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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瓮中捉鳖 ...

  •   黑影几个起落,竟落在了梁副将家里。
      梁宅的一角,有人点灯在等。
      陈凉见黑影进了梁宅,立马放出鸣镝箭。
      鸣镝呜呜直飞上天,划破这黎明前的寂静。
      灯下人闻之心惊,地图刚到手,正想打开看,尖锐鸣镝声起,就在耳旁!他正欲藏起这才到手的地图,却被一柄疾飞而至的袖箭钉在身后的墙壁上。他更是大惊,挥手让黑影赶紧逃匿。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已是收网的时候!
      梁宅外,步兵先至,纷纷越墙而入,熊熊火把照亮了整个内宅。未几,骑兵得得,将宅子团团围住,火把照亮了整条街道。
      等这龟孙子现身,那是等得太久了。
      头一个到的是陈凉,他尾随黑影而至,见其溜进书房,即时放鸣镝,然后立马跟进去,看见梁副将正要打开地图,赶紧发个袖箭将地图射走;第二个是今天跟陈凉争彩头的孟珙,他奉郭登峰的命令紧追黑影而来,他一进来就按住偷地图的小毛贼,五花大绑捆了起来;第三个则是林大头,他是听得陈凉鸣镝闻声而来。
      髥须公干完活,抬头见了林大头,诧异道:“你怎地来得如此快?”
      林大头说:“捉奸细这活,这怎能落后?这必须得赶紧来!”只字不提他事先和陈凉约好,是早早准备了的。
      狭小的书房挤了五个人,偷地图的小贼早被制止,动弹不得。林大头怕他咬舌,割了段袍子塞他嘴里。
      屋内书桌上烛火虽弱,却足够看清梁副将的脸。
      孟珙见了他,恨声道:“原来是你!还我姨丈命来!”说完,提刀朝他砍去!
      听得铛一声,林大头拔刀拦住。
      孟珙怒道:“林大头,你这是做什么?”
      林大头说:“小关公,这别急啊。这老费的仇咱忘不了!让陈参军问上两句再说。”
      陈凉十分惊讶,居然是他!
      千言万语一时涌上心头,反而不知道第一句该问些什么。
      倒是梁静首先开的口,他说:“陈参军,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凉鸣镝一发,郭登峰便去拉马,三两下骑马赶到。
      郭登峰顾睿到的时候,众人已将整个梁宅控制住,打开大门迎他俩进去。
      整个宅子乱成一团,尖叫声呼喊声哭泣声声声不绝。
      郭登峰说:“都给我搜,一个人别放走,一块砖也别放过!”
      这下更是鸡飞狗跳!
      梁静听得外面动静,犹自淡定,他说话的时候,郭登峰刚进到书房的小院子,听得他问陈凉这是做什么,鼻子都气歪了!守了两夜,被抓了个现行,竟还敢问做什么?他大步流星往屋里走。
      陈凉说:“梁静,将军待你如亲哥哥,你却伙同外人去害他!事到如今,你还问我们这是做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
      梁静说:“你三更半夜,带这么多人闯进我家,我自然是要问你们想干什么?”
      林大头听得梁静反咬一口,气不过大口啐他说:“呸!这你派人三更半夜去偷地图,这还有脸在这装蒜。这还睁眼说瞎话!不对,你这小眼睛根本睁不大,这是闭着眼睛说瞎话!老子长这么大,没见过像你这般没脸没皮的人!这今儿,这老子活剐了你!给老罗报仇!”他说完,提刀朝梁静砍去。
      刚来冀州城的时候,林大头是个乡下娃,就老罗不嫌弃他说话有口音,也不嫌弃他分不清角弓长弓稍弓,耐心教他,还带他去喝两杯,让他尽快融进冀州城的军旅生活。林大头把老罗当自己的亲哥,寻得野味必须得等老罗一起下酒,有什么好物事,必须有老罗一份。两人没事就去小酒馆喝上两杯。哪知,前儿一去,就回不来了。提起老罗,林大头眼眶都红了。
      听得铮一声,孟珙用刀拦住了林大头,他说:“林大头,他是我的!让我来!”
      两人争执的时候,郭登峰进来了,他一把抓住两人的手腕,往两边一推说:“你们都给我住手!”
      梁静见状说:“都督来得正好。不知何故,他们要拔刀向我!”随后,看见顾睿在郭登峰身后,又叫道:“睿弟弟,你也来了?正好给我主持公道。”
      郭登峰照面啐梁静一口唾沫,骂道:“有胆做却没胆承认!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当自个是是个什么东西?空口白牙就想脱罪?你当我老郭是个摆设不成!”
      护卫们跟着郭登峰,举着火把把书房照得如同白昼一样光亮。
      梁静望向顾睿说:“睿弟弟,我真不知道什么地图。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怎么接二连三地进我屋来!睿弟弟!”
      顾睿也正看着他。来的路上,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奸细居然是自己喊了二十多年的哥哥!他震惊万分,怎么会这样?哪怕亲眼看到,他也难以置信。他希望梁静能给自己一个解释,或者他真的是冤枉的。
      陈凉冷笑一声道:“梁副将好口才,如此颠倒黑白,我陈某也算开眼了!不如我们问问地上这毛贼,是谁个指使?”
      梁静望向地上那个说不出话,咿咿呀呀的黑衣贼人,向顾睿说:“睿弟弟,我这是一时糊涂,我这是担心陈凉是奸细,所以才让人去取来,打算誊抄一份好保存。今儿,我也向你建议这么做来着,这都是担心你,才这么做的呀。”
      郭登峰嗤之以鼻,他讽刺说:“哟,这么说来,还得谢谢您呐!梁静,你还是人吗?说你是披着人皮的豺狼都侮辱了豺狼!睿儿,别跟他啰嗦!孟珙,捆了他,回府衙给我细细审了。看这混账东西究竟是跟哪个勾结,害了我的兄弟!”
      孟珙得令,上去就是捆人。
      梁静此时才慌乱,他大叫:“都督,我知道你与我爹不和。但那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与我无关!这不能乱扣屎盘子在我头上!睿弟弟,你说两句公道话呀。”
      顾睿盯着梁静,并没有阻拦孟珙,他还处在震惊中。
      林大头怕孟珙一个人不好使劲,也前去帮忙按住梁静,好让孟珙捆个扎实。孟珙有了林大头的助力,三两下用拇指粗麻绳将梁静捆得像个粽子一般。
      梁静还不停地喊冤。
      在他的喊冤声中,一直没说话的顾睿突然开口了:“静哥哥,你能告诉我,你要地图何用吗?”
      梁静说:“我只想帮你保管。就这样而已呀。你们怎么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捆人?”
      陈凉戳穿他说:“这地图是我所画,也是由我保管。梁副将若觉得不妥,白日里何不分说分说,非得这大半夜里偷鸡摸狗?你想不想看看这地图长什么样?”梁静说完,把钉在墙上的地图取了下来,打开锦囊,展开地图给众人看。
      上面一片空白,无半点墨迹!
      竟是一张白纸!
      “这就是个诱饵,等你上钩的。谁保存又有什么关系?”陈凉继续补刀子。
      梁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郭登峰大笑,陈凉这打脸打得太痛快了。他说:“哈哈,说得好!为了等你这个兔崽子,害得老子两天没睡觉。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咯。你尽管在这胡咧咧,我倒想看看一会你能熬得过几道刑罚。死鸭子嘴硬!哈哈。”
      孟珙率先请命:“都督,这事交给我。”
      林大头也不甘示弱说:“都督,这种事请,我林大头最是在行,这包他祖宗十八代的东西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孟珙怒道:“林大头,今儿你怎么回事!跟我争什么!”
      梁静心知郭登峰做得出来,现场唯一能救他的只有顾睿。他对顾睿说:“睿弟弟,顾叔叔不是让你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哥哥我一时糊涂,才让人去取了地图,这错我认。是我糊涂,不该瞎操心!我可绝没有勾结旁人的意思,天地可鉴!郭叔叔他是对我阿爹有成见,才对我有偏见!你不能由得他们乱按罪名在我身上,他们还想动用私刑!这是要屈打成招啊!睿弟弟。”
      梁静衡量着今儿这局面,若抵死一个不认,怕是难收场,不如捡个糊涂的小罪名,大不了罚个俸禄。所以,拈个轻的罪名认了。
      郭登峰受够了这货胡说八道,见他还想无中生有好蒙混过关,气得他一把夺过孟珙手里的刀,嘴上骂道:“你这个黑心肠的家伙,居然还好意思提老将军。我现在就把你皮剥了!”说完,提刀往梁静头上砍。
      梁静见势不妙,往地上一滚,躲开了。
      听得哐当一声,郭登峰的第二刀被老曹的大刀拦住了。
      郭登峰怒睁双目道:“老曹,你这是做什么!”
      老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收刀,拉住郭登峰悄声说:“都督,小心被人利用了你的急躁性子。为了这贱人,不值当!”
      老曹这么一拉,郭登峰猛然醒悟,梁静为人虽不堪,却是仅次于自己的朝廷命官,若说谁有权力处置他,只有顾睿。顾睿才是此次的主帅,手握尚方宝剑,生死予夺是在他手上,而不是自己。再说了,这也还不是在自己的府衙,而是在他的老宅。若是有心人传出去,怕是麻烦不断。
      郭登峰气得手都抖了。
      老曹顺势拿过郭登峰手里的大刀,还给孟珙说:“小关公,可是要看好自己的刀啊。”
      孟珙谢着接过。
      梁静被郭登峰一刀吓得腿抖,暗自庆幸躲过一劫,被他砍中,不死也伤。
      郭登峰对顾睿说:“睿儿,着人把尚方宝剑取来,今儿把这贱人给了结了!”
      梁静一听,他见顾睿始终沉默,怕他真的会拿尚方宝剑过来对付自己,喊道:“你们这是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来杀人!泄私愤!这朗朗乾坤,哪轮到你们只手遮天!我要回京受审!我是冤枉的!”
      郭登峰气炸了。他自己没带刀,又想去拔别人的,好一刀将此小人了结。
      老曹拉住郭登峰说:“都督,莫急,且听我老曹的。”
      老曹稳住了郭登峰,不急不慢接着说:“梁副将口口声自己冤枉,那么你亲笔写给南燕大将阿信的信又作何解释?”
      什么?!此话一出,众人皆炸了。
      梁静闻言,脸上一片死灰,他喃喃说:“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老曹说:“若梁副将不是一心想小将军死,想得这么急切,要逮住你确实很难。你在信中将小将军的行军路线写得那是一清二楚,还建议在一线天埋下伏兵,务必要一举歼灭!真是狠呐。你这前脚派人去送信,后脚就去偷地图,怕是想着害死小将军后,好自己接管虎符,再借道黑森林打个胜仗向圣上邀功吧?方才老曹听得梁副将口才了得,此时不妨也辩解辩解?”
      “你冤枉我!”梁静大喊。
      “梁副将派贴身小厮将信送到城东打铁铺子。战时,所有的商贸只对内不对外,只有铁矿石一桩除外。战时对铁矿石需求大,官府对走私铁矿石进来是一只眼闭一只眼开,这漏洞被你们捡了去,借这□□互通有无。现在,你的贴身小厮,铁匠铺老板,运送矿石的工头相关人等全招了。梁副将,你可还想分说什么?”老曹胜券在握。
      在校场,顾睿宣讲完路线图后,老曹便干活去了。屋里十几个高级将领都在他掌握中,谁人跟去了演武场,谁人在场上,谁人在场下,一举一动都有眼线盯着。谁去看热闹,谁在制造事端,老曹那是如明镜似的。梁静没有去演武场,他趁众人闹哄哄的时候,借口更衣,写了封信,交给贴身小厮,着其送走。老曹怕打草惊蛇,也想看看这背后还有什么名堂,就不动声色一路跟着。他对郭登峰这个老上司熟悉的很,性子急,告诉他,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他便按下不报,直到所有人都签字画押,板上钉钉了才去找郭登峰。幸亏他来早一步,若是梁静被他一刀砍了,这有理也变无理,可是亏大了。
      梁静面如死灰,口中犹自喊冤枉,要回京受审。
      顾睿沉默了许久,他问梁静道:“静哥哥,为何你如此恨我?”
      郭登峰抢着说:“睿儿,他就是妒忌,见不得你好。你何必理会?”
      梁静听郭登峰屡屡侮辱自己,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他知自己今儿是逃不过,也豁出去了。他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郭登峰,你以为你自己就那么玉洁冰清吗?看不起我阿爹,你自个还是不是一样抱着老将军的大腿才得以上位?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装什么清高,白璧无瑕?我呸!如今老的大腿抱不了,就来抱小的。顾睿很有本事吗?他不过是投胎投得好!我自己一手一脚挣来这功名,我站得直,立得稳,不靠裙带关系。你休想随意污水泼我头上!”
      他恶人还先告状!陈凉气极反笑,比郭登峰快了一步道:“好一个站得直,立得稳!我原先一直想不通你加害将军的理由是什么?最大的得益人是谁?现在才明白,竟是以为将军没了,你便是主帅了?难怪那天我回来,起初也没绑我,当我亮出虎符时,才捆了我!敢情,你陷害将军,诬蔑我,为的是主帅这个位子!这叫站得直,立得稳!”
      “这位置本就是我的!是他从我手里抢走的。他凭什么?就凭他是老将军的儿子,就什么都有?凭他姓顾?凭故荣熙太后是他阿娘大姨?还是左相?”梁静不屑道。
      “你竟是如此看我?”顾睿惊了。“我何曾抢这主帅的位置?”
      梁静冷笑着打断他说:“你从来都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等着别人把东西双手奉上,求着你收下。你便装作无可奈何,百般不情愿的收下。你既然不想做这主帅,为何不把刀搁自己脖子上,对圣上说你宁死不从?假装拒绝,实际内心高兴得不得了吧?这场仗本可以不打,南燕无非想是再要些钱财,用钱打发了便是,是阿奇那个老头子坚持要打,你还主动请战!此刻说不曾争这主帅位置,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阿娘想与左相结儿女亲家,左相会极力主战?还推举你做主帅?嫣然是我的女人!”
      “我一直当嫣然妹妹是我妹妹,出征前,我已拒绝这门亲事。”
      “拒绝?你还真当你能说了算?若不是左相怕你此次死在这冀州城,自己的孙女守活寡,你以为你能拒绝吗?这次你若凯旋而归,便是你成亲之时!”
      未等顾睿回答,陈凉忍不住讽刺道:“半朝文武大臣举荐将军做主帅,梁副将也可凭本事让剩下那半朝举荐你啊!至于心爱的姑娘,那更是笑话,既然两心相知,何不早日去左相门前提亲?啊,我忘了,占着茅坑不拉屎,也是门本事!”
      郭登峰暗地叫好,这平日里陈凉不声不响,这会儿倒是一鸣惊人!比自个说的好,说得妙!
      “陈凉,你以为抱着顾睿便能飞黄腾达,他只不过当你是条狗!”梁静嗤之以鼻道。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看我!我拒绝,是因为我资历浅,比不得阿奇大将军,绝非是故作姿态!不过你怎么看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要背叛北晉?”顾睿心都凉了。这次出征,临时换帅,他确实是拒绝过,觉得资历尚浅,难当大任。可是阿奇大将军,左相,还有各位叔伯,半朝文武大臣都力荐。再推托,便显得推卸责任,只得应承下来。自出生以来,他便被告知,日后要守护国门,保百姓平安。至于那门亲事,他压根就没想。此次出征,马革裹尸还也不是不可能。何必误嫣然妹妹终身?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嫣然妹妹若倾心于你,我称你一声哥哥,断不会和你争。”
      “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北晉好,战争一起,耗费多少白银?你要是像你阿爹当年,多少银子都不够用!”
      郭登峰听他一派胡言,没有顾睿好脾气,直接开骂道:“真他娘的稀奇!卖国竟然说成了好事。得了,也别跟他在这里磨嘴皮子,老曹,把他押回府衙,再行发落。”
      梁静说:“郭登峰,若我不明不白死在这冀州城,你别指望你能落得到好!我是被你们冤枉的,什么地图,什么书信,全是你们捏造的!”
      郭登峰闻言火更大了,被老曹拉着,老曹使了吃奶的劲暗示这老上司,不可冲动!转头又去喝孟珙道:“孟珙,愣着干啥?赶紧把相关嫌犯带走!”
      老曹对陈凉说:“小将军劳累了两天,身上还有伤。劳烦陈参军送小将军回清心小筑休息一下。”
      郭登峰不同意,他说:“难得抓了这奸细,睿儿,一道和郭叔叔回去喝……”
      老曹扯郭登峰衣摆。
      郭登峰瞪了他一眼说:“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老曹说:“都督,这大白天喝啥酒,您就借点时间给我老曹呗。”他一边说,一边使眼色让陈凉赶紧把顾睿扯走。
      见两人走远,老曹说:“都督,你别怪老曹多事。这梁静口口声声说这主帅位置是他的,你可知他背景,后面水深不深呢?若是水深,处理不好,怕还是一祸事。”
      “嘁,怕啥!”郭登峰嗤之以鼻。
      “都督,这事蹊跷,还是小心为好。”
      郭登峰大手一挥说:“管它呢,这事咱得去庆祝庆祝,喝上两杯!今儿本是要出征的,外面兄弟都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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