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之花》象见

5、第五章

　　多拉陪同科弥托去见了她的情人。
　　那也是一个少年人，十八九岁，十分年轻，待科弥托十分情热。两个人站在一起也十分般配。
　　科弥托就把遇到的难题小声说给了他听，他有一些为难，但仍很肯定地给与了站出来竞价的答复。
　　科弥托和他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脸色乌云逐渐散开，和多拉回去的途中，脸上已经挂着一丝笑容了。

　　托美尼知道了科弥托的情人的答复，并不敢松懈，依然严谨以待，每一天神情都崩得紧紧的。
　　到了拍卖夜，被邀请的客人在大竞技场落座。
　　舞蹈指挥阿塔被邀请过来主持这次的拍卖。
　　多拉和阿纳斯为每一位客人奉上了美酒。阿塔敲下了第一声击槌的声音后，客人们就开始出价。
　　美丽的科弥托在出价期间在高台上舞蹈，一支又一支，直到出价结束。

　　出价的第一轮，被邀请的大多数人都有出价，而且是出了自己心理价位。其中赛奥克和科弥托的情人出价都很高。
　　赛奥克很快在最后加了价钱，科弥托的情人随即跟进，出价很快进入到第二轮。
　　到了第二轮，只有零星几个人参与了竞价，赛奥克依然紧紧跟进，科弥托的情人也不甘示弱出价依然咬的很紧。但是已经显示出颓势，他出价的速度变慢了，也越来越迟疑。这个时候的竞价，已经非常高昂，堪称是一笔巨资了，一般的贵族拿用来购买很多奴隶和屋舍都已经足够。托美尼已经停止了舞蹈，看着场内出价的情形，脸色变得苍白。但是他的情人依然给出了最后一轮的高价。赛奥克随即跟进。
　　阿塔也开始觉得手心开始冒汗。他开始意识到这不同寻常，他遇上了两位执拗的人。这已经是初夜拍卖会上史上最高的出价。这样的巨资仅仅是购买一位舞女的初夜。
　　到了第三轮，赛奥克开始脸色变得冷淡，他命令侍从继续出价。但科弥托的情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脸色有些苍白，并且不时擦拭额头的汗。
　　这时，多拉动了，她带上酒罐，排众而入，为科弥托的情人倒上一杯酒，并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科弥托的情人听到那句话后定下心来，继续与赛奥克竞价，并且在第三轮始终紧咬着赛奥克的出价。

　　多拉慢慢退出大竞技场坐席处，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小鬼。”
　　她转头看，正是伊帕。
　　他坐在大竞技场石头座椅的高处，一个人自斟自饮。身旁有几个侍从远远跟着。
　　她走近伊帕，为他斟了一杯酒。
　　“伊帕也来参加拍卖吗？”
　　“嗯，托美尼邀请了我。”伊帕说：“吕底亚就有这样恶劣的习俗，会送未出嫁的女儿去卖-淫，大竞技场也遵循了这样的传统，所以她来拜托我。但是看来你已经摆平了她担心的事情。”
　　多拉微微一笑，此时她的脸圆圆的，未脱婴儿肥的样子，带着有几分稚气的模样，但是咧唇一笑的瞬间，就犹如狐狸一般狡猾了。
　　“告诉我，你跟那个少年说了什么，让他和赛奥克这个土财去竞价。”
　　“我告诉他，科弥托喜欢他，从现在起他的出价我们都不再收取。请他放心出价。”

　　场中竞价已经去到第五轮，科弥托的情人始终紧咬着赛奥克的出价，不见颓势。价格已经比之前翻了一番不止，这时赛奥克也已经觉察出不对劲来，他挥手止住了侍从的出价，带着人挥袖离去。
　　阿塔一锤定音，科弥托欢呼一声，上前拥抱住了自己的情人。

　　伊帕低头微笑，他说：“多拉，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小心赛奥克。他的心胸可不宽大。”

　　多拉开始和安东尼娜演出由各种审讯案件改编的喜剧。这些喜剧比起绿党排演的纯粹的滑稽戏要好得多，因为真实，充满了跌宕起伏和悬念，而且对有打官司需求的市民也是一种寓教于乐，吸引了大批的市民前来观看。观众看到起劲，也会有鲜花或者礼物撒在舞台上。
　　但是比起做舞女的科弥托，这种收入始终差得远了。
　　科弥托因为初夜拍出天价而一夜闻名。随后邀请她随宴伴舞的邀约就没有断过。她也在托美尼的指导下，开起自己的沙龙和宴会来，像个真正的交际花那样开始组织自己的人脉。
　　“你的姐姐科弥托有天价初夜，却没有强有力的靠山。这也是一种短板。”在大竞技场生存久了的阿塔对多拉说：“还是要谨慎一点比较好。”
　　多拉点点头。她没有忘记赛奥克拂袖而出阴沉的脸色。
　　“但是你却不同，你有强有力的靠山。”阿塔说。
　　多拉没有脸红。在周围人的眼中，她是伊帕的禁脔，但是在伊帕眼中，她还是个孩子。伊帕对她是亦师亦友，伊帕是她的引导者，导师和造就者。
　　“看得出来，伊帕大人很喜欢你，但是他对你还是孩子的喜欢。你想要伊帕大人把你带到什么程度？带到哪里去？你自己要有方向感。你要开始想清楚了。”阿塔手靠在竞技场的栏杆，强风吹拂他的头发，他没有当多拉是个孩子，大竞技场没有孩子，只有早熟的小大人：“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你成为名噪一时的交际花。也可以让你成为他的情人，拥有惊人的财富。你想要他给你什么呢？财富名利，这些浮华大竞技场都有。”
　　多拉侧侧头：“阿塔，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哦？”
　　“我想离开大竞技场，我想去游历。我想像个男人那样去生活，尝试一切可能，我想去看看另一个地方的人如何生活。我想看到的不止是从书上看到这些。”
　　“多拉……”阿塔微笑说：“你长大了呢。眼界打开了。
　　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一心想要养家糊口的孩子了。”

　　伊帕经常还会来大竞技场练马，碰上多拉的次数比较多。
　　两个人便相约赛马赛车。伊帕经常练习，但多拉是大竞技场的孩子，从小就在马背上的，马术也不逞多让，两个人时时互有胜负。
　　有时候游玩到晚上，伊帕便命侍从去海边的渔民处购买海鲜，架起篝火烧烤海鲜，和多拉侍从们一起分享。
　　伊帕有时候会看多拉排演节目，听多拉说起课堂上听到的各种民事和刑法案件，也听得津津有味。
　　伊帕和多拉的相处是轻松和愉快的。

　　科弥托的麻烦很快就来了。
　　首先是，这位年轻的情人在军区的职务受到影响，他本已十八九岁，正是在军中谋职的好年龄，被家人送到君士坦丁堡来念大学，本就是想谋一个好的职务，显然他开始受阻。他申请了君士坦丁堡的军职，但是这个职位迟迟批不下来。走访上官，上官只是阴阳怪气地说：你有心思去争女人，代表玩心还重，可以在大学里再玩两年。
　　他仕途受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家乡，他的父亲是一个老派贵族，听说年轻的儿子花了天价和赛奥克大人争拍一个舞女的初夜，导致无法在君士坦丁堡申请军职，气的七窍生烟，速度派出家里的老管家带上奴隶把儿子关押了起来，准备找个时机和赛奥克当面赔礼道歉。
　　科弥托的情人一传出被关押的信息，科弥托顿失依仗。她的宴会邀约就肉眼可见的少了起来。很多蓝党贵族为了避嫌，不再邀请科弥托在自家召开的宴会上献舞。
　　托美尼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是这样。”
　　面对这种境遇，多拉也束手无策。她只能无助地看着科弥托整夜整夜无助地哭泣。

　　多拉有了心事，课堂上就开始分心起来。
　　她胡思乱想，无意识地在蜡笔板上画圈，直到把学校下发的蜡笔板涂得面目全非。
　　她现在已经升了中学，开始系统地学习希腊几百部悲剧，但是她却心不在焉，在课堂上走神，甚至答不上老师特里波尼安的问题。
　　她这样走神引起了彼得卢斯的注意。
　　这天她在图书馆发呆，彼得卢斯走到她身边，敲了下桌子，发出“咚”的一声。
　　“可以聊聊吗？”，彼得卢斯问。
　　多拉抬起头，突然发现彼得卢斯行走之间很规整，他的步伐让她想起了围观过的金门海港练兵的军人，那些身穿铠甲，身系披风，手持长矛的军人行走之间就很有韵律。
　　多拉发呆神游了，于是彼得卢斯又重新问了一次，“可以聊聊吗？”
　　这把多拉拉回了现实，她点点头。
　　“你最近心不在焉，已经影响到了学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多拉欲言又止，最终闭紧嘴巴摇摇头。
　　她的难题和家事有关，她可没忘记，她现在是在女扮男装，并且说过自己是富有的铁匠家的儿子。
　　“具体不能说吗？”，彼得卢斯。
　　她点点头，此时她显的有些无措，神情有点做错事情的怯怯的样子，这可不像朝气勃勃的野性孩子王，彼得卢斯想起了上一次她流泪的脆弱。
　　这样的她，让人觉得有些怜爱。
　　“那能含糊点说说吗？”
　　多拉的手攥着身上的短袍，十分用力，直到把布料攥出印痕。
　　“只是觉得，法律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多拉小声嘟囔了一句，“法律也有没有办法的时候。那么学来有什么用呢？”
　　“法律什么时候没用了？”彼得卢斯反驳道。
　　“面对贵族就不管用。”多拉脱口而出。
　　彼得卢斯听到这个回答也非常意外，长期以来的警惕让他眯起了双眼，立刻反问道，“你是得罪了贵族吗？”
　　多拉发现自己失言，一推桌椅，迅速从图书馆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