗了你,就该杀。谁叫他骗你在先!你认识他下不了手,我又不认识他,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我去帮你杀了他。等我练成,第一个拿他练手!”
      没杀过人,嘴上叫得倒是凶。我倒是满手是鲜血,可对静哥哥,还是下不去手。过去种种美好,原来都是假的。再下不去手,他也是罔顾法纪,犯了军规!顾睿叹了口气,道:“你呀!杀人可不好玩。谁骗了你?他人在哪里,我去帮你收拾他。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遇上杀人这件事情。”这么漂亮的眼睛,不应该看那么血腥的场面。
      “我师父已经收拾了。可我不想一辈子都靠师父。我想靠我自己。”
      “你可以的。”
      “我们干一杯?为了我?”阿离举杯。
      “好,为了你。”
      叮,两个杯子碰在一起。
      这一杯下肚,阿离连人带杯子滑进了桌子下面。她从桌子底下伸出手来,扶着桌子,又坐起来说:“我好像有点头晕,你怎么突然长了两张脸?”说完,伸手去摸酒坛子,想要再倒一杯。
      顾睿拦着她说:“你喝多了。别喝了。”
      “这酒好喝。我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你别小气!”阿离不满。
      “不是小气,你喜欢,晚上可以接着喝。今儿够了。”
      “小气!就是小气!”阿离喃喃说。
      顾睿摇摇了葡萄酒坛子,还有半坛子。这姑娘,酒量忒浅。
      阿离起身,想去拿酒坛子,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又滑进了桌子底下。顾睿见状,起身,一个箭步捞住她。
      阿离还在那里说:“我再喝一杯,别小气嘛。”
      顾睿扶起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趁她醉,看看她什么模样?后又摇摇头,自嘲道:顾睿啊顾睿,你这是怎么了。非礼勿视,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他把香迎喊进来,说阿离醉了。
      香迎一直想听壁角,苦于他俩声音不高,院子里又有匹怪马在那盯着自己。自己一靠近,那马就喷自己。仿佛知道自己在偷听似的。搞得啥都没听到。此刻顾睿一叫唤,她便立马应了。
      进屋一看,桌上杯盘狼藉,自家小少爷没醉,阿离姑娘倒是醉了。
      顾睿对她说:“好生照顾阿离。”
      阿离叫道:“哎,你别走啊。让我再喝一杯嘛!”
      顾睿对香迎说:“别给她喝了。让人把这都收了。再喝,她就真的要醉了。”
      香迎扶着阿离,点头称好。
      看着顾睿要走,阿离还在背后说着:“小气!你就是小气!”又对香迎说:“你们家小少爷,小气。”
      顾睿听了,哭笑不得。不过和她喝了这场酒,心里倒好受了一点。两天没睡觉,这小酒一喝,也有倦意上头。吩咐东墨午膳唤起后便更衣回房睡觉去了。
      郭登峰在校场也不敢喝多,毕竟仍是战时,烽烟随时燃起!饮了个微醺,便让大家散了,说下回把南燕大军打跑后,在庆功宴上再喝个痛快。微醺最是好眠,他回到都督府,来不及更衣,便合衣在贵妃榻上躺下了,蒙头大睡。梦正酣时来人说曹副尉有急事来报,他骨碌一下起来,睡眼惺忪地问:“南燕那帮兔崽子又来了?”
      老曹双手呈上一封书信说:“都督,八百里加急!”
      郭登峰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说:“老曹,这早上不是来了吗?我这是做梦还是真的呀?哪有那么多八百里加急?”
      老曹苦笑:“都督,早上来了一封,现又来了一封。”
      郭登峰将信将疑接过信,说:“把那裁纸刀递过来。这是哪里来的八百里加急?”
      老曹恭敬递上裁纸刀说:“西京,阿奇大将军。”
      “老曹,你诳我呢?现在这封是阿奇的,那早上那封是什么?”
      老曹从怀里掏出早上那封,双手递给郭登峰说:“属下对过笔迹,确实是阿奇大将军无疑。”
      “这阿奇是搞什么鬼?这有什么不能在一封信里说,得分两回这么费事?”郭登峰加快了裁纸的速度。裁开,他把刀一扔,看完后大叫:“老曹,这下麻烦大了!”
      老曹赶紧接过一看,看完后眉头深锁。
      阿奇大将军之所以追加了一封八百里加急是因为圣上要再易主帅,要将梁静封为兵马大元帅!信中还说他会在京中再想办法,让郭登峰谨慎处理。
      这枕头风厉害!
      郭登峰大喊道:“老曹,你想到法子做掉那梁静没?他奶奶的,还兵马大元帅!想得美!做个大头鬼还差不多!”
      老曹拱手道:“都督,此时杀了梁静怕是反而会惹祸上身,更是给小将军添麻烦。”
      “有人证,有物证,怕什么?”
      “怕只怕到时被反咬一口,说认证物证都是假的。这人证,去到人家西京老巢,咱们鞭长莫及,要改口也不是不可能。怕到时候小将军在殿前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若连累了小将军,那么老将军,武妃娘娘,甚至翊王殿下都有可能被牵连。都督,不可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呐!”老曹苦口婆心说道。
      “可是留着他,他那口才,睿儿还不是一样到殿前说不清!”郭登峰一怒,一掌将榻前的茶几拍碎。“没想到我老郭打了一辈子仗,老了竟然还怕了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孬货!”
      老曹赶紧跪下劝道:“都督息怒!”
      “呸!要老子听梁静的,他也配?”郭登峰余怒未消。“他老子给我提鞋,我都嫌弃!他奶奶的,两父子一肚子坏水!”嘴不停骂了一轮后,转向老曹怒道:“你跪着干啥,还不起来,等我八抬大轿请你么?赶紧起来快想个法子!”
      “都督,不如咱们去问问小将军,看这个童公公是个什么路数?如果像都督所说,童公公是圣上的心腹,那倒好办,到时候演一场好戏给他看。若是丽贵妃的人,那就有点棘手,演戏怕是糊弄不过去。”
      “演什么戏?”
      “早上听说童公公要来劳军,属下想,这正好送来一个铁证。都督,你想想,若是南燕那边派人来劫狱,想把梁静救走,咱们自然是不肯的。这两厢厮打,梁静不小心被乱箭射中,正好被这童公公看了去。这才叫人证物证俱全,办成那板上钉钉的铁案。”
      郭登峰一拍大腿,赞道:“妙啊!老曹,有你的。有这等妙计,你倒是早说呀!白瞎了我一张花梨木茶几!”
      老曹再拱手道:“都督,这计成不成,关键得童公公不能是丽贵妃的人。否则,他依然可以用黑白颠倒,是非不分,胡乱攀咬!”
      郭登峰摸摸头,问道:“老曹,这哪里来的南燕的兵去劫狱啊?人家能听咱们的?”
      老曹笑道:“都督,咱冀州军不是有会说南燕话的兄弟吗?这早前,小将军不是缴获了南燕的一批兵器吗?让这些兄弟带上家伙,说着南燕话,配合配合演出好戏呗。”
      郭登峰心花怒放道:“有你的,老曹!太好了。别说兵器了,睿儿上次还收了他们的火器,那玩意威力可真大。用上它,轰一声,包那老太监吓得屁滚尿流!哈哈!”
      老曹叮嘱道:“都督,千万别跟小将军提后面这场戏。这场戏,都督和小将军都不知道!都督,您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得了!我晓得啦!走,找睿儿去!”郭登峰笑着出门。
      两人去清新小筑,得知顾睿去了府衙处理公务,扑了个空。
      去到府衙,又说他带册子和人去了现场看粮仓,接着还要去兵器库……听到这里,郭登峰急了,催老曹说:“你赶紧派人去把那滚地雷收好,要比睿儿快一步!这孩子,这么勤快做什么?!收好以后,他要是发现少了,你就说是梁静账目不清,统统都推他头上去。”
      老曹也傻眼了,没想到顾睿动作这么快,一刻不停开始查梁静的账!他慌忙着人快马加鞭去兵器库把上次的战利品藏起来。
      然后,两人急匆匆调转马头,朝粮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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