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灵夭厌途

4、第 4 章

　　司遇在她母亲离开的那一刻就明白，她也许不会再回来了，但她只能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看着这个光球沉默。

　　距离她被时间侵蚀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刚开始时她一直在隔离室内，和所有被侵蚀的人一样，但到后来，所有的科研人员已经不再需要隔离室了，他们明确的知道，这里已经没有幸存者了。

　　于是这些实验室就成了关押外界送来的实验者的地方，而她待过的那个被改成了创造她手里这个光球的地方。

　　也许当初研究所的突然封闭并没有问题，也许在那时，时间已经侵染了所有人，一群疯子，不好好关着，可是会出事的。

　　毕竟时至今日，依然没有有效快速检测时间侵染的方法。

　　很快便有人搜查到她们附近，这并不意外，毕竟这里也算不上什么安全。

　　作为试验初期最强大的试验品，司遇并不否认，她就是这个研究所里最大的疯子。

　　但她的母亲不希望她动用时间的力量，所以至少在她死之前，她会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孩子。

　　她有时不理解她母亲的想法，因为她尽管被时间侵蚀了，却从将其他人的时间收割到自己身上，所以这次实验进行得如此仓促，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的母亲身体可能要支撑不下去了，时间带给兰顾的损耗实在太多太多。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的母亲最后还像个人，而她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尽管她按年龄来看还是个孩子。

　　在她准备直接解决掉外面的人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手上传来刺痛，她手里的光球散发出光芒，而她也看见了突然出现在她右边的人。

　　不过下一秒他就在时间的光芒中消失了。

　　“时间”吸收了她的一部分。

　　她看着手里的光球渐渐幻化出实体，那是一个少年，不过看样子应该比她大，长得很像他的父亲，不过，“时间”是完美的，他消去了所有属于司禾的不足的地方，可以说，这世上，几乎找不到一张更精致的脸了。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被时间侵染的那一刻，那个被他的父亲治愈的伤口。

　　“我们要去哪？”

　　“时间”看着眼前坐在地上可能还在愣神的女孩子，轻轻戳了戳她的头。

　　“你有名字吗？”

　　司遇没有回答，她似乎还处在自己的思维里。

　　“你可以叫我时间，但是我并不是这个世界蔓延的时间，您可以把我理解为从它身上分割下来的一部分。”

　　“那你就叫司回吧。”

　　她从地上站起来，准备从这个避身所出去。

　　“好。”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你们人做事总会有自己的理由，但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司遇出去带走了她母亲的遗体，将其安葬。

　　有司回在，她可以随意到达任何地方。

　　不过，也许是被时间所震慑，司遇的思维有些迟钝，她并不记得要去销毁实验室的资料，而初生的时间也从未想过去销毁这些东西，他并不知道隐藏自己的存在，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必要隐藏。

　　兰顾当然销毁不了多少东西。

　　无数的人在这片遗迹上找到了对他们来说有价值的东西，他们也许开始了自己的研究，也许改变了原来的看法。

　　当然，这些都与司回无关，与“时间”无关。

　　“司回，你到底能做什么？”

　　司遇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除了带她瞬移和把别人瞬移走好像就什么都不会了的“时间”，她的父母就是指望这种憨憨拯救世界呢，它连毁灭世界都不知道怎么毁灭。

　　“不知道。”

　　看看，它居然还回答不知道，所以说造神计划最后造出来个憨憨么。

　　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眼前孩子的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司回解释了一下。

　　“按照你母亲的想法，最好的结果就是由她亲自引导我，关于我究竟怎么用，虽然我接收了几乎所有研究员的时间，但是他们似乎都不知道关于创造出我的后续，后续计划应该只有你母亲知道，可惜的是你母亲的时间并不在我这里，而那一部分资料现然已经被你母亲销毁了，你是和这个研究院有关的最后一个人，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还有关于你所想的我除了瞬移什么都不会，我要纠正一下，我还可以让你在别人的视线里消失，要不然你以为你上次去那个最新成立的那个永恒会的时候，为什么没被发现。”

　　司遇嘴角抽了抽，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时间这种憨憨拥护为真神，还以她父亲为载体，除了脸半点没遗传到。

　　“可真是难为您说这么多话了，还有，不要随便读取我的时间，而且，你嫌弃我弱，你就让我用时间啊，你把我的时间封了干什么，别忘了你自己还吸了我一部分时间呢。”

　　“别抱怨了，赶紧翻资料。”

　　便又在司遇头上敲了一下。

　　“所以你明明能变成人形看，为什么要我一个人看！”

　　她看着自己眼前被照亮的资料，就想起躺在自己头顶上某个发光发亮的灯泡。

　　“这里所有研究员的时间我都看过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些是你的。”

　　司遇：啊啊！我要砸死这个破球！

　　.

　　在研究所的废墟之上，又有无数的研究所建立，同样的，人们建立了组织来对抗时间的拥护者们，拥护者们大多热衷于掠夺时间，来使自己变得更强，现在他们也有了自己的永恒会，而他们的会长听说力量几乎可以和最初研究所的防御系统相媲美，不过当初的防御体系有多强根本不可考究。

　　用司回的话来说：真给自己脸上贴金，他掠夺的时间还没研究院地底尸骸的十分之一。

　　渴望安定的世人有自己的时间庇护组织，成员为民众抵御拥护者们的掠夺，而他们自己的消耗的时间，则通过掠夺拥护者得来，如果最终因为时间耗尽而死，被庇护的人们也会接替他们，继续守护他们的民众。

　　“这是一场不会停止的内耗，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人，时间的侵蚀就不会结束。”

　　这是司遇对这些年来时局发展的总结，自最初研究院后，民众之间渐渐建立了自己的派别，没有谁有资格评价其他人。

　　“所以这就是研究院存在的意义，这就我被创造出来的意义。”

　　她看着眼前好似闭目养神，事不关己的司回，明显没有一点自己是救世的关键的觉悟。

　　“说起来你一天天这样子消耗时间，你的时间不会消耗完吗？”

　　“我是时间本身，我能够自然增长，这点消耗还远抵不上增长的速度。”

　　周围人来人往，好像在进行一项有关时间的研究，听说是拿到了一份最初实验室的半分研究资料，这在对其内容进行确认以及更深入的研究，不过据司回所说是一份废案，最后没有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但是也许这些人会有什么新奇的结论也说不定。

　　“你怎么还没看完他们的时间啊，赶紧的，我不想在这待着了。”

　　“急什么，反正他们又看不见你，就算住在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司回说着睁开了眼睛，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虽然现在司回并没有一门心思认真看时间，但是司遇不打算制止，她能猜知道时间这东西有多无聊，这些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又很多重合，但又必须一个一个看，以免漏过一些细节，而且现在司回看时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看来他的力量确实在自然增长。“你说会不会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这些人忘了，以至于你看不到呢？司回？”

　　“不会，我看是的时间，不是记忆，也许是时间与身体的损耗，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人也许会忘记一些事情，但是过往并没有消亡，它只是藏在了时间里，时间不会遗忘，时间会记住一切。”说着把手里的那本不知道从哪拿来的书又送了回去，继续闭目养神。

　　“你好像比我刚见你时话多了，嗯，问题越来越多了，你和你母亲一点都不一样，你可能和你父亲更像一点，不过你父亲也没有你话这么多。”

　　司遇愣了一下，随即抄起手边的一个花瓶就往司回头上砸去：“你踏马才啰嗦。”

　　不过这个花瓶最终在接触到司回之前消失，然后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它原本在的位置。

　　“司遇，你现在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啊？”司回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左手撑起脸，用右手拇指关节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敲击着，就好像在看着她一样。

　　“这是我母亲他们研究的意义，这是他们未了的心愿，而且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希望，让人们不再困于时间的内耗，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个世界对我没有太大的意义，主要是因为我母亲。”

　　“她对你很重要吗？”

　　“是的。”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阻止她，为什么让她去送死呢？你可以救下她的。”

　　“我……不知道。”

　　“我也许知道。”司回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回吧，看完了，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转眼间他们就回到了他们的一处落脚点，是他们加入时间庇护组织后分配下来的一间房子。

　　“你知道什么啊？”

　　司回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并不打算理会跟在他身后的司遇。

　　“嗯？你说啊？”

　　“没什么，随便说的。”说着打开冰箱，挑选着今晚司遇小朋友的食物，“吃点炒茄子，再给你加个番茄炒蛋，今天没有肉食，你昨天把组织上次发的肉罐头全都吃饭了，下一周之前都没有了。”

　　“啊……呜呜呜”司遇生无可恋：“你怎么不拦着我，还有你凭空变点肉很难么？你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