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同人）如果一切重来》碧天连水

43、祈祷

　　酷热的八月底，所有的炮声和枪声在毫无先兆下骤然没有了声息，亚特兰大人全无头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拼命往各大本营跑，希望打听到什么消息。但这一切对于斯佳丽来说毫无意义，在一个礼拜前，斯佳丽收到父亲写的一个简短的条子。上面写着卡洛琳的症状更趋险恶，使得她的恐惧越发增加：‘不是有药吗？为什么卡洛琳还没有病愈？那母亲呢？’

　　自此之后，斯佳丽巴望不到塔拉的任何消息，焦急得几乎发狂，但是面上仍旧装出勇敢的样子。那天梅兰妮躺在床上犹疑不定地问：“亲爱的，怎么那么久都没听到炮声？连枪声都少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现在还不知道，也许北佬看强攻不下就撤退了，而我们的士兵趁机追击也说不准。”斯佳丽想着塔拉，随口应道。

　　“可是，若是这样，那么街上应该听到欢呼才对，米德太太也会派人告诉我们这个喜讯的。”梅兰妮疑惑地望着她。

　　‘啧，平时也不见得她那么聪明，现在倒不好糊弄。’

　　“哪不成你还怀念每天被大炮轰提心吊胆的日子？现在没有炮声反而不适应了？”

　　“当时我一听到炮弹飞来的呼啸声就把头使劲往枕头里钻，”梅兰妮不好意思地笑笑，感激地拉了拉她的手：“难为你没有跑到地窖去躲避，反而一直陪着我，斯佳丽。要不是你陪着我，我可真不敢想象，还好有你。”

　　“说什么痴话呢？”斯佳丽不安地挣了一下，到底没有把手抽回。要说她没有怨过梅兰妮在这时怀孕，倒是假的。当她知道卡洛琳病重后，她使了很大劲才没有诅咒梅兰妮那个累事的孩子，还不止一次地幻想要是能回塔拉该多好。只是想归想，她倒没法丢下梅兰妮不管，她总不能让梅兰妮生产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①，家里起码有妈咪、罗莎和爸爸，也有足够的药。

　　梅兰妮亲昵把斯佳丽的手贴在脸上摩挲了一下后，想了想，神色不由得暗了下来：“现在这么安静，我总觉得不安，不知道外头怎么了？”

　　“你不安是因为你的身体状态——别胡思乱想了，我估计米德太太应该已经到胡德将军的本营打听去了，大概很快就有消息。”

　　也许是斯佳丽的神情或者语气透露了什么，梅兰妮没有来得及为她的话而脸红，点了点头便安安份份地不再追问下去。

　　斯佳丽见状便暗暗松了口气，满脑心思又飞回塔拉那里了。

　　迟之又久，消息终于传到了，这是南边传来的惊人的消息。原来舍曼打完了亚特拉大的北东西三面之后，现在又着手进行第四面，再度向琼斯博罗的铁路施以攻击。现在他把军队全部集中在那一边，已经不是小接触的排遣队可比了。同时南方军也已把亚特拉大城下的阵线全部撤到那边去。这就是这里忽然静寂下去的原因。＊

　　现在亚特拉大人只晓得琼斯博罗方面在打，却不晓得到底打得怎么样。直至有一个传令兵从琼斯博罗来，才告之北佬虽然曾经窜入琼斯博罗烧了火车站、割了电报线还拆去了三里路的铁轨，但已经被击退了＊。他还告之斯佳丽，在他动身来之前，曾在那里碰到她父亲，她父亲托他带信来。斯佳丽闻言，脸刷地一片死灰，半天也蹦不出一句话。反而是站在旁边的蒂娜急急地问：“天啊，那北佬有没有到塔拉？”待传令兵告之塔拉没事后，蒂娜才略略放心，见斯佳丽神不守舍的模样，便忙着要扶斯佳丽。斯佳丽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需要扶，声音嘶哑地问：“请问你知道爸爸到那儿干什么吗？”

　　“唔——似乎是府上有病人，奥哈拉先生到那儿张罗着找医生。”传令兵担忧和怜悯地望了她一眼，又局促地移开视线，生怕惹得斯佳丽流泪，自己更手足无措了。

　　斯佳丽扯了扯嘴角谢过那个传令兵，等他离开后，才抖簌簌地打开父亲的来信：
　　“亲爱的女儿，你的母亲和两个妹妹以及霍妮都害伤寒病了。虽然病情不轻，可我们都是从最好方面希望的。你母亲刚病时，就要为写信给你，叫你和梅兰妮无论如何也不要回去，免得也染病了。她问你的好，吩咐你替她多多的祈祷。”②

　　看完信后，斯佳丽两眼发黑，两膝盖也发起软来，她感觉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恐惧，仿佛上帝因为她上辈子的罪孽而故意把她推到这种无力的境地。她无意识地推开蒂娜的搀扶，失魂落魄地慢慢地挪到梅兰妮的房间。

　　听到开门的声音，梅兰妮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斯佳丽扑到自己怀里，满口胡言乱语：“梅兰妮，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改过了，上帝还惩罚我？还要我经历着一切？是因为我的罪孽太深，所以上帝才要我再经历一次吗？梅拉妮，你必须饶恕我，因为——因为我现在遭受的一切。”

　　梅兰妮听得没头没脑地，但从斯佳丽簌簌发抖的身体，以及脖子上温热的液体，她一下子感知到斯佳丽传达过来的痛苦。她忧愁地蹙着眉头，轻轻地拍了拍斯佳丽的肩膀，像哄小孩那样，用非常温和的声音对她说：“怎么啦？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吗？告诉我吧。”

　　斯佳丽心头那点难以忍受的痛苦终于一下子冲出来她的喉咙。她急着要向梅兰妮招供，向梅兰妮忏悔：“梅兰妮，梅兰妮，我有罪，因为我的罪，才会变成这样——我母亲生病是因为我，因为上帝不相信我是一个好人，不相信我会成为好人③，所以他惩罚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否则塔拉有那么多的药，凭母亲的医术卡洛琳不会病重，她也不会被传染——是因为我，因为我的原因，她们才会得了伤寒的！伤寒！都怪我！梅兰妮，梅拉妮，我是一个魔鬼！我一直委屈你！我从来不曾替你出过什么力！④请你原谅我，只要你原谅我，那么上帝可能就会让母亲她们脱离险境。梅兰妮，原谅我……”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闷闷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梅兰妮毫无头绪，慢慢地才知道斯佳丽的母亲和妹妹们都病了，斯佳丽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才会如此。

　　‘天啊，那塔拉一下子就有４个病人了，奥哈拉先生怎么料理得了？塔拉怎么办？’梅兰妮在医院里曾经见过很多伤寒症，知道一个礼拜之内可以有很大的变化。虽然她为斯佳丽的家人、寄住那儿的霍妮和韦德忧心忡忡，只是面对已经崩溃的斯佳丽，她现在不得不把这些念头先放到一边。

　　梅兰妮拍拍斯佳丽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得啦，亲爱的，你真是昏头了，谁也不知道你来了这里之后，你母亲和妹妹就病了，这不是你的错，孩子。要是错，那也该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就不会抛下塔拉冒险来亚特拉大，亲爱的，要是上帝怪罪，也只会怪罪我。”说着说着，梅兰妮越发愧疚，眼圈也愈发红了。

　　斯佳丽听见她这句话，便把她抓得更紧。“不是的，梅兰妮，你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天真地以为上帝谅解我了，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我的罪太重才会这样！瑞德骗我，他说地狱这东西不存在⑤！他骗我！如果一切都跟以前一样，这不是地狱是什么？这就是专门为我做的地狱！母亲要死了，我们又要挨饿了，所有爱我的人也一个个走了，抛下我一个人——”

　　梅兰妮对斯佳丽自责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当听到“瑞德”、“地狱”和“挨饿”更是不知所云：“斯佳丽，没事的，奥哈拉太太是那么的温柔可亲⑥，是顶顶好的一位夫人，而你又那么爱她，上帝一定会保佑她的。亲爱的，你是因为太担心，才会胡思乱想，才会怪自己，还把我的错也揽到自己身上。噢，斯佳丽，你实在是个好姑娘，但真的不必如此。别哭了，别哭了。”

　　斯佳丽知道梅兰妮没明白，哭得更凶了：“不，不是这样的，梅兰妮，你一定要饶恕我，让上帝知道你没有怪我，梅兰妮原谅我……”

　　梅兰妮不知道斯佳丽为什么那么执着要求自己原谅她，但面对一个伤心到昏头的孩子，你能说什么呢？“哦，好，好的，我饶恕你。别哭了，斯佳丽，好孩子，无论你做什么事，都有适当的理由，我知道，上帝也一定知道的——我们为奥哈拉太太和卡洛琳她们祈祷好吗？让上帝和圣母玛利亚保佑她们。别哭了，亲爱的。”

　　梅兰妮轻轻拍了拍斯佳丽的背，然后忍着不适挣扎着起来，一脸虔诚地念着祈祷文。在梅兰妮平静而轻柔的声音的安抚下，斯佳丽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并没有跟着梅兰妮念，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跟上帝和圣母哀求：“上帝，圣母，请不要让我母亲有事！相信我，我一定会做极好的人，请不要让她离开我！”

作者有话说

　　①梅兰妮是在９月１日亚特拉大沦陷那天生孩子的，当时斐尔受了很重的伤，米德太太和她的侍女在枪林弹雨中冒险寻找斐尔并为他护理，并不在家中。埃尔辛太太坐马车离开亚特拉大。
②这封信是在原著的基础上修改的
③原著里，斯佳丽知道母亲生病后，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圣母，不要让我母亲死吧！你若是不让她死，我一定会做个好人！请你不要让她死！”
④这句话是梅兰妮在弥留时，对斯佳丽说：“你真是聪明－真是勇敢－一直都对我那么好－”
斯佳丽恨不得抽口而出要招供和忏悔的话，后面还有一句“我是一切都为了阿希礼！”
⑤原著中斯佳丽因为自己没有对弗兰克好一点前他就死了，时刻担心自己会下地狱。瑞德安慰她：“也许地狱这种东西是没有的。”
斯佳丽：“哦，可是有的呢，瑞德！你也知道是有的！”
“我也知道是有的，可是我相信地狱就在我们这个地球上，并不要　等到我们死后。我们死后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斯佳丽。你现在就是快进地狱去了啊。”
因为当时斯佳丽见瑞德之前喝了白兰地，所以她的记忆有点模模糊糊，记得一点不记得一点。：）
⑥原著中梅兰妮就是这样评价爱伦的。
因为最近比较忙，所以加更的速度放缓了，我会利用空隙补上的，请大家见谅。
以下是本章的背景内容，方便没有看过原著的朋友，已经看过的朋友可以跳过：）
到了那酷热而喧闹的八月底，轰炸之声突然停止。亚特拉大骤然一下子平静了，人人都觉得大大吃惊。邻居在街上碰见，都面面相觑，心里忐忑不宁，究不知要发生什么事故。人们的神经并不因这突然的清静而松弛，反而愈加紧张起来。谁都不知道北佬的炮队为什么这么突然地沉默下去，自己的军队也没有一点消息，只晓得他们已经大批地从那环城战壕里撤退下来，赶到南方去保护铁路去了。也没有人知道现在的战事究竟在哪里，前线的状况究竟如何。
现在所能得到的消息，就全靠口口相传了。自从围攻开始，本城的各种报纸都由于缺乏纸张，缺乏油墨，缺乏人力，相继停刊，同时全无根据地谣言往往从不知什么地方传出来，一下就会传遍整个城市。现在，在这焦人的沉寂里面，就有成群结队的人涌到胡德将军的各大本营去探求情报，也有成群结队的人跑到电报局、火车站去等待消息。因为人人都想了解大炮所以突然停止的原因。人人都希望是北佬已经完全退却，而南方军正在他们后面一直追他们到道尔屯去了。然而他们得不到消息。电讯线路是寂然不动的，也没有火车开进来，那条唯一向南的铁路已经断了，邮信也断了。
秋天带着它的闷热到来了，闷得那个已经非常沉闷的城市愈加透不过气来。自从围攻以来，亚特拉大人在那轰炸声中仿佛已经过了无穷无尽的日子，直到现在突然一下静下来，才算告一段落。其实呢，自从围攻到现在一共不过三十天。在这三十天里面，那个城市是被　红土地壕沟团团围绕着，单调的轰声始终不停，街上是络绎不绝的救护车和牛车淋漓着鲜血奔往各医院里去，而过度劳作的掩埋队也一直在那里拖着刚刚咽气的人，像滚木头似地将他们大批滚进浅浅的泥坑去，这都不过是三十天里边的事情。
而且自从北军向南方移动以来，至今也不过是四个月，但是他们回想起当时的日子，仿佛已同隔世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