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复合时效》戚夭妖

5、第 5 章

　　“子意，怎么会变成这样，”秦霄一边开车一边交给苏子意一盒从明州医院带回来的新型抑制剂，“这五年你的腺体一直在休眠，怎么才见了他一面就这样了？”
　　“我也，没想到……”苏子意颤抖着拿出一支抑制剂，用注射剂扎进自己的血管里。他满头是汗，手脚发麻，只能靠在座椅靠背上等待着抑制剂生效。
　　“我现在带你去研究所做一下检查，如果腺体机能恢复，后面可能要一直用这种抑制剂。”秦霄焦急地拐上高速，往两性信息素研究所驶去。

　　抑制剂开始生效，苏子意才终于从刚才的无力和心悸中解脱，从他怕极了的，不能掌控自己的感觉里解脱，可随后就掉进了更浓的挫败里——
　　他把今晚搞砸了。
　　苏子意想起刚才主动去吻了贺听澜之后他眼里那种惊讶、愤怒和失望交杂的眼神，只觉得鼻子和眼眶都酸得厉害。
　　他那么看着他，好像这个口口声声要用他们之间的旧情换一个撤诉承诺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把公平正义放在心头的苏子意。
　　可不是的，明明直到今天上午，他都打算跟贺听澜好好说话的，可就在下午去法院给同事送公证书的时候，他亲眼见到贺听澜带着那个他五年前就见过的omega从法院出来上了车。

　　一个高级合伙人带一个实习生或者助理都太正常，可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苏子意已经安慰了自己五年，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再看到的时候还是心如刀割。
　　所以他幼稚地非要说那种话去气他，又偏不甘心地借这个机会去吻他。可没想到不过一吻，就激活了自己那颗休眠了五年的腺体，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初次使用抑制剂的突破反应让苏子意在短暂的清醒过后陷入一阵头晕里，秦霄让他放心只管睡，他终于皱着眉睡了过去。

　　城市的另一个方向，贺听澜到家的时候已经超过十一点，他解下手表放在门口的吧台，伸手脱西装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身上上还沾着浅浅的橙酒味。
　　苏子意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连沐浴露也是偏爱无味，虽然喝了酒，但也没见他把酒洒在身上，所以这个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贺听澜想起刚才苏子意捂着后颈道歉的样子，还有他习惯性地上了秦霄副驾的样子，突然后知后觉地，把刚脱下来的高定衬衫团了几下塞进了垃圾桶。
　　苏子意是beta不能被标记，从前却因为跟贺听澜的亲密而时常染上他的信息素气味。而现在留在衣服上的味道并不完全像属于omega的甜，而是混着一点点酒精和薄荷的清冽，所以才会让贺听澜一直误以为是酒的味道。
　　那样的味道，应该是属于另一个alpha。
　　大概率是秦霄。

　　这个认知让贺听澜气得头上的血管都在跳，那个属于他的人，在自己想他想到发疯的几年里，或许已经不知多少次地，被另外一个alpha压在身下恨不得永久标记，而自己却连干涉的立场都没有。
　　贺听澜走到浴室站在凉水下试图让自己摆脱这个味道，可这青涩的香气却偏偏像是要在他皮肉里生根发芽。
　　今晚的一切都在失控，贺听澜套上浴袍拿过手机拨通苏子意的电话，接通之前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对他说什么。
　　嘟——嘟——
　　“喂？怎么了？”苏子意的声音干净而温柔，语气很放松，没有为了避开旁人刻意。
　　贺听澜听着他这样柔软的声音，心里那些吃醋的情绪突然又变成满腔的想念。他认命般闭着眼睛说：“苏子意，我想你。”
　　苏子意那头明显被这么直白的话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说：“嗯，知道了。”
　　贺听澜刚才没能问出口的终于有了机会：“你现在住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苏子意坐进皮质沙发的声响，他略带疲惫地说：“项老师在学校附近的房子。”
　　“能告诉我地址吗？”
　　苏子意犹豫了一下，说：“这个周六，我要去看项老师。你要不要，一起？”
　　既然要一起去看老师，总不可能是分头去。苏子意当年没有驾照，回国时间尚短自然也来不及考，所以这个邀约，事实上是对贺听澜上一个问题的默许。
　　“好。周五晚上之前，告诉我时间和地址。”
　　“嗯，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贺听澜原本躁乱的心慢慢沉静，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时隔多年，他比从前更加喜欢苏子意，喜欢到哪怕再吃醋在生气，只要听他说几句话就可以被短暂治愈。

　　贺听澜这些年来一直是没有周末的，这样突然被临时的安排占据一个周六，对他而言意味着从明天到周五晚都将是一种高压的地狱式状态。
　　他把明天一早要邮递给法院的撤诉申请编辑好，又在睡前花了十分钟在头脑中把自己接下来的日程重新排序。
　　为一个人失眠是二十二岁以前的限定奢侈品，贺听澜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梦里却全是苏子意的声音——

　　“听澜，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听澜，我想你了，这个周末我们出去住吧。”
　　“听澜，下个月的辩论赛我们又要打对手哎！”
　　……
　　“贺听澜，分开吧。”

　　被这最后一句惊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贺听澜按着狂跳的心脏起身从冰箱里拿冰水喝。
　　这种从乐园被扔进地狱里的梦境，他早已经习惯了。
　　昨天下午的工作被留到今天早上，贺听澜出发地比平日略早。到律所的时候，陈助理都还没到，沈珂却已经到了。

　　这就是贺听澜不讨厌他的理由。
　　抛却第二性别，其实他自己跟沈珂的位置很像。父亲都是知名律所的主任，但相比之下，贺听澜从小就几乎被父亲规划好了人生，后来虽然完全是凭自己的实力在盛澜做到现在的位置，但是或多或少，他对自己的父亲还是畏惧大过爱。
　　而沈珂作为沈临的儿子就要幸福得多，从小自己做选择，决定的事没人会干涉，但他作为一个在千宠万爱下长大的omega，却比很多alpha还努力。

　　“早，贺律师。”
　　“早，手头没事的话，帮我做案例检索，要求我一会儿发你微信。”
　　“好。”
　　贺听澜想了想今天工作的密度，又说：“算了，你带着电脑来我办公室，微信交代太慢了。”
　　沈珂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任务的严峻性，自觉把自己对贺听澜的情愫收拾得干净，带着电脑和电源占了贺听澜办公室沙发座的一边，除了有关案件的必要沟通，办公室里一直只有打字的声音。
　　直到中午前台小姐进来送午餐，贺听澜都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只是交代沈珂一句：“把午饭吃了，然后去休息室休息半个小时再回来。”
　　“那你呢？”沈珂边接过前台送来的水果边问。
　　“我没关系，习惯了。”

　　沈珂没有再多说，拿着午饭出了办公室，吃完饭不忘给贺听澜送进一杯鲜榨橙汁，彼时桌上的餐还是刚送进去时候的样子。
　　后来两个人一直忙到下午六点，贺听澜只在两三点的时候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吃了午餐里的三明治，沈珂替他从楼下叫了一份汤，然后把桌上那杯没动的橙汁撤下去。

　　“谢谢。”贺听澜手里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半个小时后他还要去见一个刚从外地回来的潜在客户。
　　“今天辛苦了，你下班吧。”贺听澜跟沈珂交代了一句。
　　“那你呢？”
　　贺听澜一边喝汤一边笑了笑，说：“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去见……苏子意？”
　　“不是，”贺听澜突然警觉，“你上学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怎么知道他的？”
　　沈珂不自觉地低了头，语气低迷：“听说的。”
　　“我是去见客户，还有，”贺听澜认真地看向沈珂，“你的心意还有主任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感情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聪明又上进，如果单纯是想要跟着我学东西，我很荣幸。但是其他的，很抱歉，我给不了你。”

　　沈珂的表情僵在脸上，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又重新笑出来，说：“我知道，这话你五年前就说过。贺律师你忙，我先下班了。”沈珂说完就跑出办公室。
　　贺听澜看着关上的门，默然回忆起五年前。
　　就是苏子意回北江却没告诉他的那段时间，沈珂到律所来跟他告白。他不愿当众处理私事，于是把他从办公室带到大厦一楼的茶室。心有所属之类的话说了一堆，沈珂始终不为所动，贺听澜最后没办法，终于说了句“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的话。沈珂一下子抱住他的腰哭出来，搞得贺听澜整个人像根电线杆子一样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也就是那天，贺听澜想起，就在一个月之前，他爸前脚把他叫回家里重申让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omega回家，主任后脚就跟他表示说对他的欣赏不仅限于工作层面。
　　贺听澜明白了两位长辈之间的共识，于是终于在父亲面前说自己非苏子意不可。父子之间大吵一架，几乎要决裂，贺听澜于是不顾母亲劝阻，上交了生活费的卡，搬出了家。
　　他还有另外一张卡，和苏子意的是一对。里面钱不多，是他和苏子意一半的奖学金、比赛奖金、实习工资之类，另一半在苏子意那里。
　　贺听澜舍不得挥霍这笔钱，只在律所附近租了一间一居室。如果不是实习期就接受了那家地产公司的债务清理案件，如果他没有成功地避免那家公司的董事长被债务摧毁的可能，他那段时间大约会过得很辛苦。
　　可如果没有那个案子……
　　贺听澜转过身正对自己办公室里的档案柜，看着那本至今仍然摆在他柜子顶格的卷宗，心口泛起一阵缓慢而鲜明的疼。
　　如果没有那个案子，或许，他的子意，会好过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