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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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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突然想起昨天班长的话,“后天要下雪了哦”。她和我说这句话是在团组织活动之后,那可不是一个好时机,我正为了纸条的事情心神不定,而且老觉得写那张纸条的人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虽然他(她)的字体实在不伦不类,为我所不齿,但也正因为这点线索基本上被断绝。我走在回宿舍路上的时候,步子跨的很大,速度也快,因为我这样走着,耳朵边忽忽生风,简直和坐窗户敞开的公交车没什么两样。班长应该就是那会儿降落在我身边,用“降落”这个词实在身不由己,毕竟她的出现既突然又强烈,只有直升飞机能够媲美。
“后天要下雪了哦。”
我朝前继续走,三步之后才意识到刚才有人找我说话,意识到的同时我仍然在惯性中前行,又走了三步后才意识到说话的人是班长,我决定回头,但在这个决定下了之后的三秒钟,双腿才接到大脑的通知,停下来、转身——我离班长十步远,“下雪?”
“是啊,记得多加衣服。”
“好,”我点头,似乎太简洁,又加上,“你也是。”
一个月前谢梵就发短信告诉我“北京下雪了,手已长冻疮多日”,他现在是B大的体育特招生,每天清早在雾气里跑步,穿统一定购的运动短衫,颜色红艳艳,反正是光天化日之下绝对不敢穿的那号货。母亲呢,她每打一个电话都要询问一次N城的天气,上个星期她说家乡下雪了,我们家楼前的篮球场现在像一块刚出笼的蒸切糕,“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前几天收到她邮寄的两套羽绒服,“一套你的,一套给周雷,”她在电话里吩咐,“你不要爱面子,有什么事情就找他帮忙,多巴结点他,毕竟你们学校老乡不多。”
羽绒服,是不是到了该给他送去的时候了?前几天阳光明媚,气温还算和煦,和法院人干了场篮球,我还是赤膊上阵,以为羽绒服的事情不用太急,便耽搁下来;现在呢,却不想见他,或者说由于纸条的缘故心里不太安稳,觉得不适合见他。该死,怎么恰巧明天下雪呢?迟几天的话我也好再拖一阵子,但抱怨归抱怨,雪既然是明天下,羽绒服今天总得送去,也知道他不可能缺衣御寒,但图个心里踏实。但是但是,说到头我还是不想见他,在这个骨节眼。
不如这样,给他发条短信,让他中午上我们宿舍取衣服,自己则趁那段时间出去图书馆、食堂、自习室、机房,诸如此类,反正躲开他。
“我过来了啊?”正午十二点,他发短信问。
“好。”我将衣服塞进桶,靸上拖鞋,奔澡堂冲澡去也。
洗完澡,怕他还呆在我们宿舍,特地发短信询问涂文钦。
“哦,取完东西就走了。”
松口气,可我在失望个什么劲?
“星爷呢?”
“走啦。”
“走啦?”
“哦,被你那个哥么儿带走了。”
这绝对是拐骗!我气愤的将塞满衣物的桶扔下,“咦?羽绒服?你不是说他取走了吗?怎么还在床上?”
“鬼知道,你只说他要来取东西,让我别把他当强盗,”涂文钦不耐烦的从笔记本前扭过头,“至于取什么东西你又没说,我还当就是取星爷呢。”
手机大响。
“星爷的小命在我手里
你看着办吧
ps:干吗躲我?”
得得,把蓝黑相间的羽绒服挟住,换鞋下楼。十七楼二单元607,说起来,我还没去过他们宿舍。
这个男生我没有见过,也许不能这么说,应该改为“这个男生我没有印象”,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普通,就连脸上青春痘的数量也不多不少恰好为所有青年的平均数,总之我这次见过他,下次再见一定满以为“没见过”。这样的人最适合犯罪,混迹于人海,警察找破脑袋也找不到。
他站在十七幢楼下等我,对我说:“周雷不在宿舍,在后山呢。”
“后山?”
“好像在搞什么鬼名堂,说要吓你一大跳的,哦,我带你去吧。”
“星爷也在?”
“哦。”
我知道自己是上当了,等到被一群流氓状的青年围住,我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先前领我的男生默不作声的退到他们身后,走进了后山白花花的巴茅丛。的确,他们的头领派他来诱骗我最适合不过,如前文所述,在他从我视线消失的瞬间,我几乎就忘记了他那张毫无特征的脸、最适合犯罪的脸。
从那张纸条开始,我就感到不对劲,不过,我以为对方小打小闹一番就会罢手,没想到居然——这群流氓看起来专业素质不错,个个肌肉发达,暴露在大冬天的空气里,他们眼睛中流露的凶光也整整齐齐,显然经过训练,的确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幕后的那个家伙颇费周章啊。这二十来条男人如果是他(她)雇来的,至少也得花上万的钞票吧。
如果仇恨是西瓜,每公斤一元,一万块钱的仇恨,乖乖,他(她)恨我恨到了一万公斤,真是千年等一回。
是古佳吧。
“你就是杨麓?”站在最前方的一字眉问我,他之所以充当那群人的老大,估计也和他的一字眉有关,这额头前壮观的一横让他看起来凶残野蛮,像是吃生肉长大的。
“不是。”
他们在确认是否抓错了人,我要答“是”铁定下一秒就被群殴。不过我也没有拖延多长时间,他身旁的娃娃脸递给他一张照片,我一看就知道完完,猜也猜的到那自然是我的。他的目光在照片和我之间来回游移,表情好像不太确定。难道那竟然不是我的照片?“我估计这张是他小时候……”娃娃脸朝一字眉禀告,一字眉低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娃娃脸朝我走来,把照片递给我,“你自己看看,是你自己吧?看清楚了,别怪我们抓错了人,死不瞑目。”
是我。穿着校服,走在通往我们学校的路上,身后是一个四川人开的小饭店,我经常在晚自习下后上那儿吃夜宵,一辆自行车正从我前边驶过,只看的见骑车人的后半身和腿,头没有照出来,可我知道那是谢梵,他去铁路中学要经过我们学校,常常一边慢吞吞的骑车一边和我聊天。可这显然是一张偷拍的照片,如果不是今天这帮家伙给我看,我将永远不知道它的存在。这么说,指示他们的人不是古佳?古佳怎么可能有我高中时的照片?难道说居然是我过去的对头?暗恋林月然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涛来着;或者在厕所摸我脸,被我打断腿的那个无名留级生?
“是你吧?”一字眉手抱在胸前。
“也许吧。”这么多人,像要活命只有逃,怎么逃?
“也许吧?瞧瞧你那忧郁的眼神,”一字眉肉麻兮兮的说,“你怕被我们打死对吧?”
“是有点怕。”
流氓们哈哈大笑,他们包围了我,没有空隙,应该从哪儿跑出去呢?
“不至于吧,看你长的还俊俏,以为是个人才……原来这么见不得世面啊,爷爷我有那么帅吗?竟然被我电得摊倒在地?”
流氓们持续大笑,我坐在地上,好的,总算让我摸到了一块石头。
我将石头朝流氓抛去,完全是电影里英雄甩手榴弹的手法,效果也略有相似,他们“啊”的大叫一声,朝两边躲去,随着石头的落地,人群出现了一个破口。
我咬牙跃起,直扑破口,朝外冲去。
……出去了。
但愿他们不要有枪,不然从背后来个偷袭,我必死无疑。
跑快点,再跑快点。
终于把他们甩远了,我跑进了一条狭窄的岔道。
安全了,我缓口气。
然而当那一棒重重落在后脑的瞬间,我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连岔道里还有人埋伏,估计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