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玉》白露栖木

9、第九章

　　慕容氏听沈妧妧这话，心里居然期待里面的女子是沈蕴玉，毕竟沈将军半年前刚平定了北境，年末就会回京，听国公爷说陛下有封侯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裴明光娶了沈蕴玉，那他们国公府也会跟着沾光。

　　她假惺惺地说道：“沈大小姐确实是中途离席了，如果真是这畜生轻薄了沈大小姐，我一定会给沈府一个交代！”

　　沈妧妧失声道：“难道里面真是姐姐？”

　　说罢转身对着身后几个小姐道：“姐姐遭此事情，一定很伤心难过。”

　　几位小姐愤愤地盯着裴明光，然后安慰沈妧妧：“沈家姐姐此时一定无颜面见我们，你要好好安抚她，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沈妧妧面露感激之情，随后又担忧道：“姐姐性子向来孤傲。经此一事恐怕是生不如死。”

　　“好孩子，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恐怕只能委屈你姐姐嫁给这逆子了。”慕容氏痛心疾首，说着向跪在地上的裴明光使了个眼色。

　　裴明光立先前还认为里面的女子是月影，听她们这么一说，回想起刚才在洞里的场景，觉得那女子的身材似乎跟月影的对不上。

　　又想起沈家大小姐刚进国公府，慕容氏正巧在交代他一些事，他第一次见这位沈家小姐，只一眼就觉得她似天上月般遥不可及，与她有着云泥之别，所以再如何惊艳也不敢肖想半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若真像夫人和沈家二小姐说的那般，里面的女子是沈家大小姐，那他就算今天死了也值得。

　　可方才夫人说要让他娶了沈蕴玉，他一时被这样大的惊喜砸晕了。

　　“你与你妹妹不睦？”燕绥听了二人的对话，问沈蕴玉。

　　沈蕴玉开口，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我与她并非同母，且我自幼与她分开，我和她怕是除了有血缘关系之外并没任何关系。”

　　回想刚才沈妧妧说的话，燕绥点头：“确实。”

　　虽然燕绥生了带着沈蕴玉一起看戏的心思，可身边的姑娘莫名被卷进去，他心里难得地有些过意不去。

　　“那边可以离开这里。”他指了指俩人后方。

　　沈蕴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有一条羊肠小道，她抬脚就往那边走去，走一半发现燕绥还立在原地，不解道：“殿下不走吗？”

　　燕绥失笑道：“那边有丫鬟来往，你我二人一同出去，你不怕被人议论？”

　　沈蕴玉闻言愣了一下，想起刚开始在那树下自己刻意跟他保持距离，燕绥这话也是有意跟她撇清关系，沈蕴玉当下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先告辞了。”

　　“好戏才刚开始。”

　　等沈蕴玉的身影消失在燕绥的视线里，他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蕴玉离开后，那边沈妧妧身边的紫珠悄悄对她说道：“小姐，今早夫人想尽办法让大小姐在国公府出丑，现在就是个机会。”

　　沈妧妧心思一动，当下决定不管里面的是不是沈蕴玉，都要让她丢这个脸，她压低嗓音道：“里面有可能不是她，你现在去外面找到她，将她带去秋水苑，待会儿我进去假山里一口咬定是她，届时就算给她十张嘴也说不清。”

　　她跟裴念霜交好，以前经常来国公府找她，所以知道秋水苑没有人居住，如果里面的人不是沈蕴玉，她就借口将人带去秋水苑跟里面的沈蕴玉一换，沈蕴玉就会被彻底坐实与裴明光有染。

　　紫珠应声，趁那些小姐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小花园。

　　沈妧妧见紫珠离开，立即到慕容氏跟前说道：“国公夫人，可否让我进去安慰姐姐？我实在是担心姐姐。”

　　慕容氏哪有不让的道理，她叹了口气：“去吧，好好安抚她，劝劝她。”

　　沈妧妧颔首，提着裙子进了里面。

　　借着一点微弱的光，她看见了颓然坐在地上的赵如莹，此时钱嬷嬷已经替她穿好了衣衫，只是有些凌乱的发髻和被扯坏的衣衫让人瞬间就能联想到发生了什么。

　　郡主？

　　怎么会是赵如莹!沈妧妧咬了咬牙，一双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女子。

　　嬷嬷老了，眼神不好使，一直都不知道被裴明光玷污的是赵如莹，沈妧妧看她反应也是能猜出她并没有看清赵如莹的脸。

　　沈妧妧对钱嬷嬷说道：“嬷嬷，你先出去吧，我来劝她出去，国公夫人还在外面等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妧妧会进来，但是听到夫人还在外面等着，钱嬷嬷索性出去了。

　　沈妧妧靠近赵如莹蹲下去，凑到赵如莹耳边道：“郡主，如果还想保住自己的名声，就听我的。”

　　赵如莹蜷缩着身子，听见沈妧妧认出自己，立刻疯狂摇头：“我不是郡主，你认错人了！”

　　“嘘！”沈妧妧伸手捂住她的嘴，“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是你就听我的......”

　　赵如莹一开始还在挣扎，听完沈妧妧的计划，才忍不住道：“她是你姐姐，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沈妧妧不满地说道：“她才不是我姐姐，一个山里长大的野丫头，也配做我的姐姐？”

　　赵如莹见她笑了，心里突然有点害怕她，“你真的会帮我吗？”

　　“只要你听我的话，今日之事除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沈妧妧自觉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笑着说道。

　　“一会儿我出去，称你觉得此事太过丢脸，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出来，让她们先回避，我再趁她们不在的时候将你带去秋水苑。”

　　“你先别出声，我先出去让她们离开。”

　　“好。”赵如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你要快些！”

　　“放心。”

　　众人见沈妧妧很快就出来了，慕容氏忙追问：“怎么样了？”

　　“姐姐不愿意说话，想来是觉得无颜面对我们，诸位可否回避？”沈妧妧不忍道。

　　“既是如此，我们先离开。”慕容氏说罢又向那两个粗使丫鬟吩咐：“将二公子带去祠堂。”

　　“夫人，是我对不起沈大小姐，我一定会对她负责的！”

　　裴明光赶紧表忠心，又对着山洞里的大声说道：“沈大小姐，我明日就去沈府提亲，你放心，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个，有了你不会再纳妾！”

　　燕绥听着裴明光这几句话，嗤笑了一声：“这场戏，看来该到尾声了。”

　　算到沈蕴玉应该也要到了那边，他索性不再停留，转身从刚刚她离开的那条羊肠小道出了小花园。

　　果不其然，裴明光话刚落一会儿，沈蕴玉就带着杏儿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你方才说，要娶谁？”

　　众人只听闻身后一道像是珠玉碰撞般清泠泠的声音传来，回头就见一张仙姿玉色的脸，此时一双秋水明眸正疑惑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裴明光。

　　“沈，沈大小姐？”裴明光死死看着那道风姿绰约的身影，一颗心跌倒了谷底。

　　沈妧妧看见她立刻僵在原地，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姐姐，原来你在这，我还以为你被......”

　　“以为什么？”沈蕴玉走上前，冷冷道：“以为我被裴二公子玷污了清白？”

　　沈妧妧见她这般，知道是不能将这件事赖在她头上了，她眼里顿时蒙了一层水雾，哽咽道：“我听人说姐姐一人进了这花园，没多久国公夫人就撞见裴二公子在假山这边轻薄了一个女子，我一心想着姐姐，便以为，以为里面的人是姐姐。”

　　“可是你刚才不是进去见了那女子，为何没有认出不是沈大小姐？”其中一个本来就跟沈妧妧不太对付的小姐问道。

　　“那里面光线太暗，我看她身形和姐姐很像，况且她一直埋着头不愿意见我，我唤她姐姐她也不做声，所以，所以我以为那是姐姐。”

　　沈妧妧暗自咬了咬唇，眼中的泪珠似落不落，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让跟她交好的小姐对她生了一丝同情。

　　“是吗？”沈蕴玉轻飘飘的瞥了沈妧妧一眼，说道：“我还以为妹妹恨不得被毁了清白的人是我。”

　　“是啊，我见沈二小姐这么急着替沈大小姐认领，还以为沈二小姐不喜欢自己这个姐姐呢。”

　　那个小姐接着沈蕴玉的话道，她拿帕子掩了掩鼻子，“要不是沈大小姐来了，估计一会这事传到别处，沈大小姐的清誉早就受损了。”

　　“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你原谅我好吗？”沈妧妧急了，她上前牵住沈蕴玉的袖子。

　　“妧妧也是担心，才会将人认错。”有小姐替沈妧妧说话。

　　沈蕴玉不为所动，不动声色地抽回袖子：“这事我回去后自会禀明祖母。”

　　“姐姐......”

　　沈妧妧还想再说什么，就见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了：“各位小姐可见到郡主了，郡主午时离开了水榭，后面一直没有回去。”

　　沈蕴玉心神微动，想起她来之前燕绥就在这里，她开口道：“你去山洞里面看看。”

　　那丫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听了她的话立刻拔腿往里面走去。

　　“沈家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蕴玉无辜地说道：“我只是让她进去看看，没说里面的人是郡主。”

　　很快里面传来丫鬟的惊呼：“郡主！”

　　经过这么一些事，沈蕴玉觉得自己身上已经开始疲惫，她向慕容氏道：“国公夫人，我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慕容氏听得那丫鬟喊郡主的声音，心已经凉了半截，也没空去管她，只对她摆了摆手。

　　沈蕴玉出了国公府，带着杏儿坐上马车，却不知有人远远的跟着她，直到她上了马车才收回目光。

　　“蕴玉，等着我......”裴明宣见马车消失在拐角处，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