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诸君》黑蓝色

48、酉年

　　酉年

　　子凝没有回宅子去，而是一人跑到灵地里来躺在玄灵树下仰望天空。

　　天色渐渐暗了，小雪从灰蒙的天空一阵阵轻飘下来，细碎又轻绵，落在灵地结界上立刻没了痕迹。子凝躺在气温宜人的灵地草地上仰望，那被枝叶半掩的一片天。

　　就算雪下的再大结界顶也不曾积过雪，真是不可思议。

　　子凝躺在草地上眼睫半阖想着左雁年说得那些话，左雁年一直隐瞒的身份与家世还有他消失的这两年，还有他所说的”能不能让我们爱了再说”。眼角酸酸涩涩的，但没有再哭出来。

　　她对左雁年失望却还是不能自己的受他吸引，因为左雁年是如此温暖不同于她生命中的任何人。左雁年教会她勇敢引领她走出怯懦，从不对子凝的委缩不耐烦甚至还觉得那是她可爱的地方。

　　子凝并没有自恋到觉得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能这样接纳她的心结。

　　草地一阵轻微窸窣，没多久就看到一颗黑蛇头居高临下的对她吐蛇信，子凝轻轻一笑。

　　“妹妹，听晏江旋说妳恋人来找妳，是吗？”

　　“是，但我们结束了。”

　　“……是吗？其实你们的对话除了悄悄话之外，保护者都听见了所以我也听见了。”玄瑀祺装可爱般摇摇头，“然后我不太认同耶。”

　　子凝沉默，突然觉得哥哥这老妈子似又装可爱的个性有点讨打，“所以你都知道了？”

　　“是，我打听过白灵玉一族，名声不错，我也觉得左雁年那家伙应该不错，至少从你们对话来看。”

　　“你又没跟他交往过，“子凝有点害羞有点恼羞成怒又有点赌气的说，“你只跟晏江旋交往过。”

　　下一秒子凝的脖子就被蛇尾紧紧缠住，玄瑀祺居高临下张大蛇嘴恐吓道：“妳在胡乱造谣，就算妳是我妹我也要勒死妳！妳害保护者们都开始怀疑我们了妳知不知道！”

　　“反正邱筠姐没有误会就好呀。”

　　“其实她也有点怀疑……死妹妹还不是妳害的！”黑蛇怒，随即又冷静下来，“这样想想我之前还想撮合妳和晏江旋，是不是有点糟糕？”

　　“挺糟糕的。”子凝无良附和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妳不必为了玄族真的嫁一个保护者，妳照样还是可以和外面人来往呀，我们族里事情虽多，但不至于让妳完全没时间。”黑蛇想想，“还是妹妹还在觊觎晏江旋？”

　　“去死，谁觊觎他，你才觊觎他。”

　　“吵死了！不要再绕回这个烂话题！”黑蛇再度怒，深呼吸一口气后才得以继续原本的话题，“所以妹妹呀，妳要想清楚，缘份难求，断了就没了妳知道吗？孤老终生很悲惨的。”

　　可恶，哥哥趁机报复，竟然咒她孤老终生，子凝怒。

　　“好啦好啦，别再这装忧郁了，跟哥哥回家捣年糕吧。”

　　子凝疑惑，“干嘛捣年糕？”

　　“快过年啦，去年都忘记叫妳捣了，兔子替哥哥捣个年糕应应景嘛。”

　　子凝看着眼前那只蛇嚣张大摇大摆、扭腰摆尾离去的样子觉得更火了。这欠揍的家伙！兔子的指头又握不住杵！你叫我用兔掌夹吗！你这没眼皮的笨蛇！混蛋！

　　没想到子凝回到宅子里后还真的看见大厅已经备好杵臼和年糕，连晏江旋和几个熟悉的保护者都等在那里了，子凝只好变成兔子硬着头皮试试。

　　但果然和预料中一样，兔子用脚掌抓萝卜来啃啃还没问题，抓住那么重一枝杵就真的有问题了！抓都抓不住，还捣什么屁年糕！到底是哪个白痴想的馊主意！

　　“我以为没问题耶，真扫兴。”白痴哥哥自动招认，还在凉凉在一旁说风凉话，子凝立刻一记兔踢飞过去。

　　现在是人形的哥哥熟练的化解攻击，还顺便把子凝抓入怀中逆毛摸，弄的子凝火大张口就要咬他。

　　“那不然妹妹妳扮成狐狸我们去猎狐狸好了。”玄瑀祺微笑说道。

　　“为什么要叫我扮狐狸？我明明就是只兔子！”

　　“兔子狐狸本一家嘛，别计较这么多。”

　　“听你在吃’屎！”

　　于是蛇哥哥与兔妹妹这般这般益发和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至少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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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哥哥开导她那一日子凝就决定要去跟左雁年重新谈谈，想要让两人重新开始的，只是哥哥又拉着她去玩，耽搁了。

　　好不容易和哥哥回来了，没想到在宅子门口遇见了左雁年。

　　子凝刚开始有点疑惑左雁年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想想就猜到了，一定是她那一直在关切她的青梅竹马荀青亦。

　　左雁年在飘雪的天气里似乎站一阵子了，发上身上都沾满雪花，有练武的他并没有发抖，只是用那双绿眸看着刚返家的子凝。

　　子凝与他对望，将手中的伞花挪近替他挡雪。

　　因事情晚归与等待她的左雁年，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子凝定定的看着左雁年，彷佛在确认眼前这人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白日梦中出现在雪中的幻象。

　　玄瑀祺目送子凝拉着左雁年进入宅子，一抹有趣的微笑在他嘴角酝酿。

　　一到屋里就温暖许多，左雁年刚刚忘记拍掉的雪开始融化，子凝要来巾帕让左雁年自己处理那些融雪，她则去端来热茶。

　　左雁年把热茶搁在旁边，擦掉脸上的雪水，目光没有离开子凝。

　　“我想见妳，所以我就来了。”

　　说这句话时左雁年轻轻把目光撇开，像是害怕得到拒绝的回答。

　　陷入了沉默，左雁年轻轻撇开头去目光低垂没有离开的意思，子凝凝视着他带着不安的侧脸也是沉默。

　　她知道没有人是完美且不会犯错的。

　　但子凝并没有忘记左雁年丢下她这两年里她的心伤，但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家人相伴的关系，这往日必然对她造成极大痛楚的伤害此时竟没有那样疼痛了。

　　因为有了后盾，有了可以疗伤的港湾，恋人与朋友不再是她世界的全部。

　　而且，就是因为这样一场痛的分离，才将哥哥和晏江旋带到了她身边，完整了子凝一度残缺的生命。

　　于是，子凝轻轻牵起了左雁年的手。

　　“我们重新开始吧。”她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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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地妖异，只是这次不再是晏江旋和子凝一起超渡，而是子凝一人。

　　自从和左雁年合好后子凝和晏江旋就拆伙了，子凝负责灭妖异，晏江旋负责灵地里的事情，因为左雁年进不了灵地。

　　“反正妳连岸都无法好好上，拖累我，妳和那只雁子去灭妖异吧。”晏江旋如此嘲笑着说道。

　　不知为什么，哥哥和晏江旋老爱叫左雁年”雁子”，明明左雁年不会代面化魔，虽然他真的属鸡没错啦。子凝猜哥哥和晏江旋一个是蛇一个是狼，说不定叫左雁年雁子就像在叫自己食物一样很有优越感。

　　子凝用玄火念咒超渡时，左雁年闲着无聊不知跑哪去了，子凝提起十二万分警戒堤防左雁年跳出来吓她。

　　日子彷佛又回到两年前般，两个人打打闹闹，之前那一段有时就像几乎不存在一样，只有左雁年过度频繁的凝视与端详泄露出他的不安。

　　没想到一转身看到的却是一束鲜花。

　　“春天的第一把鲜花。”左雁年微笑着，得寸进尺的凑近子凝，“怎么样？还不快夸奖我？”

　　子凝淡淡微笑了，左雁年这两年没见武功真的进步很多，但个性还是这样猫儿抓到老鼠就要邀功的鬼样子。她蜻蜓点水般的亲了左雁年，就转身往前走。

　　“只有这样？”左雁年瞬间就挡在子凝面前不满问道：“太没诚意了吧？”

　　子凝开玩笑似的摸了左雁年下巴一把，“我家可是忙着灭妖拿回祖地呀，哪像你们家人丁兴旺不缺人手，还放你在这边跟我玩。”

　　“都同属阴系古族，你们家早日回复我们家也可以轻松些呀，我们家叫我尽管帮你们族不用回来了。”左雁年笑嘻嘻的说道，手自动的往子凝腰间揽去。

　　其实自家人更踊跃的是逼婚，不过左雁年不打算告诉子凝，以免她吓跑了。不过看两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就真的觉得子凝当初是多心，他们要小心的大概只有那强到见鬼的菊天人吧？

　　不过事情总会解决的，现在眼前腻着美娇娘把自己前两年的不是补回来才重要些。

　　“左雁年，告诉我，你的手在干什么？”子凝瞪着左雁年那只从腰移往屁股的手，“你不相信兔子可以咬死人是不是？”

　　“妳可以用头发捆住晏江旋，我就不能无伤大雅摸摸妳屁股吗？”左雁年无辜道，子凝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表情可以昧着良心这么无辜。

　　“谁用头发捆他呀！我又不真的是妖怪！”子凝狂怒，真是万恶的谣言，她这辈子都深受谣言所苦呀！”而且这根本两码子事！还有你这样最好无伤大雅了！你告诉我这哪里无伤大雅！白灵玉古族要以你为耻了吧！”

　　“是吗？妳跟晏江旋那种美男子朝夕相处真的没有暗生情愫？那妳脖子上那黑玉坠怎么回事？”

　　“黑玉坠后来知道是哥哥给的，染有玄之力的玉石。”

　　晏江旋除了有时自己会看他看呆之外没有任何非份之想，子凝肯定道，而且自己脖子上现在除了黑白玉坠之外，都是左雁年的吻痕好吗？他还想怎么样？

　　“你可以自己试试看活在他暴政之下看会不会爱上他啊。”子凝嘲笑道。

　　“真的吗？”左雁年一阵怀疑的凝视。

　　“真的啦，“子凝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不安道：“不然你想怎样？”

　　左雁年露出一个诡异的大大笑容，下一秒就把子凝一把横抱起往回冲。

　　“哇哇哇！你要去哪里呀！”子凝惊吓的抱住左雁年颈子，“玄旗掉在地上我还没捡呀！”

　　“管他的！我们去游泳！”

　　“左雁年你这白痴！现在是初春！湖理到处都薄冰，还有妖异！神经病！疯子呀呀呀呀！”

　　初春的日子旖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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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凝和左雁年过的很和谐，互相帮忙完成工作，而且时常比两人分开去做还有效率。还有哥哥也三午不时就跑来观望外加斗嘴，和左雁年很快混熟了。晏江旋大概天生冷淡，左雁年想跟他混熟都难。

　　几个月过去转眼从两人老腻在一起取暖互吃豆腐的初春来到吃什么都很好吃的秋末，子凝和左雁年一路携手相伴其中不乏吵闹。

　　两人总是争执要不要进城玩，因为子凝老想着离人群远远的。在双方脾气都不好的时候为了这种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两人还会翻脸，惨一点甚至会冷战。但不再是每次都是左雁年来低头道歉，子凝也学会了退让，学会了其实一个拥抱就可以让所有是非烟消云散、一个轻吻就可以找回对方的笑容。

　　春花夏叶秋菊，两人跑到开的最好的花田里去打滚嬉闹，窜上盛开的花树摇枝干只为把上面的花恶作剧似的都抖落到对方身上；他们纵身跳到最深山的泉水里去玩水，左雁年得知子凝不喜潜水后更加张狂的在水底装水鬼猛拉她脚、或是把她扑到水中去不让她冒出水面，使尽所有诡计就只为要子凝惊慌失措的抱住他。

　　幼稚，但却让人想微笑。

　　秋日一地干燥枯叶，两人走过是双份的脆响。子凝逼左雁年躺下让她用落叶掩埋他，左雁年却总嫌会有小虫死都不依；秋日的尾声两人到热闹的市场去品尝收成的水果与美食，也在日渐凉下来的温度中相偎而眠。

　　子凝总喜欢用兔子模样伏在熟睡的左雁年胸膛”兔压床”看他皱眉的样子，然后趁机用子毛茸茸的嘴轻吻他，因为左雁年醒着时总会哀号他明明有恋人会什么非要亲吻一只兔子不可。

　　两个人的心智年龄好像倒退了也好像成长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不论是好是坏他们都慢慢掌握到彼此的步调，不此可以互相欣赏，也可以互相忍受了。

　　像是一场自然不过的旅途，四季不过是背景。

　　左雁年牵着子凝的手，十指交扣，一步一回眸，用嬉闹的方式引领着不甘愿的她一步步慢慢走回人群。当年子凝跟子遥并肩离开人群是因为人群过份汹涌，如今子凝随着左雁年回归人群，却发现了人群的繁荣热闹。

　　谁是谁的际遇？谁开启了谁新一段的人生？

　　他和子凝虽不是最让人安心的青梅竹马，却是另一种水到渠成。从朋友到恋人，彷若最自然的一种绽放，只是子凝还是会被白羽观的老友笑老牛吃嫩草。

　　不过白羽观都是一群糟糕的人，也没什么好介意。

　　但左雁年最在意的还是荀青亦和管子遥这两个青梅竹马。

　　荀青亦身出七大古族草族，流着古族之血的他俊雅不凡，风度翩翩平易近人，是武道两界都知晓的贵公子；菊天人呢？更不用说了，谁都只道上古战仙菊天人在觉醒前就俊美惊人，一双琥珀色眼眸无喜无悲。

　　他们与子凝三人，玄卯君、菊寅君、草辰君，年少时就名闻天下被众人封为白羽三君，可见当年他们并肩同站的丰采是多么让人目眩神迷。

　　明明三人里有两人都带着生肖面具，他们的姿态却依然深植人心。

　　师兄姐每个人对左雁年提起白羽三君总说他们美的就像一幅画，雅而凛冽，彷佛不应该在人间的出现的三位少年少女。

　　众人所描述的静美，是左雁年不曾见过的场景。

　　对左雁年而言，白羽三君就像一段不容侵犯的曾经，不容介入的遥远。

　　每当子凝与荀青亦聚首，左雁年就好像变成外人般，那是日月堆积起的、非恋人的、极为亲密的曾经。

　　连之前骚扰子凝那个最玩世不恭的变态师兄也不禁这样道：“他们三人还在一起时，我曾曾偷偷去看过一次武道大会，他们一上台大家就开始尖叫，默契绝佳，对眼睛的滋养能力也绝佳，简直就是风靡全场。”

　　师兄说，那三人就像一幅画，默契好到像奇迹，就像熟悉彼此下一刻的每个吐息般搭档，互相替彼此防御，也利用彼此做出最精准的攻击，那屠灭妖异的水平根本不像是他们这年纪该有的水平。

　　“一仙人，二古族，嫡仙般的组合，当他们一起抬眸看向你时，那距离感与不容介入感可是会马上出来的。”说完，那师兄还不忘落井下石拍拍左雁年肩膀道：“玄卯君乃世间绝色也，配你真是可惜了。”

　　左雁年立刻和他打了一架，很可惜一架无法泯他们这辈子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恩仇。

　　大家说得那些左雁年又何尝不知道，他一直都有与子凝相见恨晚的感觉。

　　老实说，左雁年很希望荀青亦和管子遥这两人这辈子可以不要再初现在子凝面前。

　　但这大概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菊天人。

　　从以前开始，左雁年总认为自己这古人人神共愤般的容颜必然可以让自己在遇见挚爱之人时顺遂一些，没想到那个人的前恋人竟是上古仙人。

　　要知道仙人的容貌即使是得天独厚的古族也是望尘莫及，子凝对美貌早有了非一般的免疫力，倒是自己，反而被玄族特有的清冷绝美迷的神魂颠倒。

　　就算是这样好了，左雁年也一直相信身上同样留着古族之血的自己站在子凝身旁，绝不会比大家反复回忆的当年子凝与子遥逊色，但久而久之，他终于发现……

　　自己和菊天人比起来，还是少了那么些悲剧性的凄美色彩。

　　那左雁年这辈子都希望不要有的悲剧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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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左雁年表示：我知道自己很不应该，但请各位大姊姊们别掐我（＠＠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