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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炀尘抱着胳膊第三次嘿嘿傻笑时,被自己右护法古铭第三次不解打断:“尊上,你又在这儿发什么疯?”
      尊上炀尘恨不得给他这糟心下属邦邦两拳。
      “巡你的逻去!”
      古铭有条不紊地向他汇报,在他这三次没头没脑的傻笑期间,自己已经把魔宫上下的防御工事都查看了一遍。
      “目前防御工事均无问题。”古铭话里有话道。
      “你尊上我也没甚问题!”炀尘拍拍软榻扶手,无奈狂怒道,“我还没治你偷换我药的罪,你倒还先管起我的事儿了!”
      “明明是芍药斋的那一个二个配错药了。”属下比他更无奈,“谁让你描述药性都描述不清楚!”
      “我哪里知道,在那群渣渣眼里,迷.药和春.药是一种东西。”炀尘悻悻搓了搓胳膊,“这下好了,没能把师兄带回来,还被师兄训了一顿……”
      “你这不就是自找的吗?”古铭翻了个白眼,“也得亏大师伯脾气好,只是训了你一顿。不过话说回来,你没对我大师伯做别的事情吧?”
      怀疑且危险的目光由台阶下方投来,炀尘立马正襟危坐,端起他的尊上架子道:“本尊只是一心想请师兄来魔界,怎会如你等想象得那般低劣。”
      “……可配药这主意是你自己想的啊。”
      “本尊倦了,右护法,你退下吧。”
      遇事不决,先睡遁装死。
      好在他这右护法虽然平时目无尊长,但不多管的事情还是不会插手管,应了一声“喏”后,便头也不回顺带还帮他关灯关门地离开了大殿。
      细心是一种优点。
      炀尘叹息着打响指,点燃榻前的烛台。
      魔界住习惯了,与仙界大差不差,问题就在于金乌并不光顾此地,使得魔界并无白昼黑夜之分,常年都被长夜和瘴气笼罩。
      因出生于此地,大多数魔族也习惯这种不见天日的环境,安安分分过着无日而作无日而息的生活,偶尔因瘴气行为失控地攻击同族或者别族。
      这是他们本身演变出的,对环境的适应性。
      但总有那么一小部分魔族,自出生起就被瘴气无时无刻影响,无时无刻不在失控攻击目光所及之处一切生灵。
      这一类,即是炀尘尚在仙界且还是第一仙门弟子时,谨记于心要拔剑布阵除掉的魔头。
      当年如果不是要伏魔,他也不会被上任魔尊那涂炭生灵的老魔头给掳走,与师兄分离近五百年。
      还好他把那老魔头宰了,坐上新任魔尊的位置,在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又一次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师兄。
      可惜只能远远地见上一面,以敌对开战的方式。
      他们二者如今的身份,并不适合在除开战争以外的情景下再相见。
      师兄果然如他所料那般成为了五大仙门的第一人,但不知为何仍然还是顶着第一仙门老祖首席弟子的名头,甚至连宗门长老都不算。
      散不知那死老头到底在干什么?
      分明师兄劳苦功高能力强,当仙门掌教绰绰有余,炀尘甚至都嫌仙门掌教都配不上他三界最好的师兄。
      散不知你到底在干什么!
      炀尘为师兄忿忿不平,师兄倒是一如既往,重逢那天他要是不打声招呼,师兄都要一剑刺过来送他去见老魔头。
      往事不用再提,反正今时不同往日,他终于能和师兄贴贴了!
      实际上不光贴贴,还搂搂抱抱亲亲,咳咳。
      该办的事儿是一样没落。
      爽是很爽,就是挺费腰。
      炀尘给自己再拿了一只靠枕,垫着腰,托腮想一想之后能跟师兄正大光明在一起的计划,嘴角便又一次压不下来。
      实际上正常按计划走,达到仙魔二界和平,师兄也肯定扛不住他撒娇(撒泼打滚),会跟他来魔界这边,看看他这些年打下的江山。
      他就是等不及,想让师兄早些看到。
      还好师兄没有怪他。
      “尊上,您在这么幽暗的环境里傻笑,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大病。”眼前幽蓝色的烛火跳跃,幻化出一个身段婀娜的妙龄少女,轻巧地一转圈,点亮了整个幽暗的大殿。
      炀尘撇撇嘴坐起身,“烛影,你忽然出现不打声招呼,也多多少少有点大病。”
      “作为尊上,您就一定要在斗嘴这方面跟我这小影灵分出胜负么?”左护法烛影摇一摇她那焰火的头发,调侃笑问道。
      “行了,说你的正事。”斗嘴不过,炀尘自然还有别的方式压影灵一头。
      “回禀尊上。”烛影后退半步,颔首行礼道,“‘类金’已完成初步架构,现今便只差您所说的无垠河畔的黑鎏石。”
      “好,四鹿他们也快回来了。”炀尘点一点头。
      殿门“轰隆”开启,古铭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令只一幻影的烛影剧烈摇晃,差点没散了架去。
      “尊上,刚探听来仙界的消息,泊行仙君对外宣称闭关修炼三个月!”古铭边走边说道,甚至都等不及站稳。
      “什么?”炀尘差点没从软榻上跌下去。
      “据说是要专心为突破瓶颈期修炼,飞升至大乘。”古铭站定颔首,“但仙界对此多数的评价是,泊行仙君被你打败致伤,如今在闭关休养。”
      “不是都已经放出消息说,我与仙君战平,魔界与仙界战平吗?” 炀尘蹙眉,连连追问。
      “明面上是这样,但谁又能管得住私下里的议论?”古铭抬眼反问他,“要知道这是一千年以来第四次仙魔战争,也是你们第四次打成平手,你与往常无异,可偏偏仙君在战后闭关,怎能不引起小人搬弄是非?”
      烛影望一望炀尘的神色,扭脸问古铭道:“那我们这边有议论的声音吗?”
      “已经传开了,我刚刚逛那一圈,都已经在交口称赞尊上战无不胜。”古铭苦笑道。
      炀尘咬一咬牙:“我得去趟第一仙门。”
      “尊上!”古铭和烛影齐声呼喊。
      炀尘回过神,目光也随之黯淡下来:“行吧,我的日程安排里,哪天会有空闲?”
      古铭嘴角微微抽搐,还是上前一步:“三个月后。”
      “……”
      三个月后师兄便出关了,那时候再去也没意义了,炀尘郁闷地想揪头发。
      古铭和烛影此时又齐声道:“还请尊上三思!”
      炀尘愤愤地甩一甩袖子:“一到我私事的时候,你俩就不放过我了!”
      古铭只是摇头叹息,烛影缓缓开口道:“那是因为您这私事,关乎到仙魔两界的和平啊。”
      就差没明面上说,谁让你暗恋对象是泊行仙君。
      炀尘除了甩袖跺脚地无能狂怒,似乎也没有别的可行办法。
      左右俩护法成千上万只眼睛盯着——这是实际的数字,不是夸张,右护法两只眼睛,左护法……不知多少眼睛,魔界除了炀尘的寝宫,随便哪个地方都有左护法烛影的眼睛。
      古铭为此还破了不与女子动手的戒,硬是和烛影打了三百回合,才堪堪争取到了自己的隐私自由。
      咳咳,此事先略过不谈,总而言之有成千上万只眼睛盯着,炀尘只能先以魔界大局为重,再谈自己那一丢丢的私心。
      虽说以师兄的性子,也不会计较他去不去探望……一千年都只开战的时候见几面,哪怕被他下错药,师兄还是包容原谅了他,并没有因为他们不见面而疏远了关系。
      所以炀尘也更加忧心,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忽然闹的那一出,害得师兄明明好好的,却要闭关三个月。
      毕竟真要为大乘期做准备,闭关没个十年八载出不来,怎么会只用三个月?
      一般来说,三个月就是在因伤调养,也难怪仙魔两界会传出“仙君战败负伤”的消息。
      炀尘左右想不过,决心还是立马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再抽空偷溜过去见师兄。
      “对了,两位,”炀尘镇定下来,“去查一下魔域里有谁在传泊行仙君的流言。”
      “喏。”左右护法领命,无需炀尘多言,他们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待到烛火跳跃回常态,大殿门又徐徐关闭,古铭和烛影都退下了,炀尘负手缓步走下台阶。
      仍然只软榻前的烛台火光跳跃,四下一片寂静的幽暗。
      炀尘盘腿坐在大殿中央,仰头凝望了那无尽的黑暗片刻,扬手,一条火龙跃出指间,盘旋着点亮他头顶悬浮层叠的烛台。
      霎时便映出宫殿顶端,那由浓稠夜色涂抹绘画完毕的《失乌图》。
      没有一个文字,只有浩瀚无尽的壁画,不徐不疾地向炀尘这个由仙界而来的现任魔尊讲述,自创世大神曦禾超脱三界后,留于三界两大一小三只金乌,为万物生灵带来光明祥和,祛除病痛灾邪。
      然魔界中人不满留于魔界的金乌身小力薄,无法对遍布魔域的瘴气进行完全地清除,且只在空中游荡半天便飞回西边的扶桑树睡觉,不再管黑夜落下后的瘴气肆虐。
      其中有青年热血方刚,于金乌飞回扶桑之际将其追赶、捕获,而后将其无日无夜地高高桎梏于魔域的天空,却不想金乌哀鸣就此陨落,魔界从此再无金乌,再无光明,而遍布魔域的瘴气也再没有了驱散它的天敌。
      炀尘记得,那被瘴气折磨了一生的老魔头将他抓到这幅巨大壁画下面,自顾自指着壁画又哭又笑,被他趁机出剑抵上脖颈都没有躲闪。
      “小仙友,哪怕把本尊杀了,你也是回不去的。”
      “你已经来了魔界,又怎么可能回得去仙界?”
      “是,你有一个好师兄,但你师父可不是什么好师父。”
      “本尊不杀你,只是留你看看失去金乌后,魔界如今的样子。”
      这一看,倒真把炀尘给留了下来。
      虽说也确实是他没法回到仙界。
      早在他把老魔头弄死成为现任魔尊前,他有偷偷溜去第一仙门,奈何被如今第一仙门的掌教闻露白率弟子围攻,口口声声污蔑他已然堕魔,他在魔界都没被交代的小命,差点就要在自己地盘上被交代。
      好不容易重新逃遁回魔界,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没见到师兄。
      闻露白弄那么大动静,竟然都没有惊动师兄出来看看。
      炀尘幼小的心灵倍感沮丧,师兄一定是被闻露白他们隐瞒了!不然以师兄对他的关心,怎么可能不会出来救他!
      总而言之,在炀尘心里,师兄永远值得信赖,永远被放在他心里第一位。
      至于这第二位嘛,炀尘站起身,抬手按一按自己仰得有些酸痛的脖子,目光流转于头顶那幅庞大的壁画。
      魔界众生,排在第二位。
      师兄说过,万物生灵,非作恶者皆可渡。
      这一千多年,炀尘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知去度量,确定了绝大多数的魔族中人,并非穷凶极恶。
      可渡,可拯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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