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惊闻 ...
-
当六月的多雨期中，舍曼并不能把南部邦联军队赶出那峻峭而滑溜的山坡去，于是希望又抬起头来了＊。斯佳丽收到梅兰妮报平安的信后，她便在回信中再次嘱咐梅兰妮切记一旦危险就去梅肯，她思索了一会儿，又补充：可以把不方便携带的贵重物品放入箱中再埋到地下，记得在上面掩饰一下①。
对于梅肯在亚特拉大沦陷后也很快失守的事实，斯佳丽选择性忽略。其实逃到哪里都一样，沦陷也是迟早的事，哪里都有战火，哪里都有饥饿，到了明年，连南方邦联的首都里士满和靠海边的萨凡纳也沦入敌手，斯佳丽对自己说：“我现在不去想它，也不能想母亲，也不能想任何可怕的事。现在该我想到事情多得很，但是我只找那种办得到的事情来想，办不到的事情我不想＊。”
她并不知道父母对她这阵子一系列变化和作为的看法，她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样，缠着杰拉尔德要拿她的嫁妆。她伸出手指头一一数着，尽显女儿之态：“我要上次说好的金币，还有外婆留下来的耳坠子、黑宝石手镯、石榴石胸针②。”
“好好好，说好给你的，迟早都会给你，何必现在就要拿呢？”杰拉尔德不解。
“我不嘛，我就要自己拿着！你看苏伦那副痴样，这家伙分明已经迫不及待要嫁人，就等弗兰克开口求婚呢。她连一条裙子都要跟我争③，我才不要被她惦记着我的嫁妆！”斯佳丽不依地扭动身体。
“斯佳丽，你不能这样说你妹妹，我答应过你的嫁妆，到最后还是归你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嫁不出去，会成为老姑娘，所以爸爸你才不让我自己拿着——因为你们认为我根本用不着！”斯佳丽眨巴着眼皮，嘴巴也撅了起来。
“看在上帝的份上，亲爱的，我可没这样想过——”杰拉尔德迅速说道，他的声音里带了些惊慌，“我的宝贝是５个郡里的美人儿，据我所知战前找你求婚的小伙子都不下于十个，女儿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他见斯佳丽扭过身体背对他抹眼泪，只好搓着手投降：“好好好，反正都是给你的，就让你自己收起来吧。别哭了，宝贝，我这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还哭什么呢？好吧好吧，你擦擦眼泪，看看还有哪些首饰你喜欢的，就跟奥哈拉太太说吧。你想想，有那么多漂亮的珠宝由你挑哦，到时候你就是个富婆子了哦！还是大家都争着娶回家的漂亮富婆，塔拉庄园的大小姐啊！”
这几天沼泽地的工程已经完成了，杰拉尔德无语地看着斯佳丽像是猫咪搬窝那样指挥着黑人，把一部分的猪、鸡鸭和火鸡赶到沼泽地新建的猪圈和木栏里，再搬东西到那些小仓库：苹果、面粉、土豆、干豆、玉米、肉干、火腿、猪油、甚至还有鞋子、柴禾与蜡烛。她是不是准备在那里过日子啊？杰拉尔德刚想阻止她继续胡闹，就听到她吩咐黑奴到酒窖里搬酒坛子④，想到虽然女儿病了，还惦记着自己爱喝酒，他只得作罢：‘算了，由得她弄吧。反正家里还有那么多食物，一时也用不完，等用完了再叫黑奴过去拿吧，虽然路程远了点——还好现在不是冬天，否则过冬的粮食怎么都不够她这样折腾。’
至于之前放到她手上的嫁妆，还真不知道这个神经兮兮的女儿藏到哪里去了，希望她结婚时还记得到哪里翻出来吧。杰拉尔德无奈地想到，若真的找不着，就罢了，反正整个塔拉会成为她的嫁妆，穷一辈子的时间总会翻得到的。
到了酷热的七月中，由于老乔将军被撤换总指挥权，由他的部下胡德将军接任。舍曼趁他们不备，在他们交接那日，夺取具有战略意义的迪凯特小镇。迪凯特之失，实是舍曼给予南军的一下致命打击＊。从此围城直此开始了，亚特拉大三面被围，只有向南通往梅肯和萨凡纳的一条铁路还开通着。很快，消息传到了塔拉。
那日，爱伦把斯佳丽叫到办公室：“亲爱的，梅里韦瑟太太来信了，亚特拉大被围的消息是真的。现在那儿的伤兵太多了，很多人家都去了梅肯，医院根本忙不过来——”
‘该不会那只老猫叫我去吧？不可能啊，她自己也把女儿和孙子送走了⑤。’斯佳丽嘀咕道。
“——所以我想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的。”
斯佳丽猛地一抬头，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在她脑海里炸开了：“为什么？梅里韦瑟太太要你去吗？”
‘天啊，那么疲累的母亲到了那里简直是送死！’
“当然不是，孩子。”爱伦解释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去了，但一直走不开。只是现在如果亚特兰大失陷了——”郡里离亚特拉大也就二十几英里而已。
“可是母亲，你现在过去也不顶用啊，而且塔拉也很需要你！”斯佳丽急了，这比梅里韦瑟太太要她此刻到亚特兰大还要糟。
“如果没有你和妈咪，我就没有办法，但现在你长大了，孩子，这些日子你把塔拉料理得很好。本来，我也放心不下，可看到梅里韦瑟太太说到连身体不便的梅兰妮也在照料伤员——”
“梅兰妮？为什么是梅兰妮？她不是跟着她姑妈去了梅肯了吗？”斯佳丽的脑袋再次轰开。
“信里说贝蒂小姐是去了梅肯，但米德医生不建议梅兰妮在这时候颠簸，现在她住在米德医生家，由米德太太照看着⑥。”说到这里，爱伦便停下来，不便继续说下去。
米德医生！是的，上辈子她想带梅兰妮到塔拉时，就是他阻止的！梅兰妮觉得危险要动身时已经离她生孩子只隔五周，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⑦怎么办？
“母亲你别去，我去！”在脑袋意识到之前，斯佳丽已经脱口而出。等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时，她突然醒悟过来：‘是啊，要是我去，不就比母亲去更好吗？’
“不行。”爱伦虽然没有提高声调，但她的语气中有不可改变的坚决，“你留在这里。我去。”
“为什么，母亲？塔拉更需要你啊？”
爱伦一阵语塞，她怎么能告诉女儿，她现在很可能又病了呢。她沉吟了一下，才说：“太危险了。而且那些伤口不适合未婚女子看到。”
“可是之前伤兵涌进来时，范妮已经在医院里帮忙了，她也是未婚女子啊。而且战争期间，现在的社交礼节已经慢慢因时而变⑧，并没有那么正式了。”
爱伦一时间没有更好的理由，只能沉默。斯佳丽趁机进言：“我之前也曾经做过米德医生的助手，我知道应该怎么护理伤员。我很强壮，母亲，没事的。”
爱伦闭上眼睛，挣扎了许久，才睁开眼睛望向急切地等待回应的女儿。她疼惜地望着女儿，把女儿弄乱的发鬓拨到耳后，用那萨凡纳拖长音的腔调柔柔地说：“要么我去，要么我们都别去，好吗？”
母亲的眼光一下子揪住了她的心，‘母亲……她担心我的安全，竟然违背了她的初衷……’
在母亲的目光下，斯佳丽差点就想点头了。可是这件事说什么不能退让，她只能硬着心肠说道：“母亲，塔拉实在离不开你，霍妮这个样子，随时都需要你，而我留在塔拉顶多只能帮一下忙，即使有妈咪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照料霍妮。而且虽然梅兰妮有米德太太照料，但她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我想她一定心里很慌的。威尔克斯先生把十二橡树、霍妮和韦德都交托给我们，我们也不能不管他的儿媳和即将来临的孙子。”
爱伦还想说什么就被斯佳丽打断：“要不我一到亚特拉大，就把梅兰妮接回塔拉，如何？米德太太要到医院做看护，现在战事又吃紧，我实在不放心梅兰妮。”
看到爱伦还有点动摇，但依然犹疑不决，斯佳丽只能说：“那我把罗莎⑨给带上，她也跟在母亲身边学过看护，有她在，梅兰妮在路上也不用担心了，好吗？母亲？”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惊闻
