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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酉时 ...

  •   酉时

      武道大会几天后就要开始了,会场所在城市一片人声鼎沸。明明就是座大城,此时却仍显的壅挤,各门派的道士或武人成群结队的在街上走着,或坐在茶馆较高楼层往下观望。

      也不少形单影只前来赴赛的人士,他们不是孤僻的一人行动,就是到处闲晃搭讪别人,试图套取一些有用情报什么的。

      白羽观的队伍今天刚到。

      子凝走在师兄姐队伍中,对周遭人群的注目和指点不予理会,此时的她只觉得今天天气异常闷热,使她又出现了烦躁不安的感觉。再加上脸上那张掩盖面目的木制兔面具,更加使子凝呼吸困难。

      可以感觉到不少人与她们擦身而过后又回头观望她们,闲言闲语更是源源不绝的钻入耳中,让子凝有想摀住耳朵的欲望。子蓝安抚似的化成了蛇,冰凉凉滑溜溜的缠上子凝的颈子,换来子凝感激的目光。

      “兔子!”

      子凝袖子被某人拉住,她一个踉跄,不解的和那人对上目光。

      是一张熟悉却记不起是谁的脸庞,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短发和眼眸是一种少见而动人的深紫色,面容俊朗而令人印象深刻。

      青年身后跟了一干人,此时正用不解而狐疑的眼光打量着子凝。

      “认得出我吗?”青年指着自己,眼眸中有着兴奋和怀念,一面友善的笑道,“虽然过了那么久我也不见得认的出妳,我是靠这张兔子面具认出妳的。”

      缠在子凝脖子上的小蛇子蓝,疑惑的吐吐舌信,显然认不得眼前的青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子凝有些困难的在脑海中搜索,才拨云见日般的微笑起来,“你是白君喻!”

      “现在才发现呀?住在深山的兔子果真孤陋寡闻。”一旁一个不认识的男性傲慢的嘲笑道。

      “这位大叔你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呀,“以珊师姐一听火气就上来了,语气不善的瞪着那人,“全白羽观道士可都住在深山呀,你有什么意见吗?”

      “谁大叔?妳说清楚呀死小鬼!”那人似乎弄不清以珊的年纪,指着今年快四十的以珊师姐大骂小鬼。

      看见自家人马和子凝的师兄姐已经有要吵起来的趋势,白君喻显得有些尴尬,他开朗的脸上有些无奈:“不如我们晚点再聊?”

      “好。”

      “我会去看妳比赛的。”白君喻对子凝摆摆手做为告别,就推着刚刚开口酸人那男子离开了。

      子凝眨眨眼,看着白君喻那群人吵吵闹闹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叹白君喻那家伙虽然跑去修行人间蒸发那么久,性子却还是一样开朗友善健谈,全身都散发一种让人想亲近的舒服气息。

      那是子凝憧憬却做不到的。

      *****

      子凝是在被送到倪山派习武时遇见白君喻的,一个内向一个万人迷,照理来说应该是怎么都不会走在一起才对。

      凡事都有诡异例外的。

      “借我躲一下借我躲一下!”白君喻总是这样急冲冲的,看到一人在练武的子凝就飞扑到她身边树丛里躲起来。

      然后子凝就无一例外的看见白君喻身后那一串尾巴队伍一边张望一边奔过来,看着她咬耳朵说些:“应该不会在这里,妳看玄子凝在这怎么可能。”之后又捧着怀中点心或手帕什么的,着急的四散寻找白君喻去。

      芳心蠢蠢欲动的恋爱中少女可是比妖异还难缠。

      “呼。”白君喻看到人走光后,就会全身都沾满叶子的从树丛中爬出来,像小狗一样抖掉一身叶子,“每次都麻烦妳真不好意思。”

      子凝常看不过去白君喻头发间仍插满叶子的蠢样,过去帮他把叶子都拍掉。而白君喻这时总会接上个一两句邀约,如”嘿,妳变成兔子跟我一起去摘株少见的草好不好?”或”兔子,妳当诱饵,我们去抓妳同伴来吃好不好?”

      那时的白君喻正值愚蠢的年纪,不幸的是,子凝也正值懵懂无知的年纪,总是乖乖变成兔子陪白君喻去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如恶作剧或赚外快买点心吃。

      那些天天以追逐白君喻为终生志业的女人群,不管是倪山派还是从其他门派其他城跟过来的雌性生物,总是很不满白君喻选择她这有点呆又是带罪之身的人玩,从来没给过子凝好眼色。

      无奈众女打不过白羽观的凶猛玄卯君,也敌不过子凝两个绝美青梅竹马的三五不时造访,始终没真正刁难过子凝什么,反而改变方向追逐子遥青亦去了。

      子凝和白君喻两人这样小小的结党,日复一日的,不可避免的形成了些什么共患难的奇妙感情。好吃的有对方一份,被罚也会拖着对方下水。

      几次青亦、子遥他们来,荀青亦都当白君喻面不满指着他鼻子问子凝:“这家伙到底哪里好?让妳跟着他受罚?”

      白君喻总是无辜的嚷嚷:“跟着我哪里不好?吃香喝辣耶!”

      “吃屎。”

      子遥总是淡淡这样回白君喻一句,这与他仙人气息大相违背的两个字往往堵的白君喻说不出话来。

      子凝与白君喻两人的损友友谊颠峰大概是在抓锦鲤那次吧?那次可真轰轰烈烈。

      那日子凝正乖巧的在瀑布附近做每日必做的修行,白君喻就像猴子一样不知从哪棵大树上跳下来,兴奋的对子凝嚷嚷:“妳知道吗妳知道吗?”

      子凝被白君喻一看就知道是一路从倪山派那、一路冲撞草木以自杀式跑法匆忙奔过来的模样吓到了。白君喻身上都是草叶,一头紫发像疯子一样乱,完全不见往日的万人迷风范。

      “你你你……”当年年纪还小的子凝惊恐的有点结巴,扶着脸边的兔子面具抖呀抖,“你是不是又吃到毒蘑菇了?”

      “才不是!我是听到一个天大的消息。”

      “喔……”子凝懵懂的点头,她有预感两人不久之后很可能又要受罚了。

      “大师兄跟我说师父鱼池里那只最大的锦鲤,“白君喻兴奋的用手比着那只鱼的大小,“白底红花、师父最爱的那只,烤来吃就能习得隐身之术!”

      今日子凝听到这见鬼般明显的谎言,绝对是第一瞬间就识破并叫白君喻滚,无奈当年年少无知又愚蠢,还信以为真。

      “真的喔?”那时子凝小屁孩却听的两眼亮晶晶了,子遥跟她说过隐身术是一门很难学习的术法,能吃条鱼就学到当然很好!

      “所以,我们今晚就去抓吧!”

      那夜两个小鬼蹑手蹑脚的绕远路接近鱼池,卷袖管卷裤管竭尽所学打昏一池鱼,就是为了不惊动师父将大锦鲤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鱼池中抱走。

      依稀记得那天是满月,一个明亮到见鬼、最不适合偷鱼的夜晚。不过天资过人的两小鬼还是凭着过人的愚蠢与勇气真的在不惊动师父的状况下,把大锦鲤捉到手了。

      两人正喜孜孜的在森林中起火烤鱼时,大师兄就脸色苍白的从林子中出现了。那时大师兄还一身睡觉时穿的衣物、头发凌乱,如果是现在的子凝就可以很清楚的理解是这白痴是睡一睡突然想到自己骗了一个不该骗的小鬼,急忙起床确认死小鬼有没有做傻事。

      但悲剧还是酿成了。

      于是隔天就看见师父老泪纵横的指着大师兄和白君喻破口大骂:“那可是白羽真人赠与我的名贵大锦鲤呀!竟被你们这样弄死了!该死的兔崽子!”

      白君喻那时还不怕死的加了一句:“师父,子凝才是兔子。”

      “闭嘴!给我闭嘴!”师父气到都要中风了,“你不学好,跑去偷鱼!”

      “可是师父,偷鱼很难的,如果没有应用平日所学,是无法不惊动你老人家偷到鱼的。”白君喻诚恳的说,“所以还是要感谢师父您平日教导。”

      子凝乖巧的在一旁点头。

      师父终于吐出了一口鲜血……

      几日后白羽真人,也就是习依师父带了一条相同品种的大锦鲤登门道歉,这桩事情才了结掉,那一阵子管子遥和荀青亦都禁止子凝再跟白君喻有来往。

      “别跟白君喻说话,妳会变成跟他一样的弱智,“荀青亦曾这样语重心长的对子凝说,“真不知道白君喻那家伙吃什么长大的,还倪山派第一万人迷?吃屎吧他。”

      子凝那时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子遥青亦两个贵族气息浓厚的人,一提及白君喻就冒粗话呢?日后长大一些才慢慢理解。

      白君喻确实挺蠢的。

      *****

      白君喻托人带了张纸条给子凝,上面写着:

      “后城门湖边大柳树下见,不准变成兔子,湖边兔子太多我怕认错。”

      子凝刚拿到这张纸条时,心中猛然爆出想打爆白君喻弱智脑袋的冲动。白君喻根本是修行太久,完全忘了她是人人想打的玄族后裔吧!约在那个知名风景名胜是想干嘛?大家一起打群架吗?

      还有那句”不准变成兔子,湖边兔子太多我怕认错”是什么意思?找死!根本是想找她打架!

      后来子凝终于想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她一直以来低调保密的功夫都做的很好,出门不是变成兔子就是带面具,一般人只认得她面具而不认得她的原本面目。至于少数那几个可以认出她的大组织,武道大会应该不敢造次才对。

      所以打扮的花俏一点,和平时穿着风格区别一下,其他人应该就认不出来了吧?白君喻认不出来就没差了,因为子凝认得他,也想把他推到湖里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所以完全不是问题。

      脱去平时所穿的淡色衣袍,子凝跑到千琴师姐行李里翻了件艳红的单色衣袍出来穿上,再抓住师姐本人拔了几根红色鸟羽打算装饰在发上,师姐哇哇大叫。

      “师妹,妳叫我变成鹦鹉就是为了拔我毛?我平常白疼妳了!”千琴一边用鹦鹉特有的嘶哑声音哀号,一边挣扎的狂拍翅膀,“没人性啊!我会秃的!来人呀!救命呀!”

      子凝照了镜子后发现插羽毛真的太花俏了,只绾了个俏丽的小髻就出去了。留下千琴师姐盯着自己一地羽毛,暗自垂泪……

      *****

      “这位姑娘妳是武人还道士?可否交个朋友?”

      不愧是外号联谊搭讪乐园的武道大会,子凝才在柳树下站定没多久就有三四个公子来搭话,还模样诚恳一看就知道是正派的有为弟子,叫子凝怎么样都无法狠下心叫出道旗一旗解决他们。

      “对不起,我在等人。”子凝委婉表示。

      “在等谁呢?说不定我们也认识呢,“另外一个青年这样友善说着,“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难得武道大会,想跟姑娘交个朋友。”

      “嗯……”

      子凝为难,她在等的人他们一定也认识,名满天下的倪山派万人迷公子白君喻耶!那家伙脑袋有问题归脑袋有问题,人脉和名气还是挺广的。

      虽然子凝也想交朋友,但就是怕他们一听到自己名号就一边尖叫一边散光光,搞不好还会引来不必要的纷争。

      “你们这些无所事事的纨裤子弟!光天化日的为难人家姑娘都不会觉得羞耻吗?”

      似乎子凝为难的样子让路人误会了,三五个背上背大刀的豪迈风武人挺身而出挡在她面前与原本几位无辜公子叫嚣,这让子凝一愣。

      事情好像更复杂了……当年的子遥是对的,城里是非多,还是山上好啊……

      “可不可以请你们让让?我们阁主要通过。”

      第四方人马的声音突然冒出来,这里已经够挤了,还有人要通过?这不是找打吗?堵在柳树下的人群不约而同带着怒色往那个方向看,这一看,都愣了。

      要通过的约有五六人,是墨华阁。

      阁主晏江旋为首,刚刚开口说话的女性在他身旁偏后一些的地方,正不满的盯着他们看。晏江旋则神情冷冷淡淡,那张脸依然眩目的很。剑眉斜飞入鬓,有着傲然味道的一双眼珠是微暗的黄。

      子凝的双眼由于自小被子遥的仙人之姿磨练,应该是现场除了墨华阁阁人之外最淡定的一个。她还有点闲情逸致看大家微愣的神情,包括男性。

      但子凝很快发现晏江旋正盯着她看,她吓到,照理说晏江旋应该是认不出她才对,那这专注的凝视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子凝被后被人猛然一推,其力道之猛,让她整个尖叫着飞起来直扑晏江旋而去。

      一切都像慢动作,刚刚还在原地站的好好少女突然尖叫整个人朝墨华阁阁主扑去,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吓而愣在原地,就那样看着红衣的少女惊恐的挥舞着双手直直向晏江旋冲去。

      子凝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晏江旋那难以亲近的臭脸上出现裂痕,“要接住?”“不要接?”两句话在他脸上快速跳动,一双手要举不举。

      但在空中飞的人、地上愣住的人、将要被扑倒的人三方很快就发现,晏江旋身后就是湖,臭脸阁主要嘛被扑,不然少女就只好跳水了。

      不要让我冲进湖里呀呀呀!子凝在心中无声吶喊,她这一身轻飘飘的红衣奔进湖中一定会载浮载沉、说有多像女鬼就像女鬼!而且兔子都怕水,她这受魔身影响的道士也不例外!还有叫她上岸怎么面对乡亲父老?

      晏江旋很该死的露出嫌麻烦的表情,子凝还在他眼中看见想闪身让她跳湖的意图,无奈围观群众太多,晏江旋还是伸手接住了她。

      那一瞬让人印象深刻。

      晏江旋一双手臂绕过她腋下拥住她腰肢拥紧,缓冲了所有撞击的冲力。怀抱宽大温暖,不同于左雁年和子遥半熟少年的身体,是更为可靠更为让人心安的。

      子凝闻到了属于男性的气息,脸颊忍不住的发烫。

      晏江旋正皱眉低头用一种颇近的距离看着她,用一种在问”我们无冤无仇的妳扑过来干嘛”的神情,让手还搭在他肩上的子凝很是尴尬,心脏都要跳出胸口。

      “谢谢,对不起!”子凝挣扎着就要离开晏江旋的怀抱,却不幸的发现自己靠湖边那一侧的长发死死的缠住了晏江旋雕工精致的令牌。

      两个还黏在一起的人沉默的看着那无辜的令牌。

      “可恶……那家伙……”子凝隐约听见晏江旋在不满的低喃些什么,更加惭愧,急忙问身边围观群众,“谁有刀?把它斩了吧?”

      晏江旋看着顾子凝,神色有些困扰而无奈,最后他终于淡淡的说了一句:“斩了太可惜,妳把它解开吧。”

      “没关系,我头发很长……”

      子凝说不到一半,看见晏江旋那”妳少废话,快把头发解了老子赶时间”神情就决定住嘴,一心一意解起了令牌上的发丝。

      第一批来搭讪的人和第二批搭讪人士都无言了,一群被误会一群还没开始英雄救美、目标就自己扑进路过的美男怀里两人开始卿卿我我,这叫人怎么不捶心肝呀!又叫杵在现场他们这两群人该何去何从呀?

      子凝太过尴尬紧张又少接触生人,还是有过结的生人!她手抖的厉害,怎么解都解不开。晏江旋终于看不下去,一双大手将子凝抖个不停的手移开,自己接过令牌解了起来。

      晏江旋的手大而干净,指头修长而指甲圆润,他温暖的气息近在咫尺让人无法不分心。子凝看的征了,一直到晏江旋解开她的发对她开口说话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

      “还妳。”

      晏江旋很自然的把那一绺解开的发交还给子凝,这让子凝一阵无言。这头发还好好连在我头上,你就放开它就好了还给我干嘛?但子凝还是乖乖接过那绺发。

      “谢谢。”子凝说。

      晏江旋看也不看她的自她身边走过,激起一阵微风。其他阁人见麻烦事终于解决了,也跟着晏江旋离开。由于刚刚那状况太让人尴尬,搭讪人士也都散光了,留下子凝一人继续站在原地等白君喻。

      真该死,要不是白君喻她今天也不会这么尴尬,他竟然还没来?

      子凝这才有时间好好回头思考,刚刚到底是谁见鬼的推了她?

      刚刚她身边站了不少人,但谁能轻易将功力不弱的她、在她没注意的状况把她推到飞起来?把她推向晏江旋又是为了什么?

      又等了一阵子后才看见白君喻从远方悠悠哉哉的晃了过来,还拎了一袋热腾腾刚出炉的糖炒栗子,这不由得让子凝想起白君喻小时后的愚昧嘴脸,她更火了。

      这年头流行脑残阳光花美男吗?这种欠揍的家伙也是人人追万人迷?

      一阵相认。

      “嘿,兔子,“白君喻亲热的叫道,“我们要先吃栗子,还是妳先变成兔子陪我去抓狐狸?”

      子凝歪头一笑。

      “白君喻,你去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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